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税 第281章

作者:大瓜熊

  “和两个月前一样是190公分,我应该不会再长高了,嘶,这里好高。”格里菲斯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在高高的桅杆上找地方坐下。

  精灵女孩轻笑着,捏捏他的肩膀,拍拍胳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嗯,这个高度差正好呢……”

“对了,拜耶兰的情况怎么样?”

  “战斗已经基本平息。根据迦南那边传递的报告,黑暗至尊和弑君者康茂德已经离开了王都,去向不明。”

  “去向不明?他们肯定带着不少追随者,怎么会去向不明呢?”

  “想必是因为他们都有着强大的神秘,遮蔽了行踪吧。”

  他们正聊着眼下的混乱,说起接下来的要务。突然,一阵奇怪的回响在格里菲斯耳边响起。

  像是某种声音,似在述说,似在呼唤。不等他反应过来,嘉拉迪雅已经察觉到了:“有人在召唤你,是一种稀有而强大的空间能力。”

  接着,这隐约的召唤变得清晰,似乎是被其它的力量增强。格里菲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冥冥之中,他得到了一个讯息——奥菲莉亚·冯·伊修塔尔正在召唤你前往拜耶兰。

  “接受吧,”嘉拉迪雅说道:“她似乎有急事。跨越空间的召唤可是代价不菲的。”

  格里菲斯整顿装备,在女孩的秀发上轻轻一吻:“我们拜耶兰见。”

  在他的意志接受召唤的瞬间,他的身形立刻虚幻起来。空间和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他跨越了某种界限,世界都为之颠倒。

  在一阵阵的眩晕、迷茫和错乱中,他穿越了光怪陆离的奇景,不知道跨越了多少距离。等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就站在拜耶兰的海岸边。远处是燃烧的城市,火光如群星般闪烁不定,浓稠的血腥味伴着哭号和悲戚迎面而来。

  “晚上好,死亡骑士老兄,”拉纳朝他挥挥手:“出了些事,我和夏龙伯爵不便出手。当我说明了你的去向,奥菲莉亚立刻决定呼唤你。”

  格里菲斯注意到,在拉纳的身边,奥菲莉亚脸色苍白的站立不稳,体力和灵能极度透支。他正要伸出手去搀扶,异瞳的女孩已经先一步单膝跪下:“向你致敬,格里菲斯·德·拉文奈尔骑士,未闻其名的神明的斗士。”

  请不要这样称呼我……格里菲斯在心中反感这个头衔。但是,奥菲莉亚一定有极其重要的事向他求助。因此,他并非出言反对,只是端详,等待着。

  “我请求你,将米典麦亚从军法会,从贵族的手中拯救出来,”奥菲莉亚十分疲惫,但是,她依然用清晰的话语坚定说道:“我所请求的,将会让你成为贵族的敌人,甚至触犯元老院和奥术议会。”

  “你在说什么?”格里菲斯问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拉纳替奥菲莉亚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简要但是清楚的说明了部分贵族所犯下的劫掠奸淫的罪行,说明了米典麦亚执行军纪的坚定和高尚的品德,说明了亚伦身边的托洛茨基和部分贵族的肮脏企图,说明了夏龙伯爵、元老院在这个事件中可能存在的困扰和时间的紧迫。

  格里菲斯很快就听明白了。

  这一切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甚至可以说,完美符合他的期待。

  “我可以帮助你,”战争骑士回答道:“但是,我与他们为敌,能得到什么回报呢?”

  奥菲莉亚抬起头来:“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我:“错误”途径的序列6:“虚空撕裂者”奥菲莉亚·冯·伊修塔尔,宣誓追随你前往战场。”

第440章 血税

  “把叛贼米典麦亚带出来,”温斯顿·德·斯宾塞对宪兵喊道:“我要亲自调查他。”

  他的手里扬着军法处的手令,身边跟着伙伴巴东少爷,满脸兴奋的望着羁押室的方向。

  “我们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巴东瞧了瞧阴森冰冷的牢房,小声说:“费舍尔说他们搞定了奥菲莉亚,我们也去尝尝啊,可不比在这里废话强。”

  “这你不懂,”温斯顿摇了摇,脸上的肥肉抖动起来:“胜利,要拌上辛辣的讽刺才更美味。米典麦亚这厮不是威胁要把我们送军法处吗,最后被逮起来的却是他自己;而我们,一会就要去享用他的女人。这可真是,双份的美味。”

  两人正聊着,走廊上发出了锁链拖过地面的森森回响,米典麦亚被宪兵带了出来。

  他被收缴了武器和盔甲,就连军服外套都剥走了,手腕和脚踝都捆上了沉重的锁链。在寒冷的冬夜,他穿着一件衬衫,染了红红黑黑的颜色,领口挂着几枚不值钱的铁鹰勋章。

  温斯顿已经笑了起来,摇晃着手里装自白剂的罐子:“你瞧,这就是和我们作对的下场。我要给他录一份叛乱阴谋的口供!”

  巴东少爷本想附和几句。但是,米典麦亚从阴影中走出。他抬着头,目光镇定,金色的头发一丝不乱,像是被提出牢房前还梳理了一番。

  宪兵们把他按倒矮凳上,照着对待野兽的待遇锁个结实。

  米典麦亚安静的坐着,看着不久前被自己逮捕的罪犯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趾高气昂的俯视自己。白天的罪犯成了执法者,执法者却成了囚犯。

  但是,米典麦亚蓝色的眼眸中毫无波澜,既不恐惧,也不愤怒……巴东少爷突然有了个不详的预感。

  “哟,沃尔夫冈·米典麦亚,出身下级骑士家庭,是个没有继承权的次子,”温斯顿全然未觉,反倒是打开案卷,摆出审问的样子:“你这个卑微的平民,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米典麦亚看了他一眼,问道:“现在几点?”

  “切,”被反问的温斯顿啧了啧嘴,但是很快就笑了起来:“七点一刻,我们要抓紧时间。七点半的时候,我和巴东还有费舍尔会一起享用美味的晚餐。你知道我们要吃什么吗?那可是你非常熟悉,充满弹性的……”

“七点二十。”米典麦亚神色不动的说了一句。

  “什么七点二十?”巴东少爷警惕的追问道:“说清楚点。”

  “管他什么七点二十呢!”温斯顿拍拍桌子:“你给我听着,再过……”

“再过五分钟,会有一个人把你们喊出去。”

  “嗯?”

  在一群人疑惑的目光中,米典麦亚说道:“他的军衔比你们高,地位比你们高。他将你们唤出去,亲切的打招呼,询问白天的战斗,说些无关紧要的的事。”

  “然后,他会下达一个命令,命令你们将我释放,要将我的武器和装备归还,再送上一杯热可可。”

  “你在胡扯什么!”温斯顿叫嚷起来:“来,给这平民上自白剂!灌他!”

  宪兵们犹豫着,拿起自白剂的小罐,却没有立刻动手。

  “当然,你们会激烈反对,列出这样那样的理由,立刻联络上级,”米典麦亚继续说道:“可是,这都没有用。来的人无动于衷,而且有绝对的力量让你们就范。”

  “你们会拿出自己的家族,家族的盟友,威胁这位长官绝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他毫不在意,甚至有点想笑。”

  “你,你在说点什么……”巴东少爷双股战战,又想起了白天被米典麦亚当场拿下的场面。

  “我,沃尔夫冈·米典麦亚,出身下级骑士家庭,是个没有积蓄的穷小子。

  “我十二岁的时候,军队让我进入免费的少年士官学校:“十五岁,我被征召送到东方。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在泥水和碎尸和内脏中度过。”

  米典麦亚平静的说着。但是,那双镇定的眼眸中好似燃起了炙热的火焰,令所有人都不敢直视。

  “没有什么财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哪条沟里。”

  “在文明世界的边缘,我用剑和血向这个王国献祭。这是我的义务,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也从来没有觉得这样不好。”

  宪兵们已经将自白剂放下了,不知不觉中退到了房间的角落里。温斯杜和巴东都插不上嘴,只能听着米典麦亚说话。

  “就是在那个地方。在第一次战斗集结的时候,我们要堵住战线的缺口,队列里,排在我前面的是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很纤细,好像风一吹就倒,根本就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不仅是她,还有前后左右的人,都和我一样,穿着不合身的盔甲,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知道,我永远可以相信他们。即便他们并不强壮,也不高大,但是我永远可以相信奥菲莉亚和大家。”

  “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是从世界的各个角落集合起来的同一类人。”

  “我们,是……”

“血税。”

  审讯室里寂静无声。

  “轰!”

  如此安静的地方突然地动山摇般颤抖起来。将审讯室与外面的世界隔绝的坚固大门凄厉的哀嚎着,仿佛构成它的钢铁和硬木都被无法反抗的力量扭曲变形。

  “瞧,”米典麦亚对着大门扬扬下巴:“他们来了。”

  “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别忘了热可可!”

  ……

格里菲斯穿着蓝色的骑兵军官制服,披着考究的羊毛斗篷。他手握双剑,站在宪兵营的大厅里,脚边是拧成一团的废铁。

  他的身后跟着拉纳和奥菲莉亚,用择人而噬的目光将军官和士兵们吓得不敢动弹。

  温斯顿和巴东被人从审讯室里唤出来,带到格里菲斯面前的时候。格里菲斯正在打量着窗外的路灯,就好像那上面有什么不得了的花纹一样。

  接着,他转过身,面带让人如浴春风的微笑瞧了瞧两位贵族。

  “晚上好,温斯顿,巴东,我的朋友,与叛军的战斗一定很辛苦吧,我建议你们睡前喝一杯热牛奶,再做一个柔软操,不带一点压力的睡到天亮。”

  “……”温斯顿的脸都扭曲了。

  “嗯,”见两人没反应,格里菲斯乐呵呵的说道:“我宣布,征调米典麦亚加入我的部队,讨伐和追击叛军。我以二级突击中队长的名义命令你们释放他,归还武器和装备。”

  “是不是还要送上一杯热可可?”温斯顿咬的牙齿咯咯作响。

  “噢,多妙的主意,你真体贴,请务必给我们一壶,”格里菲斯瞧瞧拉纳和奥菲莉亚:“我们都喜欢甜食!”

  “胡扯!”温斯顿叫起来:“他是宪兵队的囚犯,要接受军法会的调查,我们有明确的书面命令逮捕他!你们谁也不能带……呃,呜——呃!”

  温斯顿的叫嚷突然在塞回了喉咙里。一股无形的,不可抵抗的力量锁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提起来。

  他拼命挣扎,想用手抓住这无形的力量,却只能抓住空气。越来越紧的绞索,窒息和剧痛让他的脸变得和猪肝一样发紫。

  要死了,要死了,这,这是什么……格里菲斯右手虚握,冷冷的看着窒息的年轻贵族。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股恶臭,水迹从温斯顿的裤子上渗了出来。

  “扑通!”

  温斯顿拍在地上,昏死过去。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格里菲斯看了看巴东。

  “你不能动我!”巴东像只被踩了窝的兔子一样跳起来:“我是贵族,家父是,是奥术议会议员!对,还有费舍尔,他的叔父是宪兵统领!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们就会找到亚伦大人,找到执政官,找校长!”

  格里菲斯安静的看着大叫大嚷的巴东,强压着嘴角。等他嚷嚷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问道:“能把米典麦亚交给我吗?”

  “当然,”巴东几乎是脱口而出:“马上,我立刻就去。”

  宪兵们在巴东的带领下跑开了。格里菲斯转过身,看看奥菲莉亚,又看看拉纳。

  “我得写几封信,拉纳,请你帮我转交。”格里菲斯说道。

  “行,要交给谁?”

  “分别是萨洛里安大人、拉莫尔伯爵和海因茨地区指挥阁下,”格里菲斯来到一旁的桌边,从宪兵那取来羽毛笔和信纸:“还有一份报告,提交给元老院和奥术议会,有关于……”

“格里菲斯·德·拉文奈尔骑士晋升神之手的情况报告。”

第441章 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挺诚实的嘛~

  德赛·达尔特,出身奈奥珀里斯岛,是个家境平常的下级骑士家庭的次子。和他的长官、许多战友一样,12岁就读于少年士官学校,15岁参加战斗,现在是暴风中队的二级小队长。他一直有个问题没有想明白——在过去,维罗纳的人民受领主的管理,领主向维罗纳公爵效忠,而公爵很久以前就是拜耶兰的附庸。现在,公爵依然是那位公爵,在拜耶兰的帮助下管理,为什么维罗纳的居民要坚持打下去呢?

  1444年春夏的战事中,叛军对抗拜耶兰的结果是毁灭性的,几乎每一次战斗他们都遭到了失败。一开始和拜耶兰作战的那些良莠不齐的老兵和山贼部队被分批消灭,来自于农民和牧民的新兵成了叛军的主力。

  随着秋季来临,拉莫尔和夏龙伯爵的注意力一度转移到了敖德萨,维罗纳叛乱的重要性便逐渐退居二线。

  维罗纳的占领军兵力依然强大——拥有四个军团和相应的辅助军团,敖德萨和塞瓦斯托这样直面氏族联盟的地区也不过是各自部署了五个正规军团。但是,维罗纳驻军的质量却不断削弱。至少在德赛看来,这种削弱随着时间日趋严重,叛军的士气和素质似乎在增强,抵抗也日趋加剧。

  德赛从1444年底开始就在维罗纳执行任务。1445年1月初,黑暗之尊从灵界归来,似乎是带着祂的爪牙来到了维罗纳。从那时候起,元老院就再次将维罗纳置于头等重要的位置。

  简而言之,维罗纳战场是光明与黑暗的斗争,正义和邪恶在此一决胜负。根据睿智的元老院的决议,拜耶兰的军队在1445年最初的几个月,将会重点进攻维罗纳和南方行省,黑暗至尊和弑君者的部队据说就隐藏在这两个地区。

  到了三月初,德赛已经参加过好几次清剿叛军的战斗。拜耶兰和盟友的骑士披挂着光彩夺目的黄金与钢铁,构成了一幅炫彩壮丽的画卷。在三月的春光下,骑兵和步兵在沿着河畔的山坡上展开无边无际的队列,闪耀着热忱与无畏。

  但是,这些热忱却如顽石投入水中,激起消散的涟漪。那些与叛军游击队纠缠的徒劳行军,简直是酷刑。

  每一天,正规军漫无边际的队列都会出现在地平线上,机敏的叛军甚至敢在附近的树林边挑衅。当德赛和骑兵们出击,逮到一些人的时候,叛军的大队又突然不见踪影,地平线上只留下白桦树和松树林。

  而一小时后,当正规军的战马进食时,攻击又开始了。叛军的灰色身影再次现身,故伎重施,并以相同的方式消失。就这样,华丽和英勇的骑兵在疲惫中严重消耗了体力。

  这样的战斗简直没个尽头。德赛曾经青涩的面庞开始变得犀利和锋锐。到今年八月,他在前线作战部队的服役时间就要满两年了。他的出击越来越果断,快的像一把利剑,那些不断袭扰军队的叛军游骑已经有很多成了挂在他马鞍边的脑袋。

  但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拥有骑兵、步兵和炮兵的拜耶兰就不能彻底消灭维罗纳的反贼呢?

  在元老院下达了加强进攻的命令以后,拜耶兰的军团开始深入山谷和沼泽,日子变得更加不好过了。重装骑兵奢华和炫耀的甲胄、威武的骑枪加重了战马的负担,他们在面对面的战斗中确实可以撼动山岳,但也忽视了决定骑兵战斗力的关键细节。

  比起层出不穷的袭扰,更令人头痛的是补给。虽然拜耶兰从海上运到旧镇的物资很充裕,但是想要从时不时会冒出叛军的道路上运到前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武器、粮食、马料几乎就没有充裕的时候,德赛开始体验到中队长和他说过的“连牙刷都找不到”的窘迫。

  所有人都吃的很差,而且极度疲惫。

  对职责的使命感几乎已在军中绝迹。分成几路进攻的大军吃不饱,牲畜处于挨饿状态。由于补给运输的困难,许多士兵被迫亲自收割谷物,甚至从茅屋上拔草喂马,结果大量的马匹因吃了不洁的饲料而生病。再加上管理不善和可怕的负重、行军,军队里牲畜的数量每天都在减少。

  很快,德赛就成了徒步骑兵。作为精锐部队的成员,他像救火队员一样被派来派去,支援那些陷入困境的友军。有一次,他和别的小队一起行动,失去了全部的战马和驮马,被困在荒郊野外寸步难行。他们好容易找到了一处农舍,发现只有母女两人在家,有一些马铃薯和蘑菇。

  带队的贵族军官让德赛离开,到山岗上放哨。在那里,他听到了凄厉的哭叫声。过了一段时间,他发现农妇开始做饭。

  拜耶兰的军官和士兵大都不会做饭,甚至连烤面包都烤不熟。他们命令农妇去准备食物。等到马铃薯煮熟以后,出于谨慎,军官还让母亲吃一点。农妇照着做了。军官又让农妇喂给她的孩子。孩子在妇女的示意下,也狼吞虎咽的吃了。放下心来的士兵们立刻一人一个分了马铃薯。由于即使是吃了农妇一家的马铃薯还是不够分,大家甚至没有给外面警戒的德赛留上一点。

  等到饿的两眼发绿的德赛回到农舍,他还没有来得及生气就看到军官和士兵们全都倒在地上抽搐。他们呕吐,先吐食物,再吐黄水。很快,整个小队、农妇和她的孩子都在痛苦中死去。

  其他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拜耶兰军队在维罗纳到处遭到袭击。当地人如果捉到落单的士兵,就把他们倒吊在火堆上烧烤。有一个掉队的军官被村民捕获,直接扔进大锅里煮,等到拜耶兰军队屠完全村找到他的时候,军官已经被煮成了虾一般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