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的大明 第242章

　　他们穿过农田丰美的合阳县，又穿过一片繁荣的高家村，在惊讶于这里如此富裕之后，终于到达了黄龙山的劳改谷。

　　于是，一场“感人肺腑”的认亲大会开始了。

　　“啊，孩子他爹，你终于来了。”

　　“媳妇，你和儿子还好吗？”

　　“你个不孝子，居然把老娘丢在河曲县城，自己跟着王嘉胤跑了，你给老娘跪下，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山谷里一片混乱，有感人重逢的，也有被自家老母亲拿着藤条追打的，一阵疯闹之后，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平静下来。

　　待他们初来乍到的惊喜感过了之后，这伙人才开审视目前所处的状况。

　　山谷很大，里面很多彩色房子，居住条件居然还不错。

　　他们先一步到来的父母妻儿们，并没有被虐待，反而天天都有吃的，能填饱肚子，不过，除了小孩子之外，所有人都必须要工作，一部份女人大抵上都被安排操作一种奇怪的机器，名字叫做“蒸汽纺织机”，她们使用这奇怪的机器，大批量地将棉花变成上好的棉布，然后再运送出去。

　　还有一部份女人负责装订书籍，她们把一大叠一大叠的书页，用浆糊在书脊上刷一下，然后裹上封面封底，再用棉线装订一下，放到一边，等浆糊干了，就装车送出去。

　　干不了织布的老人们，则被安排洗菜、做饭，或者做车夫运送布匹，编竹制品，给大家制作家庭生活所需的小器具。

　　最奇怪的是小孩子们的安排！

　　这劳改谷居然安排小孩子们读书。

　　我的个天，居然是读书！

　　这他娘的是囚犯该有的待遇？

　　流寇们看到自己的孩子坐在干净整洁的学堂里们读着《三字经》、《百家姓》、《小学数学》的那一刻，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吧？这一定是看错了吧？

　　“这个地方就不正常。”

　　一个流寇忍不住就嘀咕起来：“就算是官府，也不可能给我们这么好的安置条件。”

　　他看了一眼山谷周围高大的五彩围墙，墙头上拿着火铳巡逻的士兵：“除了没有自由，别的一切都像在梦中。”

　　“喂，新来的！”人群中有人在叫他：“你过来。”

　　这流寇寻声看去，一个看起来就与众不同的劳改犯，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小弟，正在对着他招手。

　　流寇心想：这个人一看就是这里的老大，得罪不起的。

　　他赶紧低着头过去：“这位大哥，找我有事？”

　　那老大咧嘴笑：“老子出自固原边军，大家都叫我陈百户，在这个地方，老子说了算，你们这些新来的，都乖乖的听老子的话，明白了吗？不明白的话，我的部下会用拳头让你明白。”

　　流寇吓了一跳，赶紧低头：“陈老大，小的名叫刘八万，今后小的就跟您混了。”

　　陈百户笑：“小子挺机灵，这老大叫得倒是快，行，没你的事了。”

　　刘八万行了个礼，转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对着陈百户道：“老大，小的有一事不明，实在不问不快。”

　　陈百户：“你问。”

　　刘八万：“这里不是个大牢房吗？怎么还给咱们的孩子上课，教他们读书写字呢？这……这实在让小的不懂。”

　　陈百户哈哈大笑：“这道理还不简单？你们这伙人，不论男女老幼，以后都要为天尊做事，这是天尊饶了你们一命，你们应该有的报答，既然如此，那当然是做事的能力越强越好，让你们的孩子多读点书，将来长大了才能多为天尊出力。”

　　刘八万听了这话心中一惊：这地方考虑好长远，连我们的孩子一辈长大之后的事都考虑到了么？这……这可比我以前的老大强多了，以前的老大只考虑明天吃什么，偶尔他考虑得长远一点的话，就是考虑后天吃什么，当他像老鹰一般高瞻远瞩的时候，就会考虑大后天吃什么。

　　刘八万低声道：“老大，这里不是官府的地盘吧？”

　　陈百户：“废话，当然不是官府的，官府能有这么好？”

　　刘八万：“那这里是邢红狼邢大当家的地盘？”

　　陈百户哈哈大笑：“邢大当家只是这里的一个小头目，这里真正的大头目是天尊，天尊之下，还有天罡三十六星，地煞七十二星，合起来一共是高家村一百单八将。”

　　刘八万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这……这么厉害？其中一个邢红狼就已经很有名了，另外一百零七个，都是哪些老大啊？”

　　陈百户：“我也认不完，只知道其中有固原老鬼头、固原老南风、清涧点灯子。”

　　前面两个刘八万不知道，但点灯子这名字一报，刘八万就吓了一跳：“这人我知道，好厉害的老大。”

　　“厉害个屁。”陈百户道：“在这里，他都排不上号。”

　　“啊欠！”正在永济古渡码头指挥水寨建设发展的赵胜，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刘八万问道：“还有别的呢？”

　　陈百户：“老子和你一样是个囚犯，哪里叫得出所有头领，这个别问老子，以后你自己慢慢就知道了。”

　　新来的劳改犯们，很快就这样被老劳改犯带上了路，第二天大清早，他们就被押了起来，加入修路大军了。

　　一下子加入了五千青壮劳力，高家村劳改营的人力变得极为充沛。

　　由于劳改犯被管理得更严，不像普通工人那样想干活时就干活，不想干了可以请假或者辞职，而且劳改犯也不能挑剔工作内容，脏活累活都得上，偷懒摸鱼还要被陈百户等老劳改犯殴打教训。

　　如此一来，劳改营的工作能力飙升得简直可称恐怖。

　　连高家村最厉害的建筑标兵队，工作能力都比不上劳改营。劳改营上空整天都飘荡着这伙人的歌声：“深山有宝深山埋，打开山门把路开。铁锤打石硬对硬，锄头挖土排成排。一层肉茧一栈路，自古前途修出来。”

第507章 送你一些化肥

　　陕西省，西安府，巡抚衙门。

　　陕西巡抚王顺行，正焦眉愁眼地翻看着各地发来的情报。

　　好消息不多啊！

　　三边总督杨鹤的招抚政策，可谓相当的失败。

　　自从流寇主力渡过黄河进入山西之后，留在陕西境内最大的一股流寇，就是北路叛军的神一魁，神一元两兄弟了。

　　杨鹤委派宁州知州周日强等人前往招安。

　　神一魁同意后，在三月初九日派孙继业、茹成名等大小头目六十余人，率众至宁州接受招安，同时送回合水知县蒋应昌和保安县印。杨鹤为了张扬其事，命周日强在城楼上安设龙亭，导引“受抚”头目在龙亭前跪拜，山呼万岁，然后到公署拜谒杨鹤，再一道前往关帝庙起誓。

　　经过这么一番表演，算是达成了招安的协议。十六日，神一魁亲自赴宁州投见总督。杨鹤摆出一副恩威并用的架势，先数落神一魁犯有十项“罪行”，然后宣敕赦免，授予神一魁守备官职的箚付，散给降丁以饥民印票，勒令解散遣送回乡。

　　神一魁受抚之后，上天龙、王老虎、独行狼、郝临庵等人也纷纷投降，接受招抚。

　　陕西境内一度呈现出一种虚假的安宁。

　　但是这样的安宁注定是没用的，流寇在接受招抚时还乖乖，一到了“返乡”环节，又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破事频出，杀人放火抢劫，闹得十里八乡怨声载道。

　　杨鹤拼尽全力，勉强维持住了对神一魁的抚局，但是，别的却维持不住了，前不久才受抚的李老豺、独行狼部再次叛乱，攻占中部县（今陕西黄陵县）。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杨鹤的抚局成了一个不堪收拾的烂摊子。

　　陕西巡抚王顺行看完了情报，长叹了一声：“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候，部下进来通报道：“西安推官史可法求见。”

　　王顺行：“哦？史推官么？请他进来。”

　　很快，史可法进来了，有趣的是，他进来的时候，左手上拿着一把麦穗，右手上提着一个脏兮兮的麻布袋子，这两样东西，与他一身官服十分不相称。

　　王顺行：“史推官，你这是？”

　　史可法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巡抚大人您看，这一把麦穗，能看出点什么吗？”

　　王顺行仔细盯着看，看了好一会儿：“它怎么了？”

　　史可法：“……”

　　好吧，巡抚大人久在庙堂，对于农作物已经不太明白了，他只好直接讲了：“这麦穗长得特别的茂盛，只看它这样子，就知道它今年的产量必定能翻一倍。”

　　“哦！”王顺行这下懂了：“粮食产量翻倍么？这倒是件挺好的事情。”

　　史可法继续一脸兴奋地道：“下官手上这个麻布袋子，就是粮食产量翻倍的关键，它的名字叫做化肥，据说是用什么硫酸处理什么矿弄出来的，下官也没记得很清楚，总之，有工匠懂得如何制作，用了这种化肥，小麦就会长得如我手中这一把小麦一般茁壮。”

　　王顺行听了这话，倒是不禁“咦”了一声，有点心动：“此物如此厉害？那理应大力推广才是。速速调集工匠，大量制作为佳。”

　　史可法大喜：“巡抚大人答应了？”

　　王顺行突然感觉哪里不对，猛地一拍脑门：“等等，弄这玩意儿需要大量的工匠吧？工匠要工钱？制造的时候还需要什么硫酸和什么矿石来着？挖矿需要矿工，也需要工钱。”

　　史可法：“……”

　　王顺行：“把这个化肥造出来之后再发给农民们使用，他们一开始肯定不相信这个，所以一开始得免费提供给他们，待他们试出了效果，才能卖给他们，也就是说，刚开始也需要投入大量的钱。”

　　史可法长长地叹了一声：“是的。”

　　王顺行摊手：“本官没钱！”

　　史可法：“咱们上书朝廷，请皇上发……”

　　王顺行想都不想就摇头道：“不可能的！咱们陕西拖了好久的赋税没有上交了，每次皇上来找咱们要赋税，本官都推说没有，收不上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说说，这种情况下，咱们去要钱，皇上会怎么说？”

　　史可法一阵无语，好半响才垂头丧气地道：“皇上大约也会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态度吧。”

　　王顺行：“没错，就是这么回事了。”

　　史可法咬了咬牙：“难道，这么好的把粮食产量翻倍的机会，咱们不该拼了命的抓住吗？”

　　王顺行：“本官作为一省巡抚，肯定比推官更想搞好辖地的农产，但是……真的是毫无办法啊。”

　　就在这时候，外面又有一个部下跑了进来：“澄城县令梁世贤，送了一封书信来，有请巡抚大人过目。”

　　王顺行“咦”了一声：“澄城县令？拿来看看。”

　　史可法精神一振，他就是才从澄城县过来的呢，在澄城县的见闻，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对梁世贤送来的信，他比王顺行更感兴趣。

　　很快，信送来了。

　　王顺行展开来看，史可法在旁边伸长了脖子偷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两人都愣了愣，原来，这封信居然是来送东西的。

　　梁世贤在信中表示，澄城县也是陕西的一份子，不忍见陕西老百姓流离失所，生活困苦，愿意为陕西免费提供一大批化肥，还可以派出指导教师，教那些没有受灾的老百姓们使用。

　　当然，这个免费提供，只限今年一年，算是试用，如果效果好，还想用，明年嘛……咳……就得请他们自己掏钱来买了。

　　王顺行和史可法哪里懂得后世卖化妆品先送你小样的骚操作，两人一见，澄城县令人还好怪的咧，居然愿意免费赠送化肥，太他娘的好人了。

　　史可法：“巡抚大人，此乃天赐良机！咱们立即把这批化肥接过来，交由那些没受灾的农民使用，咱们陕西的粮食产量必定大增，说不定能缓解一下流寇之乱。”

　　王顺行也精神一振：“大善！史推官，反正你刚从那边回来，那就麻烦你再去那边跑一趟，把这批化肥给接回来吧。”

　　史可法拱手：“下官必定把此事办得妥妥的。”

第508章 王国忠要打过来了

　　崇祯四年，七月。

　　开始入夏，气温一天比一天高了起来。原本舒爽的河风里，现在也夹上了一丝燥热。

　　木偶天尊正在永济古渡码头边调皮！

　　用木手抓着小石头打水漂玩儿呢。

　　突然，一骑快马飞速奔入水寨，马上骑士人还没下马，就大声怪叫起来：“出大事了，出大事了，王国忠被朝廷任命为蒲州副将……不日即将上任。”

　　他这一喊，还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营地里的老百姓们都被吓了一大跳，邢红狼、皂莺、老南风等人，也全都惊了一惊，全都向着议事厅跑。

　　只有高初五还傻乎乎的站在河边，拿起了一块小石头，学着木偶天尊刚才的动作一甩手，小石头在河面上一连窜儿的蹦哒了三下。

　　他拍手大笑：“哈哈，天尊，我打了三下水漂。”

　　李道玄笑：“快去议事厅。”

　　高初五：“啊？为啥？”

　　李道玄：“看样子，王国忠要打过来了。”

　　高初五：“啊？啊啊啊？”

　　高初五这一下才猛地一醒，永济就在蒲州呢，这永济古渡码头，就是属于蒲州管的，王国忠既然被任命为蒲州副将，那当然是马上要来了。

　　他赶紧把木偶天尊放在肩头上，撒开双腿，向着议事厅狂奔，等他到的时候，才发现另外几个头领已经摆出了开会的样子。

　　邢红狼：“王国忠背叛了王嘉胤，投靠了曹文诏，被任命为蒲州副将，马上就要走马上任，大家都知道，蒲州城离咱们这个古渡码头，不到三十里路，王国忠到蒲州驻扎之后，不可能不注意到我们，他随时都有可能攻过来。”

　　皂莺：“据信使说，王国忠麾下大约有三千名从流寇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全部出自于边军和卫所兵。这群人战斗力不弱，一旦盯上咱们的水寨，会给咱们造成一些麻烦。”

　　邢红狼：“蒲州城里有我们的书店，还有许多给我们送各种物资的商人，另外，我们从硝池运过来的盐，也要途经蒲州，一旦王国忠掐在那里，我们会很难受。”

　　高初五坐在旁边，听得一脸懵：“呀？来了一个叛徒，就这么麻烦吗？那把他干掉不就好了？”

　　老南风轻轻拍了拍高初五的肩：“干掉他不难，但是我们一向都躲在山西与陕西交界的河边，低调行事，就是不想像王嘉胤那样出风头，招来朝廷的重视，若是我们出手干掉了王国忠，那就低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