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没飞升吗? 第49章

作者:国王陛下

  却听余小波无奈地说道:“抱歉扫了各位的雅兴,但见识了如此神技,在下只感到心悦诚服,实在不敢将自家一点微末伎俩拿来卖弄……顽强拼搏是一回事,班门弄斧作小丑就是另一回事了。在下此番只盼王兄能卖我一个薄面,手下稍稍留情,别让这个最高纪录变得太难超越,不然断了后来者的挑战欲望,实在不利于后续营销啊。”

  这番话可谓连消带打,虽然明面上是自承不如,但姿态却拿捏得不卑不亢,完全没有败家的落魄沮丧,而这也很快就引发了在场人群的掌声和安慰声。对此,王洛也不由在心中鼓掌。

  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正确应对,将损失压到了最低点。刚刚明明是他王洛施展绝技惊艳全场,此时却是余小波反客为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显然,这位余家少爷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区区一场学院大胃王比赛,根本不值得他去在乎胜负。或者说,余小波在乎的是另外一个层面的胜与负。

  他输了餐桌上的比赛,却也只输掉了餐桌上的比赛。他依然是此地的主角,依然是风度翩翩的豪门公子,依然能轻而易举地调动全场的关注。王洛虽胜,胜利却戛然而止,如同舞台上被观众们陡然抛弃的艺人。

  随着周围人们的叫好声逐渐转向,余小波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真挚。

  “当然,认输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今日有幸见识神技,更不能毫无表示,满师傅,免费名单上再加上这几位,没有问题吧?”

  满透愣了好久,才如梦方醒地说道:“你说啥?”

  余小波笑容不变:“今日与我一同参赛的这几位,都列为兴澜居贵客,可以吗?”

  “你的产业,何必问我?”满透摇摇头,便不耐烦地回了后厨。

  余小波则拍了拍手,在面前招出几张金光灿灿的符纸,然后取了一张,诚恳地递到王洛面前。

  “凭此符券,任何时候前来兴澜居,都可享受全场免费的贵宾待遇。当然,我们兴澜居小本经营,还需大家多多理解,多多支持,多多担待……”

  对此,王洛不由感到好笑。

  这余小波的确是个妙人,言辞间尽是自愧不如,请对方手下留情的示弱之意……但他心底究竟服是不服,用膝盖也想得清楚。偏偏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已经把笑脸递上来了,你还真能扇过去不成?

  换做鹿芷瑶,多半就直接扇过去了,她当年在灵山终日以作弄师父宋一镜为乐,偏偏没被那陆地真仙打死,不单是其天才横溢,更重要的是,她几乎是灵山上唯一一个完克九州各路伪君子的奇兵。很多时候,宋一镜自恃身份,无法直截了当做的事,鹿芷瑶随手就做了,做得毫无心理负担!

  可惜王洛并不是鹿芷瑶。

  所以他选择扇得再用力一些。

  “余少这个营销就有些不妥当了。”王洛带着同样淡然的笑,婉拒了对方的金符,“我们四人中,有三个非书院学生,平日连正门都迈不进来;而周璐既然知道这兴澜居是余少你直管的产业,以后自然更不会来,毕竟你最喜欢有主名花,有夫之妇,来你的地盘吃饭,难免瓜田李下,再好的饭菜也会变得膈应。”

  此言一出,场内顿时哗然。

第96章 笑

  很多时候,同一件事情,由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度阐述,就会让人产生截然不同的印象。

  余小波的风流,在茸城书院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论出身、论修为、论相貌、论风雅……他在整个茸城书院都位列一流,这般人物若没有佳人相伴,反而是奇事。

  至于他所中意的佳人,偶尔名花有主,在人们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年轻人的恋爱本就分分合合,余小波又没有强抢民女,你情我愿之事,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所以先前余小波以“不下金丹”之论来调侃赵修文时,兴澜居里的学生们反而以看好戏的眼神去打量赵修文,并没觉得风度翩翩的余公子做了什么错事。

  然而此时经王洛这番话说来,事情的性质顿时有了极大的不同。

  一个毫无道德约束,偏喜欢挑战有主的名花的豪门公子,他所经营的产业,你们这些有夫之妇敢来吗?敢当着男友的面来吗?来了以后就不怕风言风语吗?

  一句话,王洛便为这个正值周年庆的生意兴隆之地,打上了一个极其微妙的标签。

  换做其他人说这种话,人们只会当是胡言乱语,但偏偏王洛刚刚才以一手绝活技惊四座,让在场中人无不震撼,他所说的话,分量就格外不同!

  而王洛要说的话,显然不止一句。打标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传播标签。

  “当然,若是在场有哪位男士与余少爱好相仿,想要试试别家的家花滋味,那倒不妨常来看看;又或者有哪些腻味了自家男友,想要来余少面前一展风姿的美丽女士,也不妨常来。毕竟这兴澜居的招牌菜里,就有一道来自【月央】的草原名菜红烧牛头。”

  这句话说完,场内的哗然声中,已掺杂了不少笑声。草原牛头这个俗语自千年前经尊主大人的大力传播,早成了五州百国之内家喻户晓的流行文化。

  而人群的笑声一起,余小波脸上的笑容便荡然无存。

  王洛所描述的故事,当然是可笑的,但正因为可笑,反而具备了极佳的传播性!

  茸城书院的学生们,其实真未必在乎有谁在兴澜居徒手捏饭团——王洛再能捏,捏得过金鹿厅工部旗下的【悠城神工】所造的【五岳锻压台】么?压力能大过弦月广寒宫上的【万象归一炉】么?

  但学生们肯定会对“兴澜居有大批牛头人出没”的轶闻感兴趣!

  因为当今的年轻人们,最喜欢这种无稽之谈!

  比如“在弦月隐没之夜,逆时针绕书院行走三周后抬头,可见书院【第七重天】”、“律算堂的太虚经房里常在深夜传来异常的太虚波动”等无聊的恐怖轶闻,就在书院里传得风生水起。

  而比起恐怖类的轶闻,人们显然更钟爱与情感相关的轶闻,例如在哪棵树下告白的成功率最高;又例如在哪片树林里嗯嗯啊啊最不容易被巡查的教习逮住……

  要说能有什么比情感类轶闻更具人气,那就是负面类的情感轶闻了。

  比如某位赫赫有名的大教授修行百余年仍是童男之身。

  又比如“在尊主玉像前告白的男女必将以分手告终”。

  再比如,“兴澜居有大批牛头人出没”!

  余小波显然是个很懂传播的人,所以周围笑声刚起,他就意识到此事的后果严重,然而一时之间,他竟毫无办法!

  他的优雅从容,可以应对绝大多数的窘境,却绝对应付不了乐子人。当王洛将乐子抛出去的时候,后续的扩散几乎就成乐必然,而余小波则成了场上最大的输家!

  当然,严格来说,余小波其实并没有输掉什么,人们的笑声并不是冲着他去的,甚至兴澜居的生意也可能因轶闻而更好。

  但他输掉了场面,输掉了引以为傲的临机应变,反客为主。兴澜居乃至茸城,一直被他视为自家的主场,在主场输掉场面,对他而言是最大的羞辱!

  而王洛的手段仍未结束。在余小波被笑声惊醒,面色逐渐铁青前,王洛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黑白双煞身上。他的目光温和,不带一丝情绪波动,但却扫得两人头皮发麻。

  两人本来想趁乱深藏功与名,此时被王洛这一铲挖出,顿时像是见光的粽子一般,浑身都不自在。

  这场闹剧的开端,正是他们在兴澜居前拦住了赵修文。而本应是最寻常不过,十拿九稳的帮豪门世子欺男霸女的戏码,却演变成了余小波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耻辱……

  此时王洛那貌似温和的目光,仿佛是在无声地质问:你们凭什么躲在后面?以为余小波会不记得你们两个始作俑者?

  何况,主人蒙羞,家犬何能置身事外?

  黑白双煞在王洛的目光注视下,终于熬不住内心折磨,硬着头皮挺身而出。

  黑衣的手捂腰间剑,厉声道:“不要胡说八道!”

  白袍的也横眉怒目,伸手指着王洛:“你给我闭嘴!”

  两人这咧嘴狂吠的姿态一出,顿时像是沸锅里丢入冷屎,全场的笑声为之一滞。

  看客们不笑,王洛就笑了。

  他早就觉得这黑白双煞脑子不好,至少没好到能跟上他和余小波的节奏,结果证明他看人的眼光真是不错,这两人一开口,就把余小波最后的体面毁于一旦。

  人群的确不笑了,却是笑在心里。原先是笑王洛抛出的乐子,笑兴澜居要沦为书院的牛头圣地,此时却已经开始笑余少玩不起。

  没人觉得黑白双煞是中立第三方,他们是余小波的狗腿,这一点书院人尽皆知,而狗腿的言行自然反映着主人的意志。

  在人群的冷寂中,王洛目光转回到余小波身上,然后催动真元,密语传音过去。

  他只说了三个字。

  “服了吗?”

  下一刻,余小波面色便似火一般胀红,百脉气血齐齐奔涌,仿佛失控在即。

  对于余小波来说,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他引以为傲的领域,在志在必得的场合下失败!余小波一向以控场能力而自豪,他总是能以精妙的话术,结合自家的身世、风雅,将人心和场面引导向对他有利的方向。

  然而这一次,王洛却是在他最为自豪的领域,将他的自豪打得粉碎。

第97章 一场戏究竟能让一个人输几次

  嗒,嗒!

  在人群尬冷,余小波濒临失控之时,兴澜居门前忽然响起长靴与地板的碰撞声。

  声波如有形,轻易撩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弦。

  “各位,打扰一下。”

  一个清澈、清凉的女子声音,于此时伴随脚步声插入进来,立刻就化解了大堂内的尴尬。

  王洛此时背对着门,只能通过余小波瞳孔里的反光,看出那是个身穿绛红大衣、脚踩曜黑长靴,有着红色眼瞳的女子。

  她年纪已然不轻,但岁月的痕迹却并不是凿在她的脸上或是身上,从外在来看,她与刚刚走出书院大门的年轻姑娘并没什么不同,然而那历经风霜的气质,以及腹中金丹散发出的厚重光泽,却无不彰显着她的阅历。

  伴随她的出现,场内的气氛又是一变。

  变得庄严肃穆,所有人,无论是看戏的乐子人,还是尬演了一出狗腿狂吠,当场社死的黑白双煞,又或是心绪起伏,游走在爆发边缘的余小波……在女子出现后,便收敛了所有的心思,毕恭毕敬地看着她款步走来。

  余小波长长吐了口浊气,百脉之中沸腾的气血被他强行冷却下来,然后拱手对来人施以敬师礼。

  “韩教授。”

  余小波带头,兴澜居内其他学生们也纷纷效法,就连一些明显是教习身份的成年人,也表现得格外恭敬。

  唯有周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方才拉扯着赵修文对来人行礼,而后以密语向男友解释着来人身份。

  “这是韩行烟教授,理律堂的堂主,宋教授的顶头上司……”

  王洛闻言,便转过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霎时间就镇压住场面的红眼女子。

  姓韩,又生得一双招牌式的如血如胭的眼睛,显然是那位韩瑛一样,属于总督府一系的韩家人。先前与韩瑛在书院门前作别时,对方也提到过有算论的问题要找行烟教授讨教。

  想不到这么快就见到了这位行烟教授。

  而考虑到这兴澜居是韩瑛推荐的,余小波是在兴澜居门前“偶遇”的,眼下又是韩行烟来为余小波解围的……王洛就不得不在脑海中编织一些阴谋论了。

  仿佛是为了巩固他的阴谋论,只听周璐又以密语说道:“……也是余小波的挂名老师,她平时很少出现在书院,基本不再主持教学,今日这一见还真挺难得的。”

  王洛听了不由更觉玩味。

  在兴澜居一众人等的恭迎中,王洛这番审视的姿态自是格外特别,但韩行烟却仿佛没有看到他,径直走到余小波身前,淡然道:“三组的算经进度落后了,你去帮着补补课。”

  余小波立刻应下:“好,我这就去。”

  韩行烟轻轻点头:“最近记得随身带着灵符,组内成员要随叫随到,包括预备组员。”

  余小波露出惭愧之色:“抱歉,是我疏忽大意了。”

  “无妨,记得便好。此外,参与算经期间,按规定不得在外兼职,你也要记好。”

  ……

  两人的对话,语调都是轻描淡写,但落在听众耳中,分量却是极重。

  韩行烟虽然不常在学院出现,但理律堂主的威名并不会因此稍打折扣。更何况她还姓韩,是茸城之中最无可争议的豪门出身。这样的头衔加持下,哪怕她修为不过引气期,都可称一句陆地真仙。遑论她是当世公认的距离元婴只一步之遥。

  而这样一位书院中的陆地真仙,对余小波却显而易见的另眼相看,言辞之间体现出的是一种家中长辈对待晚辈的温和随意。这种平淡的姿态,顷刻间就扫清了盘踞在余小波头顶的阴霾,那些暗中笑话余少玩不起、现大眼的看客,速速收了心中的笑声,重新换上敬仰之心。

  同时,人们也不由好奇,韩行烟在此时出面,为余小波挽尊,那么她对王洛又会如何?

  在人们的细微议论声中,韩行烟也交代完了给余小波的任务,转过身准备离开。

  然而,她身体才转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停在了王洛面前。

  她凝视着王洛,眉头微蹙,仿佛才刚刚看到对方,良久,问道:“你不是书院学生?”

  王洛答道:“不是。”

  而后,就见韩行烟沉吟了一下,伸手在空中虚点,指尖仿佛戳到了一汪淡青色的泉水,激起阵阵波纹。

  波纹如网,在空中凝结成章,她将这枚淡青色的章递给王洛。

  “以后报考书院时,出示此章,可直入我门下……”

  此言一出,饶是这位堂主威压全场,兴澜居内仍是再起哗然。

  因为每一个辛苦考入书院的人,都很清楚一位堂主——还是赫赫有名的理律堂堂主,亲手撰写的弟子章,有着何等的价值!

  不夸张的说:这枚淡青色的章,就是一张直通上流社会的入场券!

  而更重要的是,哪怕是余小波,手中也没有这样一枚章!他虽然是韩行烟的挂名弟子,但也仅指于挂名,韩行烟并没有真正认下这个弟子!

  但此时,韩行烟却将这枚意味非比寻常的弟子章,交给了素昧平生的王洛!

  然而王洛却轻笑着摇了摇头,婉拒了这份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入场券。

  “抱歉,我已有师承,无意报考书院,更没兴趣作别人的弟子。”

  韩行烟不由皱起眉头,说道:“你的体修天赋世所罕见,但不应囿于体修。以体修为基础,淬神化念才是正道,而当今五州百国中,书院理律堂的淬神法堪为第一。”

  王洛闻言,目光不由一亮。

  这位韩堂主真是出乎意料的好眼力!

  能看出他体修天赋世所罕见,这并不稀奇,毕竟就连赵修文和周璐这两只筑基雏鸟,也能看出天生道体的不凡。但能看出天生道体的真正价值在于体修之外,这就真的有些水平了。

  事实上,王洛在灵山时规划好的修行之路,正是以肉身为基,去凝万妙金丹,丹成之后,真、体、神融合为一,无分彼此,那就是货真价实的陆地神仙之基了。

  韩行烟的说法,与灵山的无上仙道正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是她出身理律堂,特意将淬神化念捧得更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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