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叉
走出院外一眼就看见好几个小姑娘一排跪在墙边上,双手抱头,抽着鼻子可怜巴巴。
赵长河看乐了:“你们干嘛呢?”
小姑娘们咕哝:“给你们送饭。”
赵长河也发现了,她们脑袋上都顶着一个小篮子,上面放着各种糕饼。
“客气了客气了。”赵长河乐呵呵地取了一块饼,转手递给身后的岳红翎:“咱们这个送饭的礼仪很萌嘛……”
“谁说这是礼仪了?”小姑娘们抽巴巴:“我们是被圣女罚在这的……她公报私仇。”
岳红翎瞪了赵长河一眼,胡扯什么“咱们的礼仪”搞得你很懂一样,还好小姑娘们没什么机心,不然这一句话就露馅了。
赵长河尴尬地低头吃饼不作声了。
结果刚刚咬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本以为这是当地出名的鲜花饼呢,外表看着是那么回事,结果一口咬进去全是各种各样的油炸虫子,看得头皮发麻。
岳红翎也是看得头皮发麻,差点想把手上的饼直接丢了。
结果面前这个小姑娘还在说:“呜呜呜,这炸蚂蚱本来是我的……呜呜呜好香的……”
赵长河:“……”
岳红翎:“……”
两人丢饼的动作都生生止在那里,本以为是思思在坑人呢,这么看还是好东西啊?
岳红翎不动声色地把饼塞回小姑娘手里:“那就给你吃,怎么好意思抢你的食物……”
“圣女不许我们吃早饭……”
“没关系,我们找她求情。”
两人一溜烟跑了,赵长河手里还拿着咬了一口的饼,一路犹豫:“该说不说,其实挺香的……”
岳红翎大怒:“因为是思思给你吃就很好吃是吧,到时候给你吃个蛊,治不死你!”
“不是,真的挺香的……”
“去死吧你,吃了就别用那嘴亲我!”
两人拌着嘴一路去找思思,思思在路上就冒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吵架的两口子,颇有一种害得家庭不睦的快意,昵声道:“哎呀,别吵了,都是思思不好,忘了你们没吃这些的习惯……”
两人住了嘴,直勾勾地瞪着她看。
思思笑眯眯道:“话说回来了,岳姐姐说是浪迹江湖很苦,看来也没有陷入过真正的绝境,否则那是什么都吃的,何况虫子。”
“唔……”岳红翎想了下,倒也承认:“确实没到过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嗯,如果前天长河没来接应我,我遁入苍山,就有可能了。”
一句话差点把家庭不睦又变成了柔情蜜意,思思悔之莫及,立刻道:“所以很好吃的啊,不妨试试,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说着转身带两人进了自己的屋,摆出真正的鲜花饼和果酒:“今天、最迟明天,雷振堂肯定会召开五族联席小会,我觉得我们应该聊点正事儿……”
岳红翎道:“本来昨晚就以为你们聊正事,我才先不打扰,结果你在干嘛呢?”
“啊?”思思瞧着脑袋:“我忘了……被弄得嗯嗯嗯的弄了一晚到天亮的人确实是我思思……岳女侠头上有点绿呢……”
岳红翎:“……”
你还能这么说是吧……
赵长河绷不住了:“说正事说正事。话说我们躲在白族这里,你山寨里还有人呢,不怕寨子被雷振堂偷袭?看你还挺闲适的。”
思思摇头:“暗杀也就算了,公然出兵去打五族联席者,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别说白族瑶族会发作,就连其他跟着大势走的小族也不会坐视,他先要陷入无休止的内战里。所以我们只需要保护自己……其实越是走在光明正大的地方,反而越没问题,最好就不要单独躲在哪里嗯嗯嗯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公报私仇或者假公济私,面上来说,这话还挺不好反驳的。狗男女对视一眼,都不吱声。
思思颇有点胜利的快感,悠悠啃着鲜花饼,眼睛笑得弯弯的:“至于我们自己……你剑试百族,收获如何?有关蛊术或者诅咒,有没有需要我讲解之处?”
你自己就吃鲜花饼,看得美美的,让我们吃虫子……
赵长河心中吐槽,口中道:“蛊这东西,不管是作用自身还是外放伤敌,至少可以看出迹象来。诅咒怎么解?太过无声无息,无法防御。”
“诅咒需要媒介,也需要一定的施法时间,正常一对一的情况是没法用的,怕就怕在提前施术,你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着了道。”
赵长河道:“当然得有限制啊,有这么明显的限制已经很让人头疼了,没限制那还了得?”
思思笑道:“不用那么担忧,这个也不是完全无解……首先越是强大的诅咒的前置需求就越高,比如需要收集你的指甲毛发,立一个草人,各种方法咒足几十天的,甚至有可能要用施术者的命去换,一般来说不用担心这么强的方式。”
岳红翎问:“那一般的呢?”
“一般的,其实它本质还是在通过天道既定范畴内的一种方式,去影响你的灵魂或者肉身,只要你的修行高出一定层级,自然就可以抵御掉……这与抗毒其实是一样的理论。”思思说着说着,眼里有些阴翳:“我们曾经试过,尽举族之力去咒一个人,如风拂面,一点作用都没有……我爹……”
说着截断没有继续,慢慢道:“所以我才认为武学才是根本,这些异术只能做个辅助,西南百寮还算好的,都还重视自身,灵族以前就过于极端……我为此出山,不就被某冤家欺负了么……”
岳红翎沉吟道:“需要怎样的修行才能完全无视这些?”
思思摇头:“我不知道,三重秘藏总是要有的吧?当然对应一般的话,我感觉二重秘藏,地榜水平就差不多了?”
赵长河道:“那都不是我们现在可以无视的,还是得有些解法?”
“是可解的,比如那天你在洱海,扛着虚弱诅咒之时,我看你就在自解……还有昨天的血咒,恰好撞在你的强项上。但你那种自解的效率很低,整个战斗过程都没完全解掉……”思思托腮道:“我们有药可预防,至少能顶几天的,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吃。”
赵长河道:“为什么不肯吃?”
“诅咒可解,入了体的蛊虫可无解,一旦它和你身躯彻底结合,想要把蛊虫拔除的话,你人也废了。”思思露出一个妩媚的笑:“老爷敢不敢,吃思思给的、来历不明的东西?”
赵长河低头看看饼里的虫子,忽然一阵后怕。
“这就是苗疆。”思思收起笑容,淡淡道:“苗疆如是,灵族更甚,你还想进灵族么?”
赵长河抬头看看她的眼睛,又低头看看饼里的虫,忽地张口咬了一大口,粲然一笑:“你敢给,我就敢吃。”
思思看着赵长河大口吃饼的样子,眼里似有迷雾,朦胧不清。
直到定定地看完他吃掉了整块饼,才慢慢道:“预防之药已经入口。七日之内,你无视诅咒了。”
岳红翎皱着眉头,有点想劝赵长河注意点,但终究没说出口。
这种情况,你除了信思思还能怎么办?非要不信,只能自己添堵。
那就一个人吃,另一个不吃,一旦有什么岔子,另一个人也可照应。
思思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又弯腰附耳,凑在岳红翎耳边:“别担心你的小情郎……负他的事,我已经做过了,不想再做。他既还敢信我,我便不会负他。”
岳红翎微微一笑:“希望如此。”
“圣女,圣女。”外面跑来一个小姑娘:“刀族长派人来说,雷振堂遣使叫我们去大理赴宴,问我们怎么看。”
“这可是鸿门宴,危机甚至超过昨天,傻子才去大理送死。”思思冷笑:“叫他们来这里开会,咱们两族在这,没有资格做个东道?”
小姑娘又扑通扑通跑回去传信,思思看着赵长河与岳红翎:“你们的伤好了么?他们可是有地榜,还有两个。第一次会议若是压不住他们,此前做了再多都是虚话。”
狗男女的神色都有几分凝重。
两个地榜……雷振堂结合了巫蛊之术的实力成谜,倒也罢了。
真正麻烦的是时无定,如果他也来的话……
地榜前列,那该是朱雀玄武唐晚妆的对手,他们两个可以应对么?
第463章 王道中再现苗疆
各方使者传递信息一整天,总算确认了都在洱海南部的海心亭上召开第一次五族联席会议。
又到了第二天中午,雷振堂率众绕海,直奔海心亭而来。
百族大聚之时,众目睽睽,他还要个“大义”名目,实在做不了太难看的事情。事后想要暗杀,人影儿都找不到,又不敢真出兵去打人的寨子。那边狗男女双修练剑你侬我侬了两天,这边雷振堂憋得两天都没睡好。
但五族小会还是有点操作余地的,终究是武道之世,刀青锋那种和他们有世仇的且不提,盘婉和向思檬这种,未尝不能以威镇之……比如说,那个思老耶必定是向思檬最倚仗的定海神针,只要暴起把他一刀斩了,向思檬区区几百人的小族还不是只能俯首帖耳?
说不定还能伺候枕席呢……以前没当面接触过,没发现这女人这么漂亮,怪不得雷傲喜欢……以后是爹的了。
刚行至半途,前方站着一人,儒衫博带,负手看海,气度凛然,对行来的兵马视若无睹。
雷振堂心中一个咯噔,身后时无定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道中兄因何在此?”
那人转头,神色冷傲,果然是王道中。
“王道中”一拂衣摆,淡淡道:“特来找时兄叙旧,三日前时兄之剑,在下琢磨了这些天,颇有所得,再来印证。”
时无定倒也有些惊奇,这王道中前几天遁出喜洲镇就不见了人影,这两天大事变化得多,没有心思去搜寻他,想不到他居然还自己跳出来了。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那个挑战其实是想捉他?真以为是剑法挑战呢?还是以为他真打得过自己?
这是不要命呢还是没脑子?
时无定觉得琅琊王家不会这么浅薄,有些慎重起来:“王兄若还想与时某切磋,不妨另约时日,眼下我们另有要事。”
王道中……当然是赵长河,闻言冷哼道:“交个手需要多少时候?管你们要去干什么,且让他们先去,你我打完了你再跟上不就完事了?难道时兄觉得不是王某的对手,会被王某斩于剑下,不得不托庇于苗人,躲在别人的臀缝后面瑟瑟发抖?”
时无定神色阴沉下去,对雷振堂拱了拱手:“雷族长且先行,在下稍后便来。”
雷振堂盯着赵长河看了半晌,也没说什么,只是道:“先生小心。”
时无定飘然而出,赵长河向周边山林直窜而上,时无定紧紧跟了上去。雷振堂皱眉看了一眼,总感觉这事好像哪里有问题……这王道中出现得也未免太是时候了点?
那边时无定追着赵长河到了山间,赵长河忽地立定。
时无定冷冷道:“看来王兄这几日潜修颇有所得?时某倒要领教。”
赵长河拱了拱手:“当日晚上,雷傲派人刺杀于我,时兄可知?”
时无定愕然:“他们哪来的自信撇开我去刺杀王兄?”
赵长河道:“此前王某在他们那里做客,饮用了他们的茶酒,或许就此种下了诅咒之根,他们当然有了自信……还好我琅琊王家自有妙法,否则还真栽了。”
时无定紧紧皱着眉头:“此事我确实不知。”
赵长河道:“我就猜这事时兄不知,否则当夜就会出现时兄,而不是那些歪瓜裂枣的货色。”
时无定的神色很不好看。
他已经和黑苗同流,举派在支持黑苗之事,但黑苗明明知道他要对付王道中,却私下去刺杀没有告知,这里的意味是……
赵长河淡淡道:“我觉得这里有些问题,时兄如果不愿意被人当傻子使唤,那还是和王某摊开来聊聊的好。”
时无定慢慢道:“你有什么见解?”
赵长河道:“王某和时兄往日无仇?”
时无定道:“无仇。”
“那么时兄莫名挑战于我,该不会真是因为见猎心喜要比剑吧?”
时无定沉默。
赵长河道:“王某左思右想,其实只有一个原因,我琅琊有意清君侧,天下应当有数。而时兄并不愿同流,故有擒拿之意?或者说索性就是受了谁的委托而试图拿我。”
时无定叹了口气:“差不多。”
“也就是说,时兄对付我,与苗疆之事无关?”
“无关。如果说有关的话,倒也有一点,不太希望一个强大的变数出现在这里,赶走最佳。”时无定问道:“王兄出现在此地,究竟所为何来?”
赵长河道:“你都知道我王家要清君侧了,黑苗和陛下有大仇,我来联络黑苗很奇怪吗?你看我是不是直接去和雷傲接洽?”
时无定想了想,很合理,便不说话了。
赵长河续道:“所以这事我就看不明白了……黑苗明显要反,你和黑苗混在一起可见也是要反,但你想拿我,却又是忠臣一路……这是什么意思?”
时无定沉默片刻,慢慢道:“我和黑苗虽然合流,但不代表利益完全一致。”
“哦?”赵长河奇道:“能不能说个明白?”
“反不反的与我何干?我们剑客,只为寻剑道而来。”时无定道:“具体的不便对王兄明言,总之此前意外与黑苗接触,得到一门剑术,对突破在下的剑道瓶颈有用,但东西不完全,还需要寻找一个核心之法。我们与黑苗合作不过为此……”
“怕是不止吧?”赵长河道:“以苗疆四分五裂的格局,又对夏人格外不友好,导致你要找东西非常艰难。索性和黑苗合作统一苗疆,接下来的事就好做很多?”
时无定不答,默认了这一点。
什么剑术,无非是剑奴之法,这东西按理是蛊术的一种,赵长河是看不出这对剑道修行有啥用。具体各人有各人的道,可能对时无定的修行确实有点帮助吧,反正前因后果差不多串起来了,黑苗要背着时无定暗杀王道中的原因也大致可以推理……
“时兄,如果黑苗真要造反,看见王某来了这里,应该是很高兴地接洽,没有杀我的道理。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根本不是要反?又或者是,他们要做的事比造反还重要,并不希望一个中原大势力往里面牵涉,索性杀了完事。”
时无定沉吟道:“如果是这样,何必瞒我?”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赵长河说着忽然住了口。
已知的线索推断,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觉得时无定如果得到了王道中,就不需要和他们合作了。
换言之,所谓剑奴之法的大成,核心之法其实根本不需要找,只需要得到一个地榜级别的剑奴,时无定就有可能大成了……他们还需要时无定配合一统苗疆,不会让他这么早就得到王道中完成剑奴修行,所以索性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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