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534章

作者:孑与2

  云初只不过是借助皇帝在的机会,将三人隐藏起来的不满,彻底的暴露在人前。

  李治的车驾离开劝诫场的时候,瑞春就抱着肚子站在巨大的车驾上应答皇帝的问话。

  “你打不过云初?”

  瑞春从腰带上抽出一根一尺长的钢针放在皇帝的桌案上道:“正面不敌,马上更是不堪,若是下毒手,五五分,奴婢有一战之力。”

  李治拿起钢针看了片刻道:“终究是上不得台面,你现在就遴选武士吧。”

  瑞春答应一声,就下了车驾,刺客,他被云初踢中的小腹位置痛不可挡。

  皇帝走了,云初,薛仁贵,裴行检三人的关系就再也好不起来了。

  每个人眼中都冒着火,各自回归自己的茅屋,明天,他们就要离开劝诫场,各自点兵了。

第一百零三章 刀下留人

  洛阳城里最近人多了不少,尤其是多出来的都是权贵富人,加之这些人与洛阳本地人有冲突,因此上,洛阳最近的治安很乱。

  好在洛阳城里的刺客消失了,这让那些来自长安的权贵们放心不少。

  不过,在洛阳城中,虽然都是大唐人,可是,洛阳,长安以及外地人可以明显的分辨出来。

  自从温柔在洛阳城发现这个问题之后,他就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于是,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来专门研究这个问题。

  在访问过很多人,做了很多的问答卷子之后,温柔骇然发现,大唐人对于大唐这个国家的认知,是以地域为认知概念的。

  长安人心中的大唐,光芒璀璨,不可一世,为此不惜抛头颅洒热血。

  洛阳人眼中的大唐富丽堂皇,高不可攀,大唐是帝王的大唐,是贵人们的大唐,与他们无关。

  至于外地人,他们只想成为长安人,或者洛阳人,其中一些来自山东,河北人的问卷内容,还不如突厥人,倭人来的让人欣慰。

  温柔在查看了上千份问答卷子之后,心都要凉了。

  大唐自立国以来将近五十年,中间经历了无比的辉煌时刻,偏偏大唐百姓,哪怕是有机会来洛阳的这等人物,对大唐这个国家的认知依旧极其的淡漠。

  他觉得有必要就这个问题,继续深入研究一下。

  云初在军中,看到了温柔的来信,忍不住摇摇头,事情远比温柔发现的严重,不仅仅是百姓这样想,就连府兵们的表现也是如此。

  分配给云初的八千骑兵,两千步卒,全部来自陇右道的十六个折冲府,大部分折冲府派来了最精锐的一个团,有的折冲府则送来了两个团,最后混合成了云初麾下的这支一万人的军团。

  陇右道的府兵一向被人称之为骄兵悍将,是各路军队中最难以统领的军队。

  这些人以各自的折冲府形成一个个的小团体,再按照地域远近,关系亲疏来组成一个个相对大一些的圈子,最后按照实力对比,相互依靠形成了六个大的团体。

  原本已经被云初劝说的一团和气的十九个部将,自从真正接触军队之后,除过长史宇文静,军司马霍天成两人还算是坚定的站在云初身后,其余的十四个人已经在接触军队之后的第一时间,就融进了那六个大的团体。

  “看来,本帅没有杀人立威,以至于让他们认为本帅软弱可欺啊。”

  刚刚擂鼓聚将开完会之后,云初就发现自己的部下拿自己当神龛里的牌位了。

  宇文静苦笑道;“君侯以前统领的是长安城的府兵,他们与君侯本就是同乡,自然以君侯马首是瞻。现如今,这些府兵全部来自于陇右道各个州府,提防君侯过度使用他们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呢,量这些人也不敢对君侯的将令阴奉阳违。”

  云初冷笑一声道:“在本帅的军中,若不能做到如臂使指,还谈什么战无不胜。”

  军司马霍天成道:“君侯不妨使用分化之计,各个击破为上。”

  云初瞅着霍天成道:“计将安出?”

  霍天成与宇文静对视一眼道:“折冲都尉们或许能掌控军队,可是,军队粮秣,装备,赏罚之权却在君侯。

  愿意全身心听命于君侯者,粮秣,装备可以适当倾斜,不愿意全身心听命于君侯者,粮秣,装备,赏罚自然会不如意些。”

  云初笑道:“以前这样做的时候,效果如何?”

  宇文静见云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知晓这是一个骗不过去的主,只好叹息一声道:“他们会轮流向君侯效忠,拿到好处之后再远离君侯,一般轮上两遍之后,军务也就结束了,大家到时候拍拍屁股各回各家,从此两不相干。”

  云初闻言笑了,因为他发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他非常熟悉的渠道上来了。

  很早以前就能统领好全街道六十七个干部职工的云初,觉得大唐土著应该更好统领一些。

  毕竟,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文盲,生活过的又穷苦,不像以前街道上那些人读过书不说,六十七个人足足有八百个心思。

  一般来说,对付不听话的部下,其实只有两个办法——那就是给钱,给好处。

  如果给了钱,给了好处,部下还不听话,原因就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钱,好处没有给到位。

  就算军中帮派林立,这些帮派无非也是用利益作为手段才能组成帮派。

  如果云初这个主帅给府兵的利益多过帮派给的利益,收拢府兵之心就容易多了。

  等到人心都收拢好了,林立的帮派被打散了,就轮到这些拿了云初巨大好处的府兵们付出了……到时候他们会明白一个道理——付出与收获必须相等。

  “军中有多少可以更换的甲胄,与兵刃?”云初想了一会就直接问掌控后勤事务的长史宇文静。

  “回禀大帅,大将作下拨新甲两百具,马朔两百,横刀一千,补充战马六百匹,长矛,铁枪各一千,弓两百,箭矢十二万,马战短弩两百,弩箭三千发,火药五千斤,雷火弹五千发,火油五千斤,火油弹两千。

  另外,还有各杂色甲胄,兵刃两千以备危急之时武装民夫之用。”

  宇文静神情自若,回答的条理清晰,数据详实,看着就像是张嘴胡说的。

  云初自己就是事务官做起来的,宇文静进入军中这才两天时间,就他说的那些物资,两天时间连清点都清点不过来,更不要说如此条理清晰,数据详实的禀报了。

  这家伙明显就是一个混子,而且是一个老油条,云初觉得想要整顿军队,先拿这个家伙一点错都没有。

  于是,在云初大军营地,云初发布的第一号命令,就是褫夺行军长史宇文静的一切权责,发配马夫营充任马夫,独自负责五十匹战马的饲养事宜。

  宇文静并不惊慌,只是在听到云初的军令之后呆滞了片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里露出来了马脚,还被云初给抓住了。

  宇文静被发配去养马,在云初军营中并没有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在一个新的军营中,如此剧烈的人事变动,也算是寻常。

  宇文静在马夫营地没有亲自养马,而是将自己养马的军务交给了别的马夫,别的马夫也把这件事当成寻常事务,愿意效劳,一切看起来都理所当然的时候,云初在马夫给战马喂夜草的时候突然出现在马夫营里……

  呼呼大睡的宇文静按律当斩!

  宇文静再一次看到云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的时候,梗着脖子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云初沉吟片刻对宇文静道:“一介行军长史,竟然可以越过统兵大将,直接指挥八千铁骑,宇文静,你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宇文静满不在乎的道:“此乃军中常例。”

  云初闻言笑了,来到宇文静面前道:“我刚刚说了,你把这件事想的简单了。

  假如这支军队不能为我大唐所用的话,他就是有害的,既然是有害的,那就要连根拔除,你别忘记了,这可是军队,无需证据确凿。

  念在你父亲的份上,赶紧派人想办法吧,从现在起,你只有五个时辰的时间,午时三刻一道,没有陛下的旨意,你的人头一定会落地。”

  宇文静盯着云初的眼睛道:“你不敢。”

  云初摇摇头道:“你父亲督军陇右多年,自贞观十六年病逝之后,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对陇右折冲府还有如此大的影响,以至于遗泽到你这个从四品的行军长史,佩服,佩服。”

  军司马霍天成看云初的目光已经不太对劲了,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恐惧之意。

  他觉得云初不是要从宇文静手中夺回军队的所有控制权,而是想让整个宇文氏灰飞烟灭。

  霍天成这个局外人都感到恐怖的事情,宇文静却表现得极为淡定,对云初说出要在午时三刻斩首他的话语毫不在意,更对云初话语中威胁要弄死他全家的意思,假装听不懂,毫无畏惧的被人绑在架子上,不向云初求饶,也不肯立刻派人去寻找外援。

  云初也不着急,在天亮之后,就再一次擂鼓聚将,准备让全军都观摩一下宇文静被当场斩首,趁机立一下他大将军的军威。

  一万全副武装的府兵站在漫天的黄叶里,已经是无边无沿的场面,云初骑在马上,不时的抬头看看天上有些清冷的太阳。

  秋日里的太阳走不到头顶,因此,云初还特意弄来了一个日晷来计算准确的时间。

  眼看着日晷的影子就要抵达午时三刻的时候,大唐帝国肥胖的兵部尚书任雅相如约而至。

  见云初笑眯眯的看着他,任雅相就长叹一声道;“君侯是明白人,何必把场面弄得如此不堪呢?”

  云初笑道:“我这人还算聪明,该明白的自然会明白,不过,我更想知道,是谁给陛下出了这个分化折冲府以钳制主帅的法子?

  大军还没有遇到敌人,自己内部就已经四分五裂,这是败军死国之相,你这个兵部尚书,难道就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吗?”

  任雅相有些尴尬的道:“人我带走,再给君侯派一位更好的行军司马来。”

  云初瞅着日晷的影子慢慢的划过午时三刻,缓缓地摇摇头道:“晚了。”

  话音刚落,任雅相就听到一声号炮的响动,面色大变,冲着云初高声道:“刀下留人。”

第一百零四章 毫无底线可言的李治

  “云初杀了宇文静,薛仁贵杀了潘亮,裴行检用军棍打断了韩汝成的脊梁。”

  李治坐起身,抓着巨熊的耳朵,下手很重。

  武媚抱着太平公主,正在往太平口中放的一勺粥停在嘴边,转而放进自己嘴里。

  “这就是说,不论是云初,还是薛仁贵,裴行检三人都不接受制约是吗?”

  李治点点头道:“这三人事先都知晓朕在军中做的那些安置,他们对此不闻不问,哪怕是整日跟军队在一起的薛仁贵也对朕的部署没有提出过任何意见。

  但是,在他们三人真正领兵之时,却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样的举措,而且把事情的极为惨烈,通过他们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他们不允许在领兵出战的时候令出多门。”

  武媚把太平抱进怀里,年幼的太平,就自动拨开武媚的衣襟把小脑袋钻了进去。

  武媚抱着太平轻轻摇晃着,过了片刻才道:“这三人算是大唐官员中,真正能统兵作战的人,若说他们对陛下心怀不满,却也不至于。

  只能说明,宇文静,潘明,韩汝成这三个人在军中做的事情很是过分,超过了他们三人的忍耐程度,依此类推,也超越了绝大部分将军的忍耐程度。

  妾身不知这样的事情落在英公,苏公他们手中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幸好,这些老将如今都在洛阳,陛下可以敞开心扉跟这些老将谈论一下,云初他们三人的行为是否具有普遍性,然后再决定处罚他们,还是勉励他们。”

  李治点点头道:“以前没有问过他们,现在去问,多少有些难堪,再说了,朕有些头痛。”

  武媚看一眼揉弄着巨熊耳朵的李治,低头道:“既然陛下不方便,臣妾就勉为其难吧。”

  李治点点头道:“让瑞春跟着。”

  这一次武媚没有回答,将已经敞开的衣襟,再向外扯一下,方便太平喝奶水。

  云初自从看清楚了军中局面之后,宇文静在他眼中,就已经是一个死人。

  皇帝此次精锐齐出下山东,河北,本身就不是善举,虽说有抚慰地方的含义在里面,利用强大的军队进行震慑的意味更加浓重一些。

  所以,云初此次领兵,遇到战事的概率很高,既然有战事,云初身为主将自然不会允许别人在他的军营中唱什么主角。

  在后军,云初容不下宇文静,薛仁贵的中军自然也容不下潘明这个行军长史,裴行检的前军自然也是如此,不可能容得下韩汝成这个长史的。

  这并非是三人串通之后的共同行为,而是久经沙场的三个还算高明的将军的一致选择。

  薛仁贵与裴行检与云初一样,都准备将这个巨大的隐患消除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消除在大军动身之前。

  这样做的好处远胜于在路途上动手。

  在洛阳动手,在皇帝感觉安全的地方动手,皇帝就不会因为感觉到了危险而匆忙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

  在洛阳动手,给了皇帝足够的思考时间,不至于胡思乱想。

  目前看来,这个作法是正确的,杀了行军长史,皇帝还没有表现出临阵换将的意思,于是,三人就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来重整军队。

  大唐人之所以愿意当府兵,一则在于减免税赋,二则在于升官发财,为国征战的话虽然就在嘴边经常说,却没有人当真。

  因此上,宇文静之前提出来的用粮秣,装备等等钳制府兵的办法就可以实施了。

  云初从军中挑选了一百名身强力壮的猛士,充当他的亲军,兼任刀斧手。

  尽管这些人各有统属,但是,在云初极不讲理的豪奢赏赐下,这些人在最短的时间里就跟云初建立了相对亲密的关系。

  十贯钱,在云初眼中啥都不算,却足够买下这一百人的性命了。

  更何况云初还承诺,等此次东巡事情平安度过,一百人中表现优异者,将会阖家迁徙到长安生活。

  这个承诺一出,云初看的出来,这一百人恨不得代他去死。

  最好的战马,最好的铠甲,最好的武器,最优厚的待遇都给了这一百人之后,云初再次擂鼓聚将的时候,众将再看云初的时候,眼中终于有了惧色。

  也开始有人在军中宣扬当年跟着云初去辽东作战的那些府兵的下场,现如今啊,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在长安过着舒舒服服的好日子。

  跟着云初作战,有军功拿不说,也能发财,这对府兵们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云初不喜欢折冲都尉这个级别的军人亲自领兵,而是将领兵的权力交给了果毅校尉,团长,旅帅这一阶层的将领。

  这样做来自于云初对府兵的了解,大唐开国之初的时候,折冲都尉这一阶层的将领,都是从小兵一步一个脚印,用战功,人头堆积出来的。

  贞观年间的折冲都尉因为要面对频繁的对外战争,一个个也算的上是人中豪杰,就像云初以前认识的折冲都尉丁大有一般,仅凭一柄陌刀就能在万军中杀出一条血路,为自己的部下硬生生的撕开一个大缺口,方便大家继续进攻。

  可惜,十几年过去了,强壮如牛的丁大有终究因为满身伤病的拖累,在六年前死去了。

  接任他职位的折冲都尉云初见过,长得跟小鸟一样弱小,却能发出很大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