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马维 第382章

　　这个年龄的少年少女们应该做些什么？

　　让他们承担如此重担真的合适吗？

　　马维想起了特维尔城下在火焰中化作灰烬的圣女康斯坦丝，心中有些怜悯，心情很是复杂。

　　尤妮亚在人群中踮着脚尖，她被高大的人群完全挡住了，只能寻求父亲的帮助。

　　马维抱起她，让她骑在肩膀上，遥望桥梁中央。

　　在一片诛伐声中，猎魔人点燃了草垛，火苗瞬间腾飞，浓烈的黑烟滚滚而起，高高升上天空。

　　剧烈的高温与毒烟呛入迪尔德丽的口鼻，破坏了脆弱的黏膜，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天际，很快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猛烈的咳嗽声。

　　有一瞬间，马维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让尤妮亚看如此残忍的一幕，尤妮亚今年四岁，比迪尔德丽还要年幼，给她看这种场景，真的合适吗？

　　心里这样想着，马维没有移动脚步，也没有放下尤妮亚的意思，哪怕尤妮亚拽着他的头发，让他感受到了痛意也是如此。

　　火焰蔓延到了迪尔德丽的脚下，开始灼烧她的脚底，点燃了她的衣物，火焰再度蔓延，这一次，迪尔德丽再次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很快，她的身体被火焰完全包裹，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看着这一幕，马维感觉周围的叫喊有些吵闹，他默默掏出转轮手枪，对准天空扣动扳机。

　　砰！

　　砰！

　　接连几声枪响，马维身旁一下子腾出了一片空地，刚刚还在呐喊的居民惊恐的看着他，马维收起转轮，面无表情的说：“现在安静多了。”

　　主教梅麦特不知道马维发哪门子疯，悄悄退开两步，试探性的问道：“尼古拉斯先生，您怎么了？”

　　“没事啊，他们吵得我耳膜疼，就像有人拿着喇叭在你耳边大喊一样，不烦吗？”

　　“哦哦哦……”

　　梅麦特主教再度退后两步，看向桥梁中央，此刻的迪尔德丽，已经完全没了声音，火焰灼烧着她娇嫩的身躯，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焦黑，黑中还夹杂着血红的肉丝，就像一块没烤熟的牛排。

　　铁链拖拽声响起，勾魂人从灰雾中浮现，勾住迪尔德丽的灵魂，将她扯出身体，迪尔德丽的灵魂比马维所见过的灵魂都要大，都要明亮，她紧紧抓着束缚脖颈的铁链，嘴巴大张，双腿不停甩动，似是想勾住什么东西，阻止自己进入死亡国度。

　　勾魂人消失了，迪尔德丽没能挣脱铁链，被带入了死亡国度。

　　“爸爸……”

　　尤妮亚抱着马维的脑袋，疑惑的问道：“她做错了什么？”

　　“抛弃同伴，独自逃生，她是一个逃兵。”

　　“逃兵应该被处死吗？”

　　“看情况，如果造成了严重后果，是会被处以死刑的。”

　　“可造成失败状况的不是上层吗？”尤妮亚用腓特烈语说：“如果乌布利一世没有选择正面对抗黑潮，就不会出现圣保罗大教堂危机了呀！为什么上层犯了错不被惩罚，逃走的士兵却要被处死呢？”

　　“因为指挥官比士兵宝贵的多，只要不是犯了极为严重的错误，通常不会被直接处死。”马维想了想说：“战场就是这样，战争就是这样，一群老头子发动的游戏，却让年轻人去送死，最终享受胜利成果的也不是士兵……”

　　“我讨厌战争。”尤妮亚皱了皱鼻子说。

　　“我也讨厌战争，可总有些人喜欢利用战争来获取利益……”

　　马维抬头看向天空，看向正午的烈阳：

　　“真正的大战还没有到来，快了……马上就要来了……”

第230章 龙血

　　圣女迪尔德丽被大火烧成了一块外表焦糊的尸体，柴堆草垛形成的温度，不足以将肉体烧成骨灰，几名猎魔人在灰烬中挖出尸体，装进麻袋，送上马车，准备运往城郊公墓掩埋。

　　火刑结束后，围观的民众纷纷散去，津津乐道的讨论着迪尔德丽在大火中的惨状，坚定的认为，这是迪尔德丽应得的下场。

　　看完火刑的尤妮亚兴致不高，马维惊奇的发现，尤妮亚从一开始对死亡的淡漠，到如今渐渐转变为重视生命。

　　两年前，尤妮亚刚刚降临时，可以说涉世未深，如今她跟在马维身旁走南闯北，见过的、听过、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其他同龄人。

　　尤妮亚的成长是很快的，她的感情越来越丰富，会为了一点食物撒谎、打架，会因为一些小事发脾气……

　　比起神，她更像人。

　　在她身上，人性完全压制了神性。

　　巴吉曾说过，从信仰中诞生的信仰神和古神不同，信仰神从一开始就肩负着使命，祂们是从教义中诞生的，能否变得强大，首要看祂们能否融合贯通教义核心本质，其次就是信徒数量、教义思想所能承载的上限。

　　不是教义说神无敌，神就能无敌的。

　　信仰神非常注重后天的成长。

　　只要能领悟教义核心，信仰神就能实现觉醒，突破上限，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尤妮亚目前的信徒数量早已超过千万，其中不乏信仰坚定者，信仰之力源源不绝，可她只完成了第一次觉醒，哪怕信徒数量占据优势，也无法战胜阿纳托尔、命运三女神这些完成三次觉醒的神明。

　　按照巴吉给出的结论，信仰神在成长的过程中，要完成人性与神性的融合，这些从教义中诞生的信仰神拥有自己的思想，不是提线木偶，祂们会根据自己经历、看到的事物发展出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

　　在这个过程中，人性与神性会发生冲突，但两种思维最终会合二为一，这也是完成第三次觉醒的关键。

　　第一、第二次觉醒比较简单，是信仰神摸索存在意义的过程。

　　随着尤妮亚领悟到的真理越来越多，她也接近了第二次觉醒所需的条件，小的真理已经不能满足她了，她开始思考善与恶、生与死等含义更加广泛的真理。

　　作为她的引路人，马维如履薄冰，尽可能的做好榜样，免得让尤妮亚步入歧路。

　　伦敦东郊。

　　下午时分，在劳工的努力下，水兽尸体沿着泰晤士河运送到了郊外草地，这里平坦宽阔，可以放得开手脚，用来解剖巨物再合适不过了。

　　将尸体运送到指定地点后，就不需要劳工帮忙了，梅麦特主教结清工钱，带着几十名教会修士来到马维身边，望着面前庞大如同小山的尸体，兴奋的问道：“尼古拉斯先生，你说，我们怎么干？”

　　“普通的成年水兽体型在10—20米之间，这只水兽体型超过百米，应该是族群首领一类的存在……”

　　马维一边让人测量尸体体积，一边说道：“水兽是龙血后裔，浑身是宝，鳞片可以用来制作盔甲，血液是珍贵的魔药材料，骨头也能制作武器，八只眼睛更是像夜明珠一样可以在夜晚发出光亮的照明石……”

　　“需要注意的是，除了鳞片和眼睛以外，水兽全身都是毒，普通成年水兽口腔毒腺内的毒液，只需一滴就能杀死成年野牛，这只首领级的水兽，毒性肯定更可怕。”

　　听到这话，梅麦特主教赶紧让修士们戴上皮手套，防止接触到毒液。

　　“有永生领域在，牙齿毒素不足为惧，不过……”

　　梅麦特主教刚放下的心立刻悬了起来：“不过什么？”

　　“不过水兽的血液，应该说龙血后裔的血液中，夹杂着可以令人失去理智的狂暴因子，让一切接触到龙血的存在中毒，这种毒素极难清除，会直接作用于灵魂，永生领域无法清除。”

　　梅麦特主教好奇道：“可是我听说，浸泡了龙血的人类，会变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这个传说难道是假的？”

　　“是真的。”

　　马维回答道：“世界各地的传说中，或多或少，都有龙血骑士的影子，浸泡龙血的屠龙勇士们，肉体会变得刀枪不入，只是因为龙血的特性。”

　　“一头龙，最宝贵的是血液，其次才是鳞片，活性龙血能改造人类或其他生物的肉体，让他们具备像龙那样的能力，肉体难以摧毁，哪怕受了伤也能迅速愈合。”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哦，我明白了！”

　　问着问着，梅麦特主教忽然一拍脑袋：“真龙的血，和龙血后裔的血不一样，对不对？真龙的血无毒，龙血后裔的血有毒！”

　　“错了。”

　　马维淡淡的说：“龙血有毒，是因为龙族死前的诅咒，作为最强大的超凡生物，龙族十分傲慢，临死前，它们会诅咒自己的血肉，让血肉充满毒素，接触到这种血液的生物，是无法改造肉体的，反而会被毒素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暴戾存在。”

　　“龙族死前会诅咒血肉……按照这个说法，龙血骑士根本不可能存在啊！”

　　“哎呀，你真笨！”尤妮亚听不下去了，嘟着嘴说：“龙族死前才会诅咒自己的血肉，也就是说，活着的龙体内血液是安全无毒的！能够杀死龙族的勇士，肯定能攻破龙鳞的防御，对巨龙造成伤害，战斗过程中流出来的血，不就是无毒的龙血嘛！”

　　揉了揉女儿的脑袋，马维笑道：“是的，屠龙勇士们在杀死巨龙前就得到了龙血改造，变成了龙血骑士，而不是在战斗结束后进行改造的。”

　　“原来是这样……”

　　梅麦特主教挠了挠头，被一个小女孩说笨，让他有些尴尬：“既然龙血有毒，我们收集它又有什么用呢？”

　　“不要轻视古人的智慧，有毒的龙血和没毒的龙血都可以成为魔药材料，各有用途。”马维说：“虽然有毒龙血内的毒素难以清除，但可以用其他魔药材料进行中和，阴阳调理，达到平衡。”

　　一听龙血能用，梅麦特主教高兴了起来：“尼古拉斯先生您就说吧，我们该怎么收集龙血？”

　　“多戴几层口罩和手套，用皮袖套把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包裹起来，不要沾染到龙血，保护好自己，才能开始收集龙血。”

　　“知道了！”

　　梅麦特主教立刻指挥修士穿戴防护用具，这年头可没隔离防护服，他们只能用最粗苯的方法——皮制品。

　　真皮是防水的，具备一定的防护作用，简单阻隔一下完全够用了。

　　龙血虽然有毒，但不是没有克星，譬如序列106的古代魔法——吟游者的唱诗，就能解除毒素。

　　修士们刚穿戴好防护用具，雅各布就带着几十名工人赶来了，解剖超凡生物尸体、开采魔药材料不是简单工作，教会在这方面人手有限，无法赶在尸体腐烂前解剖三千具尸体，只能寻求曼施坦因公司的帮助。

　　马维知道，雅各布等工人其实也是半桶水，从没解剖过尸体，更不知道哪些东西是有用的，可眼下急缺人手，只能矮子里拔将军，顺便再培养一下他们解剖、收集材料的技术。

　　“记住，先剥鳞片，再收集血液！”

　　“用小刀挑开鳞片一角，慢慢往里面割，就像剥兽皮一样！”

　　“割的时候要注意！眼镜都戴好了！别让血溅到眼睛里！”

　　“剥下来的鳞片全都放到筐里！”

　　教会修士、工厂工人加起来足有上百名，小心翼翼的挑下水兽身上的鳞片，底部收集完，就要搭梯子往上爬，下面还要有人接着鳞片，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大家都很小心，生怕沾染上毒血。

　　无毒的龙血固然珍贵，但马维一点也不心动，被龙血改造过的身体确实坚韧，抗住子弹、弓箭想必不是问题，可这不代表天下无敌。

　　龙血是从哪儿来的？

　　巨龙！

　　龙血的主人，巨龙强不强？

　　结果巨龙还不是被杀死了！

　　连龙血主人都能杀死，何况龙血呢？

　　再说……

　　兀儿德泉水比龙血更珍贵，服用者可以永生，当初奥丁打算赏赐泉水，还不是被自己拒绝了！

　　马维一点也不想要无毒龙血，一点也不。

　　嗯。

　　“尼古拉斯先生，剥下来的鳞片怎么处理？”梅麦特主教问道：“上面大多沾染了有毒的龙血，需不需要处理一下？”

　　“当然要处理，旁边就是泰晤士河，接点水，洗掉大部分血液，回去后，我再进行二次无害化洗涤……对了，洗鳞片的水不要浪费，全都收集起来，开辟农田，种植血米。”

　　“血米？”梅麦特主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龙血具备毒性，浸染龙血的土地会发生改变，吃掉从该土地种植出的作物，能增强性能力。”马维笑着说：“这可是天然的补药。”

　　“原来是这样！”

　　梅麦特主教顿时激动了，赶紧跑去组织人手去河边打水，跑的飞快。

　　“不对呀爸爸……”尤妮亚歪着头，眨了眨眼：“龙血有毒，被污染的土地也有毒，上面长出的作物，也应该携带毒性才对！”

　　“聪明。”

　　马维微微点头：“血米是带有轻微毒性的，直接服用，虽然也有增强性能力的效果，但会让人变得狂躁易怒，不致死罢了。”

　　“要想安全服用血米，不丧失理智，需要在服用血米时，喝下中和毒性的苹果汁……”

　　“苹果汁？”尤妮亚舔了舔嘴唇。

　　“就是树人族头上长出的果子，具备解毒的功效，是一种中和剂。”

　　古籍中有关魔药的记载数不胜数，马维也是看了很多遍才记下了一些，勉强够用。

　　一直忙到入夜，马维才将现场交给了梅麦特主教，自己带着尤妮亚回了花街，如果没事，他肯定要留在现场盯着，不怕有人盗取材料，就怕有人疏忽大意，酿成大祸。

　　杂货铺内，只有莱文和缪尔在家，爱德华已经去找高文和四王子了，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前往爱丁堡。

　　“爱德华这家伙……不会在躲着我吧……”

　　凭血族的本领，跨越伦敦不过几分钟的事，爱德华完全没必要这么早就去找四王子和高文，联想它带走圣女伊芙琳的行为，马维怀疑它不想跟自己解释，自作主张……

　　马维怎么也想不通，爱德华带走圣女伊芙琳做什么？

　　当初在罗斯莱尔港，就是伊芙琳打伤的它，莫非是要趁机报复？

　　不对……

　　如果爱德华要报复伊芙琳，直接将伊芙琳丢在教堂就好了，南尔德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留在教堂，伊芙琳必死无疑……

　　实在搞不懂爱德华要做什么的马维，暂时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当务之急不是伊芙琳，而是詹姆斯·莫雷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