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祝能有什么坏心思? 第253章

作者:临湖轻舸

  以表明大天尊执掌天庭,乃是三界中心之意。

  最下层则是以拱卫之势并列的四御大帝,以表辅佐之意。

  这算是如今人间最普遍,也最不会出错的供奉方式。

  这些东西温小芩早就看腻了,她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神龛面前蒲团上盘坐的道士身上。

  那道士盘腿而坐,腰背笔直,仿佛一颗青松一般。

  在温小芩看不到的地方,道士的手中拨动着一串黑檀念珠。

  这念珠是上一任庙祝的遗物,可严格来说,算是温家的家产,因为这念珠的前身,是温家祠堂偏殿的大梁木心。

  五十年的盘玩,早就已经油润如玉,但却依旧隐喻能够嗅到一丝火炁。

  温小芩看着姜祁的背影,拨动念珠时,肩膀也会有细微无比的动作。

  “吸溜.”

  温小芩暗自吞了一口口水,眼光灼灼的看着姜祁。

  良久,等姜祁做完了早课站起来,温小芩不仅没有收回目光,反而更加灼热的盯着姜祁的动作。

  “猿背蜂腰螳螂腿,龙筋虎骨麒麟劲”

  温小芩遗憾的叹息一声,道:“你应该练武的,以你的根骨,一日千里并不是传说。”

  “可惜,根骨已经长成。”

  说到这里,温小芩半是遗憾半是怒其不争的说道:“也不知你师父是怎么想的,道武不分家,你自小出家,你师父居然不教你武功!”

  “真想去问问你师父是怎么想的。”

  姜祁无奈的回头笑道:“想见我师尊可不容易。”

  “而且,你这是第三次说这些话了。”

  自从几天前,温小芩自认和姜祁已经“混熟”了之后,就开始打探姜祁会不会武功。

  而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温小芩这几天每天早上都会来这么一出。

  “确实很遗憾嘛!”

  温小芩鼓着腮帮子,然后泄气一般,蹲坐回了门槛上。

  “伱要是练武,少说也是威震方圆百里的大武豪!”

  姜祁闻言眨眨眼,笑道:“让你失望了,贫道自小与人为善,从不争斗,更不喜以力压人,对武功属实没有兴趣。”

  “太可惜了。”

  温小芩嘟囔着,突然眼睛一亮,说道:“要不我教你一些拳脚?”

  “虽然你现在这年纪肯定修不出真气,但打一些寻常土匪还是很简单的!”姜祁低垂着眸子,感应了一下自己那如渊似海的丹田灵炁,笑而不语。

  见温小芩越说越来劲,姜祁便说道:“你若是有这闲工夫,不若跟贫道一块修行?”

  “武者,好勇斗狠,煞气不觉便会积累起来,修持一些道德经典,也能化一化你的煞气。”

  “不要。”

  温小芩拒绝的很干脆,说道:“我从小就被祖母带着念佛经诵道经,但那些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

  “到现在我也就会一句空不异色,色不异空,还有一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

  “道法自然。”

  姜祁笑着补上了最后三个字。

  “其实,这也是修持。”

  迎着温小芩疑惑的眸子,姜祁继续说道:“所谓道法自然,自然便是你目之所见的一切有形无形之物。”

  “修持从不拘泥佛经或者道书,只在你的本身而已。”

  “所见所闻,所行所动,都是自然变化的一部分,也都是修持。”

  温小芩听的有些迷糊,问道:“那我练武算不算修持?”

  “算,也不算。”

  见小姑娘越发迷糊,姜祁解释道:“好勇斗狠不是修持,但行善解厄便是修持。”

  “从心而动,自然而发,天地一切,都是修持,都是道与法。”

  温小芩陷入了沉思,良久,似懂非懂的抬起头,问道:“只要做好事就是修持?用武功做好事也是修持?”

  “只要你认为是对的,那就是修持。”

  姜祁微笑着说道。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温小芩深深地点头,然后突然回过神来,瞪了姜祁一眼。

  “不对,明明是我要教你习武的,怎么变成你带我出家了?”

  “谁说修持就是出家?”

  姜祁失笑道:“令祖依旧是俗家人,但谁敢说令祖无有功德,不够修持?”

  “发善心做功德,从不拘泥道佛之隔,更不分俗家出家。”

  “说不过你。”

  温小芩迷迷糊糊的摇头,看了一眼天色,呀了一声。

  “我约了赵家姐姐去赏花!”

  “姜祁,晚上见!”

  “晚上见。”

  姜祁笑着摆摆手,目送那欢快如小兔的姑娘一溜烟的跑开。

  他转过身,看向那三清塑像。

  再次来到蒲团前拜下。

  姜祁低垂着眉目,抬起手,大红衣袖落下一些,露出腕子来,手腕上的衔尾赤蛇活灵活现。

  “敕。”

  姜祁低声下令。

  而后,那衔尾蛇挪动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真的是微不足道,比一粒尘土还要短。

  这是一天的时光。

  姜祁把它作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接下来的每一天,姜祁都会这么做,让时光在自己的身上流转。

  以凡人的衰老速度。

第304章 回魂夜

  “嗤”

  衔尾赤蛇发出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嘶鸣,然后旋转了微不足道的一点。

  姜祁站在温家家庙的门口,抬头看着漫天的大雪。

  “下雪了啊.”

  他感叹着。

  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风波镇待了八个月,从初春到现在的寒冬。

  这一场大雪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经下了一天,厚达脚踝。

  明年会是一个好年景。

  姜祁心里默默的想着。

  “姜祁!”

  元气满满的温小芩踩着雪花飞奔过来。

  穿着一件狐裘大衣,裹的好似一颗毛团子一样。

  到了近前,一点也不客气,拿起姜祁的拂尘就开始给自己掸雪。

  “咱们的大捕快今日不去点卯?”

  姜祁笑着问道。

  从半年前开始,温小芩就求着家里让她去做捕快,还说以自己的功夫,绝对是盗匪贼酋的克星。

  温不胜拧不过她,便求到了县尉头上,给她挂了一个捕快的公职。

  女子做捕快,也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奇事,在当时也被不少人引为谈资。

  “有一个小贼偷了昌平县李员外家的金佛,还害死了一個护卫。”

  温小芩叹息道:“出了人命,县太爷命我们全城缉捕,这不,把我打发回了老家,看看小贼会不会从这里坐船逃去隔壁县。”

  姜祁闻言,问道:“这是第几次了?”

  “第八起人命案子。”

  温小芩神色愁苦的说道:“也不知昌平县最近是不是犯太岁,几乎隔个十几天就有一个人命案子。”

  姜祁在心里默默的感叹。

  风波镇没有风波,昌平县却不太平。

  “不说了,我是来喊你吃饭的,吃完我就要去渡口值守了。”

  温小芩说罢,撩开大氅,看着腰间的腰刀,嘟囔道:“希望今天会有它出鞘的机会。”

  “小姑娘家家,怎这么大的煞气?”

  姜祁瞅了她一眼,跟着她一道走向温家大宅。

  他撑着一把伞,但温小芩却拒绝,言说自己火力旺,这点小雪算个锤子。

  “这是你说的呀。”

  温小芩信誓旦旦的说道:“你说,我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是一种修持,那我认为,用我的武功保佑一方安宁就是对的事。”

  “你敢说这不是修持?”

  姜祁哑然失笑,说道:“自然是的。”

  “那不就得了?”

  温小芩骄傲的抬起头,这是她第一次辩过姜祁。

  在温家宅子吃完了饭,老太太留下姜祁一块喝茶,而温小芩则是叼着一块大饼,风风火火的直奔风波渡而去。

  “这般野的性子,日后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横眼看向自家儿子,埋怨道:“你也是,她说要去做捕快你就让她去?”

  “这个样子,以后可怎么嫁人?谁家教养好的女儿天天抛头露面,还让一群男人喊大哥?”

  温不胜苦笑道:“娘亲,她的性子您也知道,我若是不同意,能闹个天翻地覆。”

  “本想着她受不了那个苦,过几天热乎劲下去就了了,但没想到”

  姜祁暗笑。

  没想到温小芩如鱼得水,已经靠拳头征服了相当一部分捕快的尊重。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是在家门口,不像之前那样,在外面跑来跑去。”

  温不胜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老太太懒得搭理他,看向姜祁,说道:“道长,您可有时间,为我家小女算一算姻缘?”

  姜祁闻言,笑道:“便是现在算出来,以温小姐如今的性子,怕是也不会认可。”

  “不若等她自己开窍,毕竟男婚女嫁,总归是人伦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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