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树上木
“那些百姓如何能与我等官员相比?”
“行了,燕王都敢冒着被陛下责罚,派人下海捕鱼,还敢这般公然售卖,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
“不知诸位同僚听说没有,在宛平县的顺承门、平则门、合义门三个城门外,还有燕王府管事在售卖海鱼,而且还是三万斤!”
“这怎么可能?”
“这要是再加上城内的海鱼,足足有六万斤?”
“听说燕王府那两艘大船在五日前才刚刚出海,怎么在这短短五日的功夫,就能捕捞到六万斤海鱼?”
“按照路程,燕王府那两艘大船进入大海之后,最多在大海中停留一日?难不成,是有渔船在大海中,专门给燕王捕鱼?”
“此事绝对不可能!”
“但事实就是如此?”
“诸位,诸位,在下说的是燕王专门给宛平县百姓售卖海鱼之事!”
“嗯?此事有何不妥?”
“燕王专门给宛平县百姓售卖海鱼?”
“正是,宛平县的三座城门口,每座城门口都堆放着一万斤海鱼,由燕王府管事售卖,宛平县的衙役与青壮维持秩序,这三万斤海鱼只有宛平县的百姓们,才能购买,别的州县百姓,挤都挤不进去!”
“这是为何?燕王怎能这般厚此薄彼?”
“听说是因为之前宛平县百姓开垦出两千顷田地,导致身体劳累过度,燕王专门补偿宛平县百姓的!”
“又是开垦田地,燕王这是揪住这件事不放了?”
“北平府其余各州县田地开垦的如何了?”
“没有丝毫进展,再加上这时候北平府异常炎热,百姓们根本不敢在太阳暴晒下去开垦田地!”
“这群不争气的东西,那宛平县郭安仅仅只是一个弱冠小子,便能做成此事,他们活了这么多年,还有我等支持,竟然还是……”
“秦兄莫要气恼,马上便到了秋收之时,下面那些州县官员也都是在体恤百姓体力。要不然,等到秋收之时,这些百姓们一个个都给累趴下,耽搁了秋收,那我等上下都免不了被责罚!”
“哼,责罚之人也只能是燕王,毕竟此事乃是他一再要求!”
“但他可是燕王,陛下又如何会……”
“此次私自下海捕捞海之事,陛下定然不会放过他,朝中一众上官也绝不会……不行,本官要上奏朝廷!”
“本官也要上奏疏!”
“……”
不管北平府一众官员权贵与富商如何看待朱棣派人下海捕捉海鱼之事。
但是,宛平县一众百姓们,一个个都是欢天喜地,犹如过年一般。
基本上所有人都能买到一两斤海鱼肉。
而那些穷的十五文钱都拿不出的人家,周围邻里也会端过去一碗鱼汤,让他们尝尝鲜。
宛平县一众甲长、里长则是可以买到半条鱼,至少五斤。
可能在宛平县之中,唯一没有吃到海鱼的人家,只有安三铁家了!
至于宛平县衙一众官员,基本上都是半条以上。
郭安,则是直接留下三条,他一条,剩下两条,直接拎着直奔聂府!
“你小子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啊!”
看着拎着两条大海鱼进来的郭安,聂子实是既欣慰,又惊怒。
“叔父,此事您可是冤枉小侄了,下海捕鱼之事,都是燕王殿下一意孤行的,与小侄没有任何关系!”郭安连忙解释道。
“哼!”
聂子实忍不住冷哼一声,“你以为在此事上,你能瞒得过谁?”
骂完后,聂子实又忍不住轻叹一声,无奈道:“说吧,你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陛下对海禁的重视?还是觉得,有燕王殿下在前面顶着,陛下不会惩责你?”
郭安苦笑道:“聂叔父与一众官员只知道小侄带着一众宛平县百姓们,短短两个月便开垦出两千顷荒地,却是不知这两个月内,数万宛平县百姓们干活有多拼命?
小侄怕自己再不给这些百姓们寻上一口肉食补补身子,真担心这些百姓们在秋收之时,再劳累一番,还能不能挺过去!”
聂子实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老夫听说,你这短短只上任不到半年的宛平县知县,在宛平县数万百姓心中威望极其之。
在宛平县之中,没有任何一个百姓说你不是,对于你的话,这些百姓们也都十分遵从!”
郭安回道:“聂叔父明察秋毫,宛平县百姓们确实都十分朴实。”
聂子实:“……”
瞬间有一种不想与郭安说话的冲动,说的话不停。问他话,回答的也是让人想要揍人。
“这两条鱼就留给聂叔父处理了,小侄还有一大堆事需要处理,就不打扰聂叔父了!”
见状,郭安十分识趣的告退。
“去吧!”
聂子实缓缓摆了摆手,现在他也不知该如何对待郭安。
哪怕他是堂堂一府布政使,在私自下海捕鱼这件事上,只要沾上点关系,也会自身难保。
聂子实的想法,郭安也知道。
当然,郭安也不想来,也怕走动太多,一不小心连累了这位叔父。
但是,他毕竟是聂子实举荐入官,又不得不来。
至于入海捕鱼的罪责,他相信朱棣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毕竟现在那个心黑还极其能苟的老和尚,也已经到了朱棣身边。
而且,今年自从入夏以来,北平府根本就没下多少雨!
到了现在,北平府已经出现了干旱的景象。
这些情况,相信那位陛下与太子能察觉到……
第99章 老朱头痛了
晚间。
燕王宫内。
朱棣也与燕王妃徐妙云,还有一众子女坐在餐桌前,桌上都是各种各样的海鱼饭菜,每一个人都吃的津津有味。
尤其是朱高炽与朱玉英等人,激动万分,这是他们记忆中,第一次吃到海鱼,稀奇更胜过海鱼的鲜美。
等到吃完饭食,屋内只剩下朱棣与徐妙云两人。
徐妙云的脸上便出现一丝担忧,“殿下,一次便可捕捞到这么多海鱼,如此也可为我大明找到一个新的粮仓,也算是有了大功,想必陛下应该不会过多斥责殿下了吧?”
朱棣则是一脸轻松,“妹子放心,咱还是了解父皇的。对于那些贪官与奸诈商贾,父皇自是痛恨至极,下手也从不手软。
但是,咱可是他的亲儿子,还是大明藩王。最重要的是,咱这可算是误打误撞,给大明寻出一个新的粮仓,虽有大错,但功劳也是十分之大。
这会,应该已经有很多弹劾咱的奏疏被送往应天,但这些奏疏最多只会让抹掉咱的功劳。
父皇绝对不会责罚咱,甚至还有可能,让咱继续派人去下海捕鱼!”
闻言,徐妙云神情微松,“不过殿下也不能小瞧了那些官员的卑劣,还需多给太子殿下求求情。”
朱棣微微颔首,“早在咱看到那两艘大船内的海鱼之时,便已经派人挑选了一百条最大的海鱼,装上船只,给应天城送了去!
至于皇兄,从小到大都是咱与老二、老三惹祸,皇兄追在后面帮我们扛着……”
……
应天城。
大明朝的皇帝,朱元璋再一次面对早上刚刚呈上案桌上那几封奏疏,只觉得脑门突突直响,心中火气直冒。
“混账东西,一天天就知道惹是生非,在宫内胡闹不说,去了北平,给咱惹的事一件比一件还要大!”
“哼,下海捕鱼要是真有你这混账玩意想的那么简单,海中会有那么多的大鱼群等着你去捕捞,咱为何还要费那么大的力气去禁海?”
“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这么糊涂,一个小小的知县给你谏言几句,你就啥都能当真……”
“这贼官……”
越说,朱元璋越是大怒。
他刚刚压下那些官员弹劾朱棣与宛平县知县郭安的弹劾奏折还没一个月,没想到远在北平的老四又给他来了这么一处。
而且,这次惹出的事情,可要比上次还要大的多。
“儿臣参见父皇!”
这时,另外收到朱棣求情信件的朱标,也从殿外走了进来。
“你也是来给那混账东西求情的?”
看到朱标,老朱的神情虽然好像,但怒气并没消散下去。
朱标抬头看了一圈,小声说道:“父皇,可否先让这些内侍都下去?”
朱元璋挥了挥手,殿内早已吓的瑟瑟发颤的一众内侍们,都连忙退了出去。
“多谢父皇!”
朱标脸色一松,这次开始说道:“父皇明鉴,其实四弟在此事上,并没有犯多大的过错。”
“嗯?”
朱元璋的脸色直接沉了下去。
朱标连忙解释道:“父皇前几次下的禁令,都是禁濒海民不得私自出海、禁濒海民私通海外诸国;禁通外藩……
但父皇并没有禁止朝廷水师下海,也没禁止朝廷藩王下海。”
“这些开脱之话,可是老四那孽子写信告知你的?”
听到这,朱元璋的脸色舒缓了许多,但语气还是十分恼火。
“父皇英明,老四这小小计谋就是瞒不过您!”朱标连忙奉承道。
朱元璋道:“哼,那孽子从小到大,一惹祸就找你,现在这么大的祸事,你身为大明太子,还要帮他开脱?”
朱标轻笑道:“父皇勿急,老四在此事上虽然鲁莽些,但真不是什么大错,那些官员想要通过此事来找老四的麻烦,还真找不到!”
“就凭咱从未禁止过藩王下海这句话?”朱元璋问道。
其实,说到底,生在农户家长在农户家的朱元璋,虽然当了皇帝,但脑海中那护犊子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要是搁在大明任何一个人,哪怕是那些国公身上,仅凭私自下海这一句话,朱元璋都能立即下令锦衣卫,抓人抄家彻查。
但是,放在自家儿子身上,便不一样了。
尤其是,朱棣派人下海,还是为了给北平府的百姓们寻找肉食吃!
刚刚朱元璋之所以那么头疼,便是因为,他恼怒那朱棣没有事先给他请示。他能想象到,等到几日后,一众朝臣们都得燕王朱棣下海之时,定然都会疯狂的弹劾。
朱标轻笑道,“父皇,儿臣相信老四。老四有时做事虽然冲动些,但绝对不是那鲁莽之人。而且,四弟下海之事,罪名不过于违反父皇诏令。
但是,要是细算下来,老四也没违反父皇诏令!”
这会,他也已经反应了过来,父皇的气已经消了。
而罚不罚老四,基本上全看父皇的心情。
“哼,老四这个混账东西,想要让你帮他来求情,那也得看他能不能从大海中,给咱捕捞出海鱼来!”朱元璋道。
“父皇说的极是,老四竟然敢这么大胆,要是捕捞不出海鱼来,父皇定要狠狠责骂他一番,让他长长记性!”朱标连忙顺着朱元璋的话说道。
朱元璋微微颔首,对于朱标的态度十分满意。
只是,想起朱棣在奏章上提及的那个名字,便忍不住再次皱起眉头,“标儿,老四在奏章中提及的那个宛平县知县郭安?你准备如何处置?”
朱标微微沉吟片刻,便说道;“父皇,按照老四所言,那郭安乃是一个人才。但是,却不适合为官!”
朱元璋脸色再次一沉,“还是标儿有见解,那郭安身为小小知县,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暗中撺掇大明藩王违法禁令,下海捕鱼!”
朱标连忙辩解道:“父皇,老四在信件上说,下海捕鱼之事并不是那郭安撺掇的!”
“哼,不是那郭安撺掇的,老四如何能得知,大海中能捕捉到海鱼?还有,老四怎能知道如何捕鱼?”
朱元璋怒道:“老四这孽障身为堂堂藩王,竟然被一小小知县给糊弄,真是丢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