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259章

作者:孑与2

  此时,百济境内只有左骁卫郎将刘仁愿率两万人留守熊津都督府。

  听闻苏定方去了高句丽,百济王的弟弟扶余福信和僧人道琛趁机作乱,他们拥立百济王子扶余丰,迅速占领了多处百济城池,且反扑唐军,将刘仁愿围困在泗沘城中不得脱身。

  看到军报上的消息,云初就知道该是这两年无声无息的刘仁轨出手了。

  他不知道刘仁轨这一次还能不能像历史上描述的那样大放异彩。

  心中很想帮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帮这个固执的小老头子,只能在心中暗暗为他鼓劲,希望此时他能够干出与史书上描绘的一模一样的赫赫战功来。

  李绩的大军正在高句丽横推而过,所到之处,高句丽人无不望风而逃,辱夷城被屠城的消息,在高句丽国内别传的沸沸扬扬。

  一时间,大批的高句丽百姓抛家舍业的向都城平壤靠拢。

  大行城这边的生意越发的火爆了,即便是海水结冰,海面上却有无数的商船等着停靠在坚冰码头,好吧货物送到大行城来。

  这些商贾都是高句丽商贾,如今高句丽烽烟四起,李绩又杀人如麻的,无处可逃的商人们偶然听说了高文的名字,以及大行城的繁盛,就纷纷带着身家,坐着船来到了大行城。

  所以,云初,温柔,高文三个人非常的忙碌,对大唐军队有用,对大唐治理大行城有帮助的商贾纷纷上岸,那些对大唐没有帮助的商贾,则被王德发,张东海从另一个冰码头上了岸,然后,就听说他们看不上大行城,带着船南下了。

  来到大行城的高句丽商贾们,自然寻找到了一处安宁的所在。

  在亲眼见识了大行城的平和与繁华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就喜欢上了这里。

  虽然在这里安身苛刻了一些,需要缴纳很多的赋税,在身家性命面前,这笔钱虽然多,商贾们还是很愿意缴纳的。

  如今,高句丽商人缴纳的钱财,终于把云初准备的巨型仓库给装的满满当当的。

  就连始作俑者云初都没有预料到,高句丽人商人居然会如此的有钱。

  云初估计,等李绩的大军继续向南推进到平壤附近之后,大行城一定会变得更加的繁华。

  薛仁贵这一次算是真正的在高句丽打出来了名堂,这一次与太宗时期不同,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一员裨将,现在,他独领一军,在高句丽纵横捭阖所向无敌,完全将裴行俭与云初的光芒遮掩的半点不剩。

  不仅仅是薛仁贵,就连郭待封这个家伙在完全放弃了敛财的念头之后,在军阵上也是连连斩将夺旗,虽然麾下将士们叫苦连连,郭待封的军功却水涨船高,成为仅次于薛仁贵与云初的存在。

  当云初与温柔两人站在那座巨型仓库里的时候,他们两人对于外边的风潮已经毫不在意了。

  “谁能想到,英公他们辛苦征战,三十八万大军所获也不及我们,也不知道,当这些东西为天下人所知的时候,那些武将们会恨我们恨到什么地步。”

  “陛下为了此次征东,耗空国库不说,还倾尽大河北岸所有州府的财力,总数虽然不知,仅仅是从文书上的记录来看,就超过一百三十万贯。”

  “不仅仅如此,粮秣不算,仅仅是物资损耗,就能让大河北岸的州府三五年都翻不过身来。”

  云初瞅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铜钱以及金银器物,对温柔道:“如果加上肖门寺所得,陛下至少应该可以回本了吧?”

  温柔从钱堆里抓起一串铜钱,辨识一下上面的年号笑道:“大隋的铜钱,开皇年间铸造的,铜质要比大唐的开元通宝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云初叹息一声道:“开皇,开皇,隋文帝挟关陇勋贵们数百年积蓄开创的皇朝,可以想象当年是何等的巍巍气象,谁又能想得到,仅仅两代,就烟消云散了。”

  温柔大笑道:“大唐终究是不同的,我们已经传了三代了,从眼前的状况来看,至少还有五代的命运。

  只要我活着,就不允许我们的旗号变色。”

  云初瞅着意气风发的温柔道:“写密奏吧,我担心密奏写的晚了,反而会让陛下暴跳如雷。”

  温柔哈哈大笑道:“我其实更想让陛下多焦急些时间,免得让他觉得打仗是一件轻松写意的事情。”

  云初也笑道:“以目前我们敛财的速度保守来看,等到英公拿下平壤的时候,我们至少可以弄八十万贯吧?”

  温柔摇头道:“你太悲观了,如果我们的心更黑一些,我觉得一百万贯这个数字我们还是可以跳着够一下的。

  只要我们把一百万贯的钱摆在陛下面前,什么样的盖世奇功,也无法与我们相提并论。”

第七十一章 裴行俭的野望

  除过抵御外敌的战争之外,任何的侵略战争都是以劫掠财富为目的的战争。

  可是,说到战争的正义性,云初是不以为然的,他既然是大唐人,那么,大唐发起的侵略战争对他来说就是正义的,至于正义的借口,怎么都能找到。

  ——比如,我家的猪跑你家了,你不给,还不赔偿。

  如果还不理解,那就缩小一下范围,如果我老婆想要向邻居发起修建后院墙权力的战争的时候,我是一定会帮老婆的,且不余遗力。

  伟大的人才会站在云天之上,以悲悯的目光审视人类战争的本来面目,剥除掉人类那些无聊的情愫,再以理性,直白的目光直指战争本身。

  在云初的理念中,自家富裕重要性大于邻居富裕大于本乡,本县,本省,本国富裕再大于所有人都富裕。

  这才是云初的人性。

  相声故事里的王老爷子见不得穷人,要把他们送去四十里以外的故事,这根本就不是笑话,而是人性。

  李绩,苏定方,高侃,契苾何力这些人只是把这一人性表现的赤裸裸了一些。

  云初,温柔这些人只是把这一操蛋的人性披上了一件遮羞布而已。

  所以,只要我不让别人看到我的恶行,就等于我没有任何恶行。

  放心的加入这个群体中来,每个人都是这样做的,这才是真正的普世价值。

  张东海在跟着云初,温柔仔细参观过,衡量过这座巨大的仓库之后,才知道自己跟着这两位在高句丽作了多大的恶事。

  他敏锐的发现,好多金银首饰上还沾着血。

  “这里差不多有七十万贯的样子,等你抵达长安之后,估计这里的钱财就会超过八十万贯。

  温柔估计,等辽东春日到来,万物复苏的时候,这里应该有更多的钱财,这一点你可以向陛下说明。

  此次东征,府库,国库,就连陛下的私库恐怕也空空如也了吧。

  不过,朝廷消耗了这么多的钱粮,在我看来是好事,钱这个东西是不会消亡的,只会从一个地方花出去,再从另外一个地方补充回来。

  所以,我在奏疏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请陛下莫要担心东征旷日持久,也不要担心东征会导致大唐变得穷困。

  陛下花出去的钱,其实都沉淀在了百姓手中,而此次东征产生的消耗将由高句丽七百年的积存来支付。

  如果陛下以后在发动战争之前,核算一下钱财上的得失,那么,穷兵黩武,说不定会成为大唐的一种新的开辟财源的方式。

  古人说不打无义之战,云初以为,大唐应该避免打一些没有收获的战争。”

  云初趁着自己有钱,而皇帝缺钱的机会,将自己毫无道理跟人性可言的想法想要灌输进皇帝的心里。

  张东海这一次被云初任命为特使,带着云初的密奏回到长安,告诉皇帝,他还有很多钱,正躺在大行城的仓库里睡大觉呢。

  张东海怀疑云初已经知晓他是密谍这件事了,但是,云初没有明白的说出来,他也不好自爆身份。

  但是呢,他很清楚云初这一次派他当特使回长安的意义所在,遂不加思量的就应承下此事。

  也就是到这一刻,张东海才明白,云初为何要苦心孤诣的把自己硬是要归类到文官体系里面来。

  因为,这笔钱,不能落在李绩的手中。

  钱财其实就是能让所有庄稼长高长大的肥料,如果,武将集团得到这笔钱,武将的森林必将成长成遮天蔽日的存在。

  云初受到的教育告诉他,武将们就是一柄柄的战刀,只能是人来掌握武器,而不应该是武器掌握人。

  云初不想见到大唐被节度使们分尸,就必须从节度使还没有开始出现就做好准备。

  张东海带着二十个部下乘船走了,走的时候,他看到外海上还有更多的船只等着进入大行城。

  这些人不一定都是高句丽人,还有新罗人与百济人。

  所以,张东海倾向于相信长史温柔的话,在开春的时候,大行城一定能弄到一百万贯。

  他决定就这么跟皇帝说。

  “云初在干啥?”裴行俭脱掉战甲,疲惫的坐在铺了厚厚羊毛毯子的地上问自己的副将王方翼。

  从开始征伐百济开始,裴行俭觉得自己似乎每一天都在战斗,跟百济军作战,跟百济造反的百姓作战,后来跟有组织的造反派作战,如今,又开始跟高句丽人作战了。

  他现在非常的疲惫。

  王方翼把刚刚煮好的罐罐茶给裴行俭倒了一杯道:“听说被英公任命为乌行道行军小总管,还在辽东没有过鸭绿水,看样子在负责英公他们的粮道。”

  裴行俭啜饮一口滚烫的甜茶水笑道:“如果我是英公,我也会把这个人放在后方。”

  王方翼不解的道:“听闻云初有勇冠三军之能,在辽东的时候克名城,下险关,还在渡河之战中所向披靡,这样的猛将放在后方,下官以为有些浪费了。”

  裴行俭摇摇头道:“你不了解云初,这个家伙虽然勇冠三军,但是呢,却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也不知道为了啥,这个家伙对我们武人成见很深,尤其是这一次我们在百济干的事情,听说他跟温柔两个人还上表弹劾了我们。”

  王方翼小心的问道:“大军覆灭百济,而后准许麾下兵马劫掠,我大唐一向是这么干的啊。

  不准许府兵劫掠,军心就乱了,大家卖力的干掉百济,不就是为了发财吗?”

  裴行俭大笑道:“人家弹劾的不是我们纵兵劫掠,而是嫌弃我们干的活太糙,以至于不足以抵消我们渡海东征花出去的费用。

  这家伙不敢指名道姓的说苏公,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扣在了我的头上,说我就是一个少谋缺智的匹夫。”

  王方翼怒道:“有本事他来干啊!”

  裴行俭瞅着王方翼叹口气道:“以后,这样的话给谁说都可以,唯独不要给云初说。

  这么多年下来,我算是了解了这个家伙,他说能比我们干的好,那就真的能比我们干的好。

  他的军略我是不怎么佩服的,但是,这家伙治理地方的能力,十个裴行俭都比不上。

  有他在后路上守着,我们就不用担心后路,可以心无旁骛的继续向前。

  我相信,英公也是这么想的。”

  王方翼摇摇头道:“末将还是不相信的。”

  裴行俭冷笑一声道:“等班师回朝,论功行赏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云初此次出战的排名会高于我们。”

  王方翼怒道:“还真是立下战功的不如会做事的。”

  裴行俭大笑道:“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没关系等你被云初蹂躏几次之后,就会心平气和的。

  不说云初这个混蛋了,我问你,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愿意臣服了吗?”

  王方翼皱眉道:“这种人就该杀掉。”

  裴行俭笑道:“鬼室福信这种连同伴都轻易舍弃的人才该杀掉,黑齿常之,沙吒相如这种人,其实很有用,我们要劝降他,为我所用。”

  王方翼知道这是裴行俭起了爱才之心,不过,对于黑齿常之这个人,就连王方翼也是很佩服的。

  只不过,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在黄山互为犄角艰难的抵抗着裴行俭的猛攻,以掩护鬼室福信的本军时候,鬼室福信却带着人马跑了,放弃了掩护这两人后背的职责,导致这两人在力战之后被裴行俭给活捉了。

  如今,就在裴行俭的军中。

  裴行俭端着罐罐茶跟一些馕饼去了安置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的帐篷。

  面对两个躺在军帐床上的大汉道:“来尝尝这种新东西,是我们大唐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弄出来的,现在正风靡长安,想必不久之后,定会成为大唐人过日子的时候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翻身坐起,冷冷的看着裴行俭不做声。

  裴行俭分了茶杯,倒了茶水,对黑齿常之两人道:“我这人性子粗疏,不会拐弯抹角的说话,办事,只要你们成了我们自己人,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黑齿常之怒道:“我们当初已经降唐,可以是你给百济的百姓好日子过了吗?

  当初,但凡你能稍微善待一下百济百姓,我们兄弟就算是为了大唐战死疆场也没有半句怨言。

  看看你们在百济都干了些什么,比跟我们有深仇大恨的新罗人残暴,比一向压榨我们的高句丽人贪婪,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投降你唐国?”

  裴行俭笑嘻嘻的把手上烤的焦黄的馕饼分给两人道:“覆国杀将,这是我唐人的传统,从高祖皇帝开始立国的时候,在面对那些覆灭的不同势力的时候,我们也是这么做的,你百济又何能例外?

  我也不掩饰了,大唐府兵之所以万里迢迢的征伐百济,就是为了能够烧杀劫掠,如果没有这样的好处,谁愿意跟着我们作战呢?”

  黑齿常之痛苦地道:“虎狼之兵,禽兽行径,这就是你大唐的惯例吗?”

  裴行俭自己咬一口馕饼道:“你以为我们做的很过份,你知不知道,就这样,还有人弹劾我,说我是一介无谋无用的武夫,对百济人过于仁慈了,不懂得如何从百济百姓身上敲骨吸髓,为大唐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黑齿常之道:“屠城,焚城,坑杀,你们还要怎么过份?”

  裴行俭叹口气道:“大行城的传说你们听过没有?”

  黑齿常之道:“据我所知,同样是唐将,大行城也是唐军攻破的城池,那里的百姓为何就能安居乐业?”

  裴行俭饶有趣味的瞅着眼前的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两张坚毅,悲愤的脸,喝了一口甜茶淡淡的道:“弹劾我是一个蠢货的大唐官员,就是你们以为仁慈的大行城守将,乌行道行军总管云初!”

第七十二章 百闻不如一见

  黑齿常之看一眼沙吒相如道:“有百济商人传话过来说,他们在大行城生活的很好,虽然需要缴纳一笔很重的税赋。

  但是,缴纳过税赋之后,他们就能在大行城安居,没有人劫夺他们的财产,也没有打他们妻女的主意。”

  裴行俭继续啃着手里的馕饼笑道:“我们如今在长渊城,本身就在海边,如今正是东北风强劲的时候,乘船顺风顺水的话一日夜就能抵达大行城,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想,你们看过大行城,见过云初之后,你们就会觉得我老裴是一条多么爽利的汉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