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猪怜碧荷
她语气淡淡说着,声音不含任何其他情绪,有的只是冰冷的淡漠疏离。
“原来是这样。”
卫韬垂下眼睛,注视着脚边一块碎石,“只是我觉得与姑娘有缘,不想你直接离开,如此又该如何是好?”
“如此短的时间,卫道子就已经调息完毕,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素白纸伞缓缓转动,悄然向后离开,“想要将吾留下的话,那你就试一试吧。”
话音未落,她陡然消失不见。
位于两人中间的幽离心中猛地一跳,整个人霎时间被绝望恐惧完全笼罩。
卫韬猛就在此刻步踏地,向前一步迈出。
精神意气融为一处,瞬间拔高跃升至顶点。
全部力量凝为一体,再于刹那间合击爆发。
当他再次出现时,刚好落在幽离的身前。
而在幽离身后,则毫无征兆显现出那柄本该向后离去的纸伞。
两道身影乍合乍分,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孙洗月再次消失不见,纤细的身影连同纸伞一起,仿佛直接融入到了茫茫风雪深处。
卫韬则双腿深深没入雪地,一路向后退却,撞碎了大片残垣断壁,淹没在了大片烟尘之中。
幽离依旧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仿佛刚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交锋,就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忽有一阵寒风吹来,细密的雪花再次笼罩了这片被荡清的空间。
而当第一片雪花落在身上的时候,幽离眼神中陡然充满了惊悚恐惧。
她嘴唇微微翕动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却毫无征兆发出嘭的一声爆响。
就像是引爆了一枚炸弹。
鲜血碎肉四散飞溅,铺满了周围的大片地面,甚至没有剩下一块完整的骨头。
轰隆!!!
卫韬破开废墟,落在那片鲜红地面正中,风雪在这一刻再次停滞,地面也随之猛然下沉。
“封镇!”
他一声低喝,朝着侧方闪电般击出一拳。
拳势过处空空荡荡,仿佛在那里本就是一片虚空。
但卫韬却分明感觉到了若有似无的气机,就在那处地方盘桓不去,还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像是北圩镇内佢先生的不见不闻,但要高了不知道几个层次出去。
果然,就在数个呼吸后,幽幽的女子声音就从那处地方传来。
“卫道子的力量很强,虽然还差线才能晋入宗师之境,却可以让绝大部分的阴极宗师为之汗颜。
但是,只有力量也是不行的,你若是不信的话,就算是凭借金刚秘法成就横练宗师,才是真正厄运降临的开始。”
“神神叨叨,就该当被我一拳打死!”
卫韬再次暴起,身后浮现金色莲台,又有金甲虚影脚踏玄龟,修蛇环伺,同时朝着另外一处方向盖压而至。
“这一式打法我已经见过,再施展一遍也只是徒劳而已。”
“看来这就是他的最强杀招,那么继续留下来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孙洗月念头一闪,就要避其锋芒,远遁而走。
毫无征兆的,她的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一对亮若星辰的眼睛倏然抬起,目光透过激荡的风雪,看向了低沉晦暗的天空。
轰!
就在此时,无数猩红丝线自卫韬体内飙射飞出,环绕在那尊脚踏玄龟的金色虚影周围,在虚空中急速扩张,疯狂乱舞。
远远望去,就像是在金莲绽放盛开之处,脚踏玄龟的金甲神灵周身,陡然多出了大团的鲜艳血色,给人带来一种神圣浩荡与血腥邪异交织融合的恐怖感觉。
卫韬双拳齐施元胎法印,手上仿佛拖动着万钧重物,艰难无比向着前方砸落下去。
轰!
虽然天空没有任何变化。
但在孙洗月眼中,却已然是风起云涌,四方云动,仿佛整个天空都在朝她盖压而来。
“幽玄诡丝承载玄念灵意,他竟然还能借势借力,牵动还未消散的梵天灵意,要让吾与大梵生天正面为敌!”
“他修持金刚秘法,只差一步便要成就密教横练宗师,自然对大梵生天灵意并不陌生。
而且刚才他任由自己被冰牢封镇,或许便是与那个北荒宗师一道,借助他来帮助自己感知梵天灵意。”
“所以说,他之前一直引而不发,原来这才是他为我保留的真正杀招。”
孙洗月蓦地一声叹息。
素白纸伞随风飘去。
双手便在此时合于一处。
纤柔的身体不退反进,如鱼入水寻隙而入。
所过之处却又一片虚无,空寂无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不前。
直至一对纤细如玉的素手悄然显现虚空,与另一对虚握的拳印轻轻相触,所有一切才忽然恢复正常。
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传出。
整个庄园废墟所在的地面却是一颤。
无声无息向下沉降少许。
与此同时,庄园所在的空中也风停雪住,和外界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终于有咔嚓一声脆响传出。
狂风骤雪也随之涌入,再次将庄园内外变为一体。
紧接着,咔咔响声连成一片,就从卫韬体内传出。
他缓缓直起身体,面色惨淡,气息虚弱。
“不见不闻不触不临,无声无色无形无质。”
卫韬低下头,注视着地面上留下一柄纸伞,以及被纸伞部分遮挡的一片血迹,暗暗一声叹息。
“就连引动大梵生天灵意都只是让她重伤遁走,而且她给我的感觉非是阳极大宗师,甚至不是天人化生的宗师层次,这种混沌模糊的感觉,当真是奇怪无比。”
第285章 金刚
晒金场集镇,雪花纷纷落下。原本被清理出来的街道,再次被一片洁白覆盖笼罩。
茫茫风雪深处,一道纤柔身影缓缓步入镇子。
身后留下一行清晰笔直的脚印。
不再如之前那般近乎踏雪无痕,了无踪迹。
孙洗月依旧穿着那身鹅黄衣衫,很多地方已经被风雪打湿,还在滴滴答答向下淌落着水珠。
沿着长街走出几十米距离,她转身进了路边的一间饭馆。
里面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道,还有几具死状各异的尸体,以不同姿势躺在那里。
左右看了一眼,她随意在一张没有被血迹溅到,还算干净整洁的桌旁坐下,缓缓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满含腥甜味道的浊气。
虽然死了这么多人,饭馆内竟然还有一位食客没有离开。
这是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
他一直坐在角落的某个位置,就着桌上的一盘盐水煮黄豆,有一口没一口喝着劣质的烧酒。
尽管不远处就横躺着一具无头尸体,他也毫不在意,仿佛那就是一截不值得关注的枯木而已。
直到孙洗月进入饭馆,在另外一处位置落座下来,他才第一次将注意力从豆子和酒上面移开,转过身去看了她一眼。
“你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又折返回来,还弄成了这幅凄惨模样?”
中年男子端起碟子和酒壶,坐到了孙洗月的对面。
她笑了一下,唇角悄然溢出少许鲜血,“因为我想见的人来了,所以才去而复返,之后又因为一些原因恋栈不去,结果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两个北荒宗师而已,虽然其中一人已经触碰到了阳极真意,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你的对手才是。”
男子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原本茫然无神的眼睛缓缓聚焦,落在孙洗月的身上。
他忽然微微皱眉,“你受创至此,竟然是因为与大梵生天灵意正面对敌?”
沉默片刻,男子眼神再次变得茫然,“好在这里是大周地面,而不是北地荒原,不然你怕是无法从我的庄园回来,再坐到我的面前。”
“诡叔这具身体没有任何修为,竟然也能看得出来我因何受伤?”
孙洗月拭去唇边血迹,缓缓平复着呼吸,“确实亏得此地远离北荒,不然若是再次引动大梵生天灵意降临,我能不能抽身退走都是难说。”
男子将杯中烧酒饮尽,面上露出一抹笑容,“虽然没有实力,但我的眼光却并没有丢失,而且刚刚庄园废墟上空风起云涌,就算是想不注意到都很困难。
只是你的状态如此之差,竟然还不远遁离开,难道就不怕两位北荒宗师循迹追来,借助梵天灵意的降临将你直接送入黄泉?”
“走之前不找诡叔聊几句,我心中定然会留下遗憾。”
孙洗月起身去了一趟柜台又回来,手中多出一盘色泽金黄的火腿,又盛了两碗还冒着热气的米饭,细嚼慢咽吃了起来。
男子低下头,一粒粒数着碟中黄豆,沉默许久才又开口,“老夫还是要提醒一句,你虽然不见不闻,但在梵天灵意加持下的北荒宗师面前,隐藏自身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或许早已经被他们窥破迷雾,识得了你的真实身份。”
孙洗月知道他的误会,却并不点破,只是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武道宗师天人化生,即便没有梵天灵意加持,瞒过他们也绝非易事。
不过他受我的影响最深,想要打破知见障,却没有那么简单。”
说到此处,她微微一笑,“诡叔既在北荒,又在大周,一人分饰多角,能将幽玄诡丝用到如此深度,实在是让我叹为观止,所以即便冒着风险,也要再来见你一面。”
“我一个人自然是不行,还是依靠着青莲教往生之地的助力,才做到了这种程度。”
他垂下眼睛,注视着面前所剩无几的水煮黄豆,拈起一粒送入口中,品味着那种鲜咸的味道。
许久后,他忽然叹了口气,“我其实很羡慕你,至少和我比起来,你更加自由自在,不像我这般受到重重束缚,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好比此次庄园地下的密室出现问题,就是因为我在北荒引起了大梵生天的注视,被逼得将一张活命底牌提前暴露,还将你们一一引来。”
孙洗月摇了摇头,“我只能说各有各的难处,没有设身处地的经历,也不好说到底谁的选择更好一些。”
“而且狡兔尚且三窟,我不信诡叔除了这座庄园之外,就没有在其他地方做出准备。
更何况二十多年前朝廷教门剿灭齐州妖教,庄园也是作为重点搜查的区域之一,结果你现在说活命底牌就藏在其中,也不知道是觉得晚辈太傻,还是诡叔想得太过天真。”
男子端起碟子,将最后几颗黄豆连汤水全部送人口中,“我当时又不知道朝廷教门反应会如此之快,事先没有来得及转移而已。
至于其他的准备,自然也是有的,但本就不多的牌面忽然少了一张,终归是让人肉痛巨大的损失。”
“这么说就可以理解了。”
孙洗月点点头,缓缓从桌后起身,“我要走了,诡叔如果不想这张被掀开的底牌废掉,最好也快点离开这座集镇。”
“我走不了,庄园地底的东西,就是我在这里存在的基础,根本没有办法太过远离。”
他暗暗叹了口气,状似无意般问道,“孙道子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孙洗月沉默一下,“我本打算去北荒拜访一下罗前辈,顺便也能见一见诡叔的主体。
但现在我身受重创,又被大梵生天灵意盯上,一时间怕是无法成行。”
一边说着,她缓缓朝着门外走去,“去不了北荒,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转道朝向漠州,看一看定玄山上那些齐修同心结的教门弟子,是不是同样和诡叔你有所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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