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气仙 第60章

作者:战袍染血

  轰哗——

  没了他的主持,黄粱大梦阵轰然破碎,云散雾消。

  众多宗派门人个个面色苍白,汗流浃背,像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一样。

  当注意到陈渊朝自己这群人看过来,他们连连惊呼,好些个人当场便手脚并用的向后奔逃!

  什么同仇敌忾、义愤填膺、复仇雄念统统烟消云散,一个个反而像是霜打的茄子,精神衰颓,恐惧丛生,四散奔逃!

  “掌教被人当众杀死,不思报仇,心无激愤,反都夺路而逃,这是整个宗门的精神,都被这人给打崩了!”平王游目四望,见着黄粱弟子表情,心头巨震,“这可是千年宗门!天下三正宗!”

  远处厢房中观战的人,包括千金散人和江鸿在内,都仿佛被石化了一样,哪怕激战已经过去,都还回不过神来。

  唯那天机公子掐指卜算,手指弹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脸色也越发苍白,额头汗水连连,眼中隐显恐惧。

  另一边。

  “这人就是摧山君?”

  陈世由亲眼看到了陈渊暴杀三祖的一幕,待得云雾散去,看清了其人的面容后,忽然就是一愣!

  “他……他是?”

  “麻烦了。”

  品酬同样看清了陈渊的面貌,于是眉头一皱,心中浮现出与摧山君相关的情报,额头逐渐布满了冷汗。

  “莫非是世子得了机缘,武功大进?这……这等武力,计谋如何破局?”

  不远处,荒人大将军那落勃勃,看着那道身影,脸色阴沉。

  “此人身在削株册上,但怕是难以诛灭,若不能拉拢过来,日后必是我大延的心腹大患!”

  云雾之上,太华山君手脚颤抖。

  祂本想视情况而定是否插手,但一切发生的太快,回过神来,已是来不及了。

  正想着,四周忽有风声,祂悚然一惊,回首一看,见这太华山上的许多香火愿念,正在剧烈变化,原本是朝着登天台汇聚,转眼之间又如漩涡般流转,朝着陈渊倾斜!

  冥冥之中,还有一股大势似乎正在变化!

  “不妙!不妙!香火易位,气运倾斜!这摧山君当众攻伐山门,居然夺了一部分太华山的神道气运!这东西虽然玄之又玄,却是大势信标啊!”

  咔嚓。

  念头刚落,一声碎裂声从三厄峰顶的登天台上传来。

第69章 祭一个!

  这声音,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

  随着大阵崩溃,黄粱道掌教身死,组成大阵的弟子纷纷奔逃,再也无人去管理局面,众人纷纷走出房屋,惊疑不定的看着远处的少年道人,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

  毕竟,按着太华山的宣传,这人实在是杀性太重、太凶狠了一些!

  这真是一路杀到宗门里,掌门都给扬了!

  众人虽不敢大声议论,但都从彼此的眼睛里,捕捉到了惊惧。

  但敬畏本身也是一种寄托之念,近似于香火愿力,只是戾气更重。

  但便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来了。

  .

  “诸位——”

  这时,一个厚重的声音盖过众人之声。

  “请听我一言,这件事的过错,其实都在我们黄粱道!”

  说话的赫然是黄粱道北宗长老金隼!

  他这一开口,别说什么威望、资历、修为,只是这话中含义,就足够劲爆。

  方才还略显杂乱的场面,顷刻间就安静下来。

  “此事的前因后果,诸位并不知晓,才会对摧山君有误会!”金隼领着一群人,才从前庭广场的一角走出来,满脸的愧色,“算起来,这事还是因我北宗而起,是我北宗出了不孝子弟,学艺不精,行为不端,品格恶劣,不修武德,竟是在一次宴席中出手偷袭摧山君!好在摧山君修为通天,那叛徒被当场反杀,险些酿成大祸!”

  千金散人等人听着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金隼又问:“咱们都是练武的,行事正大光明,背后偷袭的事,谁愿意干?”

  众人纷纷摇头,就是想干,也不能承认。

  金隼随即便道:“肖沐驮是取死有道,我等理亏啊!追到金城去赔礼认错,结果晚了,陈君已经走了。随后,就被薛僻沉抓住了机会,若不是他南宗势大,硬压着我北宗,这事根本就闹不起来!至于后面古苍穹之死,这事知道的人更多,他自己去挑战,死了,那是死得其所!在公平对战中,死于摧山君手上,这也是荣耀,日后说不定会成一桩美谈!”

  众人越听,越是觉得古怪,但细细思索,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孙正钥则是不住的点头。

  在他看来,摧山君开辟了武道前路,古苍穹死在这样的人手上,为武道前路舔砖加瓦,那是死得其所,是荣耀,可不就是美谈?

  “薛僻沉的南宗霸道啊,在宗门内压着我们,自家弟子挑战身死,反而还污蔑摧山君!当年古苍穹挑战了那么多人,有不少死在他手上的,还有许多重伤残疾的,怎么到了他这不行了?输了还不认,千年大宗的脸面都丢尽了,活该有此一劫啊!我北宗不愿与这等人为伍!自此与南宗恩断义绝!”

  金隼说着说着,领着一群人到了陈渊的跟前,带头躬身行礼,腰弯的很深。

  “我等谨代表黄粱北宗,在此向陈君致歉!我……”

  “别说这些虚的。”陈渊挥挥手打断了对方,“临到当头,看着局势不妙,出来认输,不觉得晚了吗?”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金隼表情诚恳,“两军交战,战败的一方尚且要有个说法,何况这事本是因我黄粱道而起,岂能没有表示?我等已让弟子去草拟赔偿单,若摧山君不满意,便会重做,一直到您满意为止!您想,再动手,最后也就是这个结果,还没有处理琐碎的人手,倒不如我等主动些,省了您的烦扰。”

  此言一出,众人又免不了一番哗然。

  这话实在是太让人听不过耳了!

  等于是让人予取予求,近乎彻底躺平了……

  但仔细一想,黄粱道现在这模样,还有其他选择吗?

  有。

  直接灭门。

  这下思路就打开了,众人很快便觉得这金隼真是忍辱负重。

  殊不知,金隼委屈啊,他本不想在这时候出来的,显得是被打到不行了才出来认输,可实际情况是什么?陈渊打得太快,降书都还没写好呢,就得先投降了,这不就显得被动了?

  这会一番话说完,便惴惴不安的看着陈渊。

  在金隼的忐忑中,陈渊抬头看向天上。

  气运流转的越发凶猛!

  云中的太华山君愁眉不展。

  “帝君若是知晓了,绝不会善罢甘休,但如今祂尚未登基,无法真身降临,也就无从出手。帝君不出手,难道让我出手?”

  回想着方才摧山君与人交手的凶残气势,祂浑身一个激灵!

  “那还不是去送死?要步鹿首山君的后尘!此人名号摧山,于我不利啊!”

  祂正权衡着,是否当立即退去,冷不防的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出现心中——

  “太华山君……”

  “陛下。”太华山君浑身一抖,抛开诸多杂念,语气恭敬。

  “这摧山君陈深实乃异数,以一己之力乱了局面,如今神典未成,朕无法真身出手,你速往登天台,朕要先以你的神躯承载神魂,压制此人,防止局面恶化。”

  “这……遵旨!”太华山君心里万般不肯,却也不敢反抗,只能点头遵命。

  只是祂这边刚要有动作,忽然寒毛乍起,警兆疯狂在心底显现!

  “怎么回事!?”

  心中一惊,太华山君想到了什么,一低头,就迎上了一双漠然如冰的眸子。

  他发现我了?

  这个念头一起,便是抑制不住的恐惧!

  逃!

  在这一刻,连帝君的命令都被祂抛之脑后,一门心思的只想逃离此处!竟是丧失了理智,直接化作华光,不管不顾一切的朝天边奔去!

  正因祂这份近乎本能的果决,连飞剑都没有完全追得上祂,只是斩掉了一条手臂。

  “黄粱道固然是一条路走到黑,但里面这么明显的怂恿和挑拨迹象,真当我看不出来?神道……”

  陈渊收回飞剑,看着那条正在泛光的断臂,凌空一抓,玄丹一转,一枚闭符便凭空形成,直接将里面的神力气息尽数封闭。

  随即,他目光一转,看向了主峰。“当真无用……”

  叹息声在众人耳边回荡。

  一点光辉出现在登天台上,转眼化作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穿着白色锦服,挺拔昂扬。

  即便只是一道模糊人影,在祂出现的瞬间,四周依旧响起了淡淡的歌颂声,仿佛有千百万人正在齐声诵唱,歌颂帝君之名。

  充斥着威严、强大、神圣的气息,自四面八方蔓延而至,让山门中的众人心念起伏,念头沉重!

  整个太华山的气氛骤然凝重,万事万物在这一刻都静止、凝固,仿佛时间定格。

  “太华山君奔逃,令朕无法亲临,这是你的幸运。”祂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渊,语气淡漠,又有一种高傲,“不要以为打破了一个太华山门,就无敌于人间了,这世间的水很深,深到你根本想象不到,更不明白,你看似昂扬的大义,其实都是在损坏此世之根基,未来将酿苦果,最终追悔莫及。”

  祂的语气多了几分悲悯。

  “凡尘之人,终是不会明白朕的高远之志!”

  云雾翻滚之中,巍峨而庞大的神庭宫舍若隐若现。

  当当当——

  厚重的钟声在空中回响。

  那道模糊身影自登天台上缓缓升起,双手舒展,仿佛要拥抱天地!

  “四月初九,朕当登基,我为帝君时,天地将起赞歌,苍生将得护佑……”

  呼——

  一阵风吹来,模糊人影彻底朝着苍穹升去,而那座巍峨的宫殿,也要隐没于云雾之中。

  但恢弘伟大的气势,还充盈在所见之人的心间,带来一种奇异的韵味,让所有人都能品味到那股宏愿!

  “四月初九?何必再等半个月?”

  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意境。

  陈渊手拿祭器,祭器之中血光涌动,似是要满溢出来!

  “不如让我今日祭天。”

  雄浑死气灌注祭器,血光如同细纱一样从中飘出,一根一根的,想要朝着周围缠绕。

  陈渊一伸手,远处的一把长剑就被摄取过来,被他握在手中。

  顿时那血纱像是找到了目标,不断缠绕其上,在剑刃上灌注了一层又一层的血光。

  咔嚓!

  剑刃破碎,血光重铸!

  血剑!

  玄丹一转,剑诀运转,血剑直冲云霄!

  呜!

  破空声急,响彻八方!

  “此乃祭品,尔等既为神祇,便收下吧!”

  “你——”

  模糊人影被血光贯穿,随之溃散!

  那血光去势不绝!

  天上宫阙之间,云雾层层铺展,如同屏障!

  破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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