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瓜熊
满身大汗的格里菲斯心里像春日的花田一样灿烂起来。
“嗯?”女孩见格里菲斯不说话,疑惑地歪歪脑袋:“我应该没认错呀……”
“我是格里菲斯,好久不见,伊洛蒂,”见习骑士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几滴咸咸的汗水顺着嘴角滚到了嘴里:“我们怎么回家呢?”
“我来驾车!你坐副驾驶!”伊洛蒂跳上旁边的蓝色小马车,拍拍副驾驶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坐垫:“来吧,我们现在就出发!!”
格里菲斯瞅了一眼路边小马车,发现货架上还放着几块啃得干干净净的西瓜皮:“这是你的车?”
伊洛蒂笑嘻嘻地等格里菲斯坐好,然后娴熟地放开刹车,扬起马鞭。小车在两匹小马的牵引下呱唧呱唧地行动起来。
“嗯?不是,我借的!”女孩扬起下巴看着前方:“蓝色彗星,出发!”
“等等!你这年纪有驾照吗?”
“嗯。哈哈哈!哈哈哈!”伊洛蒂用非常生硬的音调三声一次地笑了起来。
加速时的微风吹拂在格里菲斯脸上,把他从中暑的边缘挽救了回来:“这小车没问题吧,这附近应该都是海边的山路。”
“就是要小车才行的好嘛!”伊洛蒂不断催促小马加速:“大车漂移会冲到海里去的。”
漂移?冲到海里去是什么!格里菲斯都惊了。小货车已经跑得呼呼生风,伊洛蒂长长的马尾在风中飞扬。
“今天多了一个你。可能会影响蓝色彗星号的气动!”女孩转头用漂亮的大眼睛看了格里菲斯一眼:“你可能看不到我的最佳状态。”
气动?气动是什么?一辆还装着西瓜皮的小货车为什么要在乎气动?
呼呼的风声在格里菲斯耳边喧闹。小货车一眨眼就钻出了街道,沿着弯曲的海边山路呼啸而去。
伊洛蒂的小马车开始加速,灵活地在山路上漂移起来,耳边传来的已经是狂风的呼啸。
蓝色小货车简直是贴着悬崖边的山路在飞行。格里菲斯差点在一个转弯口被甩到大海里去。
汹涌的波涛拍打着山路下方几十米处的礁石,开阔的视野被蓝色的大海填满。伸手可及的蓝天和大海,哪怕最挑剔的游客也要赞叹一句眼前纯净的美景。
无暇欣赏的格里菲斯手忙脚乱地去抓座椅上的安全束带,一伸手竟然什么都没有抓住!
“这车没有安全带!”
“是呀!为了极致的速度,蓝色彗星抛弃了一切无用的重量!”
“那为什么后面还有西瓜皮!”
小货车载着格里菲斯在山路上飞驰,穿过青山与大海的世界,来到俯瞰大海的半山上。
“啦啦啦!”少女跳下座椅,拉着小马在半山的两层小屋门口停好,荡漾着甜甜的笑容看着格里菲斯从车上下来,伸开双手画了一个拥抱世界的大圈:“鹤浦欢迎你!”
并不奢华但是漂亮雅致的红色砖房一栋接着一栋,从干净整洁的海岸边一直延伸到郁郁葱葱的半山上。格里菲斯注意到一路上虽然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但镇上的小路全部是用鹅卵石铺就的,非常考究。
“这里就是我家,你先进去吧!”女孩又跳上了小货车向格里菲斯招招手:“我要先去把蓝色彗星送回整备室,晚饭记得给我留一份螃蟹呀!”
被海风吹了一路又受了惊吓的格里菲斯拎起背包敲开了房门。
锡安博士的别墅十分宽敞,一盆盆兰花培植在小小的陶罐里,沿着墙壁整整齐齐地绕了一圈又一圈。美艳精致的晶莹花朵傲然绽放着,让人心旷神怡。
格里菲斯随手拿起最靠近门边的一盆植物,发现在陶罐上还标记着一个数字。
“2887。”
真不是个好数字。格里菲斯的脑海中出现了守望堡的那只布朗尼。那家伙最后乘乱逃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逃出了呓语森林。
其他的罐子上也有类似的数字标记,都是2500号之后的数字。
格里菲斯叩响了房门。
“呵,你来了!”胡子拉碴的锡安博士走了出来,朝着外甥笑了笑:“很多年没有回来了吧。鹤浦的气候是不是相当宜人,你小时候这么怕热,现在都没有出汗就证明了这一点。”
我刚刚受到了惊吓,舅舅。
格里菲斯换上鞋走进客厅,给舅舅送上一瓶拜耶兰的葡萄酒作为礼物:“打扰了,舅舅。是在用兰花来做测试对象?”
“因为遗传稳定,而且所需的培养液比较少,大量培植也不占地方,除了兰花还有一些别的植物。你在霍蒙沃茨选修了魔药学吧,这是一门前景无限的学问,”博士指指厨房:“地下室的冰窖里有果汁。”
“谢谢,”格里菲斯打量着房间:“研究顺利吗?”
“进度正常,”锡安博士的心情看起来相当轻松:“没有了霍蒙沃茨的那些老顽固干涉,我的实验可算清净了。”
“你和伊洛蒂见过了吧,”锡安博士向实验室走去:“我要再工作一会,小姑娘六点钟回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你可以在客厅休息。”
格里菲斯点点头,看着博士关门走进自己的实验室。
他在研究什么……虽然对魔药学还不算精通,但是他很清楚锡安进行的实验所观测的样本群体越大,成功的概率就越高。
离开霍蒙沃茨提供的设备先进的魔药学实验室、成熟的研究团队和大规模、系统化的测试与养殖场所,躲到乡下进行小作坊一样的闭门造车简直是儿戏,荒诞得就像是小说里的剧情。依靠种植在别墅墙外的那几圈兰花就想要得到理想的结果,从概率上来说哪怕花上几十年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锡安博士来到鹤浦镇进行研究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
“呀吼!我回来啦!”伊洛蒂咚咚咚地敲了几下门:“没有关门呐!你就不怕熊进来把你们吃掉吗?”
“你好,助手。亚热带常绿阔叶林的熊都被人类吃光了,”格里菲斯拿着报纸转头地看了女孩一眼:“你把马车送回去了?”
“不是马车,是竞速马车!是speed wagon哒!”女孩转过头去,摇晃着马尾走进地下室拿出一瓶牛奶,自己嘟嘟囔囔地说道:“明明就要开始竞速赛了还不让我多练练,真是小气。”
“咕咚……呜哈!冰镇的牛奶就是好喝呀!”女孩拿着冰镇过的牛奶坐到格里菲斯身边,洋溢的青春气息一下就让他的心情激动起来。
女孩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牛奶,几滴白色的液体顺着她精致的下巴滴落到领口起伏的曲线上。
“确实……”格里菲斯像童话故事里生锈的铁皮人一样一点点地把头转开。
两人坐着聊天的时候,晚饭被端了上来。
伊洛蒂跳到餐桌的一边坐好,拍拍她身边的位置:“快来快来!坐这里!给,这东西叫作“筷子”!”
“我会用的!”格里菲斯接过女孩递来的两根细长木棍比划了一下:“我会用筷子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晚饭的烹调很简单,新鲜的梭子蟹、贝壳和大虾加上简单的葱姜、料酒调味用水煮过以后就能保持海产原汁原味的诱人香气,主食是晶莹而富有弹性的稻米,入口的瞬间让人体会到生活的真实感。新鲜的空心菜和大蒜一起简单翻炒,洋溢着和海鲜十分契合的香气。
几乎都是海鲜……这样吃不怕痛风吗?格里菲斯瞅了眼桌上唯一的一盘蔬菜。
“伊洛蒂,这几天实验室的事情不多,带着格里菲斯到处转转吧,”锡安博士盯着眼前的一盘虾慢慢吃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Yes, sir!”女孩举起了手里的蟹爪敬了个礼:“格里菲斯格里菲斯,我带你去见识下鹤浦的七大不可思议吧!”
“噢?哪七个?”格里菲斯扬扬眉毛:“我记得小时候还没这说法。”
“夺命狂飙无头骑,”伊洛蒂掰着蟹爪数了起来。
稍等一下!为什么第一个就是无头骑士?这是非凡者还是变异生物?为什么驻军没有把它干掉?明天去圣恩堂我就组织围剿。格里菲斯觉得第一个名字就无法接受。
“清汤寡水海角吧!”
这个听起来有点正常,不可思议在哪?
“没有故事圣恩堂!”
圣恩堂可是这附近非凡者的据点,我临时工作的地方,你这奇怪的组合是谁编出来的?
“阿兰黛尔不恋爱!”
这是个人名啊!拿来做小镇的七大不可思议当事人没有意见吗?这一次的组合不太规则也不押韵了。而且不太礼貌。
“宁静温馨有天涯!”
噢……格里菲斯动动嘴唇。
“我说几个了?”伊洛蒂毫无淑女的礼仪,呱唧呱唧地咬着螃蟹。在不太好啃的位置,她干脆连一小块壳一起吞了下去。
“五个,嗯,”格里菲斯给女孩夹了一筷子蔬菜:“别光吃海鲜,你不怕以后痛风吗?”
“好烦呐!听你这软弱的口气!你是老爷爷吧!”伊洛蒂瞪了碗里的空心菜一眼:“难得吃到这么新鲜的海味,当然要尽情享受啊不然来这里干什么!”
稍等一下!什么叫难得吃到?格里菲斯嚷嚷起来:“听你这口气!你很久没有住这里了吗?”
饭桌上突然安静了下来,正抱着梭子蟹啃的伊洛蒂动作定住了,大眼睛慢慢地转向格里菲斯,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嘿嘿……”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锡安博士放下筷子:“伊洛蒂平时住在帕夏的城里。”
帕夏在西大陆,距离奈奥珀利斯岛隔了几百里的大海……“你来这里几天了?”格里菲斯竖起眉毛。
“7天……”伊洛蒂抓紧螃蟹抵抗了一句:“比你早来7天也是前辈好吗!?”
“蓝色彗星的驾龄呢?”
“3……”女孩的声音小了下去:“不对,算上今天是第4天!”
所以我今天其实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吗……格里菲斯拿起筷子找了找角度,用后端在伊洛蒂的头上敲了一下。
“哎哟!”女孩往旁边躲了躲:“可是可是,我学得超快的好嘛!我可是要称霸鹤浦山路竞速赛的少女!哦对了,还有一个不可思议是“和和睦睦竞速赛”!”
这名字听起来就感觉是在说反话而且恶意满满,莫非上面的每一句都是反话?格里菲斯叹了口气:“这个小镇上的人口不多了吧?”
“不知……”伊洛蒂发现自己好像被放过了。
“还有的不可思议是静谧祥和月圆夜、清新淡雅花见祭,”锡安博士替女儿补充道。
格里菲斯又发现了新问题:“嘿,这不是八个吗?这是八个啊!镇上的人是不是不识数?”
“你们大城市来的人就是矫情!”女孩扬起下巴:“七大不可思议有八个是举世皆知的公理!”
……
伊洛蒂吃完晚饭以后拉住格里菲斯一起把碗筷收拾了。
“看不出来,你洗碗的样子还挺像回事的,”格里菲斯站在水槽的另一边洗着碗。伊洛蒂系着围裙站在他的身边,单薄的连衣裙被围裙遮挡,从格里菲斯的角度看到的是少女起伏的曲线、光洁的肩膀、修长的手臂。
就像是只穿了围裙一样……“嗯?怎么了?”女孩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高大男孩:“为什么有这种感想?”
“不,没什么。”格里菲斯转过头去,望着窗外高悬的月亮。
月色真美。
第80章 非凡者小队
像往常一样,格里菲斯早早的从床上起来。
按照计划,今天上午他要去镇上的圣恩堂报告。如果有什么命令和急报,非凡者和官方人员都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他披上外套,穿上双层甲,将腐化的羽击剑插进腰间的剑鞘。他的长剑在之前的战斗中被融化了,需要向本地官方申请一件主武器作为临时补充。
格里菲斯轻轻地走过伊洛蒂的房间。女孩抱着枕头在床上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睡得正香,连房门都没有关上。
真是大意。格里菲斯微笑着把门关好,蹑手蹑脚地走下楼去。
从锡安博士的别墅到圣恩堂要绕过一段海边的悬崖。清晨的凉风拂面而来,雪白色的海鸥低低地掠过海面。在悬崖边的岩石上,格里菲斯看见有一个人正在作画,便好奇的走了过去。
作画者是个年轻的男子。他穿着宽松的布衣,左右两襟上下交叠,一条黑色的布带随意地束在腰间。他的脚上穿着格里菲斯从未见过的木鞋,完全由木板和木条制成,用粗绳固定脚趾。
年轻人手中的画板上,静谧的鹤浦镇、蓝天、青山和大海交融,无论构图还是着色都可以看出他精湛的技法。
“真是不错。”格里菲斯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年轻画师的作品与拉莫尔府和霍蒙沃茨客厅里的名家之作简直难分伯仲。
“谢谢,”年轻画师礼貌地向见习骑士点了点头:“还远远没有完成。”
“是吗?还缺什么吗?”格里菲斯为自己的鉴赏水平惭愧了一会:“眼前的景致不是已经跃然纸上了吗?”
“我也不知道,总是觉得哪里缺了什么?”画师一脸遗憾地丢开画笔。
格里菲斯好奇地看看画作,又看看烦闷的画师。
画师的脸庞清瘦而俊美,梳着整整齐齐的黑色短发,却有着掩饰不住的颓废和忧郁。仅仅是这短短的注视,格里菲斯竟然发现自己被吸引了。
不同于被美丽的女子吸引的那种萌动,画师有一种让人发自内心的想要亲近的吸引力。
格里菲斯恍惚地觉得年轻画师眼中的忧郁和烦恼与他的画作格格不入,恨不得替他给画纸涂满墨迹。画师静静地看着画纸,但是他的眼睛好像又在凝视着未知的远方。
噢!要迟到了。
几乎要沉浸在眼前此景的格里菲斯突然一个激灵,想起自己还要赶去圣恩堂。
“打扰了,我还有些琐事,”见习骑士向着年轻画师招招手:“等你完成以后,希望我能有机会看到。”
“好的,”画师轻轻点头:“谢谢你。”
“嗯?谢我什么?”
“见到你以后,我好像有了灵感,”画师微笑道。他的笑意中似乎饱含回忆,但是细看又什么也没有。
“那可真是太好了!再会。”格里菲斯转过身,向着圣恩堂的方向匆匆跑去。
“嗯。”
画师目送见习骑士的身影离开,不紧不慢地打开随身的工具盒,取出一把小小的裁纸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