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816章

作者:孑与2

  云初放下筷子看着小儿子道:“钢铁城的项目启动了,这一次,皇家不占股份,选址,投资,修建,运营,以后都是长安官府的事情。”

  云鸾又吃了一个饺子,低声道:“挺好的,这么说来,不归城以后要开禁了?”

  云初摇摇头道:“不可能,皇帝只会选一个更加安全的场所,把这些人再次圈禁起来。”

  “比如圈禁到哪里?”

  云初看一眼追根问底的小儿子,耐心的回答道:“九成宫。”

  “既然还是要封锁,为何还会同意太平去看火炮?”

  云初沉吟片刻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云鸾呛咳一声,连忙喝口水压下去,犹豫片刻又道:“这么说,会有很多人去看火炮?”

  云初端起饭碗道:“记住了,但凡是以后有资格去看火炮的人,你以后都尽量的离他们远一些,别等到陛下杀人的时候,弄你一身血。”

  云鸾点点头道:“但凡是主动赶着看火炮的人,都是陛下眼中的危险人物。”

  “是这个道理。”

第一八六章 秋叶凋零之美

  火炮对于云初这一帮人来说,就是一根鱼饵,丢出去之后,不论是谁咬了鱼饵,最后都会被李治这个渔夫所收割。

  云初想要的是时间,自己还能说话算数的时间,他想在这个阶段尽量的多做一些自己能做,想做的事情。

  毕竟,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能在有限的生命里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再无遗憾的死去,这是任何一个有着崇高理想的当权者最美妙的死法。

  胜利就在眼前,云初不想半途而废。

  清晨起床后,云初瞅着我i绕着大雁塔乱飞的鸽子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寂寞。

  昔日朝夕相处的老友,如今虽然居住在洛阳这个不远的城池里,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此时此刻,就连信都不能多写。

  一股势力一旦变得庞大了,就必须进行分割,否则,就像后世的垄断企业一样,一定会被国家问罪的,这个道理不光是云初懂,温柔,狄仁杰也懂,只不过,他们理解这种事情的方式跟云初不太一样,史书上有太多这样的例子可以借鉴。

  长安对于大唐官员,以及大唐人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染缸,只要来到长安,他们就一定会被长安的各种氛围,文化所包裹,最终在长安这个咸菜缸里腌渍之后,变成长安的风味。

  要说长安的风味有多正宗倒也谈不到,这是一个允许多元化存在的城市,允许有好人,坏人,清官,贪官并存的一个城市。

  不过,他们做事的方法却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会变成一个利益至上的人,在长安,只要是有利于经济发展,有利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事情都可以做。

  也只有因为利益至上,为了利益人们才会绞尽脑汁的琢磨出一条条新的可以前进的道路。

  可持续发展很重要。

  云鸾精精神神的出现在父亲面前,施礼后就准备继续去第二作坊研究他的显微镜。

  “这些天,去第二作坊的人多吗?”

  云鸾道:“五天前,太平拿着那道腰牌带着雍王殿下去看了火炮。三天前,武氏兄弟拿着那面腰牌去看了火炮,昨日里,洛阳来的几个北门学士也去看了火炮,估计今日里还会有更多的人进入第二作坊去看火炮。”

  云初沉吟片刻道:“就没有人去看望远镜,显微镜,火枪,以及那些蒸汽勾连装置吗?”

  云鸾笑道:“那些人只看火炮,对别的毫无兴趣。”

  云初叹口气道:“你看,这些人有多么的可笑,明明身入宝山却只看最粗陋的石头,小鸟儿,他们连可以飞天的飞艇都视若无睹吗?”

  云鸾道:“雍王去的那一天,飞艇作坊特意飞起来一艘飞艇,太平好奇,雍王说不过是晋昌坊的孔明灯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云初道:“每年风从辽东吹起的时候,自辽东至长安只需六日,每年西风起的时候从高原到长安只需四日,北风起,南风起,也是如此,这还是飞艇在自然风时期的运用,一旦飞艇有了动力,我大唐广袤的国土将不再是羁绊我们统治的阻碍,广袤的国土只会成为我们的财富。

  第二作坊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对大唐的发展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唉,这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呐……”

  云初叹息一声,就让云鸾去上差了。

  他今天也很忙,楼观台那边的辩论会终于落下了帷幕,佛门,道门正式将山门立在长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佛门这一次在长安下了重注,在原有的六十一座寺庙的基础上,准备围绕长安再修建五十座寺庙。

  道门也同样很看重长安,他们决心将很多道门宫观从深山老林里迁徙出来,并且准备以张天师一族为宗门在长安

  设立道门总坛。

  其余如,清真教,景教,摩尼教,袄教也似乎在积极的准备扩大寺庙,扩大自己的影响呢。

  云初很是欢迎这些教派入驻长安。

  反正,当长安成为宗教斗场后,这就意味着长安,也就是大唐,对这些宗教的诞生地有着天然的关注度,或者说,有着天然的管辖权。

  在大唐,神权君授已经是一个普世认知,在别的地方一般都是君权神授,或者是政教合一,只要大唐足够强大,四舍五入之后就可以认为,大唐皇帝就是普天下最强大的神。

  这一点大唐朝廷已经有了动作,李治这个以前的天子变成的现在的天皇,武媚这个皇后也变成了天后,这就是大唐朝臣们在为统治宗教做的一些准备。

  当年太宗皇帝在贞观九年,景教主教阿罗本来到长安,给了他不错的礼遇,准其传教,并为其建寺,恐怕就有这方面的考虑。

  现在,大唐远比贞观年间强盛,对宗教的开放度更高,只要不是邪教,都可以落户在一些特定的城市,比如长安,比如洛阳,比如泉州,广州。

  越是繁华的都市,人就越是富裕,开化,他们的思维会更加的清晰,明确知晓自己想要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宗教传播的难度就越高。

  人们信仰宗教的时候,也基本上不会全身心的投入,是有节制,且选择的,比如———谁家的斋饭好吃,谁家的鸡蛋给的多。

  宗教如果一旦下乡那就是灾难了……所以,在大唐,真正能够遍地开花的宗教,只有佛门与道门,余者,都是限定地方发展的。

  云初是希望所有进入长安的宗教的,不过,必须受到大唐官府的绝对管辖,在大唐律法允许的范围内传教,或者收纳信徒。

  长此以往下去,云初相信,长安在失去了政治中心地位之后,还可以用宗教来加强自己在大唐的地位。

  宗教中心地位,对长安来说就是一道厚厚的防御性铠甲,如果有一天,皇帝准备收回整个长安,那么,首先就要先清除掉欣欣向荣的宗教才成,这样,就能给长安留下足够多的反应时间。

  宗教领袖们进入长安的时候,云初虽然是长安留守,在这件事上的发言权却很低,或者说,云初根本就不想表现出很欢迎宗教进入长安的意思。

  所以,在欢迎宗教领袖们的队伍中,云初站在了第二排,第一排则是李氏王族以及朝廷礼部监管宗教的专门部门崇圣署的官员。

  武氏兄弟老老实实的站在云初身后,眼看着以雍王贤,太平公主为代表的李氏皇族们跟宗教领袖们积极互动,他们多少有些眼热。

  皇后崇佛!

  可惜云初不愿意表现得很热情,他们兄弟也没有办法。

  云瑾没有站在长安官员这一边,相反,他跟温欢,李承修一起站在宗教领袖们的身后,执弟子礼,并不与雍王贤,太平公主一行人发生什么交集,也就是说,那些宗教领袖们并没有把他们当成核心成员放到台面上来。

  武承嗣看看沉默的云初,再看看被边缘化的云瑾,温欢,李承修等人,就忍不住主动向后倒退一步,就是这一步,让他们兄弟显得跟长安官员不那么亲密。

  云氏以前引为基础的佛门,道门关系,在这一次楼观台大辩论中隐约有了崩塌的倾向。

  首先便是玄奘大师从此之后虽然还是佛门的领袖,却不再过问世事,一心在大慈恩寺中清修,以撰写佛门经典为乐。

  再就是孙真人也不再是道门中不可或缺的人物,自从孙真人醉心医术之后,导致道门在过去的二十年中未能从真人处得到真正的帮助,以至于,让原本实力雄厚的道门,在很多大德真仙归真之后,实力大减,如果不是孙真人声望太高,这些

  人甚至希望能把孙真人驱逐出道门。

  武氏兄弟仅仅从一场规模宏大的欢迎仪式中,就看到了很多平日里看不到的真实,这些真实情况,武氏兄弟没打算告诉皇后。

  不是他们对皇后有什么意见,而是云初太狡猾,武氏兄弟虽然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事实,但是,在云初脑袋没有落地,或者真正的败落之前,他们兄弟没有给皇后做马前卒的打算。

  等到那些宗教领袖们住进了各自的寺庙,云初在唯一的护卫殷二虎的陪伴下离开了万年县衙,虽然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清冷模样,武承嗣觉得,今天,云初胯下的那匹乌骓马的脚步显得非常的沉重。

  武将骑马的时候,是与战马融为一体的,虽然是战马在驮着武将,武将为了节省马力,也一定会配合战马的动作,尽量的减少战马的体力消耗。

  这对武将们来说是一种本能,云初身为武将中的佼佼者,今天,却没有配合战马行动的意思,整个人就像一方行尸走肉,让战马驮着他回家。

  回到官廨的武承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的啜饮一口,就听武三思低声道:“云氏已经出现了败像。”

  武承嗣摇摇头道:“为时过早,云初圣眷未绝,陛下对他依旧宠信有加,太子同样对云氏非常的看重,长安如今更是欣欣向荣,未露出半分败像,此时说云氏开始败落,太早了。”

  武三思道:“堤坝上已经出现了一只鼠洞,万仞山崖上已然崩落了一块岩石,就算是灯烧铁链,狗舔面山,鸡啄米丘,伤害已然显现。”

  武承嗣点点头道:“此言有理,只是这番话只限于我们兄弟,不可外传。”

  武三思道:“假若能从云初手中获得第二作坊的管辖权……兄长以为如何?”

  武承嗣笑道:“云初此人一向刚愎自用,目中无人,现如今他开始走背字了,我们兄弟此时此刻就必须紧紧追随君侯左右忠心不二。”

  武三思道:“雍王贤,太平恐怕会成为我们兄弟面前最大的阻碍。”

  武承嗣趁着茶水逐渐变凉,一口喝干杯中茶水道:“先守得住目前的寂寞再说。”

  武三思深以为然。

第一八七章 美人,美事不可错过

  十八岁以前,虽然位卑,云初认为自己可以大唐随心所欲的活着,认为,只要做一些对大唐有利的事情,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做,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做的,云氏一族所有的不法事,都是在这一阶段干下的。

  炸咸阳桥,屠灭吐蕃使团,绑架,暗杀贪官污吏,甚至派出部下假扮土匪抢劫高门大户的商队,做原始积累基本上都在这一时期。

  十八岁到二十八岁期间,云初觉得遵守一定的规则还是很重要的,因此上,在这一时期内,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吗,基本上都在用规则之内的手段来解决,不再追求规则外的暴力手段。

  二十八岁之后,云初不再将敌人认为是敌人,而是将之认为是一个可以打交道的对手,虽然恶心了一些,却不是不能一起合作。

  少年时期的恣意猖狂,青年时期的自以为是,现如今,云初放眼望去,满目皆是好人。

  好人的含义有很多种,总体上来讲,对你有用的人对你来说就是好人,看人只需要看一个点,其余的特质其实都是可以无视的。

  什么良善,聪慧,大气,中正平和,还是阴险,狡猾,恶毒,存心不良,对如今的云初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这些人其实就是一块块的砖头,在砌墙的时候,有的砖可以整个用,有的砖头需要敲断用,有的还需要弄成碎块填补缝隙,总之,都有用。

  这是一个普通人向不是人的境界攀升的一个过程,且不可逆。

  智圣鬼谷子乘车出山的时候,据说泰山里的虎豹齐鸣,鸾凤空鸣,人们说那是虎豹跟鸾凤在为天下人悲鸣。

  云初抬头看看天,大雁塔下只有一群鸽子在飞翔,聊胜于无。

  云氏的大门被肥九关闭上的时候,晋昌坊里的路灯就亮起来了,很快,整个长安坊市里的火油路灯就一并亮起。

  灯下最适合看什么?

  当然是美人,嫣红的灯光像是给美人的娇颜上涂抹了一层胭脂,就算是平日里经常出现的黄斑一类的东西,也会被这层灯光胭脂给覆盖掉。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长安的女子们都喜欢在这个时候去会情郎。

  平康坊的女子们更是在这个时候盛装出现在各个宴会上。

  一声琵琶响,也不知是谁家的银瓶炸裂,平庸的长安城在这一刻就平白增添了些许胭脂味,这让白日里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长安,在下一刻就从一个伟丈夫变成了一个娇媚的女子。

  虞修容的眉毛总是画不好,只好由云初亲自出马,虽然不知道虞修容大晚上的为何要盛装,云初还是给虞修容画上了两条时兴的飞燕眉毛。

  他一边用眉笔在虞修容眉头勾勒,一边轻声道:“你这样的美人儿没必要戴什么花钿,想要贴花钿的话,就要把眉毛画的又粗又平,这样才搭配,你的脸型柔和,画这样的飞燕眉已经让你的脸很生动了,再增添多余的东西就显得画蛇添足了。”

  虞修容举着铜镜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脸,有些惊喜的道:“是这样的,我的脸好像也比早晨看起来小了一些。”

  云初收起眉笔,又取过一柄锋利的修眉刀,将虞修容眉峰处的几根杂乱的眉毛修剪掉,这才道:“是的,女子一般在傍晚的时候最好看,清晨的女子其实多少有些水肿,经过白日的消耗之后,水肿消失,所以呢,晚上的女子总比白日看起来更加清秀。”

  虞修容双手按按自己的胸口,又双手比量一下自己的腰身,娇嗔的道:“你们男子如今不是都喜欢肥硕一些的女子吗?”

  云初笑道:“世道艰难的时候人们才会喜欢柔弱无骨的女子,就像是能在手掌上跳舞的赵飞燕,那个时候啊,人人都吃不饱,瘦弱,胃口小的

  女子好养活,这就造成了人们的审美观也随之变化。

  如今我大唐,也算是物阜民丰,人们不再为口粮发愁的时候,对女子的审美观自然就回归到了上古时期,也就是回归了生育的本能。

  那个时候啊,男子寻找女子的最高标准就是好生养,女子生养的事情你是明白的,臀大,孩子就容易坐床,丰乳,孩子诞生之后就有了充足的粮仓,总之,那个时代的人们对于丰乳肥臀的追求甚至是走了极端的。

  这一点,我们能从陇右的很多岩石壁画上就可窥见一斑,壁画虽然只有一些简单的线条,但是呢,代表女子的线条对女子臀,胸总有一些夸张的笔触。”

  虞修容皱眉道:“就像那些夸张的泥娃娃,女子的胸乳甚至能甩到背后,好方便背上的娃娃吃奶?”

  云初叹息一声道:“那是人们对关中大地母亲的赞叹,那是多么肥硕的一方土地啊。”

  虞修容用手指涂抹一下嘴巴上的口媒印痕道:“现如今,长安人以肥为美,是生活好起来的缘故?”

  云初点点头道:“只要生活质量得到了彻底的发展,肥人就会逐渐多起来,不论男女,再加上最先肥起来的一群人基本上都是富贵人家,他们的审美观自然会向肥胖倾斜,接下来呢,因为人家富裕,有权势,发言权自然就大,时间长了,以胖为美的话语就甚嚣尘上了。我夫人的腰身恰到好处,不用可怜那些人。”

  夫妻多年,虞修容自然是不相信云初口中的鬼话,挑挑俏皮的飞燕眉对云初道:“公孙氏今年有四十一岁了吧?”

  云初点点头道:“只少不多。”

  “按理说这样的老妇,已经算不得男子的恩物了是吗?”

  云初想了一下公孙高耸入云的胸膛以及她那丘如同满月一般的臀,违心的附和道:“是的。”

  虞修容叹口气道:“上一次公孙来府里作剑舞的时候,满堂的男子没人多看一眼公孙调教出来的徒弟,却把所有的目光都盯在公孙身上,夫君说说,这是何道理?”

  云初笑道:“就是为夫刚才说的那些道理。”

  虞修容冷笑道:“她那个年纪,恐怕不好生产了吧?只开花不结果的亏本买卖你们男人也喜欢干?”

  云初笑道:“不好拿友人作伐。”

  虞修容站起身推开云初,对着大镜子整理一下发髻,就挂好绊臂,临出门前对云初道:“我们去看公孙,夫君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