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 第80章

作者:姬叉

  “千人石是啥,杀了千人?”

  “据说是剑皇讲法授剑之地。”

  赵长河挠挠头,他不知道现世是不是有千人石……现代人知识再多,不靠百度的话那也真做不到万事通。但按常规认知,无论是吴王阖闾墓还是千人石,都不应该对应什么剑皇。当然也不存在什么夜帝,上个纪元的东西和现世同样是有很大区别的,就像是走了不同路线的历史。

  途中果然看见一片很大的石台,不知道能不能容千人,也没有人晒被子。倒是有几名唐家子弟在上面摆桌饮酒,指着周边风景诗兴大发的模样。

  赵长河摇摇头,没理会,催促探着脖子看少爷的丫鬟快点走:“这有啥好看的,想勾搭哪个唐家少爷等回头再说。”

  丫鬟不情不愿地继续带路,指着旁边的山涧:“其实这边就快到剑池了。”

  “合着你的意思我可以自己去了是吧?”

  丫鬟又不说话了。

  剑池有人守卫,懒洋洋的颇为松懈,见两人过来,随意拦住:“剑池重地,不是你们小男女谈情说爱往里钻的地方,怎么总有这些不晓事的?”

  丫鬟通红着脸,赵长河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从哪看出老子像你们唐家下人带丫鬟来后山谈情说爱的?”

  守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倒是有些谨慎起来:“阁下好重的煞气,你是何人?”

  丫鬟叉腰:“他是嗜血修罗赵长河!少爷的朋友!少爷给了牌子通行的!”

  赵长河瞥了她一眼,这会儿觉得我的名声其实也有点面子了?他懒得多说,掏出牌子示意了一下,守卫犹豫片刻,果然没拦。

  赵长河直入剑池,小丫鬟便一溜烟跟在旁边钻了进来。

  “喂。”赵长河斜睨着她:“你任务完成了,该干嘛干嘛去,那边公子喝酒作诗你刚才不是还很有兴趣?”

  丫鬟小脚在池边蹭啊蹭:“这样走了不好吧,你会说我没教养。”

  赵长河哭笑不得:“话说你们唐家这点风气倒还不错啊,怀疑下人和丫鬟私通不打死,还调侃的?”

  丫鬟道:“唐家文气还是很足的。”

  赵长河感觉答非所问,文气和这方面两回事好吧,多少文气十足的家族对这方面更严格凶残得多呢。算了,这点小事懒得多问,自己是来看剑池的。

  于是也不搭理丫鬟了,自顾绕池感受。

  如果说池中含煞,唐家这种春水柔和的剑意倒还真不一定有自己这种煞气冲天的人体会得敏感,但绕池半晌,确确实实什么感受都没有。

  赵长河想了想,掏出身上银票之类不能浸水的东西搁在一边,找了个石头压着,扑通一声钻进了水里。

  反正不管有没有小丫鬟在侧,金箔和龙雀都是无论何时不能离身的,再重也得受着。

  如今他水下视物已经不像当初送央央之时在水底战斗那么拉了,六合神功的进步已经足以让他功聚双眼,不仅视物更明晰、更精微、更远,在水底也可以得到充分的内力防护。以及水下闭气,时间也可以更久。

  然而钻在水里仔仔细细地看了半炷香,除了发现有狭小的水流通道引向山涧之外,其余还是什么都没有,所谓煞气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感受到。

  如果不往下挖的话,好像真就到此为止了,什么都找不出来。

  赵长河也不气馁,这正常,唐家在这呆了几代人都没找出什么猫腻来,凭什么自己一来就有发现?慢慢来吧。

  恐怕往下挖也没用,唐家人已经是挖过了的……如果有异度空间,可能具备一个特殊的打开方式,就像四象教记载的典礼通灵一样……何况还不一定就是这里呢?

  赵长河一边思索着一边往上游,脑袋正要钻出水面忽然吓了一跳。

  上方一对莲足在水里晃呀晃,差点没一脸直接撞在小脚上。仔细看去,却是那小丫鬟坐在边上悠悠然地在浣足,还哼着小曲儿呢。

  赵长河没好气地绕了一下,从旁边钻了出来:“你在这干嘛?”

  小丫鬟倒好似被他吓了一跳:“你、你这么快的啊?”

  “这里又没多大,都在下面半炷香了哪快了?”赵长河没好气道:“你知道我下去了,还在这洗脚,是让我喝你洗脚水?”

  “这池子本来就没多干净,你真喝啊?”

  “……”

  “天气这么热,清凉的水池子在这,谁忍得住不泡一下呀?”丫鬟理直气壮:“你自己下去泡了澡,还不让人泡脚了,哪来这么霸道的。”

  “好好好,是我霸道。”赵长河很是无语地运功烘干水汽,捡回银票塞回怀里:“现在我要回去找唐不器吃饭,你继续泡脚好了。”

  丫鬟哪敢把他一个人丢这里,不甘不愿地起来擦脚,跟在他屁股后面回了庄园。

  看着前方大步前行的赵长河背影,丫鬟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似觉有趣。

  赵长河的身后眼完完整整地捕捉到了这个笑容,他的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谁说这虎丘剑池一无所获?

  这不就是发现?

  这告诉我你是普通小丫鬟,当我傻……当我是唐不器呢?

第139章 大浪淘沙不识君

  晚宴很简单,就在唐不器的水榭里,没有去什么“好地方”。

  但赵长河觉得这就是最好的地方。

  这厮单独一栋好大的院落,屋子建在水上,木桥蜿蜒,清净优雅。四处水流叮咚,依稀丝竹阵阵,赵长河到了这里就觉得梦中的还施水阁听香水榭已经展现在眼前了。

  骑驴找驴,还问有没有姑苏慕容呢,原来您就是燕子坞。

  小丫鬟带他到了地方,略施一礼:“婢子告退。”

  “诶诶诶!”赵长河把目光从打量风景上收了回来,笑吟吟地招呼住她:“你们少爷请吃饭,你们不要随侍在侧的?”

  丫鬟摆手后退:“族中各有分工,不可乱套,我不是随侍少爷的。”

  “那你干嘛的?”

  “我是客院打杂的……”

  “也就是招呼客人的对吧,所以你去给我带路?”

  “是啊……呃,也不全算啦,我只是清扫客院的,不负责招呼客人,刚才是没人去,我又想躲个懒……”

  赵长河很是好笑,正想再逗逗他,却见唐不器从上面水榭探出脑袋:“你在和谁说话呢?啧……你他娘调戏我家丫鬟?”

  赵长河应声道:“和小姑娘说几句话怎么就调戏了?你当谁都跟你一样?”

  “行吧行吧。内谁?”唐不器指了指那丫鬟,却似眼生想不起名字,顿了一下也不纠结,家里丫鬟侍女太多了,他确实认不出客院的。便直接道:“你客院的是吧?反正也算得上是你之职,也一起上来吃饭,随侍赵公子。”

  说完又把脑袋收了回去。

  丫鬟:“……”

  “哈……”赵长河差点没笑出声,问道:“诶,咱俩也算熟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丫鬟憋了一下,半天才道:“思思。”

  赵长河笑而不语。

  这压根就不像唐家风格,瞧唐晚妆边上那侍女叫啥,抱琴还是听琴来着……反正风格当是这一类的,你这是什么没文化的起名?

  他也不揭穿,笑吟吟地带着“思思”登上了水榭。

  厅中一个小圆桌,边上有不少侍女乐师正在抚琴弹筝,演奏轻柔舒缓的音乐,地主小资做派拉满。

  但唐不器却没有拥着侍女吃葡萄了,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自斟自饮,似有心事。见赵长河进来,也是随意示意了一下:“坐,没别人,就咱哥俩吃点。”

  “……”大侄子变成了哥俩,有点不习惯诶。

  但赵长河也知道所谓大侄子一直都是自己在口嗨,人家唐不器可不这么认,便顶着不习惯坐到对面,奇道:“你挨骂了?”

  “没有。”唐不器道:“我爹好生夸了我一顿,说扬州的事我做得很好……虽然我自己知道没出什么力,不过进攻白莲寺我好歹也是冲杀在第一线的,受点夸奖也应当。”

  “还有自己觉得该夸的……”赵长河哭笑不得:“那既然被夸了,你这副沉思表情是干嘛来着?”

  “家里夸几句有什么用呢,真就一辈子活在家里?”

  赵长河愣了一下。

  “你和万东流得罪了季成空,他不敢找你麻烦,不敢去搞万东流,居然来整我。我唐家体量明明比你和漕帮加起来都大,但他眼里软柿子是我。”唐不器低声道:“你骂我吸姑姑的血,我一路上都很难受。有心想反驳你几句,却始终驳不出什么话来……别人敬我,因为我是唐家公子,而别人敬唐家,是因为唐晚妆,而不是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先祖。”

  赵长河不说话了,倒了杯酒慢慢地喝。

  唐不器低声说着:“我也知道,所谓的出门历练,我就不该带侍女,不该有车队,不该住在吴叔叔家里,甚至落脚之地就不应该是扬州……应该像你一样,一人一剑,离开江南。可……”

  赵长河抿着酒,抬头看他。

  “但这样可能会死啊,随时会死啊,赵兄。”唐不器紧紧捏着酒杯,半天喝不下去:“会死的啊……我还有这么多东西可以享受……”

  赵长河终于举杯:“来,敬你。”

  唐不器怔了怔:“你还敬我?难道不是该笑我?”

  “我笑你干啥,难道我不怕死啊?我那是没办法。”赵长河笑道:“咱俩易地而处,可能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谁笑谁?”

  虽然没说这情况该怎么办……这也不是他能说啥的,但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安慰。

  唐不器的愁容散去了许多,重新有了此前浊世佳公子的笑意:“谢了。话说你这样的人,江湖上居然没什么朋友也是挺奇怪的哈……”

  “现在开始会越来越多。”赵长河咧嘴一笑:“在江湖上不交点朋友,混的什么江湖。大侄子你人可以,下次别乱敲门,你就是我朋友。”

  唐不器又板起了脸:“我却不想和你做朋友。”

  赵长河愣了一下:“为啥?”

  “你什么时候把大侄子改成唐兄,那时候就可以了。”

  赵长河两眼一翻:“那还是大侄子吧。”

  唐不器鼓起了眼珠子。

  “喝酒喝酒,话真多,我酒杯都举麻了。”赵长河鄙视道:“听说在花街柳巷醉了五天?看来你不仅打架不行,酒量也是垃圾。”

  “草!”唐不器挽起了袖子:“今天不把你干翻,老子以后把嘴巴封了!”

  这场按理应该聊一聊虎丘剑池有没有发现、以及商议明天应该怎么探索姑苏煞气之谜的小聚,最终正事一个字都没提。

  有时候陪朋友一醉解愁,重要性也不见得逊色于正事。

  大家都是练武的人,有体质有内力,酒量想要多差也很难,唐不器的酒量确实可以,但和赵长河一比,那又显然比不过了。尤其是赵长河觉得身边侍女有鬼,就没真打算一醉,内力一直在悄悄化解酒意,没喝半个时辰,赵长河屁事没有,唐不器已经醉态横生。

  然后又开始故态复萌,抱过一直侍立在边上添酒的小侍女:“侍棋,给爷抱抱……”

  赵长河:“……”

  “诶诶,内谁?”唐不器大着舌头指着思思:“你你你,去陪我兄弟!”

  思思:“……”

  赵长河心中一动,有心试试这女人,便也装作一副醉态萌生的样子,笑呵呵地拥了过去:“思思……”

  思思“蹬”地向后一跳:“少爷,随意淫辱丫鬟,也是犯家法的!”

  “嗤!”唐不器醉醺醺地摆手:“那就让我爹罚我呗,多大事。”

  思思梗着脖子:“那少爷打死我好了!”

  “咦?”唐不器醉眼蒙眬地打量了她一眼:“长得又不咋地,倒是刚烈。赵兄,这种丫头可以,我不便强求,你自己看着办。”

  赵长河微微一笑:“那我也不强求,喝得差不多了,你歇着吧。思思姑娘陪我回去打打杂总是可以的?”

  “这她分内事,应该的!”唐不器摆手道:“去吧去吧,伺候好我兄弟!”

  赵长河故作跌跌撞撞地起来,连椅子都撞翻了,踉踉跄跄地出门。思思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搀扶,赵长河便顺手抄在她肩上,重量都往她身上压。

  思思憋红了脸,小孩扛大熊似的辛苦地把他往外拖。

  殊不知赵长河此时更加困惑。

  怪了,本来以为这个很可能就是那位假天女,那位连亲嘴儿都很随意的,自己给宫超群的线索范畴也是够放得开的,可这怎么又不像了……

  是努力在扮演好一个刚烈小丫鬟?还是另一个人呢?

  身后楼台传来唐不器的歌声:“天生我材必有用……”

  继而大笑,又变成了大哭:“晓风煮酒笑明月,大浪淘沙不识君!”

第140章 这丫鬟我要了

  思思辛苦地扶着装醉的赵长河回了客院,把他往床上丢。

  结果赵长河实在太重,那手臂顺势一搂,直接把她给扑到了床上,压了个结结实实。

  思思气得奋力挣扎:“说了只是回来打杂伺候休息的,没有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