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学的菜头
如果信徒觉得神应该拯救世人，那么神就要那样做，也只有那样，祂才会变成信徒心目中，真正的神明。
不是那些冠以神名却自行其事的伪神，真正的神，使命都是由信徒赋予的。
村民们希望卢卡获得自由，希望卢卡去拯救更多像他们一样的无辜者，卢卡便奉行他们的意愿。
自由，从来不是肆无忌惮随心所欲，而是不为外物所动，不为他人所扰，无惧流言蜚语，坦然诚恳的面对内心。
为痛苦者消去痛苦，为郁郁寡欢者带去快乐，啼哭的婴儿听到笛声会安然入睡，愤怒的吵架者听到窗外路过的口风琴会重归于好，阴郁轻生者听到哼唱声会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这就是自由的吟游之神，总是出现在需要祂的地方，成为神秘的传说。
作为旧时代的老人，如果新生代的神需要祂，祂也会出手相助。
帮助，不需要理由。
一如当年救下祂的腓特烈家族先祖，善意的举动，不是因为有利可图，而是发自内心的善良。
卢卡吹响了笛声，内蕾伊达投下冷漠的目光，挥动手臂。
无数银枪雨点般砸落，却被笛声扰乱在空中乱飞，可这只是第一波，星光还在不断凝成新的银枪，就像一场灭世的大雨，誓要淹没一切有形的东西。
咔嚓！
卢卡的骨笛崩出一道裂隙，断为两截，望着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笛子，发出一声叹息。
“果然……挡不住啊……”
天空之上，几乎是同等意味的叹息声响起，在坠落的枪雨中，贝利尔挡在了尤妮亚等人的头顶，张开双臂，迎接银枪的洗礼。
这就是代价。
内蕾伊达要祂付出的代价。
第422章 狗娘养的温莎佬
星光凝聚的长枪命中了贝利尔的身躯，深深刺入，在无尽的枪雨中，贝利尔被一点点撕裂，强大的愈合能力不断修复着伤口，又不断被毁坏，可却没有一根长枪能够突破，就像一把挡雨的伞，挡下了所有攻击。
到了最后，贝利尔不得不调动灵魂力量补强自身，强行坚持下去。
祂可以不这样做，但不这样做的后果，是祂无法承受的。
内蕾伊达正是看到了这一未来，才做出了选择。
“极限了！”
突然，贝利尔转身落到尤妮亚几人面前，此时的祂已经不成人形，全靠意志联系着肉身，让肉身不至于毁灭，形态反倒是最无所谓的，达到主神这一境界，形态不过是象征性的体现，并不唯一。
望着眼前不可名状的一团烂肉，尤妮亚攥紧了拳头：“这是爸爸的身体！”
“这是他同意的！”
贝利尔一边抵抗着枪雨，一边用仅剩的半边脸庞吐出一口黑雾，黑雾刚一出现，就开始滋滋的腐蚀空间，若是仔细看去，会发现雾气是由无数小虫组成的，它们蠕动着，不停啃噬内蕾伊达的神国。
很快，神国空间就被啃出一个大洞，其外就是无尽幽暗，看到尤妮亚等人还在迟疑，贝利尔直接将她推了进去，大声喊道：“走！”
“爸爸呢？”
没有回答，贝利尔已经转身面对内蕾伊达，在卢卡、莱文、蒂尔德全部进入洞口后，祂用仅剩的力量恢复马维的身躯，随后意志脱离，迎着枪雨，朝着内蕾伊达冲去。
轰！！！
贝利尔的意志在空中自爆，将无数长枪炸得粉碎，就连内蕾伊达都受到了冲击，也是同时，即将闭合的洞口中伸出几只手，把昏迷的马维拉了进去。
随着贝利尔意志的消亡，恶魔之门再度闭合，渐渐隐去。
贝利尔的出现，确实延缓了伊日涅·博杰登神的时间，至少在祂自爆后，星光都黯淡了几分，短期内无法达到鼎盛状态，同样的，贝利尔也遭到了重创。
“你为什么要放祂离开？”阿纳托尔看着内蕾伊达的背影问道。
“逼得太狠，贝利尔会跟我们拼命的。”
内蕾伊达语气平静的说：“祂虽然被封印，但如今封印已经松动，祂可以对现实造成影响了，尤其是马维·恩德斯的屡次召唤，在加速封印的崩溃，祂只会越来越强，直到挣脱封印，重回世间。”
“如果今天我们铁了心的要留住真理女神，贝利尔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届时……我最多重伤，可你们能活命吗？”
说到这儿，内蕾伊达抬头看了眼星空，又垂下眼眸：“何况祂们也不会像贝利尔那样不惜一切……对我们最有利的未来就是贝利尔牺牲这道意志，拼着重伤也要救出真理女神祂们。”
“叛徒呢？”塞拉菲娜问道：“蒂尔德是叛徒，不应该放祂离开！”
“祂背弃的是天启神系，不是我。”
“什么意思？”
“是时候回归了。”
枪雨平息，内蕾伊达落到地面，走进伊日涅·博杰的坟墓之中，再次发动了传送魔法。
看到这一幕，阿纳托尔瞳孔收缩，沉声道：“你没有回归，是在等我将伊日涅·博杰的坟墓传送过来？”
“我的教会已经毁灭……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回归。”
指尖滑过棺椁边缘，内蕾伊达说道：“这两千年里发生了太多动荡，末代守护者想要逃脱命运的束缚，殊不知这种行为会将他人拉入深渊，命运必须自己来承受，无论痛苦，无论悲伤。”
“贝利尔提到的‘先知’权能是什么？”塞厄库拉对这些事比较感兴趣。
“这些事，以后我会和你们慢慢讲。”
“你现在就说！”
阿纳托尔声音严厉，夹杂着质问的意味：“你到底瞒着我们多少事！你和德萝忒在计划什么！”
“……”
“我认可阿纳托尔的说法。”塞拉菲娜说：“我们需要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
塞厄库拉没吭声，但神情已经说明了想法，祂和阿纳托尔与塞拉菲娜站在一起。
近几年发生的怪事太多了，多到会让祂们思考以前发生的事，然后发现许多可疑的地方。
迟疑片刻，内蕾伊达叹了口气，说：“造物主有三个遗产，分别是力量、灵性与权能。”
“其中力量被三位至高古神继承，贝利尔对应肉体的骨架，也就是秩序之力，阿拉比对应大脑的智慧、创造思维，阿希丝对应血液也是连通一切的基础……”
“灵性被人类所继承，人类也是造物主最高杰作，属于容纳造物主灵性的匣子，承载着延续造物主遗愿的使命。”
“至于权能，则是知晓一切过去的‘真实’，知晓一切未来的‘先知’以及运用一切法则的‘真理’，共计三个。”
“只有集齐造物主的七个遗产，才能晋升为新的造物主，突破无尽幽暗，去往外面的世界。”
“等等……你说突破无尽幽暗？”
阿纳托尔面色凝重道：“无尽幽暗的外面还有世界？”
“当然有。”内蕾伊达说：“你们看到的星光，就是一个又一个强大的神国。”
“那我们所处的世界呢？”
“是造物主建立的神国。”
阿纳托尔嘴唇哆嗦了一下，声音颤抖着说：“如果无尽幽暗的外面还有世界，我们看到的星光是一个又一个神国的话……我研究的星象魔法岂不是……”
瞥了祂一眼，内蕾伊达说：“我以为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阿纳托尔愤怒的喊道：“我要创造一条全新的魔法体系，可结果我只是创造了一种仪式，依靠外神的力量施展魔法！这不是创造！这是借用！是剽窃！”
“不是剽窃。”内蕾伊达说：“那些发出星光的神国，就是为了让你察觉到祂们的存在，如果祂们不希望被发现……”
“就会像造物主那样用无尽幽暗遮掩神国的光，对吗？”塞拉菲娜说道。
“是的。”
内蕾伊达缓缓点头：“星象魔法的本质，是借用外神的力量，这是有上限的，但如果没有外神的帮助，阿希丝永远不会知道创造信仰神的方法，没有信仰神，就不会有晋升造物主的途径，造物主将自己的权能藏起来了。”
造物主为何要将权能隐藏起来，不用内蕾伊达解释，阿纳托尔祂们也猜了个大概。
用无尽幽暗遮掩神国，不让新的造物主出现，这完全是躲藏起来的行为。
联合内蕾伊达所说的‘外神’存在，造物主的死亡恐怕没那么简单。
祂把神国藏起来，恐怕也是为了保护这一世界。
可星空在上，总有仰望星空者，祂们迟早会发现星空的异样，主动与外神进行联系。
“你还没解释德萝忒掌控的‘命运’和你的‘先知’权能之间的关系。”
“德萝忒是从哪里诞生的？”内蕾伊达反问道。
“兀儿德之泉。”
“兀儿德之泉从何而来？”
阿纳托尔想了想说：“那是世界树的伴生泉水，奥丁用炼金神树的种子栽培出了世界树，用来支撑阿斯加德，奥丁神系的三大宝物就是世界树、兀儿德之泉以及卢恩文字……”
“炼金神树是谁创造的？”
“阿希丝。”
“是谁开辟了信仰神体系？”
“也是阿希丝。”
“所以你应该明白，从兀儿德之泉诞生的命运女神，不过是阿希丝用来取代‘先知’的下级权能，可很显然，‘命运’不能替代‘先知’，帮助阿希丝成为造物主……最多造一个伪神。”
内蕾伊达冷声说：“奥丁也想成为新造物主，于是祂利用兀儿德之泉生出了德萝忒，把祂当做备用食物，德萝忒本不想反抗，因为祂看到了自己的命运，是我救了祂。”
“你为什么要救祂？”阿纳托尔很是不解。
“我种下的因，当然要由我来承受果。”
神力汇入传送法阵，内蕾伊达轻声说：“‘先知’与‘命运’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先知’蕴含的无限可能，而‘命运’往往是单一的。掌控造物主三大权能之一的我可以反抗命运，祂却不行。”
坟墓轰然震颤，传送……开始了。
只一个刹那，坟墓便重新回到了岛屿之中，可当阿纳托尔祂们走出坟墓，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空空如也。
山峰巨大的裂隙中，原本应该摆满宝物、圣骸结晶的藏宝室，此刻连根毛也不剩，只有满地灰尘和杂乱的脚印……
“狗娘养的温莎佬！！！”
阿纳托尔气的破口大骂：“一定是他们干的！只有他们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搬空岛屿！他们连金字塔都能抢回去！就是一群强盗！强盗！！！”
“他们应该还没走远，现在追还来得及。”塞拉菲娜看了一眼内蕾伊达，现在祂们有了主心骨：“要追吗？”
“一些财物罢了，他们要，给他们便是。”内蕾伊达面无表情的说：“黄金时代烂大街的东西，他们却当成了宝贝，真是可笑……”
阿纳托尔张了张嘴，没想到主神这么大方：“还有圣骸结晶呢……”
“不重要，真正有价值的，都在伊日涅的坟墓之中，带走里面的东西，其他的无伤大雅。”
有些心疼的阿纳托尔还想说什么，可转念想起内蕾伊达的‘先知’权能，能够看到未来的祂，放弃这些宝物一定有祂的理由，就是不知……
这个理由，对天启神系是好是坏。
……
搬空岛屿的图雷见马维等人迟迟没有回来，当即下令带着宝物先行撤退。
他们的任务就是搬运宝物，眼下已经完成了使命，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万一马维遇到危险，还要分心照料他们，反而成了麻烦。
于是在赛西达的指引下，图雷率领舰队原路返回，一直到离开死亡海域，也没发现内蕾伊达祂们追上来。
另一边……
从洞口逃离神国的马维等人，在无尽幽暗中迷失了方向，就在走投无路之际，一条接引通道突然出现，为他们指明了道路。
沿着通道，顺利返回世界，发现已经回到了伦敦近郊，周围的树杈上，几只红眼乌鸦低头观察着他们，确认身份后，振翅飞走。
“看来是古神开启的通道……”
莱文一屁股坐到地上，冷汗早已打湿了后背，一阵寒风吹过，刺骨寒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老师的情况不对！他的身体好烫！”
尚未从昏迷中醒来的马维，此刻眉头紧锁，脸色惨白，可身体却烫的吓人，蒂尔德见状说道：“这是灵肉分离状态，他的肉身遭到毁坏，即便重新修复，也无法瞬间恢复到原本的模样，何况当时他体内有两个灵魂存在……”
“灵肉分离？”莱文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就是肉身与灵魂无法完美契合，这种情况十分少见。”蒂尔德眯着眼睛，神色有些异样：“也许是贝利尔的意志太过强大，侵蚀了他的肉身，也可能是……”
“是什么？”
“他不是这具身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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