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气仙 第7章

作者:战袍染血

  “不可托大!我做了三十七年山神,武道境界未有寸进,纯以武道论,对上名声正盛的几个后辈都未必能胜,岂能疏忽大意?”鹿首山神眯起眼睛,眼缝中闪过寒芒。

  虬须汉子就道:“重点错了,与其担心小辈,不如留意西岳新君派来的……”

  “不可说!”鹿首山神突然出言打断!

  虬须汉子自知失言,不复言语。

  “嘻嘻嘻……”

  突然,两人耳边传来一阵低笑。

  虬须汉子脸色陡然一变,凝神戒备。

  鹿首山神则是眯起眼睛,露出笑容:“怡儿回来了,蛮守等人还在原地,似在调息,可是有什么意外?”

  “府君不是都看到了吗?那可是个恶客呢。”

  飘忽不定的声音响起,但很快寂静。

  “走了?”虬须汉子看了鹿首山神一眼,“瞧瞧,哪个更要命?”

  鹿首山神深吸一口气,也不回答,只是迫不及待的道:“等人到了,便要开席!”

  “主君的洞府就在前面——”

  寂静的夜,两道游魂于夜空中飘忽,时而在前,时而在后,诡异异常,只是其言语却颇为客气:“这边走——”

  陈渊、赵氏主仆跟在后面。

  几息后,一行人到了密林深处、山石环绕中的一片水潭边上,月光一照,水中有碧光闪烁。

  两道游魂一左一右的落下,与陈渊离着几步远。

  一个小心翼翼道:“洞府在潭中——”

  另一个道:“还请上仙践诺,放了吾等,吾等实是苦命人——”

  赵丰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水潭边上,向下窥视,埋怨道:“又不是水族,洞府怎么给安排在水里?难道要涉水而入?初春夜晚本就寒冷,要是潜入水中,湿透衣衫,可能要大病一场!”

  两个游魂正待说话,却见陈渊来到了水潭边上一块凸起的岩石旁。

  “此处靠着山石,草木繁盛,又有这一潭水为屏,想来下方当有精铁铸成的鼎炉,一年四季都烧着旺火,正好全了五行聚气的阵势,所以这开阵的机关,也很好猜。”说着,陈渊在那块岩石上轻拍一下,伪装后的灼热气血透入石中,触动禁制。

  哗啦!

  水声响,水流如帘,左右分开,露出了幽深甬道。

  两个游魂瞠目结舌,他们着实没有想到,洞府的隐秘竟被此人一眼看破!

  “不愧是前辈!”赵丰吉看得两眼放光。

  “五行之阵无人主持,才能被轻易激发禁制,若在攻防之时,可没那么容易。”陈渊说罢,走入了幽暗通道。

  这大山出不去,也躲不开山神窥视,又来到了此间,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赵丰吉赶紧跟上,步入了潮湿、阴暗、狭窄的水中甬道,鼻子里立刻充斥着发霉的味道。

  后方,秦敢亦步亦趋,心里的震惊还未消散。

  “这位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妖物被他轻而易举的击溃,如拿鸡犬!气血不见得多么凶猛,技巧却妙到毫巅,没有经过百战厮杀,无法锤炼出来,偏他对许多事都不甚了解,但又能一眼瞧破奇门阵势……”

  疑惑中,秦敢见赵丰吉乐呵呵的模样,想起他之前说的话,竟有几分羡慕,忍不住低语:“少主,你的话很有道理,瞻前顾后、杂念从生,确实有碍武道。我困在五重多年,或许就有这方面原因,现在……”

  赵丰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我说什么了?”居然已经忘了。

  秦敢一怔,旋即苦笑,正待再说,前方忽的豁然开朗,阴暗潮湿尽去,取而代之的是灯火通明,晃得秦敢眼前一阵模糊!

  空气中的水汽、霉气尽去,反而有一阵香味传来,等他的视野恢复,定睛看去,入目的竟是一座宽敞宫室,雕梁画栋,三人合抱的立柱撑起石顶,穹顶上镶嵌着一排排的璀璨明珠。

  最引人瞩目的,是殿堂最深处,挂着的一幅百里山川图!

  “布置还挺讲究。”连陈渊目光扫过宫室,见两边摆着七张矮桌,坐着几人,其中有两道熟悉身影。

  “老道士师徒两个,果然也被‘请’过来了。”

  杨韵清看着矮桌上的精美佳肴,却是坐立不安,目光不时扫过边上五人。

  五人里,有三个常年住在鹿首山中——名叫“郭镇”的猎户正强自镇定的坐着,神情紧绷;

  名为“丘境之”的散修,拿着酒壶在往嘴里灌酒;

  法号“智光”的光头僧人则垂首诵经,对一切不理不睬。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生面孔。

  一个,是一身劲装、背着长剑的女人,琼鼻朱唇,一双丹凤眼,英气逼人,她盘坐桌后,腰杆笔直,目不斜视;

  另一个,却是个岁数不大的童子,穿着翠绿肚兜,坐在原地抓耳挠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注意到杨韵清的目光后,还咧着嘴,冲她挥了挥手。

  “唉,赤子之心不知凶险!师父说,此番山神不惜撕毁约定,强请众人,必有图谋!偏祂在鹿首山出口成宪,无人可制!来了此处的人,都是凶多吉少。”

  她心里忽的闪过一道身影,又暗自庆幸。

  “好在那位公子离开的及时,到现在也没见他被带来,该是逃出去了,也算是……”正想着,有脚步声传来。

  “又有人来?”杨韵清循声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宽袍赤脚的陈渊,先是一怔,继而苦笑:“他到底没能逃掉!”正要出言招呼,却被自家师父拦住了。

  “人至此处,说什么都晚了,他或许有些本事,可面对那位鹿首府君,一样弱如稚童。现在与他交谈,反而会节外生枝。”老道士微微摇头,指着宫室深处,“要开席了。”

  几只有着长耳朵、翘屁股的兔妖女郎,搬来了三张矮桌,又摆上佳肴。

  陈渊等人刚刚坐定,宫殿深处的百里山川图骤然波动,画上的崇山峻岭如同真的一般,摇晃震动,有山石滚落之声传出。

  洞府宫舍也震颤起来,灯火忽明忽暗!

  杨韵清、赵丰吉、秦敢和那猎户郭镇都是大为惊叹,继而惊惧。

  其余人等,则面无表情。

  “这山川图上萦绕层层香火愿力,与周边紧密相合,应该就是这百里先天大阵的阵眼所在了。”

  陈渊一边想着,一边端起酒杯,豪饮一口,随即摇了摇头。

  “可是酒水不合口味?”赵丰吉马上凑过来,“前辈若有闲暇,不妨去我家中,自有好酒奉上!”

  陈渊还是摇头,道:“从来美酒易寻得,安得明灭入此杯?”

  赵丰吉闻言不解,正待询问。

  边上,自顾自喝酒的散修丘境之,忽然对陈渊道:“小子,看你这一身出家装扮,可有师门传承?可曾修过法术?”

  陈渊摇头道:“并无师承,不通术法,山野之人罢了。”

  丘境之当即露出失望之色,语气转淡,道:“你与身旁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八成出身富贵,见过场面,但这里不是凡俗的富贵场能比的,面对山中君,得拿出面见国中君的态度,否则的话,嘿嘿,生不如死都是轻的。我劝你,少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我与前辈好端端的说话,碍着你了?”

  赵丰吉先就不忿起来,却被陈渊摇头止住。

  “多谢提醒。”

  陈渊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这人虽然嘴臭,但本意也算提醒,更何况……

  他的目光落在那副震颤不休的百里山川图上。

  那图画上又有变化——

  山峰震荡、长川翻腾,显现出一群模样各异的妖类,个个眼神凌厉、气质精悍,手执令旗、刀盾、金鼓、杖鼓、金钲、铜锣等,依次排开,就这么从画里走出,列在两旁。

  霎时间,凶悍、肃穆的气氛,充斥了整个宫室!

  “这等排场,怕是要赶得上凡俗王朝的亲王出巡了!”

  看的杨韵清、郭镇等人咋舌!

  便是赵丰吉、秦敢、老道士、丘境之,乃至那位始终一言不发的英气女子,都不由侧目!

  绿衣童子更是在座位上一跃而起,拍手笑道:“好威风!好厉害!好霸道!”

  “这位山神真是位讲究人。”陈渊若有所思,忽然听得歌声起。

  一位身着黑色朝服的威严男子,一步一步自百里山川图中走出,云雾在他的脚下构成阶梯,一路延伸到宫舍殿堂!

  轰!

  强横的压迫感降临,落在每个人身上。

  边上,有着细长脖子、两眼外突的佝偻男子,摇摇晃晃的走出,尖声叫道:“府君至,见礼!”

  呼啦!

  宫殿中的诸多妖鬼接连跪地,冲着鹿首山神叩首。

  佝偻男子领在众人前面,细长的脖子一转,盯着陈渊、杨韵清等人,厉声问道:“府君当面,为何不跪?跪下见礼!”

第9章 本想做个安静的尸体

  佝偻男子的话一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无人响应。

  猎户郭镇本有动作,但见着旁人模样,就半途停下,成了半蹲之势。

  陈渊暗自摇头,没把握的事,就不要轻易说出来,很影响气氛的。

  鹿首山神微微眯眼。

  弥漫各处的恐怖压力急速膨胀,仿佛化作实质,压在众人身上!

  咔嚓!

  郭镇身前的桌子裂痕乍现,竟是被他双手无意泄出的劲力击碎,他的脸上更是一片通红,浑身颤抖,虽有五重气血自体内爆发,但心有畏惧,终于在重重压力之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相比之下,同是气血五重的秦敢青筋暴显,拼命撑着;边上的赵丰吉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眼看就要跪倒,但不知为何,目光掠过陈渊后,又不知从哪生出了力气,居然生生忍住了。

  陈渊则以死气抵消威压,目光一转,隐约在赵丰吉身上看到一抹淡淡红光,正协助其人抵挡重压。

  “气运?不对,一转玄身不该能看到气运……”

  想了想,他顿时了然。

  “该是他对我有了面对神祇的信徒心思,愿念寄托,所以才能显现气运,让我看到!居然还有几分赤子之心。”

  感慨着,此地全盘局势呈现在他心中。

  “在场之人都有底蕴,就算是那猎户打扮之人,也只是心性稍弱,其实身手不差。鹿首山神也是古怪,把人叫到这,显露豪奢,又摆出这等排场,接着欲以势压人,步步紧逼,仿佛在刻意造势,要震慑众人,莫非……”

  他想到入口处的五行之阵,目光扫过四周,在厅堂一角看到了精铁鼎炉,里面烈火跃动,但除此之外,其他几处角落,也摆放着几座铜炉。心中一动,他再看脚下,发现大理石铺就的地上有细密纹路,笔画勾连、线条相接,赫然繁杂阵图!

  “整个厅堂乃是一座大阵,不,更似鼎炉,祂这是要炼活丹?”

  他记得,在洞虚界有一门炼丹法,以阵为炉,辅之金铁,能将活物做大丹炼化!

  “以活物炼丹,不光血肉骨骼要入药入丹,念头情绪也要熬出五蕴六贼,以壮丹效,因此要让活物的心神念头符合炼丹所需。但此法有伤天和,损伤阴德,山神贵为一方地祇,为何要这么做?”

  想着想着,陈渊目视山神,他重获身躯后,能靠着尸解玄身的天赋本能探查生死之气,但这处洞府与山神的气运,有百里山川镇压,无从辨别生死之气的变化。

  “先静观其变。”

  另一边。

  见着气势威压未见全功,鹿首山神的脸色略显阴沉,祂来到阶上的正座处坐下,沉默不语。跪在阶前的佝偻男子则豁然起身,恶狠狠对众人道:“好一群无礼之徒!见着君长,居然不跪!”

  丘境之放下酒壶,道:“鹿敬,我等皆有度牒,是山中长民,受地脉护持,又不是山神的臣属。何来君长之说?”

  “府君乃一山之君,除非你等不吃不喝,否则岂有不受府君之恩的道理?”鹿敬眼睛一瞪,上前两步,气势汹汹!

  “原来如此!”绿衣童子鼓起掌来,“我在山中踩了兽粪,也是你家府君的恩惠!”

  鹿敬目眦尽裂,怒道:“竖子找死!辱我君父!”作势就要扑过去。

  但他尚未动作,高高在上的鹿首山神就随意一挥手。

  呼——

  清风吹拂。

  丘境之闷哼一声,捂住胸口,身前酒壶崩裂。

  绿衣童子惊呼一声,被压在地上,身上发出了“嘎吱”声响,衣衫都裂开几处,露出一截一截的躯干。

  “原来是个新醒的竹精,难怪不知天高地厚!”鹿敬咧嘴一笑,语气轻蔑,随即转身跪在阶前,“未能惩戒不敬之人,使主君出手,是吾等之罪!请府君治罪!”

  “无妨,”鹿首山神目光扫过众人,“诸位,本君此番乃诚心相邀,与诸位商讨要事。”话落,祂收拢威压,众人这才有了喘息之机。

  “不知山君何事要与吾等商讨?”老道士主动起身,拱手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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