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父 第909章

　　这一点，李平安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对世人解释，以及解释了以后，自己如何面对俩爹同世的局面，因果大道崩塌更是会让有形之界直接完蛋。

　　李平安详细说了大概片刻。

　　整個小天地内鸦雀无声。

　　“事情就是这般，”李平安缓声道，“毁灭四百三十号天地，抽取天地本源，与诸天地本源融合，就可开辟永续世界，代价是，三千多亿智慧生灵、当前这个天地，最终能活的生灵屈指可数……东王，你觉得此事如何？”

　　东王被点名的猝不及防。

　　他今天本来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捧哏，只是没想到后续还有他的戏码。

　　“陛下，”东王朗声道，“既然如此，开辟新世界，与旧世界的生灵有何关？天庭代表的是所有生灵的共同期待，理应反对此事！”

　　李平安缓缓点头：“不错，若超脱者新世界的计划，是能够拯救哪怕一成的生灵，在天地终将归寂这个前提条件下，我们天庭也不会反对……但可惜，最多只能拯救十万八万。”

　　“准确来说，是最多百万。”

　　妄日老人缓缓开口：

　　“贫道所做的石棺，可护持额外的百万生灵，这是贫道能为这个天地做到的极限。

　　“此天地都是贫道所造，已有无数生灵在天地间繁衍生息，贫道毁灭它，合情合理合规矩，也不必诸位多说什么。”

　　众仙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们面对妄日，就如凡人面对仙神。

　　仙神要毁灭一个岛屿，提前去关照这个岛屿上生活的凡人，把凡人救走，那是仙神的仁慈；

　　仙神不搭理那些凡人……那是洪荒的常态。

　　现如今的天庭虽然一直倡导众生都需得到尊重的价值观，但天庭毕竟存在岁月较短，上述这般情形在上古、远古比比皆是，只是受害者或是人族、或是海族。

　　不然，女娲圣母又何必将凡人较多的南洲用绝天大阵覆盖，让炼气士搬去了东洲？

　　妄日是天地的创造者，他选择毁灭天地，按洪荒天地的规矩来说，谁也无法说个‘不行’。

　　瑶池突然开口：“敢问妄日真人，若天地不毁灭，后果如何？”

　　“天地必须毁灭，”妄日温声道，“我有我自己的理由……遮云，送礼。”

　　“是，”遮云道人又取出两只锦盒，远远地推给了瑶池。

　　妄日笑道：“你是我弟子的家中大妇，后续天地毁灭自是会护你周全，此间还有宁宁的一份，算是我这个老师迟来的见面礼。”

　　瑶池略微蹙眉，求助般地看向李平安。

　　众目睽睽之下，李平安只能咳嗽一声：“收下吧瑶儿。”

　　“嗯，”瑶池微颔首，将两只锦盒收入袖中，道了句：“多谢……前辈。”

　　“好，好，”妄日满意地点点头，“天帝陛下，事情既然已经说清楚了，今日不如就选出稍后陪你们一家进入我石棺避难的高手吧，百万生灵，这是极限了，那石棺材质十分特殊，容纳我的原世界已经占据了绝大部分区域。”

　　‘他还是想着用这种方式，让这些高手团结在我身旁。’

　　李平安心底暗叹，心情着实复杂无比。

　　“且慢！”

　　李平安对妄日行了个道揖，随后看向此地众高手，朗声高呼：

　　“在这个计划之外，我还有另外的计划！

　　“诸位道友不妨听我一言！”

　　众仙原本多是黯然的目光，此刻多了些亮光。

　　李平安道：

　　“灭世魔是创世者，这就跟灭世者是盘古神一般，大家着实不知该如何表达。

　　“然，求生乃生灵之本能，能不去伤害其他生灵而求取生存，自就可以称之为自身之正义，若开辟新世界是以献祭旧世界的众生为代价，那新世界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妄日反问：“永续存在之天地，如何没有意义？”

　　“但那对这个天地间的生灵而言没有意义！”

　　李平安定声呼喊：

　　“此间我还有两个疑问。

　　“第一，那永续世界当真能永续吗？那当真不是大一号的洪荒天地吗？

　　“大道鸣鸣，法则铮铮，天地若能永续存在，那有形之界都将会被这个天地吞噬！这是天地发展的必然！

　　“有形之界是有边界的，哪怕这个边界十分广阔，如此一来，天地的扩张到极限之后，又该如何存续？

　　“越庞大的世界，其自身支撑，就需要越多的天地本源力。

　　“有形之界产生真灵的数量是有极限的，天地本源的收支也是有极限的！天地的崩溃几乎就是定下的终局！”

　　妄日缓声道：“你说的虽不错，但那也是极其漫长的岁月之后了。”

　　“极其漫长的岁月，也是一段岁月。”

　　李平安摇摇头：

　　“我只能说，永续世界并不永续，称之为新世界更妥帖……这也不是老师您这个计划的卖点。”

　　妄日的虚影自铜镜中飘出，负手注视着李平安。

　　他自然不是用浑身创伤的模样。

　　妄日道：“那第二呢？陛下还有什么疑问？”

　　“第二，”李平安沉吟几声，“新世界中，老师想建造什么样的秩序，想如何发展生灵之力？死去的这些天地、在四百三十次天地轮回中提前终结生命的这数目巨大的生灵，可有能在新天地中得到补偿的方案？甚至……只要您可以让他们的真灵，不必残魂，让他们的真灵，再在新天地间轮回一次……那我也能支持您去开辟这个新世界。”

　　妄日沉默了。

　　太清缓缓摇头，开口的却是老君。

　　老君道：

　　“此事无法做到。

　　“开辟永续世界的前提，是将一切极尽升华，构造新的天地秩序。

　　“每次开辟天地都非简单之事，第一步是要先培养盘古，培养盘古的过程，就是掠夺真灵、用真灵之力催化大道的过程。

　　“若要开辟永续世界，除却妄日道友积累的那些天地残骸、天地本源物，还需在瞬息间蒸干整个有形之界的所有真灵。”

　　李平安缓缓点头：“此事我倒是猜测过，不曾想果真如此残酷。”

　　妄日叹道：“开辟天地一直不是简单之事，尤其是要构造三千大道、三万小道凝聚而成的道则之海。但这并不能说，新天地就没有意义。”

　　“是有意义的。”李平安道：

　　“但与现存的生灵无关……我们难道不能集合力量，去尝试另外的方案，然后开辟一个更加稳固、更加适合生灵生存的天地吗？”

　　“我知道你的构想是什么。”

　　妄日缓声道：

　　“若要完成你的构想，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

　　“而且……只是几千亿生灵罢了，这天地间已走过了数不清的生灵，几千亿生灵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就如琴之焦尾、常青树之落叶。

　　“你们的视线总是停留在这一点点的得失之上。”

　　李平安却道：“可他们毕竟是无罪而遭戮，哪怕只有一个人、十个人，也该有人替他们发声。”

　　“你这只是理想主义。”

　　妄日皱眉道：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安稳的生存都是奢侈之事。”

　　“理想主义，总好过失败主义、逃亡主义，”李平安摇摇头，“未来终究是要依靠一个个理想主义者去畅想，由务实主义者去构建，这有什么不好吗？”

　　“我不与你辩论，”妄日道，“你今日召集众高手，又请我过来参观，难道就是想用几句话劝我改变主意？你知道的，平安，为师有必须毁灭天地的理由，开辟新世界说白了只是对此前为师种种所为的弥补。”

　　“我知道，但……我们真的可以换一种计划，老师请看，诸位请看！我为各位简单介绍！”

　　李平安转身落向一旁仙殿，仙殿前静静站着的‘李平安’主动向前，与他身形融合。

　　李平安的气息微微上扬，自身威压有不明显的增强。

　　一部分元神归位！

　　李平安指着一只圆锅大小的圆盘，朗声道：“此物名为，五行转换仪！其完整形态尚在研发，现在只是一个实验样机，它能做到的是一件事……”

　　李平安指尖多了一缕混沌气息，汇入这圆盘中。

　　下一瞬，圆盘之上亮起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光束，一缕缕阴阳二气自圆盘中间冒出。

　　虽量很少，转换的速度也慢，但混沌气息确实在转化为阴阳二气。

　　李平安道：“这是由孔雀仙子的五色神光神通运作原理得来的灵感，此间大道之理，在这个石碑上，各位可自行参详，若有改良此物之法也敬请言明，大家群策群力。”

　　他话音落下，十多名身着宽袍的炼器师自殿内鱼贯而出，各自拿着玉符，满是期待地注视着一群天地间的大佬。

　　李平安并未着急，负手静静等着。

　　妄日老人笑着摇摇头，也不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坐下注视。

　　六圣各自思索，少顷便是面露恍然。

　　孔雀仙子却是面色复杂……

　　任谁的看家本领，竟被解析改做了法器，自身都是有些介意的。

　　片刻后，李平安看众高手已是领悟的七七八八，身形飘起、落向第二座仙殿前，朗声道：

　　“各位道友请看！”

　　他指着一只宛若仙殿石柱的炮管，随手引来阴阳二气，注入炮管之中。

　　一旁有名天仙境的老炼器师疾飞向前，对着李平安行了礼，对着圣人老爷问了安，随后就走到了这炮管前，操作了一阵。

　　少顷，炮管中喷射出一道璀璨光亮，照亮了这个小天地。

　　光亮中掺杂着强横且纯粹的阴阳大道、杀戮大道、毁灭大道、破坏道则，所过之处，乾坤出现了一条条裂缝。

　　这一击让不少仙人变了面色。

　　无他，刚才打出去的这一炮，相当于金仙一击，而李平安注入的阴阳二气极其少量。

　　“此物名为……道融炮。”

　　李平安负手笑道：

　　“我此前也走错过路，其实……我一直想着去解析阴阳二气是如何构成的，去搞基础理论。

　　“但后来我发现，没必要去继续解析，阴阳之前就是混沌气息，这一切在这个有形之界都可具象化，我只需要利用当前的天地规则，去搞应用就足够产生颠覆性的效果。

　　“各位也看到了，刚才道融炮打出的这一击，相当于耗费了普通真仙一击的阴阳二气数量，但效果却是法术效果的一千四百多倍。

　　“为什么？

　　“很简单，施展法术时，灵气并非是被消耗了，而是灵气通过不同的排列，消耗了自身一点点的‘灵能’，灵气施展完法术就回归于天地间了。

　　“但道融炮则不然，道融炮是利用阴阳二气对立的方式，在阴阳二气相融成最初的五行灵气过程中，破坏它的稳定结构，让它们成为正反相斥的两种灵能，而后，互相湮灭，释放出强力一击，阴阳二气被拆解为了最基本的、构成有形之界基础的粒子，我无法确定这粒子是什么。

　　“刚才各位所见的，只是此炮现阶段的威力，后续还有极大的改良空间。

　　“各位只需想一下，前面那个分解混沌气息的锅，配合道融炮……我等如何不能猎杀先天神魔，尽量壮大天地本身？

　　“老师一直走的路是利用真灵之力，这条路其实没错，但真灵之力往往关系到生灵的存在基础，我们为什么不去开发新的能源，寻找到对有形之界能量的全新利用方式？

　　“当然，这些也只是开胃菜，各位往远处看，那些战舰是已经做好了的、初期战舰。

　　“这耗费了我差不多六千年……在此地的六千年时间，虽然我本体切断了与这些元神的联络，但这些确实经历了。

　　“这就是道融炮的应用，混沌海捕猎用的舰船！”

　　道道流光飞了过去；

　　道道流光飞了回来。

　　众仙一个个像是被点燃了热情，目中多是激动。

　　李平安道：“当初在天庭所说的那四个规划，其实在说的时候，已经有了一定的进度。”

　　妄日老人缓缓点头，笑道：“只能说，不愧是你，不声不响竟拉着元始天尊做了这般多事，无愧悟道石之名。”

　　元始天尊露出浅浅笑意：“道友见笑，只是陪吾阐教弟子折腾一二罢了。”

　　“后续道融炮和这些战舰相关总共六百二十多项新技术的开发，就要靠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