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红尘 第543章

作者:真费事

  侍卫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楚相在找大人,大人怎么就和一个老庙祝聊上了。

  俞子业也是才回过神来,赶忙走出了云莱殿,里头的陈寒此刻转头看向外头。

  “大人,老身奉劝一句,少做亏心事啊!”

  已经快步离去的俞子业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就匆匆走了。

  俞子业到庙院后方的伏魔殿前时,楚航和当地官员都已经在面对大通河的小广场上,桌案上摆开祭品,在这真君庙中也向着大通河祈愿,也算是向上苍祈愿,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参与祭祀者大多十分诚心,即便是楚航这个朝廷首辅也是如此。

  前方的真君庙台阶一直延伸到大通河中,总计有九十九个台阶。

  正常的年月,九十九个台阶有一多半都在水位线以下,而如今,有一多半都在水位线以上,岭东旱情也可见一斑。

  整个祭祀过程不可谓不隆重,纵然是楚航也十分看重,只不过俞子业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换袍和祭祀活动过去,真君庙终于相对的安静了一些。

  真君庙虽然在城外,但如今早已经不是只有一庙之地的场面,外围有着诸多楼宇,沿着大通河两岸是一片繁华,更有许多桥梁架起,除了没有城墙包裹,热闹程度一点不比城里差。

  此刻肩头站着灰勉的齐仲斌就在大通河的一座桥梁上看着官员和信众从真君庙出来。

  “嘿,这家伙,心中惧怕还只给我上三炷香,嘴上说得倒是好听,所谓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何况是一个钦差。”

  “自然不能让他坏事!”

  齐仲斌这么说一句,灰勉不由转头看向他。

  “齐小子,你确定伱这办法管用?他连楚航都只是表面恭敬。”

  齐仲斌和笑了。

  “灰前辈,此等佞臣,又是得势得宠的时候,自以为无人能撼动地位,很多事自然肆无忌惮,可是鬼神之事虚无缥缈,心亏神不安,稍加引导,至少楚大人会少些掣肘。”

  灰勉咧开了嘴。

  “那要不咱们出手重一些,反正已经出手了,让他试试天打雷劈怎么样?”

  齐仲斌只是笑笑不说话了,感觉以灰前辈的脾气,他敢应,灰前辈就敢劈。

  当日回去之后,俞子业带着不安回到了官署住处,进入室内之后,从屋中箱子里取出昨天写了一半的奏章,犹豫一下后直接将之撕毁。

  可是前段时间俞子业是根本没有怎么留意外部情况的,只好重新写了一封没什么营养的奏章。

  随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俞子业也跟着楚航到处跑,但比之前多上了几分心,实话说,这和他预想中的赈灾还是差别很大的。

  在俞子业原本的设想中,赈灾就是坐镇某个府邸,然后调遣各地官员,哪有像楚相这样到处跑的。

  奏章的格式也逐渐变得公式化,或者说事实化,某某日去了什么地方,规划了什么,某某日做了什么。

  这一天夜里,俞子业独自在看着前阵子的路线图,思索良久之后,忽然灵光一闪。

  “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楚相是要把抗旱渠整个连通,将岭东、河西两道的整个水脉连通!”

  这个几乎是官员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俞子业今天终于通过自己的思考想通了关键之处,不只是知道一个结果,而是看清楚了一些水脉的调度。

  地势图上的一些高低落差和一些水利结构设计是如此巧妙,将两道十数州组成一盘活棋!以前不懂这些,这段时间学了可不少。

  我居然能懂楚相的抗灾布局了,哈哈哈哈哈!俞子业欣喜若狂,甚至有拿着地势图去找楚航的冲动,不过显然这么晚了不太合适。

  “大人,您没事吧?”

  外头的侍卫问了一句。

  “没事,大人我好得很!”

  俞子业这会睡意全无,已经到了兴头上,又开始算了起来,这些图很多官员手上都有,详细标注了一些工程需要的人力、钱粮以及大致时间,甚至在什么时候开动都有说明。

  实话说,俞子业只不过是认真看,并且看进去了,但他依旧很兴奋,只是算着算着他又皱起眉头。

  时间是个问题,钱粮也是个大问题,这一刻,俞子业忽然反应过来。

  “朝廷的调度的钱粮怎么还没到?”

  然后俞子业忽然又反应过来,好像之前他的奏章都是写着,灾情其实并不严重,各地秩序井然俞子业一下子脊背发烫。

  奸佞小人,迟早不得善终!那日梦境中的话仿佛又浮现脑海“轰隆隆——”

  外头似乎响起一阵冬雷,也让俞子业身子都抖了一下,他看了看今天早已写好的奏章,想了下取来直接撕毁,随后重新准备笔墨书写。

  楚航几乎每一封奏章都会催促朝廷赈灾物资,而这是第一次,在俞子业的奏章中催促朝廷钱粮,虽然落笔略有犹豫,但还是落笔了。

第604章 快了快了

  腊月三十除夕傍晚,而整个承天府大街上张灯结彩,民众也都处于一片欢腾之中。皇宫之中也要举办盛大的庆典,一名太监兴冲冲走入御书房,向着皇帝汇报情况。

  “陛下,晚宴即将开始,文武百官皆已经到了,就等您了!”

  “嗯!”

  皇帝应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奏章。

  倒也不是当今天子真的勤政到了这种地步,除夕夜还处理朝政,而是因为这奏章来得巧,又是俞子业的秘奏,所以也就看看。

  而且正如皇帝预想的那样,谭家到底还是谭家,谭元裳到底还是谭元裳,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谭元裳一出手,即便朝廷的钱粮到位缓慢,岭东、河西两道不也稳住了局势么。

  不过现在连俞子业都在奏章中催促钱粮一事,看来确实是有些迫切了。

  当然,那也得是年后的事了。

  当然朝廷的钱粮不可不到,只不过让谭元裳多出几分力吧。

  皇帝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事情,身边的太监都跟着,皇宫里面也是布置得十分喜庆。

  刚刚发觉两道灾情,并且在其后发现仓储系统出现大问题的时候,皇帝确实也心慌了一阵子,不过随后两边都稳住局面,倒是也从容起来。

  但有一点让皇帝还是颇为在意的,竟然连俞子业的奏章都明显产生了一些倾向性变化。

  实话说,楚航三朝老臣,能力和威望都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皇帝也是清楚的。

  可楚航已经垂垂老矣,而且倚老卖老掣肘皇权,也让当今天子颇为不爽,官员派系之中势力也是庞大,迟早也会生乱子。

  宫殿前方变得更为明亮,皇帝过去的时候,前宫之中已经有一朵朵烟花升起。

  “嘭~”“嘭~”“嘭~”.烟花的火光照耀在宫殿中,引得无数人抬头看去,也让皇帝被烟花映出色彩的脸上露出笑容。

  正所谓新年新气象,上一代的老臣也是时候该放权了,楚相一大把年纪,就不要多操劳国事了,而且这次说不定能够一石二鸟。

  岭东,登州城内,天空中也绽放着一朵朵烟花。

  只要日子不是过不下去,新年该有的还是得有,何况登州也确实是大城,天灾的影响也相对较小。

  府衙之中,官署内的年夜饭还没开始。

  一处官署院中,楚航抬头看着天空的烟花,心中难得没有想抗灾的事情,而是想起了自己的曾经种种,从儿时到成长,从少不更事,到真正懂事成人.“楚相,下官有一事想请教,不知楚相是否方便。”

  声音是俞子业的,或许是因为畏惧心虚,一般他很少主动来找楚航,不过最近似乎有所变化。

  楚航没有回头只是开口回应一句。

  “何事?但说无妨。”

  俞子业走近几步,也看着天空的烟花,又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原来他竟然还捧着不少图册文书。

  “楚相的抗旱渠布局之精妙,下官花费一月有余苦心钻研,终于是领会了一二,可是,可是.”

  楚航诧异地回头看向俞子业,这才发现对方手里捧着的东西。

  实话说,在楚航的印象中,俞子业就是一个佞臣,只不过是颇得天子之宠罢了。

  像这样的佞臣,为官一生的楚航不知道弄下去多少个,如今也不过是实在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加上也不想和天子针锋相对,所以不再多管。

  却不想俞子业竟然会来说这事。

  楚航笑了笑问了一句,心中对于俞子业倒是稍稍有所改观,更是想着,看来自己到如今也是偶尔会被偏见左右,谁也是有会办正事的可能的。

  “可是什么?”

  俞子业抬头看向楚航,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楚相,下官不懂水利,在您眼中或许也是无能之辈,不过下官苦思冥想许久,实在是忍不住想要求解”

  俞子业难得这么谦虚诚恳,当然这也是因为面对的是楚航,如果是别人,哪怕是现在的俞子业也不会有啥好脸色。

  他话音一顿才继续说下去。

  “抗旱渠确实精妙,水脉调度无懈可击,可是没水啊!若天公不作美,又该何解呢?难道是令凿运河?可这工程也太过浩大”

  楚航微微一愣,随后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俞大人说得好啊,说得好啊”

  楚航走近俞子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略微愣神,不知道楚相笑的是什么。

  “其实能看出来的人不止你一个,可敢当面来问的,竟然是你!”

  楚航的声音带着笑意,一个“竟然”其实颇有讽刺的意味,甚至俞子业也听得出来,但这会他只是觉得尴尬,当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陪着笑笑。

  随后楚航忽然正色起来,认真看着俞子业,看得他忐忑,看得他心慌,却见楚航微微点头。

  “或许老夫以前对俞也是有些偏见,若多有得罪,老夫在这里向俞赔个不是!”

  这说得俞子业心头一跳,赶忙后退两步行礼,手中的文书图卷都掉在了地上。

  “下官不敢啊,楚相您这是折煞下官了啊!”

  楚航笑了笑。

  “俞大人,希望你能记住今日向老夫询问的这一刻,记住这种感觉,将来的大庸朝堂上,勿忘此刻!好了,晚膳应该也差不多了,我等该过去了!”

  说完,楚航就先一步走了,只余下又是忐忑又是心虚又带着几分莫名激动的俞子业愣在原地。

  这种感觉楚相这是在认可我俞子业吗?

  不论朝堂上多么针锋相对,不论私底下是否有过诋毁,但能被楚相认可,即便是俞子业也有种难以明说的情绪。

  等俞子业回神的时候楚航已经走远了,他捡着地上的东西,眉头又是紧锁,楚相非但没有回答他刚刚的疑问,反而让他又多了几分疑惑。

  城外大通河的一座大拱桥上,易书元手中折扇轻轻扇动,也抬头看着天空的烟花,一边的齐仲斌抚须看天,脸上也露出几分笑容。

  人间喜庆的时刻,也让师徒二人通感几分烟火之情。灰勉顺着桥栏窜了过来,跳上易书元的肩头还取出两只大鸡腿。

  “先生,除夕呢,吃不吃?”

  “哪偷的鸡腿?”

  易书元这说一句,灰勉顿时露出不满。

  “什么叫偷,云莱殿的贡品不本来就是给我吃的么?”

  易书元摆了摆手,灰勉便看向一边。

  “齐小子要不要?”

  “多谢灰前辈!”

  齐仲斌自然毫无顾忌,伸手就接了过来。

  看着灰勉啃得欢,易书元却摇头叹息一句。

  “可惜是白煮的鸡肉,一点调料也没有,吃着没什么意思。”

  “用来供神的嘛,还能这么做啊?”

  灰勉含糊着这么说着,而齐仲斌则是露出笑容。

  “师父,灰前辈,日前为上灯楼楼主解签算了一命,今日他在上灯楼预留了一个雅间,准备了一桌丰盛酒菜!不如我们这就过去吧?”

  “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

  易书元也笑了起来,而眨眼已经将一个鸡腿啃干净的灰勉更跳到齐仲斌肩头,用油光光的爪子拍他。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楚航赶在年前奔走岭东、河西两道多地,亲自安排好了大量工作,为的就是尽快展开一切工作。

  新年一过,天气尚且严寒,但两道多地已经提前开始动工。

  到这时,似乎才是俞子业原本想象中的抗灾场面,楚航坐镇登州,两道多地的情况则汇总到这里。

  在天寒地冻的时节,干旱似乎摸不见看不着,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和时间赛跑,真等到春耕以后就晚了,说不定就是荒废大半年的光阴。

  绍元七年春,岭东道、河西道依然没有下几场雨,一些大河大湖的水位都在不断下降。

  到了耕种的时节,情况似乎也依然不见好转,岭东稍好一些,河西则是愈发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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