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红尘 第607章

作者:真费事

  状纸上写了很多罪状,确实详尽真诚,但也完全可以认为是片面之词。

  当然,老皇帝相信这捕头说的是真的,可是即便如此,关新瑞犯的事在朝中官宦之中只怕是都不入流呢。

  “朕知道了,退下吧”

  这反应和钟行温期待中的相差甚大,一时间让他呆立当场。

  “关新瑞。”

  “臣,臣在.”

  老皇帝将手中的状纸给了太监,后者又将状纸递到关新瑞面前。

  “参禅过后,朕会让大理寺巡案司找你,状纸一面之词定有不妥,你与他们协同调查。”

  冷汗如雨而下的关新瑞也愣住了,脑中念头急速闪动,最后化为狂喜,又死死抑制住,对着皇帝又磕了一个响头。

  “臣,领旨谢恩——”

  这个结果,让在场无数人错愕,但其中也有不少人对此也有种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大师,待我们去峰上禅亭观盒中至宝.”

  皇帝这么说着已经要离去,而他身旁的定真禅师也终于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后又忽然看向那边的关新瑞。

  此刻这官员身上或许是一惊一喜之下刺激太大,气数都不稳,更是似乎与一边太监手中宝盒相呼应,竟然隐约显露出几分妖气这一刻,定真禅师竟然有种感觉,此人若是留在朝中,只怕会成为祸国殃民的人间妖物!就连在更后头的大蟾王都眯眼看向那边欣喜若狂快要抑制不住的关新瑞,凡人是看不出来,若是能看见,就会知道这种气数变化之诡谲多少有些惊悚。

  就连还在山下的亚幽都有所感应,抬头看向山上那股特殊的气息,更妙的是这气息与龙鳞相呼应,也牵连亚慈。

  “呵呵呵呵呵呵呵”

  亚幽不由回头看一眼已经望不见的街道方向,又再度望向山上,看着那山体画龙,甚至期待亚慈快些醒来。

  画龙寺中,全场最不能接受的人是钟行温,他双目充血,一双拳头咯吱作响,几乎要被自己捏碎。

  “陛下.此等奸恶之徒”

  一名老太监走到钟行温身边,带着略显尖锐的老鸦声笑道。

  “行了钟捕头,朝廷处置官宦也有自己的规矩,纵然是告御状,无凭无据,就一张状纸,你不能指望谁来告御状都当场拿下处以极刑吧?”

  钟行温转头看向老太监,他不是不知道朝廷律法有一个执行过程,但他不是傻子,皇上明显要轻拿轻放的样子。

  “可皇上此举”

  老太监伸手按在钟行温肩头,竟然让他身体的颤抖都停止。

  “钟捕头慎言啊!”

  也是此刻,稍远处的一间禅房内发出一声咆哮。

  “慎你娘——见鬼去吧——”

  咆哮的正是薛道人,几乎是话音才落下,其人携带一名黑袍之人,已经“嘭~”地一声踢开禅房之门。

  下一刻,道人带着黑袍之人冲到了禁军跟前,在后者举起兵刃的时刻,双手合并剑指向前。

  “火龙开道——”

  数道符咒飞出,燃起火焰收尾相连,刹那间形成一条火龙。

  “轰~~~”

  前头阻拦的不论是禁军还是侍卫,纷纷被咆哮火龙逼退,一道人一黑衣急速冲向皇帝所在。

  天子之气在侧,纵然是昏君,纵然目标也不是帝王,但鬼物却难以接近,火龙开道对其要冲。

  “护驾——”

  有人高声喊着,但火龙在接近皇帝的时候却在急速衰减,薛道人察觉到这一点就咬破舌尖向前吐出一口鲜血。

  “轰”

  火龙的光辉愈发猛烈,皇帝也在惊慌中被护着逃窜,王公贵族文武百官自顾逃命,形成一场荒诞的闹剧。

  “啊——”

  一声交织着男声和女声,带着幽幽凄厉和恐怖的声音响起,无数人被这尖锐的声音骇得捂住耳朵。

  道人身后之人黑袍落下,柴望飞出来到关新瑞面前。

  这一刻,或许是天子之气、妖气、人气、官气、鬼气、佛寺之气相互碰撞。

  柴望身躯隐约显出章氏鬼魂的虚影,那怨气在刚刚已经达到极点的她,此刻青面獠牙恐怖至极,一瞬间就掐住了关新瑞的脖子。

  “啊呃.”

  “负心狗贼.还我命来——”

第684章 见你真心

  画龙寺整个前院此刻是一片混乱,除了皇帝,除了王公贵族和诸多官员在逃以外,就连画龙寺的绝大多数僧人也在往外逃。但也并非没有人嵬然不动,比如几乎距离关新瑞近在咫尺的画龙寺方丈定真禅师,以及几步之外的钟行温。

  直到厉鬼将关新瑞掐住,冲天怨气也在此刻释放一句“还我命来”不知道让多少在场之人腿软,回头望去,那边的厉鬼青面獠牙七窍流血,那种恐怖噩梦中都难以想象。

  不少人甚至裤裆发热而不自知,毕竟这里的一些人其实也欠着一些命,也心虚不已。

  不过此刻偿债之人则是关新瑞,这个本来可能新晋为宠臣的官员。

  薛道人剑指一周,那一条符咒构成的火龙环绕在中心几人周围,随后又在外围散去。

  原本皇帝也该在的位置,只剩下了关新瑞和厉鬼。

  钟行温依旧站在几步之外,一侧则是从头至尾没有动过的定真禅师,另一边则是刚刚散去火龙的一名道人。

  薛道人站在那里,火龙开道的气势让他不似凡人,此刻手诀未散,只是看向周围,尤其看向皇帝所在。

  火龙虽已经散去,但却依旧带起一股灼热的风,吹得逃到外围之人衣衫抖动官帽不稳“道,道长.嗬,道长救.”

  关新瑞刚刚根本没看清是薛道人为章氏开路,见到道人出现还想求救,但后者却根本不理会他,只是转向外围,开口之刻声如洪钟。

  “贫道并非匪类,更非要行刺圣上,贫道修行多年为的是降妖除魔,妖魔不只在于荒野在于精怪,也在于人心,今日不过是为鬼为人主持公道,还望圣上,望诸位大人海涵——”

  大蟾王也装模作样逃窜到了寺院靠内的位置,此刻亦如周围人那样带着惊色看向那边,他是惊奇,而旁人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恐惧。

  关新瑞被厉鬼掐着,此刻身上竟然溢出一些黑气,他虽然痛苦,一时之间却死不了。

  长长的指甲已经嵌入脖子的肉中,强烈的痛苦和恐惧让关新瑞浑身颤抖不止。

  柴望的身躯显出了章氏的轮廓,看着满面惊恐小便失禁的关新瑞,章氏此刻恐怖的脸上露出几分讥讽。

  “不认得我了么?我的夫君”

  “嗬嗬呃饶.饶我大师”

  定真禅师其实距离最近,更是能听到关新瑞的求饶,但此刻这位老方丈缓缓闭目。

  “我佛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然人间亦有至理名言,罪恶之徒死有余辜,死不足惜!我佛慈悲!”

  老和尚闭目开始念经。

  亦如之前小和尚听到的那样,念的乃是超度之经!而薛道人看向关新瑞方向。

  “章氏,你可将前因后果说于众人听,让大家知晓此人之罪,此人之恶,让人知晓,让佛知晓,让鬼神知晓!”

  厉鬼虽然怨气冲天异常恐怖,但或许是因为即将报仇,也或许是因为老和尚的经文让她心中保留一丝平静,在强烈到极点的怨恨中维持更多清醒。

  此刻厉鬼再开口却是幽幽的女声,不再如最初那般刺耳。

  “妾身本家姓章,单名一个嫚字,家住大河口丁凤郡清塘县,与这负心狗贼乃是原配夫妻,被他花言巧语诓骗,多年以来任劳任怨,本以为是恩爱夫妻,却不想换来个杀妻求荣.”

  这往事过往,这孽债累累,说出来不指望外头逃窜这些人主持公道,只是道明真相。

  更让关新瑞这小人不只丧命于此,也不会让身败名裂,如此也才能让海玉县的刘氏解脱。

  一边早已怒不可遏的钟行温更是在此后补充。

  “这狗官事情败露,竟然还勾结江湖败类,欲要中途截杀于我,也是多亏老天保佑我才保住一命!”

  一声声指控和怒斥振聋发聩,画龙寺许多僧人此刻不由口念经文连连佛号,达官贵人们惊恐不改,也不乏怒不可遏之徒,当然更多的是心虚发慌之辈。

  关新瑞此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之中双目流泪,沙哑嘶吼出声。

  “陛下.嗬,救我”

  声音不大,但那份绝望和恐惧却传递到了周围,也因为这呼救,厉鬼也看向了皇帝,骇得皇帝和附近侍卫连连后退。

  “护驾,护驾!厉鬼要害朕,放箭,放箭”

  侍卫和禁军当然也有恐惧,但长久以来的思维就是皇帝的命令高于一切,此刻听命也有许多禁军立刻照办。

  而恐惧感宣泄的方向自然是最可怕的厉鬼。

  “嘣~”“嘣~”“嘣~”“嘣~”.一支支利箭刹那间射向前方,薛道人瞳孔收缩,一瞬间做出反应,直接抓住愣神的钟行温躲开。

  “噗”“噗”“噗”“噗”.一支支利箭直接将厉鬼贯穿,更有箭矢射中挣扎中的关新瑞。

  但对比恐惧和脖子上的痛苦,利箭着身的关新瑞只觉得好似被人用力点了几下,反而没有太强烈的痛楚。

  对于射来的箭矢,章氏不闪不避,她此刻鬼相虽然恐怖至极,但也没有扑向皇帝,仿佛对刚刚的箭矢攻击浑不在意,只是缓缓转头看向关新瑞。

  “呃嗬.嗬.”

  关新瑞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眼睛凸出且充血,在恐惧之中被鬼爪抓着拖近章氏的面庞。

  “娘,娘子.一日夫妻百日恩饶,饶过相公,是我.”

  “你我已无夫妻情分,你曾说可让我看你心肝见真情,饮你热血暖身心,恩恩怨怨今日将了,我倒是想看看呢”话音落下,在所有人惊恐的眼神之中,厉鬼捏住关新瑞的脖子,恐怖獠牙咬在其脖颈。

  “呲啦——”

  鲜血喷涌而出,被厉鬼饮下,另一只鬼爪直接“咯啦”一声穿入关新瑞胸膛,将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抓了出来这一刻,厉鬼仰天呼啸,发泄怨恨与不甘。

  “啊——”

  尖锐刺耳之声让无数人面露痛苦。

  但到最后,声音渐渐减弱,已经化为寻常女子哭泣之声。

  关新瑞倒下去了,胸口一個窟窿,身上仍在溢血,身体微微抽搐却已经没了生机。

  而站在那边的厉鬼,此刻已经成了一个面带泪水的妇人。

  薛道人和钟行温为了避开利箭倒在一边,妇人面向两人,跪地磕头。

  “薛道长,钟大哥,大恩大德,小女子只有来世再报了!”

  一阵阵经文的声音此刻在章氏的耳边从轻微到响亮,从模糊到明显,也消解着她身上残存的戾气与怨恨。

  从头至尾,定真禅师都站在那边念经,身躯一动不动。

  而此刻的画龙寺山门之处,已经出现鬼神身影,两名日游神携一队阴差而来。

  只不过常人视线看不到鬼神,包括薛道人和钟行温在内,包括老皇帝和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在内,只看到那鬼物面貌变化。

  在章氏面向老和尚也磕了个头之后,身躯如雾消解。

  随着债主和还债之鬼离开,鬼面消解,柴望原本的躯体也重新显现软倒在地。

  这一刻,真正的柴望也从一个暗无天日的梦中醒来,只是迎接他的却是强烈的痛楚和临死前的恐惧和不甘。

  “呃嗬.”

  柴望侧躺在地上颤抖着,身上插着利箭,侧头看向自己已经失去知觉的手,有一颗心脏握在其中,在瞥见关新瑞的尸身之后,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但下一刻,柴望身子一抖已经气绝身亡。

  一条勾魂索从柴望尸身中抽离,其鬼魂霎时间也被抓到远处的阴差手中,阴风过后,地上只余下两具尸体。

  而周围许多人都没有从惊骇之中回过神来,就连薛道人和钟行温也是如此。

  良久之后,薛道人和钟行温撑着身体起身,周围立刻有许多长枪刀剑架了过来。

  道人虽然还有些气力,却知道难以突出重围,钟行温也自知不可能敌的过禁军和大内侍卫。

  不过周围的禁军面对钟行温还好,面对薛道人起身,则纷纷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就连稍远处守卫皇帝的大内侍卫都紧张不已。

  薛道人哑然失笑,不由摇头,面向一边的定真禅师以佛礼敬之。

  “定真大师,今日让你画龙寺沾染血腥,贫道他日再向你赔罪!”

  “我佛慈悲,道长不必介怀!”

  薛道人又面向皇帝方向拱手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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