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贫道爱烫头
“沈捕头的肉粥,当然是左诗姑娘亲手去做,老夫就不胡乱插手了。”
“你这老药罐子!”
“老药罐子,最有眼力,否则若是得罪了人,药罐子会被人砸了!”
宋问草笑呵呵的离开。
面上虽然是温和笑容,心中已经把沈炼和陆小凤,生吞活剥三百次。
混蛋!
都特么是混蛋!
老子早晚把你们都给毒死!
以后行走江湖的时候,千万不要受到损伤,也不要找我医治,否则哪怕是皮肉损伤,老子也要恁死你们!
对于宋问草的心理活动,沈炼大概能猜到一些,但对此毫不在意。
慢悠悠的打太极。
太极门正宗太极。
“一个西瓜切两半,你一半,我一半,你不要我收回来(转身推掌),我再送给你,不要我再收回来……”
沈炼这话似乎不着四六,却是正宗的太极歌诀,张松溪亲自创作的。
对于初学者而言,远比什么“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好理解,也能够利用“切西瓜”,快速理解太极球。
太极拳本身也是如此。
入门简单,无论是五岁顽童,还是耄耋老人,都能随手打两下,练得好武功卓绝,练不好也能强身健体。
非要讲求什么高深歌诀,或者是拗口的心法,反而是落了下乘。
武当七侠中,唯有性格最灵透,脑子最活泛的张松溪,能体会到这些。
过不多时,沈玉门等人先后起床,在花园中晨练,有的是打坐,有的是练拳,还有的也慢悠悠打太极。
辰时一刻(七点半),大半个花府的仆役马夫,由沈玉门领操,慢条斯理打着太极,好一派悠闲景象。
花满楼是武当派弟子,按理说应该让他领操,但他着实有些不适应。
沈玉门面皮厚如城墙,最是喜欢乱出风头,莫说让他领队打太极,就算让他跳舞,他也能直接蹦起来。
看着悠闲自得的众人,宋问草心中五内杂陈,恨不得把铁鞋变为天残脚,把眼前的一切,尽数轰成齑粉。
花如令寿宴一天天临近,宋问草白天忙着炼药,晚上探寻密道,忙的双眼好似熊猫,精气神也有些虚浮。
好在炼药过程中,他吞服了一部分滋补药物,否则早就已经昏倒。
话虽如此,精神上的疲惫,绝非药物可以彻底缓解,越是疲惫,就越发难以集中精力,越容易露出破绽。
露出的破绽越多,花满楼内心的怀疑就越大,最终彻底锁定他的身份。
花府夜宴,众人都在欣赏七秀坊的优美歌舞,唯独宋问草悄悄潜入到花家的密道,找寻瀚海国玉佛。
然后,他遇到了花满楼。
第99章 复盘,师弟为师姐数河灯
宋问草身前是一个锦盒,锦盒里面是晶莹剔透的翡翠玉佛。
宋问草身后是花满楼,手中宝剑搭在他的脖子上,他根本不敢动弹。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欣赏歌舞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问草简直要气炸了。
眼看多年心愿就要完成,花满楼却出现在他身后,心中悔意难以形容。
全盛时期的宋问草,尚且不是花满楼三招之敌,更何况最近白天炼药,晚上找密道,身体精力近乎被耗光。
花满楼一巴掌下去,如果没把宋问草晚饭打出来,只能说明他没吃饭。
早知会有今日,当年就该直接辣手杀死花满楼,而不是刺瞎他的眼睛。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世间之事,永远无法重来。
花满楼轻声道:“欣赏歌舞?我可以欣赏歌,但我欣赏不了舞,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难道你忘记了?”
花满楼的声音很温和,就好似风平浪静的海平面,下方潜藏着毁天灭地的暗涌,能够掀起数百丈大海啸。
事已至此,宋问草不装了。
没什么可装的!
没什么需要掩饰的!
宋问草转过身子,直视花满楼。
直视花满楼的眼睛。
花满楼看不到,却能够感觉到。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有什么好问的?难道你想问我后不后悔,我可以告诉你,不后悔,刺瞎你的眼睛,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宋问草冷冷的看着花满楼。
此时的他已经破罐子破摔,既然注定没有活路,不如拉一个人下水。
花满楼并没有动手,而是恢复了平静的心态,他看不到铁鞋的样子,却能感觉到癫狂,穷途野兽的癫狂。
“你的医术这么高明,本应该行医救人,为何要做这么多恶事呢?”
“你怎么能明白,玩弄别人的性命于股掌之间,是多刺激的一件事!你眼瞎了这么多年,滋味不错吧!”
“刺瞎我的眼睛,你感觉如何?”
“感觉不错!”
宋问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既然后悔已经没有意义,不如想想平生得意之事,这就是他的得意。
他刺瞎了花满楼的眼睛,看着一个孩童在绝望中哀嚎,然后再装扮做慈祥和蔼的神医,假意开导花满楼。
十多年来,花家对于这些事情半点没有察觉,反而对他非常感激。
世上有比这更值得得意的吗?
宋问草得意的大笑道:“你现在可以杀了我!我打不过你,我的武功远远不如你,你动动手指就能杀死我!
杀了我!动手啊!心软了?没杀过人吧?那种滋味,真的非常不错,只要你试过一次,就永远也不会忘记。
杀人的滋味很美妙的,只要你杀了我,以后就容易得多了,动手!你小子就是个孬种,你怎么不敢动手?”
宋问草已经完全疯癫:“我让你一辈子处在黑暗中,你却不敢报仇!就算你武功比我高,你又能怎么样?”
宋问草不断地刺激花满楼,用当年的事情,疯狂打击花满楼的内心。
花满楼握剑的手不断颤抖。
作为武当派弟子,花满楼的剑术颇为不俗,轻轻一挥手,就算是十个铁鞋大盗,也只能去阴曹地府赎罪。
“嗤!”
宝剑横空。
宋问草的面具被一剑挑破。
面具之下,是苍白扭曲的脸。
这张脸太长时间不见阳光,有一种病态的苍白,脸上有一道伤疤,那是小时候的花满楼,反抗时抓伤的。
这张脸原本并不丑陋,最多只是略有一些凶煞,如今却已经扭曲至极。
就好似从百丈高楼,扔下一颗熟透了的烤红薯,摔在青石板上,又有人穿着钉鞋,来回来去踩了十八遍。
这是何等的癫狂?
这是何等的扭曲?
这是何等的绝望?
花满楼静静的说道:“你让我活在黑暗之中,你又何曾见到过光明?你敢用这张脸面对世人么?”
宋问草冷笑道:“我不敢,但你看不到了,你永远也不可能看到。”
“有人可以作为我的眼睛。”
“谁?”
“当然是我们!”
陆小凤悄然出现在密道另一头,身边是沈炼,沈玉门,风四娘,再往后是苦智和尚,石鹊道长,鹰眼老七。
“花满楼看不见,但他有家人,有朋友,药罐子,你有什么?”
“我有……”
“你有个屁!”
沈炼冷冷的打断他的话:“你这一生营营役役,为金钱权势奔走,到头来万事一场空,只剩下一双铁鞋!”
鹰眼老七是个直性子,闻言忍不住骂了两句:“药罐子,原本我想狠狠地打你两拳,但听到沈捕头的话,觉得你这厮也忒可怜,便饶了你吧!”
对于此时的宋问草而言,如果众人一拥而上,把他剁成肉泥,他反倒不那么失落,毕竟他曾留下过痕迹。
至少他留下了愤怒和仇恨。
结果呢?
莫说苦智石鹊这种佛道高人,就连鹰眼老七这等直肠子,都在可怜他。
鹰眼老七没动手打他,但说的这三十六个字,无异于打了他三十六拳!
苦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石鹊叹了口气:“何苦来哉!”
花如令道:“宋问草,我和你也算是老相识,多年交情,不忍看你在牢狱中受苦,你还是自我了断吧!”
宋问草闻言大喜过望:“我刺瞎了你儿子,又欺骗你十年,你肯定非常恨我对不对?你赶紧动手杀我!”
沈玉门讥讽道:“花伯父让你自己抹脖子,不是恨你,是可怜你!”
风四娘指着沈炼说道:“要处理你的不是仇恨,而是朝廷律法,这位沈捕头眼睛里,可是揉不得沙子!”
沈炼沉声道:“说了这么多,你却不敢动手,你只是色厉内荏罢了。
花满楼能放下手中宝剑,你却没有自尽的勇气,这么多年过去,花满楼赢得正大光明,你输的一败涂地!”
“我……我……”
“你这一生,唯一留下来的,就是这张改良的药方,还有这瓶最新改良出的灵药,这是你唯一的遗产。”
沈玉门拿出一张药方,为宋问草解决最后的疑惑:“这张药方其实是我给陆小凤的,现在你明白了么?”
“混蛋!你们都是混蛋!我要把你们全都杀死,我要杀死你们!”
宋问草绝望的倒在地上。
他已经被彻底的打败了,整个人好似一具空壳,双眼失去了灵性。
沈炼缓步走过去,伸手给宋问草戴上了镣铐:“诸位,此人作恶多端,我要带回六扇门,把他明正典刑。”
宋问草环绕一周,发现没有任何人给他求情,包括慈悲为怀的苦智。
废话!
谁特么敢给他求情!
且不说他当年犯下的大案,单单说此次偷盗玉佛,这家伙竟然带了足足三十把弓弩,这特么是谋逆之罪!
谁敢为他多说半句话?
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么?
事后牵扯出来的人,尤其是贩卖弩箭的人,少不得被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