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气仙 第100章

作者:战袍染血

  就在这时,一道神力念头忽从北方传递过来——

  “西岳道友,吾等察觉到你动用了帝君辉光!可是遇到了强敌?能让你不惜动用辉光的,该是那些界外恶徒,这群人手段诡异,万万小心,事不可为,可先暂避锋芒,待吾等平息了境内纷乱,就往支援!”

第121章 天道之患,人道之求

  “北岳道友有心了,我这边尚有余力,也暂时摆脱了麻烦,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是否需要援手?”

  陈渊虽刚端了一处天外入侵者的老巢,正想着是否乘胜追击。

  很快,北岳帝君又传了道讯息过来——

  “这些界外狂徒纠结了不少人手,隐匿后突袭吾等,虽说事发突然,但我等亦是准备多年,自有应对之法,并未落入下风。”

  说到这,祂话锋一转:“不过,道友你新晋登基,神庭都没理顺,要懂得暂时退避。待得我等清理局面,便去助你。”顿了顿,祂补充道:“此番外劫入侵,是整个人间的浩劫,处置不好,或许要重演四百多年前天崩地塌之事,但也是一次契机,如果能抓住,整个人间都会因此得利,受用无穷!”

  陈渊心中一动,复问:“此话怎讲?”

  “待吾等前往拜访的时候,会尽数告知于你。毕竟,你是新晋得道,还有那位打破了血脉禁制的天下第一为帮手,乃是破局的关键……”

  待得此话落下,北岳帝君便不复传言。

  顺着神道感应,陈渊能模糊察觉,东岳、北岳和南岳皆有灵力翻滚、香火沸腾的迹象。

  “这神道果然是天外入侵之人的主攻之处!而且,五山庄虽被攻陷,但并未影响其他地方的攻伐,这八宗果然还有另一个指挥中枢,是那另外三宗么?”

  想着想着,他将意识沉入了神道化身深处。

  一团指甲大小的黑泥汇聚,察觉到其中不断渗出、混乱杂念。

  “从当前情况来看,三位神君为了应对天外入侵,已做了多年准备,但不知祂们是否发现,入侵早就已经开始……”

  “神道,虽是基于人道香火之念,本身却是从天道获取天地山川的权柄,是此界之人绕过血脉禁制的法门,被三位帝君视为人间根基;而成华这般的天命之子,则是一界天道基于本能,赋予一人天命,令其成长,以巩固天道稳固的棋子。”

  屋舍之中,陈渊缓缓睁开了眼睛。

  灰暗的屋中,一下子便明亮起来。

  “但现在,这两方居然都在不知不觉中,被罗睺界的心魔侵染了,那么,与之相应的天道,恐怕不光是投影中存在混乱黑泥那么简单,很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隐患。”

  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此方天地其实已危若累卵。

  “无论鹿首山神,还是后来碰到的几尊神灵,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或心性扭曲,或过于偏执。如那陇城城隍,被封印了神道符篆后反而正常许多。以此类推,三位帝君真像祂们表现出的那般理智和正常吗?”

  带着这个疑问,陈渊站起身来。

  “待我将这肉身因果处置完毕,也是时候去探究天道虚实了。”

  外间,庭院经过一夜修整,已稳固许多,而羊和尚等人,更是等候多时。

  “见过门主。”

  羊和尚一见陈渊,就躬身行了一礼。

  他身后,马振迟疑了一下,也拱手为礼,倒是丁婆冷哼一声,只是站着。

  “门主?”陈渊微微一怔,旋即想起来自己随口编了个宗门,“哦,是了,我现在是陈门之主。”

  “……”

  哪怕是丁婆,这下都沉默了。

  这也太随便了点!

  羊和尚很快便镇定下来,依旧一本正经的道:“门主吩咐的事,都已安排妥当,为了防止被侯府看出端倪,属下还邀请了……”

  “先不说这个,”陈渊摆摆手,止住了对方,“说说你们自己。勾陈界八宗,分为哪些宗门?这次来此界,分为几个派系?”

  “原来您已知道勾陈界之名。”羊和尚眼中闪过思索之色,脸上则不动声色,“我等在勾陈,号称胜山八宗,计有玄机阁、白鹤宗、倾城派、杏斋、赤血门、明霞谷、拓影宗、七星门。”

  陈渊眯起眼,问道:“胜山八宗?都在胜山?”

  羊和尚微微一笑,道:“那是三百年前的事,如今吾等皆居于旗山岛。”他又详细介绍道,“贫僧是玄机阁出身,马振马道友是白鹤宗的长老,丁婆为倾城派的执法,被门主所杀的水镜公是赤血门的宿老之一,至于文长老他身为杏斋中玉册一系的首座,是当代的执册人。”

  “玉册一系?”

  陈渊一抬手,一卷玉册出现在掌中。

  “便是此物?”

  羊和尚点点头:“不错,玉册是一系门人的象征,执掌之人在整个杏斋亦是数得上号的。”

  “这般说来,还是个稀罕玩意,日后碰上了杏斋之人,难免还有麻烦。”陈渊嘴上这么说,却将玉册重新收回,复又问道:“看五山庄的布局,以及此庄之名,都只强调无宗,莫非,你等与其余三宗关系疏远?”

  羊和尚毫不犹豫的道:“八宗说是同气连枝,其实是有些区别的。我等五宗在胜山之时,就颇为亲近,与余下三家联系不多,后来是因着一同迁徙,路上相互扶持,才多往来,渐渐有了八宗联盟的雏形。”

  他注意到两个同伴的眼神,摇摇头,轻声道:“这些东西不难推断,门主只要有心,很快就能知晓,何必瞒着?”“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陈渊称赞了一句,转而问道:“按你的说法,八宗在勾陈界中的情况可不怎么好,总不会无缘无故背井离乡,是因有着强敌,还是天灾之类的灾厄?”

  羊和尚苦笑道:“这话贫僧没法回答,我等入此界前,皆签了敛言之书,寄托了魂魄真灵,一旦违逆誓言,立刻就要真灵有损,顷刻就得形神俱灭,这想来也不是门主乐见的。”

  陈渊眯起眼睛道:“哦?那你先前还能回答那么多的问题。”

  羊和尚就道:“贫僧所在的玄机阁掌教,最是擅长推算,他为了防止各宗弟子被人擒拿,无法提供一点信息,体现不出价值,性命不保,所以特意留下一些漏洞,好用来透露信息。”

  马振和丁婆皆是面露苦涩。

  这事他们也知道,本是为了门人弟子的性命着想,没想到最后却应在自己这几个长老身上。

  陈渊看着三人,沉思起来。

  对面三人登时心弦紧绷。

  “也罢。”

  勾陈界三人一下子都松了口气。

  陈渊换了个问题:“关于其余三家的情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羊和尚赶紧道:“此番试炼,化神修士有两个,一位是败在门主手上的赤血门水镜,另一位就是明霞谷的餐霞真人。”他看了陈渊一眼,“与吾等不同,餐霞真人不屑于人间势力,一心谋夺此界的天道权柄……”

  “说到这个,”陈渊忽然插问了一句,“能在江左城边建起这么大一个庄子,还能杀了延国的大国师,替代对方,你们对大宁和延国的朝廷,渗透的很深?掌控到了什么程度?”

  羊和尚顺势就说:“这正是吾等与那三家的不同,贫僧等人讲究个入乡随俗,循序渐进,并不排斥与本界之人合作,而那三家的行事风格就要酷烈的多……”

  与此同时。

  在江左城的皇宫中,当今的大宁皇帝、年过五旬的晟泰帝,正一脸慵懒的瘫坐在椅子上,与枢密使景阳侯说着话。

  “如今天降真人,起初朕有几分慌乱,但这些天来,渐渐明悟,这其实是我大宁的福分!若这些真仙愿为大宁供奉,其作用比得上几十万精锐!说不定就能从此长治久安,一劳永逸!”

  “陛下,”景阳侯身姿挺拔、器宇轩昂,闻言露出了惊色,就道:“那些天降之人不好相与,以诡秘手段操纵朝局,所图者甚大,若……”

  “朕知你担忧,但此一时彼一时,朕听得北边的情报,说是荒人的国主也被天降真仙给架空了,一样的身不由己,爱卿可知,这事代表了什么?”

  景阳侯却道:“臣也有耳闻,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荒人彻底为他们所掌握,到时我大宁对他们而言,便不再重要,陛下,一定要三思!”

  “错了。”晟泰帝摇摇头,“这群人的心思,根本不在凡俗权柄上,拿捏朕,掌控荒人国,都只是手段,为的就是让两国为他们奔走,待他们事成,自有奖惩,到时候,只要咱们大宁做的比荒人强,讨得天降真仙的欢心,求取天下为赏,或可兵不血刃,一统天下!”

  景阳侯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这思路委实离谱到了极点!

  但一想到这位皇帝自即位以来的种种作为,联想到大宁的颓废风气,又不觉得意外。但凡这位皇帝能有一点干劲,也不至于一点干劲都没有,使得令国土沦丧,战场节节败退,朝野内外,野心家频起。

  一念至此,他长叹一声,道:“陛下既有决断,又何必来问微臣?”

  “朕有事想请托爱卿,”晟泰帝抬手止住了景阳侯的话,“朕听说,天外宗门的弟子与爱卿家中几子亲近,抽个空,让他们来宫中,朕有话要和他们说说。另外,你家那位天下第一、朕的振武将军,何时能归来?朕可是念着他许久了,有这等本事,正该为国分忧,为真仙奔走!”

  “这……”

  景阳侯一时表情复杂。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自宫中归来,回到府邸,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续弦的郑氏便满脸欢喜的走了进来。

  见她这幅模样,景阳侯略松一口气,自次子死讯传来,他这夫人每日闹腾不休,催着他惩戒长子,烦扰不休。

  “夫人,有何喜事?”

  郑氏笑道:“君侯,世双与世景得了五山庄弟子的请帖,让他们去庄上赴宴呢!”

  “哦?竟有此事,”景阳侯回想起皇帝委托,做出了欢愉之色,“确实是个喜事。”

  “可不是么,奴家思量着……”郑氏正欢喜着。

  于大管家这时候走进来,躬身道:“主君,您与二小姐也得了请帖。”

  郑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冷冷道:“她不许去!”

  景阳侯则道:“既是五山庄邀请,不去总归是不好的。”

  郑氏厉声道:“她是那野种的亲妹,野性难驯!五山庄是什么样的地方?那是神仙洞府!放这样的野种过去,冲撞了仙人,好事也要变成坏事!总之,她不许去!”

第122章 肉身结

  景阳侯顿时头大如斗,但还是好言相劝:“芸娘既也被邀,不让她去,怕会让五山庄不满。”

  “五山庄能有什么不满?他们是看重世双的天赋,才来邀请的,”郑氏眉头一挑,“一个野丫头不去,能有多大事?”

  景阳侯叹着气,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世集如今是天下第一人,五山庄邀请吾等,必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他不在江左,你又不让芸娘同去,五山庄的人要觉得自己是白请了!”

  “君侯这话是什么意思!?”郑氏尖叫起来,“那个野种都能被吹嘘成天下第一,世双也流着你的血,一样天资过人!”

  景阳侯脸色冷了下来,对于大管家道:“等会永安侯要来府上,我有要事要与他商议,你先扶夫人回去休息。”

  “诺!”

  于大管家就要过去。

  “好啊!好啊!”郑氏怒视着老奴,又瞪了景阳侯一眼:“真就让……说对了!老子怕儿子!你不就是怕那好大儿回来跟你算账吗?世由连命都搭进去了,还不能让你认清那个野种的真面目!我真是瞎了眼!瞎了眼!”

  她又冲着于大管家一甩袖子:“滚!我自己会走!当初在世由面前像条狗,如今知道野种厉害了,又朝着他摇尾巴!你也是个白眼狼!”

  于大管家赶紧低头,压住眼中凶色。

  等郑氏一走,他就对景阳侯道:“主君,我是见过世子的,他与过去不同了,不光修为盖世,更是性子狠辣,出手无情!主母再这么下去,世子归来之日,就是她的死期!”

  “我如何不知?换成以前,世由岂能丢了性命?”景阳侯也是脸色阴沉,“就连我整个父亲,听着他做的那些事,回想起过去的作为,都心惊胆战的,所以这些话,一定不能传到世集的耳边!夫人身边的那些人,尽快都裁换掉。”

  于大管家跟着就问:“那夫人那边?”

  景阳侯眼露寒芒,道:“她到底是死了儿子的,先由着她吧,过几日送去景阳老家,让她在那养养身子。如果郑家不依不饶,就告诉他们,我已替他们在世集面前求情,还不知好歹,整个郑氏都要尽殁!”

  “这侯府是待不下去了!”

  回到了房间的郑氏,将陈世双、陈世景这两兄弟叫了过来,抱住二人,哭了起来。

  陈世景不过八九岁,一时间手足无措。

  陈世双已十二岁,便道:“是何人欺负娘亲?你告诉孩儿,孩儿给你出气!”

  陈世景也壮着胆子道:“是啊母亲,别人说大兄是天下第一,谁欺负了你,你告诉孩儿,孩儿让大兄……”

  啪!

  郑氏脸色剧变,将幺子推倒在地,怒道:“你个不孝子!认贼做兄,不知道你真正的大兄,已被那野种杀了吗?”

  陈世景满脸茫然。

  陈世双将小弟拉起来,道:“娘亲,小弟还小,不懂事,你不要怪他……”

  “都走!都走!”郑氏双目通红,“都指望不上了!只有我的世由,我的世由才最疼我!我要去找世由!”她忽然起身,状若疯癫,朝内室冲去。

  陈世景看得畏惧,不敢相随。

  陈世双面露忧色,跟了过去。

  郑氏一路疾奔,到了里屋书架旁一按,书架一转,居然露出一处隔间。

  这隔间仿佛凭空印在墙上,不占空间,内里漆黑。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木桌,放着一个灵位,上书“爱子陈世由之位”几字,每个都漆黑无比,仿佛勾连着深渊。

  郑实抱住木牌,哭道:“世由,世由你出来吧,娘信你了。”

  黑雾浮现,勾勒出扭曲黑影。

  “怎么样?可是如我所说?我那父亲根本就不在意你我,你还替他说话。”

  郑氏哭道:“是为娘错了,你父亲像个狗一样,一门心思的讨好野种,为娘快要没容身之地了。娘该怎么办?”

  扭曲人形就道:“我让你帮我建的庙,建好了吗?”

  “好了,好了。”郑氏急切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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