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叉
便是真有一个高维生物在操作这一切,那玩意儿也不一定就叫做神。
赵长河心中浮起女瞎子平静的容颜,心底有些阴翳。如果她真这么牛逼,自己怎么回去……
洛七奇道:“你在想什么?”
“哦。”赵长河醒过神来,随意找了个借口:“我在想岳红翎才玄关八重,能打赢九重的,你们也没多吃惊,越级挑战之类的在你们看来很平常?”
洛七嗤笑:“修行层级,无非是力量更大、反应灵敏、耳聪目明,打斗优势确实大,却也不能代表稳操胜券,否则人们为何还要苦练剑法刀法,磨炼实战能力?话说洛振武号称玄关三重,还不是一样死在你手里,你这级越得才叫多。”
“他又不是刀枪不入,被阴死有什么稀奇。对了,我这个不能上榜么?因为太低级?”
“乱世书可不看级别,看的是战绩。无论你什么修行,能有亮眼的战绩都可能被记载,尤其潜龙榜,更讲潜力表现。只不过你那种压根不算战斗,乱世书不会有反应,要是真在战斗之中把洛振武劈死了,估摸着你真能上榜……”
“这样……”赵长河摸着下巴:“那战斗过程中撒石灰把人阴死算不算?”
“只要处于战斗之中,无论什么手段,都属于战斗经验和战斗智慧的一种,能以弱胜强就是你的本事。江湖豪杰们觉得这叫下三滥,然而乱世书是认的……正所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赵长河:“?”
“怎么?你那什么表情?”
“你们怎么有尧和桀?”
“……什么你们我们,你山沟里出来都能听过,我为什么不能听过?”
“不是,这……算了。”见鬼了这世界,山寨里不知道有没有历史书,啥时候找来翻一下看看。
洛七道:“怎么,听你的语气,对上榜很有兴趣?”
赵长河没有和人争排名的意愿,他了解这些当然只是为了把世界观搞明白。当然洛七这么问了,他也只能顺着回应:“谁没有点榜上有名的冲动啊,这多装逼啊不是……”
洛七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天榜十名,地榜三十六,人榜七十二,二十五岁以下潜龙不计上限。加把劲,十九岁才开始扎马步的,赵长河兄台。”
赵长河斜睨他一眼,忽然笑道:“你现在越来越爱笑了,这才是本我么?”
洛七瞬间板起了脸,气哼哼地回屋睡觉去了。
第9章 刀法
次日一早,赵长河无语地看着杂役送来的窝窝头,很幽怨地吐槽:“早饭就这啊?还没路上客栈吃的好。”
洛七欲言又止,这货昨晚扯淡之后,又回头蹲弓马步蹲了半个时辰,累瘫了才睡觉,头一趴桌就呼噜呼噜的,吵得他也一夜睡不好。
但这努力劲儿倒是真的可圈可点。
洛七也不知道该嘲笑他自不量力呢,还是该鼓励,默默啃着窝窝头道:“大冬天的,有东西吃就不错了。你我昨晚还有鸡腿,知不知道多少人流口水?”
赵长河醒悟。无论这是武力世界还是唯有读书高,总之是个古代世界模板,以古代的生产力,地主都未必能顿顿有肉的,何况这还是“乱世”,大堆人吃不饱饭,能有早起饱腹的待遇已经还算可以了……
这么一想,有点忧虑,这血煞功需求的人体营养可不是闹着玩的,靠窝窝头可不够,不知道有没有任务获取。
难不成也要去抢?
不适应的地方还不仅是这窝窝头,其他各种不顺。
比如山寨后方有瀑布,落水成潭,然后另分溪流,一路下山,景致其实算可以。日常用水都是杂役来这里挑的……然而不会有人挑水给你洗漱,那是挑来喝的。这天气谁有办法跳潭里洗澡?这日子怎么过……
洛七挠着痒,也抱怨道:“老子从来没有这么多天没洗澡过……什么狗屁地方。洛家的条件是多少人求之不得之事,你倒好,搞成了通缉犯。”
赵长河“嗨”了一声:“什么时候了又扯这个……”
洛七偏头不理他,他知道自己这个属于无理取闹,这事怪赵长河没啥道理。
其实赵长河自己也一样,多优渥的现代生活,变成这屌样,所以分外理解洛七没道理的抱怨。现在要是那瞎子在面前,赵长河估计自己能一巴掌呼上去。
不知道别家山大王是怎么爽得起来的……但他知道,不管怎么爽起来,也得是山大王,而不是小卒子。
“不和你扯了,我去练功。”赵长河没有多扯,直接啃着窝窝头,去了寨中演武场。
作为完全没接触过武学的菜鸟,光看“秘籍”是学不了东西的,得有人答疑解惑,不然连术语都有很多看不明白。洛七的路子和血神教两回事,问他没用。
方不平堂堂分舵主并不在这教学,自有负责教人的传法教习,直接去学就可以了。
今日无雪。到得演武场,已经有不少人在场中演武,赵长河发现他们练的正好都是刀。
传法教习的声音回荡在场中:“刀虽易上手,却也不是乱劈乱砍!瞧这简简单单一个回身斩,老子已经说了多少次?幅度不能过大,否则破绽百出,来不及回防。张全!你看看你那腰扭的,你当是你娘在扭秧歌?”
赵长河仔细看着传法执事指向的那位张全,张全回身一刀,极为迅猛,看上去身后有谁偷袭都要被砍成两段的样子,可却被骂得不轻。
传法教习一把夺过那张全的刀:“老子再示范一次,看好了!”
只见他双腿微弓,脚步轻错,腰身一扭,赵长河只见刀光闪过,那刀便稳稳停在身后90度的位置。
这刀明明比刚才张全的更快,停得却极稳,没有再多余前进半分,仿佛那里有堵墙把这一刀挡住了似的。
传法教习大声道:“力不可用尽,方可游刃有余。似此一刀,无论能否取得预期的效果,你力未尽,也自有后势可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当时梦中的自己,是怎么被嘎的?
再简单的武学也是有门道的,如果当初自己就练过这样的招,哪怕只是基础,说不定结局都会有所不同……
“入梦”的本意,为的就是学这些吧?
兜兜转转,可算是开始了……虽然很可能早就脱离了瞎子安排的本意,可那或许是好事才对……
却听那张全道:“可是教习,我倒也不是有意用那么大力,但这又要求出刀够快,一旦快了那就收不住啊……”
“这要练!仅此回身一刀,该用多少力度,停在什么位置,每天练个一千次,你就会了!”孙教习嗓门还是很大:“除此之外,刚才我腰腿的使力配合,你们看明白了么?让你们扎弓步马步,不是扎着好看的!”
“啊?”张全挠头:“没、没看清,教习能否再……”
“嗯?”孙教习瞪起了眼睛。
张全赔笑着缩了。
其他教众却纷纷道:“大家都没看清,教习再演示一遍嘛……”
孙教习摇摇头,很是失望。因为这不是第一次说了,一个个蠢笨如牛,昨天学了今天就忘而已,也一个个敢腆着脸说都没看清。
他环目四顾,想看看有没有哪些懂了的,却一眼看见了站在较远之处若有所思的赵长河。
“那个,赵长河是吧?”孙教习喊:“你那什么表情?是看明白了?”
“哦……”赵长河回过神来,犹豫上前:“给我把刀试试?”
孙教习直接把刀递了过去,却同时补了一句:“抬头,挺胸!说话大声点!说话轻声细语的做尼玛的绿林?你考秀才呢?”
赵长河抽了抽面颊:“我入的是魔教,不是也有阴恻恻的嘛……”
“草,还挺能杠!你还没入教,现在就是个……算了。”孙教习欲言又止地摆摆手:“反正你大声点,没吃饭呢?”
赵长河大声道:“把刀给老子试试!”
孙教习很是满意地递过刀。
赵长河:“……”
什么人啊这是。
接过刀,入手感觉真特么轻,可能也就两三斤的样子……这是普通单刀,和他插死洛振武的一样,可不是梦中那种几十斤的阔刀,怀疑现实根本没有那种刀。
挥动阔刀的时候,他必须竭尽全力地往后甩,根本不可能控制刀停在什么位置,而这种单刀似乎可以。赵长河回忆了一下刚才孙教习的动作,弓步转身,“唰”的一声,单刀迅速后劈,试图停在孙教习刚才的位置,似模似样。
孙教习有些惊诧之色:“悟性可以啊!这等悟性,身子根骨也好,怎么会才开始学武,可惜,可惜。”
赵长河把刀还了回去,抱拳道:“请教习指点。”
“手不够稳,位置也不够精到,这是需要练的……这里……”孙教习掰着赵长河的手,带着他停在一个位置上:“记住这个位置感,找准了,每天就这么挥刀,能练几遍就练几遍,以后挥刀才能越来越快,越来越稳,这便是天下所有武技的本质!”
赵长河吁了口气,诚心道:“多谢教习。”
孙教习斜睨着他半晌,忽然转头对演武场众人喊:“都愣着干什么,自己练!学学人家赵长河!第一次学就这么像样,你们有脸吗?还是劈得歪瓜裂枣的,今天都不许吃饭!”
一伙人目光不善地瞪着赵长河。
赵长河抽了抽嘴角。就怕“学学人家XXX”,这是入学第一天就把同学给得罪光了?
第10章 悍匪是怎样炼成的
孙教习往场外走了几步,赵长河跟了上去。却听孙教习问:“你是来求教血煞功?”
赵长河点点头:“是,请教习指点。”
孙教习似是想说什么,欲言又止,顿了一会才道:“血煞功威猛无俦,确实很厉害,也适合你的年纪……只是弊端有点多,日后必须转修血神功才能弥补。可惜血神功不是那么容易获取的,便是核心教众也得立过大功,还未必能得授全篇。如果你抱有将来修习血神功的念想,那还是有点心理准备。”
赵长河再度一礼:“多谢教习,我知道了。”
孙教习点点头:“另外,不能只练功法,不练技法。相信你也看见昨天的乱世榜,咱们教主比岳红翎多破一重天,为什么打输了?那多半就是技法不及。教主近年来忙于教务,或许疏了练功,折戟一回也未必是坏事。”
赵长河干咳不语,您就这样说教主坏话?不过例子倒是好,浅显易懂。
孙教习又道:“这里都是练的刀,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练刀而不是其他兵器么?”
赵长河不假思索:“因为刀最快上手吧?只要有股子力气,乱劈乱砍都有一定战斗力,同样一个初学者拿把剑肯定没有拿把刀凶猛。”
这便是赵长河自己在梦中也玩阔刀的原因,否则满地都是剑,为啥捡个阔刀还不肯换了……到了现在,赵长河也没像别人去纠结剑多潇洒,一箫一剑平生意什么的,他需要的是最快速度形成战斗力,潇洒又不能当饭吃。
“不错,刀枪最易形成战斗力,剑的上手难度就高多了。”孙教习道:“有很多江湖好汉,既没有学过什么内家真气,也没什么高端的外功法门,就靠一柄刀,砍出了一片天地。刀才是江湖上最普适的兵器。”
赵长河心中暗道我懂,龙套们就这样的,确实很多。
“血煞功有配套的几种拳法剑法刀法等,其中血煞刀法也是一门凶悍绝伦的好刀法,你既得授血煞功,便默认你有学此刀法的资格。但你没学过刀,一时不急……恰好我们是新分舵,大批新人都是从头在学,你以后每天来此,跟他们一起学刀法基础。到了一定时候,我再教你血煞刀。”
赵长河大喜:“这真是好消息,我以为刀法还要另有门路获取呢。”
“不用,你是交了投名状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做绿林的谁耐烦锱铢必较,讨价还价的,真他妈小家子气。”
孙教习这话明显透着不满方舵主的意思,赵长河不敢吱声,心中暗爽。
这么看来孙教习不是普通的教师,对应在教中总坛的话,这种职务应当是传功长老?护法级?那可是教主左膀右臂的高层,这么看来孙教习在分舵应该也是前几的地位,够资格和舵主叫板的。
“行了,寒暄完毕。”孙教习有很爽快的土匪窝气质,也不废话,直接开始教:“血煞功没有什么真气流转线路,却有血气激活之法,基础法门需搭配基础动作习练,你参照秘籍即可……而运劲窍诀你看本册子显然无法领会,必须如此如此……”
赵长河很快就沉了进去,教习的话在耳边环绕,他似乎已经能看见自己体内的气血流转,如同一条溪流,正从静谧流淌开始逐渐翻涌沸腾。
过不多时,就能感觉到一种燥热感,仿佛看世界杯输红了眼时的感觉,红了眼,昏了头,热血一涌就能把电视砸得稀碎。
而这种状态能爆发出的力量,当然比平时高很多,血煞功似乎就是让人能主动进入这种上头状态?
更神奇的是,昨晚自己试着学那些动作,没蹲太久就两腿酸软实在撑不住了,而此刻却不知道哪来的热流,仿佛舒缓了那种酸痛,增强了肌肉骨骼的力量,越坚持越久了。
这才是初学而已,如果练到深处会如何?
这就是魔功吗?
不知何时,教习的声音已经远去,周遭变得有些熙攘,有点像是……大学下课后食堂里的声音一样。
赵长河慢慢睁开眼睛。
还特么真是食堂……
有伙夫推着车过来,一木桶的粟米饭,里面伴着些野菜,居然还混着一点肉星,远远便是鲜香扑鼻。刚才在演武的教众们一窝蜂地拿着碗筷涌了过去,伙夫就一个个给他们分餐。
赵长河此时也觉得肚子咕咕叫,这一早上修炼血煞功引发的饿感竟似是平时饿了一整天一样,便飞一样地奔向自己的屋中去拿碗。
回去一看,洛七不知哪去了,赵长河也没在意,取了碗飞奔出去打饭。
这山寨匪窝的内核终究是教派,还是有规矩的,想象中人挤人乱成一团的场面倒是并不存在,都很有规矩地排队。赵长河也很是习惯地排在后面,探着脖子看,发现伙夫分餐还是有讲究的,有的人碗里一点肉末都看不见,有的人比如刚才那个张全,碗里居然有小半块的红烧肉。
别人看着他们碗里的肉,眼里都是妒忌之色,却没对伙夫发脾气。这片地儿可能是孙教习负责赏罚,他说谁能吃肉,谁就能吃肉。
好不容易排到赵长河,伙夫看了他一眼,果然也给他分了一块红烧肉,比张全那块还大不少。赵长河大喜,孙教习着实对自己不错,如今肉食对他来说可太重要了!
捧着碗乐呵呵地钻出人群,便看到张全带了几个人,似笑非笑地走了过来:“哟,一整块肉啊……”
赵长河神色沉了下去,皱眉道:“不至于这也要伤和气吧,这种脑残反派有点Low。”
“和气?我们和你有个毛的和气!”张全听不懂他后半句,冷笑道:“一个反骨仔,靠着插刀自家少主得了教中赏识,得授血煞功,这也就罢了。如今还跟孙教习献媚,搞得我们的肉都分少了,和气?”
赵长河很是无语:“说白了就为了块肉吧。”
张全眼里闪过狞意,当然就为了块肉,很奇怪么?小到肉食,大到功法,说穿了全属于“资源”,没事也要找点事来抢,何况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大家是魔教匪徒,啥时候跟你讲谦让?
他懒得和赵长河废话,一挥手:“抢!”
左右几个和他交好的匪徒一拥而上,赵长河捧着碗呢哪有办法打架?护着碗左支右绌了一阵子,背上挨了好几下,覆在碗里的野菜都洒了。
旁边一群人围观,都喧闹叫好,看似也觉得这种场景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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