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没飞升吗? 第35章

作者:国王陛下

  张俞看向王洛,却见对方也在注视着他,目光中满是平和,但这份平和反而令人倍感心悸!

  此时,却听石玥已经在孔璋的示意下,作为第一玉主率先开口了。

  张俞错过打断的机会,也便暂时按捺下心浮气躁,专心听她讲话。

  却不料,石玥第一句就是:“首先,我要授权我的代理人王洛,代我在本次集会中发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可以代表第一玉主,也就是我本人。”

  好么,演都不演了!

  王洛也是毫不客气,向石玥微微颔首后,又仰起头,挂着笑容,挥手向四周的街坊们示意。

  也不知怎得,此人明明在石街出现不足一周,却俨然有了不俗人气,尤其随着他招手时露出小臂,更有许多徒具蛮力的本地人露出痴醉状。简直不可理喻!

  直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才听王洛说道:“我要说的事情很简单,此次食品安全事故,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而后妄图借题发挥,来打压石街本地秩序的一场阳谋!”话音落下,全场哗然,而几名青衣更是直接亮出腰间金印,便要镇压王洛的惊悚发言。

  但王洛却抢先一步,伸手向钱一指,厉声道:“看,有人已经心虚了!看准那些身披青衣的生面孔,他们每一个都是这场阴谋的帮凶!”

  下一刻,刚刚点亮的金光就全数熄灭了。人群虽然按照王洛的说辞,四下寻找生面孔,却发现不久前似乎还在身旁的陌生青衣,竟似集体消失了。

  王洛摇了摇头,笑道:“顾组长做事真是谨慎啊,看来是提前认真研习过自治章了,可惜,若你们刚刚能更加骄纵些,我便能趁势将你们一网打尽了。也罢,还是继续我的故事吧。”

  “刚刚所说那番话,想必让各位好奇,这么赤裸裸的栽赃陷害,何苦来哉?石街不是什么繁华富庶的地方,再怎么恶整也整治不出多少油水,即便是有贵人想来青萍司捞取资历,也不必把事情做得这么决绝,类似的专项行动过去若干年间石街经历过若干次,还从未有如此出格的。此地终归有自治属性,并不能由得什么人胡作非为……”

  说着,王洛刻意停顿片刻,目光环视向四周,仿佛在无形中引导着人们的思维和注意力,待人群开始沿着这个方向思考、讨论时,他才揭晓答案。

  “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有些复杂,容我先分步来讲:首先,石街经历一千多年的衰退后,终于否极泰来,即将迎来一场全面繁荣。很遗憾,具体细节我还不能透露给大家,因为事关金鹿厅层面的国家战略大计,但在能说的范畴里,我却不妨承诺大家几件事:一是石街资产将整体增值,也就是大家居住的房屋、持有的店面等;二是收入将全面提高,这一点无需赘述,就是字面意思;三是大律法将会重点倾斜石街,本地居民将能享受到如上城区贵人一般,万事如意,天地助力的幸福感,筑基凝丹将不再有多余的阻碍、寻求体面工作也不会因石街身份而被嫌弃,然后,享受夜宵律更不必靠蹭。”

  这番话,王洛刻意放慢了语速,每一段说完都会充满煽动性地向四周比划着手势,短短几句话,虽然内容完全是画饼,却毋庸置疑地勾起了全场的兴趣。

  也引发了棋盘对面之人的极度惶恐。

  然而此时依然是王洛的发言时间,棋盘上三枚玉符微光交织,压得张俞竟动都不能动弹一下!

  而本该出面阻止这一切的顾诗诗,竟干脆离开了现场,只留下一群石街本地的青衣,饶有兴趣地听王洛讲故事!

  于是王洛的演讲得以继续,在为所有人画过饼后,他开始深入讲解自己的故事。

  “好,刚刚的故事讲过,相信很多人听了一乐之余,心中都在想着这样四个字:痴人说梦。的确,石街的衰败已是有千年历史的优良传统,岂是我一番空口画饼就能逆天改命的?便是昨天晚上,石街人还在遭受无妄之灾,蒙不白之冤。这否极泰来,泰从何来?”

  说着,王洛双手用力搭上石玥的肩膀,令少女不由虎躯一震。

  “泰从石中来。”

第59章 令人没法不相信的故事

  泰从石中来的结论,被王洛说得掷地有声,棋盘上的玉符也微微颤抖,将一道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涤荡着所有人的心思。

  “众所周知,石街的命运与其主石家息息相关,过去千年来,石家遭大律法厌弃,因而家道中落,于是自家领地也惨遭牵累,街坊们蒙受的贫苦、不公,石家责无旁贷。也因此,我来石街虽然只有几天,却也听到过街头巷尾有人议论,是不是没了石家,大家的日子就能过得更好些?”

  “凭良心说,这些议论无可厚非,凭什么我们生活在石街,就要低人一等?凭什么别人的坏运气,要传染到我身上?对于这些问题,我想就算石玥百般否认,恐怕也难以彻底服众,所以我只说两点,还请大家认真思考。”

  至此,王洛刻意维持了一会儿沉默,而三角巷子虽已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半空如垒肉山,此时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等王洛卖完关子,直入重点。

  “其一,石街与石家紧密捆绑,一损俱损,这是过去维系了千年的客观事实。那么试问,作为石家唯一的后人,石玥最近的运道如何?”

  这个问题,让许多石街人都不由恍然。

  “嘶,还真是,小玥最近运气好像没那么差了。”

  “是啊,有几天没听她抱怨丢钱包了。”

  “跛子巷的那条疯狗也没追着她咬了。”

  “据说那天带人游览灵山,还破天荒卖出了一份纪念品!”

  “但她最近屡屡被人上浮利息……”

  “可还是还清了百多万的债啊!”

  街坊们的议论纷纷,让王洛不由跳了跳眼皮,搭在石玥肩上的手上也多了几份温柔,宛如在安抚被撞断双腿的流浪小狗。

  然后他便开口结束了人们的议论。

  “石玥的品性如何,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这样的人被大律法厌弃,本就是忤逆律法根基之事。如今转运,也不过是她多年积德行善的结果罢了。何况,除了诸位刚刚所说的琐事外……她如今终于结识到了贵人,也就是我。对于一个自幼屡遭不幸的人来说,还有比这更为明确的转运标志吗?”说着,王洛自行笑了几声,便顺势展开了下一个话题。

  “其二,石街转运,早有人有先见之明,用实际行动为我们做出了明证。请各位不妨回忆一下,近期本地的资产交易,是不是格外频繁了些?一些滞销已久的破屋、一些经营不利的店铺,都忽然多了买家?甚至购买意愿还格外急切?呵,话可以骗人,钱的流向却不会。石街运势如何,早有人用钱为我们指了明路。大家就算信不过向来与财无缘的第一玉主,也该信任下本地首富的眼光啊。”

  故事讲到这里,人群再次爆发喧哗。

  王洛所描述的事,这几日来的确是有目共睹!石街的资产向来在茸城属于劣质典范,却偏偏在近期不断迎来富裕的买家!

  若没有王洛这番故事,人们或许还不会在意太多,毕竟偌大石街,资产偶有流转也实属寻常,但经王洛这么一番引导下来,哪怕只有一两个案例,人们都难免想入非非……何况张俞的出手力度相当强,想不注意到都难!

  不过,王洛也没浪费太多时间,见此时氛围已至,便又拍了拍手,说道:“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结束了快乐的上半段后,咱们还有不那么快乐的下半段要讲……孔老先生,我的时间还够吧?”

  孔璋看了眼棋盘上的玉符,说道:“集会程序并没有限制每位玉主的发言时间,不过还是希望你能言简意赅。”

  王洛说道:“好,那么各位,还记得咱们最初的问题么?上城区的人,为什么要专门设下奸计来陷害我们?石街繁荣,石家复兴,又碍着他们什么了?而这就是我要说的下半部分:很遗憾,石家复兴,的确碍到了很多人,石街的繁荣,更是令很多人咬牙切齿,抓耳挠腮。而其中道理,其实大家也都能想的明白。谁愿意眼睁睁看着一个平日里被鄙夷欺压的对象,忽然就翻身了呢?何况石街的富贵来源于石玥的转运,是大律法、金鹿厅对过去千年压迫的补偿,既不是什么豪族富商经营有道,也不是青萍司管理有方……那么,石街的富贵,与他们也就毫无干系。”

  顿了顿,王洛才说:“而他们当然不会甘心与这场富贵无关,所以便策划了这场食品中毒事件,妄图以此为切入点,栽赃陷害,大泼污水,而后顺势剥夺此地的自治权,全面接手石街的所有事务,成为石街财富的实际分配者。之后,无论天道赐下多少恩惠,都只能先经一层厚厚的滤网,再流到我们手中。所以,你们明白为什么近期会有无关之人,天降青萍司,领导一支找茬小组,整日不断地与大家为难了吧?于情,他们不愿看到穷人翻身,于利,他们更不愿错过巧取豪夺的时机……以上,便是我们如今所面对的舆论风波的真相了。”

  说完,王洛抄起十锦缎,向四周招摇起来,并朗声说道:“我再说一遍!这次食品安全事故,以及由此引发的舆论风波,纯粹是上城区的少数人在刻意栽赃陷害,以打压本地秩序!以掠夺本应属于我们的财富和机运!他们看不得穷人翻身,舍不得居高临下鄙夷石街的优越感,甚至不肯放过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而要如何应对这赤裸裸的掠夺,本不该成为什么议题!天经地义之事,有何议论的必要?然而很可惜,如今三位玉符之主,对这天经地义之事,竟不能意见统一。”

  王洛说着,目光看向张俞。

  张俞此时也没有最初那么慌张了,因为他也想得明白,王洛先声夺人固然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之后他只要认真讲好自己的故事,也未必就没有翻转的空间。

  毕竟,比起王洛那空口白话,他手中的真凭实据,其实还更多一些!

  只要轮到他开口,那便……

  然而,就在即将轮到张俞开口时,却听王洛说道:“孔老爷子,接下来,我要赎买张俞的玉符。”

第60章 魔术表演的核心是托

  王洛的话音刚落,张俞便陡然睁大眼睛,立直上身。虽在玉符压制下难以开口说话,但那迅速充满血丝的眼睛里已经写满了不可思议!

  而孔璋却恍若不觉,看了王洛一眼后,淡淡说道:“所以,你是代表第一玉主石玥,要求履行新仙历988年签订的交易合同中的权力,将石家卖给张家的玉符,赎买回去?”

  王洛说道:“正是如此。”

  孔璋于是看向张俞:“那么接下来,便请张俞履行合同,将玉符……”

  话没说完,张俞已经彻底按捺不住,直接站起身来——而此时他才发现,或许是因为王洛改变了集会内容,棋盘上的玉符已不再约束于他,他可以开口讲话了。

  但他现在也没心思去讲什么故事了,赎买的问题不解决,他同样没有讲故事的机会!

  这位石街首富努力地收敛心神,开口道:“的确,在新仙历988年,石家因债务危机,不得不求助张家,并将手中自治权分割出一部分,凝为玉符,转让给张家。但是关于赎买一事……”

  沉默了一下,张俞还是决定做出试探。

  “赎买一事,我从不曾听闻。”

  王洛笑了笑,说道:“赎买一事,张老板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毕竟这份合同,你不久前才反复翻阅过啊。”

  说着,王洛俯下身子,将一张抄纸摆上棋盘,抄纸上绘制着一片形貌别致的绿叶。

  那是建木的叶子,如翡翠般剔透,却如布帛般柔软,有尺许见方,密密麻麻写着工整的文字。而书写在上面的文字,将由建木作为见证,一笔一划都赋予神通。作为合同载体,建木叶代表着最高的规格。

  而见到这张抄纸,以及纸上绘制的建木叶,张俞完全控制不住情绪,惊怒交集:“你从哪里看到的合同?!”

  王洛笑道:“此合同一式两份,买卖双方各持一份,我作为石家代表,看到合同又有何稀奇呢?”

  张俞闻言,太阳穴砰砰作响,必须紧咬牙关,调集体内的微薄真元反复循环梳理,才不至于当场血压爆炸。

  看到合同有何稀奇?特么石家那份合同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当着张氏先祖的面被销毁了!一式两份的合同如今只存有一份,就在张家的密室里!石家要真还保有合同,哪怕只是抄本,何至于在之前百年间连玉符怎么用都不知道?!

  何况王洛这抄纸,不但画了建木叶,连摆放建木叶的桌案,以及叶片旁边,张俞爱用的茶杯都画了一半,这根本已经是明牌了!

  所以……

  “所以张老板,合同都摆在眼前了,赎买条款清清楚楚写在此处,就不必抵赖了吧?”

  张俞却反问:“你是什么时候闯入我家的?”

  显然,王洛手中抄纸,是他擅闯竹笋楼,深入密室,翻出建木叶后才绘制出来。

  而说话间,张俞的余光扫向人群中的几道青光。

  尽管顾诗诗已经先行撤离,还带走了随她一道下派石街的红带青衣们,但本地青衣同样有义务维持基本的律法尊严!擅闯民宅,尤其是张老板的竹笋楼,属于石街重罪!

  但王洛却没会给本地青衣任何弘扬律法的机会,他扬起手,将一块木质令牌展示给所有人。“张老板可别血口喷人哦,我从没闯过你家,我是受邀前去参观的。”

  张俞看了眼王洛手中令牌,脸上的表情顿时扭曲。

  “这令牌……张富鸿?!”

  王洛收起令牌,说道:“不错哦,居然还认得令牌是张富鸿的,还以为你对自己的小儿子真的毫不关心呢……我与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他盛情邀请我前去家中参观,可惜他当时身陷囹圄,而你呢,又恰好在肉厂和顾组长商讨如何自泼污水,负锅请罪。张富鸿便将令牌暂借给我,要我先自行参观。我难却盛情,便持着令牌连夜参观了府上,果然令人眼界大开啊。”

  这番话说来,只让张俞再次陷入崩溃边缘,花了很长时间才强压下砰砰乱跳,几乎炸裂开的心脏,而后才咬牙切齿道:“所以,你昨夜,去了我家?”

  王洛说道:“是啊,我先是游览了一楼花园,之后参观了三楼的丰净神璃罩,再然后去地下的冷库取了富鸿约好送我的十斤特级灵肉,最后,我找到四层密室……”

  “你怎么会知道密室所在?!”

  “呵,你们张家人,很喜欢原封照搬石家故居的格局,那我作为石家代表,自然可能知道原石家密室的所在了……”

  “胡扯!密室是我聘请高人定下倒五行之阵后,亲自修订方案,方才构装完成,和石家故居岂有半点联系?!”

  王洛沉默了一会儿,不由失笑:“好吧,我就说怎么这密室加装的毫无仙韵,简直有损护山家族的格调,原来是张老板你在画蛇添足……实话实说,是张富鸿告诉我的。”

  “张富鸿!?”张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就是那个韬光养晦、不惜哗众自污、心底实有丘壑的张富鸿。”

  “什么?”

  “好吧,换个说法,就是那个膘肥体胖,金发碧眼,沉迷太虚绘卷而一事无成的张胖子。”

  “他怎会知道密室所在?!此事就连……”

  王洛笑了笑,是啊,密室所在,别说一个不受重视的幼子,就连有那么点受重视的池雪薇也绝不知情,甚至常年不在家中居住的长子张富律,恐怕同样不知情。

  但此时却也没必要为张老板答疑解惑了,他还要继续赎石家的玉符呢。

  “总之,靠着你们张家人的亲切帮助,我在密室中找到了眼前这份合同,以及合同附带的玉符使用说明,于是才有了今早的集会。不然,其实我还在考虑要怎么才能先你一步将真相告知给石街人……此外,我还发现,依照合同条款,玉符居然是可以赎买回来的。”

  说着,他不由摇头失笑:“难怪你一直死盯着石玥的债务,生怕她存下钱来。不过反过来说,过去两百多年,石家居然都没存够赎金,也难怪张家屡屡有可以取而代之的错觉。可惜,石家的衰运已经结束了,一切都该拨乱反正,回归常态了。现在,就请张家的主人,依照合同,将玉符交还正主吧。”

第61章 幕后功臣,是父慈子孝

  面对王洛的咄咄逼人,张俞没有立刻答话。

  他并不是那种城府深沉,可以随意操控情绪的类型,因此在王洛的屡次撩拨下,他那一口整齐的牙齿,都几乎被生生咬碎掉,胸中的愤懑更是如同重锤般不断敲击心脏,让他眼前一阵阵冒金星。

  但反复的暴怒,也让他有了一丝耐性,得以理性思考。

  而理性的结果,便是千万个问号萦绕心头。

  张富鸿,怎么会是张富鸿?!

  作为张家之主,张俞自诩是有些识人之明的,所以才能令长子在上城区腾飞,让二儿子顺利进入小白楼任司木郎。事实上,能让张家从街区级富豪,一跃成为茸城排行二十上下的城市级富豪,他当初慧眼识人,抱对大腿是关键!

  结果这般识人之明,居然都没能认出张富鸿有什么韬光养晦的真面目?!

  而就在此时,王洛见张俞迟迟不语,便笑道:“顺带一提,你家四层茶室的收藏真不错,新时代的茶叶颇有味道……就像密室里的那几页发言提纲一般有味道。”

  于是张俞的冷静再次被打断,怒意、恐惧等诸般感情涌上心头,却是让原先张红的面色,如潮水般褪色。

  “肉厂有罪论和石家天谴论都是很好的故事,可惜你没机会讲了……现在,请履约吧!”

  再一次的施压,明显有了成效。张俞也暂时放下了对张富鸿的疑问,开始考虑眼前的难关。

  王洛已经再三提出赎买申请,棋盘上的玉符开始光芒变强,仿佛是在警告张俞不要拖延时间……事实上,按照当初石家留下的体面,当后世的石家人凑够了赎回款,提出赎买申请后,张家人有义务在得知申请的第一时间予以回应。

  只是,无论当时的张家人,还是后来的张家人,都没想过石家人居然能有再次凑够赎回款的那一天!

  而想到此处,张俞已被怒火烧灼成灰的心思,也忽而复燃了一下。

  他决定最后做一次挣扎。

  “赎买玉符当然可以,但金额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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