神父马维 第116章

　　这是他们今年最后一次看到报纸了，再过两天，大寒潮来临，北西伯利亚地区将没有商人通行，乌斯季塔利亚也将变成一座冰雪中的孤城，直到来年开春才会恢复一些元气。

　　“见鬼的！”

　　一名胡子拉碴的大叔放下报纸，重重捶打桌面，本就不结实的桌面差点塌陷，震起一阵灰尘，“又打败仗了！王国军队干什么吃的！他们每年向我们征收高昂的税，拿走我们本就不多的食物，结果怎么样？节节败退！反正都是输，我上我也行！”

　　他的话在酒馆内激起阵阵附和，人们喝着劣质伏特加，微醺着破口大骂，群情激奋中又对未来充满了恐惧，仿佛预见到了王国失败的未来。

　　他们做不了什么，北西伯利亚残酷的环境甚至不允许他们离开这片土地，勉强度日就已经非常困难了，哪里还敢跋涉千里呢？

　　骂着骂着，大叔似乎是口渴了，闷闷不乐的又要了杯伏特加，看向坐在门口的几个身穿棕色军大衣的男人，说道：“西洛莫夫队长，我没有骂你们的意思，你们是好士兵，常年守护这片贫瘠到鸟不拉屎的土地，是我们的好朋友，去年还帮我们打了一只熊呢！”

　　名叫西莫洛夫的男人无奈的笑了笑，他转过身来，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说：“这些都是王国大事，我听说温莎王国的士兵会用魔法，是根本打不死的怪物，如果传言是真的，我们怎能不失败呢？”

　　“可你们手里有枪炮！”胡子拉碴的大叔恶狠狠高声叫嚷：“连棕熊都能打死的枪炮！什么怪物不害怕它？”

　　西莫洛夫刚要说话，忽然酒馆大门被人撞开，一名扛着老旧火枪的年轻士兵匆匆冲了进来，呼出几口白气，语速飞快的说：“队长！城外来了一支因纽特人的雪橇！雪橇上有一个自称卡捷琳娜·罗曼诺夫的女人，要见你！”

　　酒馆内热烈的咒骂声戛然而止，一股寒风从敞开的大门中拂进，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卡捷琳娜·罗曼诺夫……

　　多么如雷贯耳的名字！

　　莫斯克大公，尊敬的彼得大帝唯一女儿，现任国王的姐姐！

　　这样的人没谁敢冒充，除非不想活了。

　　“她在哪儿？”西莫洛夫立刻站了起来。

　　“她她她……”

　　年轻士兵看向门外，“她已经来了……”

第15章 萨满真神雅库鲁

　　迎簇着混合冰碴的风雪，几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走进了酒馆，为首之人取下柔软的黑绒兜帽，露出了一张充满威严和美丽的脸庞。

　　“谁是西莫洛夫？”她问。

　　“我……我是……”

　　西莫洛夫僵硬的上前，他感觉自己双腿不听使唤了，低着头，不敢直视向自己看来的幽蓝眼眸。

　　“我需要三十匹快马，一个小时内准备好。”

　　面对不容置疑的语气，西莫洛夫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的说：“殿下……城里……城里没有快马，只有一些用来驮木车的矮脚马，而且只有十几匹……”

　　卡捷琳娜看着他，忽然问道：“你为什么发抖？是衣服太薄，不足以遮挡寒风吗？”

　　扑通！

　　西莫洛夫单膝跪地，颤抖着说：“不是！我……我只是害怕……”

　　他一跪下，酒馆内的众人跟着也跪下了，深深低下头颅，畏惧那屹立在冰雪中的身影，那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恐惧，是对一句话就能掌控他们生死的上位者的恐惧。

　　“站起来。”卡捷琳娜环顾酒馆内跪下的众人：“所有人都站起来！”

　　在西莫洛夫的带领下，包括胡子拉碴的大叔在内的众人缓缓站起，却依旧佝偻着身体，蜷缩的像个暴风雪中的旅人。

　　“我叫卡捷琳娜·罗曼诺夫，记住这个名字。”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今天，你们因罗曼诺夫的姓氏向我下跪，但我要你们站起来，因为一位合格的领导者从不靠恐怖统治臣民！迟早有一天，我会让寒冷的北西伯利亚通行铁路，会让你们每个人不再受食物和寒冷的困扰，会用功绩让你们想起我的名字！”

　　“那时……”

　　“你们会心甘情愿的臣服我，承认我，会因为拥有卡捷琳娜这样一位强大的领导者而高兴，罗曼诺夫也不再成为你们内心的恐惧，你们必将因此为荣！这是我对你们的承诺，我会倾尽全力恢复罗曼诺夫王国往日的荣光，为你们带来荣誉和富足！”

　　听到她这番发言，西莫洛夫等人露出了呆滞的目光，马维和莱文对视一眼，目光也有些复杂。

　　“西莫洛夫，请准备6匹驽马，越快越好。”卡捷琳娜放缓了语气。

　　“遵命！”西莫洛夫冲出酒馆，准备马匹去了。

　　“神父，休息一会儿，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好。”

　　等待期间，卡捷琳娜走到吧台，点了一小杯伏特加，忽然看到了吧台上的旧报纸。

　　头版上的新闻，赫然是罗曼诺夫王国西部城市库尔干陷落的消息。

　　而库尔干城，距离莫斯科约有2000公里。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温莎王国士兵竟然行进了2000公里？！”经过一个多月的刻苦学习，已经勉强能够使用斯拉夫语的莱文惊讶道：“这简直是平推！”

　　库尔干的陷落，意味着罗曼诺夫王国西部的主要城市全部失守，而那距离战争开始仅过了一个月。

　　这速度比闪电还快！

　　虽然预料到温莎王国会发动极其猛烈的进攻，可一个月推进2000公里的速度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敌人仿佛不眠不休的魔鬼，无论昼夜，都在攻打罗曼诺夫王国的城市。

　　照这个速度下去……

　　最多三个月，整个罗曼诺夫王国就会彻底沦陷。

　　马维让酒吧老板拿来了之前的报纸，对比之下，发现每一天的新闻都是噩耗，一座接一座的城市沦陷，给整个罗曼诺夫王国罩上了一层阴霾。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智慧神教到底在干什么？！”卡捷琳娜无比愤怒：“他们难道不肯拿出一丁点的诚意吗？！”

　　按理说，得到了智慧神教帮助的罗曼诺夫王国士兵不应该节节败退，丢掉三分之一的土地，再不济他们也应该能抵抗一段时间才对！

　　可事实截然相反，主动找上门的智慧神教非但没有阻挡温莎王国的攻势，反而还蛊惑着国王保罗一世舍弃一座座城市，向内陆逃窜。

　　这种情况的出现，要么是智慧神教在下一盘大棋，放弃城市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要么他们就是纯粹的废物，只会投降……

　　具体情况，目前不得而知，回到前线才能一探究竟。

　　也就在这时……

　　一条隐藏在报纸背面的新闻，引起了马维的注意。

　　这是半个月前的报纸，上面明确指出，腓特烈王国调动了大股军队，在与波庞王国接壤的边境聚集，不仅如此，就连南面的撒丁王国，也向波庞王国派出了军队，看样子是打算发起进攻。

　　除此之外，奥托王国、巴巴罗萨帝国、卡洛斯王国都有类似调动军队的迹象，而他们的目标，要么是温莎王国，要么是波庞王国，更有甚者还准备向罗曼诺夫王国发起进攻。

　　似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都想来分一杯羹，温莎王国不舍昼夜，疯狂推进的原因恐怕跟这些蠢蠢欲动的王国有脱不开的关系！

　　不止命运三女神教会、智慧神教、裁决神教和丰饶神教……

　　包括巫神教在内的许多教会，纷纷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决策。

　　整座大陆风起云涌，大战一触即发。

　　“卡洛斯王国与撒丁王国一样，信奉的都是丰饶神教，他们看样子是打算向波庞王国发起攻击，而巴巴罗萨帝国信奉的是智慧神教，他们出兵恐怕是为了帮助波庞王国抵御北边的腓特烈王国，可在他们西南方向信奉巫神教的奥托王国、伏都王国突然出击，大概率是打算与腓特烈王国两面夹击，截断巴巴罗萨帝国的援兵……撒丁王国也不甘示弱，跑出来搅混水……”马维根据报纸上的新闻，结合地图推测局面。

　　最终，他不由得感慨道：“乱了，全乱了……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全打起来了……”

　　“难怪罗曼诺夫王国这边节节败退呢。”莱文撇嘴道：“波庞王国本土遭到了围殴，显然犯了众怒，你说他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现在好了，腾不出人手支援罗曼诺夫王国了吧！”

　　局势乱成了一锅粥，唯有西面的花旗合众国还算平静，智慧神教显然不够智慧，否则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局面，或者还有一种可能……

　　其他王国、教会，同样拥有智慧，不比智慧神教差多少。

第16章 会表演杂技的狗

　　“这是咱们的机会。”

　　经过短暂的愤怒，卡捷琳娜迅速控制住了情绪，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这些王国、教会的目标，无非是罗曼诺夫王国的子民，他们想将罗曼诺夫王国纳入自己的领地，发展大量的信徒，增强实力。”

　　“而对于现在真理教会来说，越是混乱的局面机会越大，混乱意味着秩序缺失，我们只要重建秩序，给遭受殃及的平民提供一个安稳的生存环境，就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瞥了眼牵着几匹驽马在酒馆门外等候的西莫洛夫，卡捷琳娜戴上黑绒兜帽，饮尽杯中的烈酒，坚定的说道：“咱们该出发了，先前往塔尔纳赫城取回天启神教的典籍，然后乘坐火车赶往前线！”

　　马维等人再度启程，冒着寒风黑夜，骑着驽马冲进了白桦树林，这次只有他、尤妮亚、爱德华、迪诺、莱文、胖橘小黑和卡捷琳娜以及她的贴身女仆，雅可夫等水手因马匹不够，被留在了乌斯季塔利亚城中，估计得等到明年开春才能回来了。

　　12月28日，早上9点。

　　太阳徐徐从地面升起，和煦的阳光散漫大地，塔尔纳赫城外白桦树林中，响起了细密的马蹄声。

　　越是靠近极北区域的地带，极夜时间越短，最边缘只有不到一周的极夜日期，塔尔纳赫城恰好刚刚度过极夜。

　　驽马们粗喘着，浑身散发着腾腾热气，它们一天一夜间，狂奔了180公里，这已经是它们身体的极限了，好在它们濒临崩溃之际，终于看到了塔尔纳赫城的轮廓。

　　塔尔纳赫城矿物丰富，盛产大量的铜、镍矿石，属于北方重镇的同时，又是流放犯人的绝佳地区，把犯人往这里一丢，只给几件薄衣物，哪怕没有士兵看守，也不必担心他们逃走。

　　外面……

　　尽是冰天雪地。

　　今天出了太阳，寒风停歇，是挖土豆的绝佳日子。

　　一大早，看守便用棍子敲打铁门，叫醒了饥饿昏睡的犯人，丢给他们半块黑面包和一颗冰凉的煮土豆当做早餐，随后便开始呵斥着让他们走进黑黢黢的农田，刨动冰冷混着冰碴的泥土，挖出埋藏在下面的小土豆。

　　没有人敢偷吃刚挖出来的土豆，那东西冻的跟石头一样硬，营养不良的犯人根本咬不动，有些饿红了眼的犯人不信邪，崩掉几颗牙是常有的事。

　　“没有人能够数清西伯利亚的土地下有多少颗土豆，如果有，就让他来数一数。”——博德利诺夫上尉无比自豪的说道。

　　一大早，博德利诺夫上尉就开始巡视自己管辖的区域了，他望着辛勤劳作的犯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些土豆将乘坐火车运往前线，成为士兵们宝贵的口粮，他对自己的工作无比自豪，每天睡觉前都要感慨自己为王国作出的贡献，然后想着什么时候升职……

　　为此，他还制定了一套奖惩规则，劳作卖力的犯人，每天可以额外得到一颗煮土豆的奖赏，而劳作不卖力的犯人，每天一餐的煮土豆就要没收，当做奖励上交。

　　“博德利诺夫上尉，您真是个善良体贴的人。”一名下士讨好的恭维道：“自从您颁布这套奖惩规则后，犯人们都卖力多了哩！您看，他们笑的多开心啊！”

　　说着，下士悄悄踢了一脚埋头挖土豆的犯人，那面黄肌瘦的犯人麻木的抬起头，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非常好。”博德利诺夫上尉挺了挺圆润饱满的肚子：“今天我要开一个罐头派对，你要不要来参加？”

　　“这是我的荣幸！”

　　一匹喘着粗气，红着眼睛的马儿来到了农田当中，这片农田甚至不需要围铁丝网，因为没有犯人想要逃跑，除非他们活腻了。

　　“咦？”

　　尽职尽责，专注巡视管辖区域的博德利诺夫上尉发现了进入农田的几匹驽马，他眉头一竖，举起鞭子，高声呵斥道：“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看守呢？！”

　　下士扯了扯博德利诺夫上尉的袖子，嘴角朝战战兢兢跟在驽马后方的几名看守努了努，什么话也没说，却充分的表达了内心想法。

　　博德利诺夫上尉立刻收起自己嚣张的气焰，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是我。”

　　卡捷琳娜取下兜帽，望着忽然变了脸色的博德利诺夫上尉圆滚滚的肚子，戏谑的说道：“看来你过的不错啊。”

　　“殿下！”

　　在下士惊愕的目光中，博德利诺夫上尉‘嗷’一嗓子叫了出来，带着哭腔，照自己眼睛来了一拳，挤出几滴眼泪：“殿下您可来了，我……我……我再也不敢欺负平民了，您就把我调回去吧！”

　　“闭嘴！作为我父亲的近卫军，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哭声戛然而止，博德利诺夫上尉听到近卫军三个字，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满是严肃。

　　“我送来的箱子在什么地方？”卡捷琳娜有些疲惫的问道。

　　“在我住所的地下室！”

　　博德利诺夫上尉语气沉重的说：“殿下，在您来之前，有人悄悄打听过箱子的事情。”

　　“哦？对方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星期前，他喜欢冬泳，我就让他多游了几天。”博德利诺夫上尉挠了挠头：“现在应该冻住了……您要见一见吗？”

　　“不用了，带我们去拿箱子，然后安排一辆火车送我们去往前线。”

　　“是！”

　　进城的路上，卡捷琳娜看了一眼马维等人，简短的说：“博德利诺夫曾经是我父亲的近卫军，十分忠诚，别看他现在是这副鬼样子，可当初他获得过王国的搏击冠军荣誉，是一等一的高手，能力突出，手段也足够狠辣……我把他分配到塔尔纳赫，一是为了盯着关押在这里的犯人，二是因为他早年酗酒，差点把一位无辜的平民打死。”

　　“可靠吗？”马维询问道：“他会不会……背叛你？”

　　“他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跟他学了不少东西。”卡捷琳娜笑了笑：“在我心目中，他算是我的亲人。”

第17章 消失的历史

　　哒……哒……哒……

　　硬鞋跟刚劲有力的踏在塔尔纳赫城的石砖上，博德利诺夫上尉带着下士走在前方，昂首挺胸，并非居高倨傲，而是有一点点小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