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逆苍天
祂漫无目的地晃荡着，祂不甘心，还是不愿认命。
然后，便给祂无意间发现了庞坚。
祂霍然停了下来，看着一具如祂般的金色巨影，在空寂的诡雾深处……独舞。
有闪电耀出，化为一片刺目雷霆深海，里头暗藏令祂都为之动容的雷霆真谛。
有极寒冰力，凝为一颗晶莹冰球，星辰般悬于此人脚下。
然后，又一霎那收入其身。
有星辰，有日月，以力量精炼而成，遍布此人周遭，他仿佛凭空幻化出一方星河，令其瑰丽而现。
旋即，也是一霎间收入体魄。
收回体内，显然是不愿浪费力量。
祂在暗中看了很久，祂感到眼花缭乱，感到不可思议。
这是一位奇异的新生神灵，初次进行神道的虚空演化，在推衍校正自己参悟的大道。
可是，这位神灵涉及的神路，也未免太过驳杂了。
如此，也能晋升为神灵？
祂的信徒来自何处，祂的故土来自何处，在什么样的天地，才能孕育出这样怪异的神？
雷神番狄有太多疑问。
在庞坚终于停下时，祂略显不安地开口：“阁下……”
这位形若狮虎，有着千丈躯身的外域雷神，庞坚不止一次地见过。
云雷禁地时，祂从绽裂的空间缝隙突现，而“炼狱之门”在吸纳虚空异力时，还为其提供了精准的坐标。
当时，“炼狱之门”甚至具备着，让祂能抵达炼狱天地的力量。
——要不是被庞坚强行中止的话。
绝天禁地外的诡雾深处，一只金色蜂虫注意到祂，看到祂疯狂冲击炼狱的界壁，像是渺小苍蝇一次次地轰击巍峨冰山。
最终，祂失望地无功而返，又继续在诡雾漂泊。
多年后，庞坚终于以不朽元神的形态，在炼狱外的诡雾中和祂真正地会面。
看得出来，祂……竟然有一些不安，有一些期待和提防。
对自己的力量，对自己的战力还有些许怀疑的庞坚，因祂的小心不安，忽然胆气壮大，于是便道：“我们曾多次接触过。”
番狄一惊，祂那没有眼珠子的眼眶中，两团幽电“嗤嗤”作响。
祂背后，宽阔的巨型骨翼，也被金色雷电铺满。
“接触过？”祂小心询问。
“曾有空间缝隙绽裂，有明确的坐标方位生出，你曾试图进来。还有，在一个界壁处，你疯狂冲击撕扯，而我就在界壁的另一端。想来，你曾切实感受到，有一样蕴藏至高雷霆法则的异宝，你还为此沸腾过。”
“言归正传，我从炼狱而来，你来自何处？”
庞坚莫测高深地问道。
雷神番狄，被他的话语给深深震慑，顿时回忆起了那些过往。
“炼狱，人族，人族之神！”
片刻后，番狄金色骸骨之躯上的雷霆闪电，一条条地被祂收敛。
祂眼眶中的电海也变得宁静。
“没想到，从炼狱而出的人族之神，竟然还能活着脱离那方天地。”番狄很是惊奇，盯着庞坚看了又看，道：“原来，我曾经触碰到的，居然是炼狱的界壁。”
……
第536章 天外妖神
提起炼狱，说到人族之神，番狄眼窝中的雷霆光海，竟满是惊异色彩。
“既然是炼狱，怪不得我难以进入。”
“呵，传说中的炼狱，最恐怖人族的诞生之地，曾离我如此接近。”
“我竟然无限接近于炼狱！”
番狄感慨了几句，突然道：“我叫番狄，来自古妖界。听说在炼狱中，也有如我一般的古老妖族？”
古妖界！
在北岐外部虚空，那位八级的赤眼魔狼曾经说过，他们便是所谓的古妖族。
最初的炼狱，就是被古妖族给统治。
玄龟、元蛇、天凤，包括龙族，都能被归类为古妖族范畴。
古老时代的妖族，体型硕大如山峦，气血磅礴浩荡。
同级的古妖族，需要数位同级别的异族合力，才能堪堪应对。
妖神，也需要以多个十级战士，多个真神才能抗衡。
古妖，乃是个体战力极为彪悍的族群。
没想到在炼狱之外，居然有古妖界这么一个地方，生活着众多的古妖族族人。
带有“狱”字的天地，都隐没在诡雾之中，因为有界壁存在，进出都不容易。
而以“界”字为后缀的天地，则是永恒敞开的，和外界能够保持互通。
狱在诡雾，界在诡雾外部的天地，这是他早就得知的消息。
沉默片刻，庞坚道：“炼狱有古妖。事实上，炼狱最早的统治者，便是如你一般的古妖。是那些如你一般的……妖神。”
见番狄没有要开启战斗的打算，有心好好了解一下天外状况的庞坚，便打开了话匣子，道：“即便现在，也有几位强大的妖神，称霸于炼狱的某些地界。”
忽然，庞坚想到了另外一尊雷神。
那个名叫雷蒙兽神，曾经追随雷公，又背叛了雷公的兽神。
他直言询问：“有一尊雷蒙兽神，是否如你一般，也是妖神之一？据我所知，这雷蒙兽神也是雷神之一，你们有接触过吗？”
“嗤嗤！”
番狄眼眶中平静的雷电电海，骤然激烈地溅射。
祂的情绪波动巨大，祂暴怒地喝道：“那位雷蒙兽神，并非诞生于古妖界，而是在雷狱出生。祂和我们古妖族的妖神非同一阵营，从根源上祂和我们是同类，但一直帮助别的神灵和我们古妖界战斗。”
“而我……”
番狄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从古妖界离开，深入到诡雾中，就是想要进入雷狱。雷狱的雷公，是公认的天地间第一位雷霆之神，祂感悟的雷霆大道，祂所打造的雷之神庭，本就是所有雷神向往的地方。”
“即便，祂后来残暴独断的做法，惹来了众多雷神的声讨。”
“即便雷之神庭碎断了。”
“可雷公，在我们雷神中的地位，还是不可撼动的。”
说起雷公，番狄这位新生代的雷神，倒是心生敬意：“我本想在雷狱中，找寻雷公碎裂的神庭，本想升华我参悟的雷霆大道。”
“结果，我在笼罩雷狱的诡雾中迷失了。”
“诡雾中没有东南西北，也没有上下区别，没有可供我吸纳的力量。我找不到离开的路径，一直被诡雾侵蚀血肉，我甚至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智慧生灵，还是从炼狱离开的新神，番狄也变得畅所欲言。
“你们人族的神灵，也不知潜隐在何处，我进入诡雾时就销声匿迹很久了。在天外星河，人族神灵曾一度耀目无比，你们……也为我们古妖界分担了很大压力。”
“我听说炼狱上方的星空，有各族异神长期坐镇。只要有人族之神离开，那些异神马上就会觉察到，从而进行围剿追杀。”
“多年来，有资格冲破炼狱天地，显现于星空的人族之神，几乎都被杀害了。”
不消庞坚多问，番狄就说了人族在天外的处境。
庞坚也从而得知，祂对自己没有生出敌意，是因为人族和古妖族在天外的情况，居然和炼狱内部极为相似。
人族真神，古妖族的妖神，在外域星空也被异族的神灵追击打压。
在炼狱内部，人族早已翻身做主，将异族驱赶到了第五界，让那些异族一次次的登天计划失败。
然而，放在广袤的星河，情况正好颠倒。
在天外无垠星空中，真正的霸主，还是那些数量众多的外域神灵。
曾一度强势崛起的人族之神，因将众神殿摧毁了，瞬间成了诸神的眼中刺肉中钉。
众神殿被毁掉后，诸神便联合清除人族之神，满星河地追击。
炼狱天外，也有异神驻扎等候，一旦有新的人族之神突破天禁，马上就给予迎头痛击，以免太多的人族之神重新崛起。
在古妖界，古妖族的情况，要比人族之神的处境好许多。
虽然也被打压，也被消弱力量，但却远没有达到非要除之的地步。
番狄身为古妖界的一尊妖神，对那些在星河中搅动出巨浪，将众神殿都给毁去的人族之神，显然是有好感的，也是有些敬仰的。
这也是祂意识到庞坚是一位人族之神，且初次踏出炼狱后，愿意为庞坚解惑的原因。
“诡雾中带有狱字的天地，一共有多少？那些天地中，是否也有强大的存在？狱字天地中，有没有足以和外域异神对抗的力量？”
庞坚追问。
“带有狱字的天地，具体有多少我也不清楚。我知道的有暗狱，火狱，鬼狱，雷狱，冥狱，魔狱，天狱。诡雾神秘，且无边无际，内藏的天地肯定不止这些。一般而言，诡雾内部天地的生灵，要比天外的更加可怕。”
“如今叱咤星河的鬼族至高神，魔族大魔神，天族的神灵，很多都诞生在狱字天地。”
“祂们挣脱了狱之天地，如你们人族的真神般，得以翱翔在广袤星河。”
“在更浩大的星河中，祂们熠熠生辉，祂们变得愈发夺目。”
“狱为囚笼之意，能够挣脱囚笼者，自然都是非凡的存在。在狱字天地晋升为神灵者，也往往比在界之天地，所凝炼出来的神灵更强。”
番狄毫不隐瞒地为他解惑。
庞坚认真聆听，没有说他的本体真身，掌握着雷光碎裂的雷之神庭。
他想着那个离此不远的“狱”字天地，说道：“附近，那个带‘狱’字的天地，你可知是哪一个？就是你不断冲击，却始终未能进入的那个。”
“那么远，你能看到我？”番狄一惊。
“看得到。”
“你的魂念神力，在诡雾内不受影响？”
“似乎，不太受影响？”
“你这具神躯，也不遭受诡雾的腐蚀？”
“对。”
几句问答过后，雷神番狄沉默了。
祂眼中的庞坚，俨然成了一尊神秘而可怕的怪物。
初成神而已，竟能如鱼得水般地适应诡雾的严苛环境。
祂要是能够如庞坚一般，神魂力量不受影响，不被侵染血肉，祂何至于此？
半响后。
番狄答道：“没有进入一方天地前，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哪一个。就好比，我曾奋力冲击炼狱的界壁，却不知那就是炼狱一般。”
“我想过去探索一下，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炼狱。”庞坚发出邀请，道：“你要是没什么事情，不妨和我走一趟，我们看看有没有办法进去。”
“我是没办法。”番狄摇着头，说道：“我沉落到诡雾中，所准备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进入雷狱。而我准备的那些东西，也在我进入诡雾不久后，因一场战斗而耗掉。”
庞坚问：“战斗？和什么存在？”
“自然是如我一般的迷失者。诡雾中的生灵，异类，又不止我一个。只是，我们很少碰到，可能几十年，也可能几百年，或者千年。时光在这里没有意义，我也没有计量的方法，说不上来具体。”番狄坦诚回答。
这时，庞坚忽然沉默了下来，他想起了神秘消失的父亲。
他始终觉得，父亲还健在人生。
或许父亲和这番狄一样，也在踏出炼狱天地以后，于诡雾中迷失了，迟迟找不到回归炼狱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