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税 第64章

作者:大瓜熊

  收住脚步以后,格里菲斯这才在光线下看清生物的全貌。

  五六具腐烂发黑的尸体被一团团头发束成的粗绳胡乱地缝合在一个肉团里。身体的主要部分是一个水中浮尸那样膨胀发白的巨尸,双腿如同象腿,脑袋比南瓜还大。肥胖躯干上缝合着狰狞而凄惨的死尸,六条胳膊里抓着黑色的锁链,巨大的柴刀、菜刀、铁锤和镰刀。

  这是什么东西!

  格里菲斯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样混乱而丑陋的缝合怪物还是头一次见到。虽然他没有受到惊吓,但是也觉得非常恶心。

  这个缝合尸怪挥舞着手里的武器,迈开大步就向格里菲斯扑来。

  格里菲斯向着附近一闪,跃上就近的一张书桌,向一条挥刀劈来的胳膊反手挥出一剑。

  “噗!”

  被切开的胳膊直接飞了出去,喷出一团惨绿色的液体。

  这液体落地就发出让人作呕的刺鼻腥臭,就连被沾染上的地板都开始冒烟溶解。

  格里菲斯立刻明白了警察和民兵遭遇的就是这个怪物。尽管它没有披甲,身手也不算敏捷,但是一身怪力再加上伤口喷出的酸液,确实是极其致命。

  那酸液四处喷溅,就连沾染到少量酸液的佩剑都开始冒出白烟。格里菲斯一阵心痛,左手已经凝聚出一支冰刺,向着缝合尸怪的头颅掷去。

  格里菲斯近在咫尺的全力一掷威力十足,锋利的冰刺命中缝合怪的胸膛,直接透胸而过。缝合怪厚实的如同城墙一样的身体被撕开一个大洞,可以清楚地看见背后的景物。

  虽然击穿了目标,却因为穿透力太强没有造成击退和更大伤害。缝合怪毫不在意的再次挥出锁链。

  格里菲斯急忙将长剑在面前一挡,和黑蛇般的锁链撞个正着。

  “呯!”

  这一击直接在长剑上砸出一个豁口。格里菲斯的虎口也被震裂,手里的佩剑旋转着飞了出去。

  短暂的交手让格里菲斯认识到了这个怪物的特性。这个不死生物和之前遭遇的活尸及食尸鬼不同,拥有无视伤痛的强韧生命力和强大的力量。

  虽然缝合怪没有护甲,在攻击下会遭受骇人的创伤,但是它似乎也没有了活人需要顾忌的诸多要害。不将它彻底摧毁是拦不住它的。

  可以说,这缝合怪是恰恰踩在了格里菲斯的短板上。他既没有高伤害的魔咒,手头又没有火油之类的物资可以进行范围伤害,一对一和缝合怪战斗下去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消灭它。

  缝合怪倒是不在乎自己的敌人怎么样。它看都不看自己胸前的重创,反倒是有条不紊地开始收回锁链,眼看着就要发动第二次攻击。

  还不等缝合怪动手,格里菲斯突然冲刺过来,手里已经拔出了那把腐化的羽击剑。

  缝合怪停下手里的动作,用三条胳膊挥舞柴刀和菜刀像风车一样朝着格里菲斯剁了下来。

  格里菲斯也不闪避,用护手、冰甲和锁甲硬吃下这一轮攻击,手里的羽击剑捅进了缝合怪的大脑。

  暗影伤害立刻在缝合怪的伤口扩散开来。但是这头不死生物依然不死,顺势喷出一团酸液,然后一拳向着格里菲斯砸去。

  格里菲斯的冰甲挡住了少量酸液,但是他本人被一拳打翻摔进了附近的桌椅中,砸开一片破碎的木块。

  缝合怪毫不在意地摇晃了一下已经开始溃烂发黑的头部,拎起锁链便向格里菲斯走去。

  但是,等它来到格里菲斯摔落的地点,那里竟然除了一地狼藉之外毫无人影。

  ……

格里菲斯俯下身体,从走廊的窗户下小跑通过。他只能算是凑合的感知一直留意着缝合怪的脚步和动静,发现它在丢失目标以后也只是在警局大厅里疯狂的破坏寻找。

  穿过一段走廊,格里菲斯奔上通往二层的阶梯。在那里通常设有坚固的档案室和武器库,如果有幸存者的话想必也会躲藏在那里。

  他小心地推开一扇破损的木门,正要向里面张望,突然一支胳膊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拖了进去。

  “你终于来了!”安柏小声赞美了一句。

  金发女孩的左手胳膊用夹板和绷带固定在胸前,额头和身上还有好几处伤口。虽然她摆出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身体时不时的颤抖、苍白的脸色和冰凉的体温都说明她的状态非常不好。

  小小的武器库货架后面躲藏着5个警官和2个民兵,他们也都是灰头土脸,显然是之前经过了激烈战斗。

  安柏拉着格里菲斯退到一处隐蔽的角落,整理了一下语言:“伊洛蒂被一种可怕的存在占据,出现了嗜血的症状,她散佚的力量会造成身边活物的扭曲和疯狂,甚至将普通人转变为活尸。我试图帮助她,但是只要靠近一定范围我的身体也出现了变异的迹象,力量被压制到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左右。”

  “那是被称为始祖的召唤的封印物与她体内的某种未知特性共鸣的结果,普通人靠近她就会被转变为活尸,”格里菲斯点头道:“你的伤势是伊洛蒂造成的?”

  “不,不是她,”安柏摇了摇头,她的语气有些急促,眉宇间也带着紧张和不安:“她还能间歇性的恢复理智。在我尝试收容她的时候,我们之前遭遇的邪教徒出现了。他们的非凡特性并不强大,但是展现出来的实力却很有威胁。他们中间有三个巫师,还有一个像是与深渊的恶魔签订了契约的术士。他们一拥而上,太无耻了!”

  “嗯,很有威胁,”格里菲斯取出治疗药水交给安柏:“你的伤势让我看看。”

  安柏毫不在意的解开上衣。她的身上有好几处刺伤和箭伤刺穿皮甲留下伤势,但是伤口已经止血并且稍有愈合。最严重的伤势是胳膊上的一处冻伤,寒气萦绕不去。

  “看够了吗?”女孩拉上衣服:“有什么感想?”

  “非常性感,嗯,”格里菲斯很严肃的点评了一句:“等形势稳定,我让你看看我的以示公平。”

  “好嘛,这种小骚扰我不介意的,小心我吃了你噢!”安柏轻笑了一声:“谢谢,我现在不那么紧张:“回到正题上,攻击我的邪教徒以游侠、刺客、怪物途径的序列9为主,分别是“巡林者”、“窃贼”和“半人”,他们的训练和装备杂驳,但是实力超过了平民成长起来的序列9非凡者候选,有一定的实战经验。”

  格里菲斯略微思考了一下:“他们自称造物主的信徒,虽然个体实力不强,但是人数不少,可能掌握着危险的封印物,甚至有强大的使徒协助。整个袭击计划非常周密,序列9的聚集不像高序列那样容易被预言和占卜察觉,在官方反应过来以前就破坏了传送法阵和本地管理体系,封印物的启动也卡在超凡者抵达前的节点上。”

  “我觉得温斯顿有问题,他会不会和邪教徒串通?”安柏说道:“鹤浦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竟然还没有带队前来支援。”

  “噢,这个不奇怪,”格里菲斯摇摇头:“我不是说他做的对,只是不奇怪而已。”

  “虽然事后少不了对他的调查和追责,但是作为一个老练的法师,他肯定意识到了邪教徒策划的周密和事件的复杂性,现在带队前来支援会很危险,躲藏在比较安全的奈奥珀利斯市里既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也能避开战斗。”

  “只要有这大半天的拖延,夜晚的时候超凡者如期赶到,他再带着其他援军赶来鹤浦支援,无论这里发生怎样的惨剧,他都可以争取一个有利的角色——稍稍迟到了一些的拯救者。”

  “这个混蛋!”安柏气的咬牙切齿:“他一定是个肥胖的秃头,每天睡到中午的官僚!”

  “不说他了,”格里菲斯摆了摆手:“我们撤回到苍月山附近。防线需要你的支援,我来想办法对付那些邪教徒。”

  在安柏稍稍休息了一会以后,格里菲斯带着幸存者们向外面移动。那头狰狞的缝合怪已经堵住了一楼的通道。格里菲斯只能让警察和民兵等在后面,自己与安柏一起先清理过道。

  “我不擅长解决这种没有要害的怪物,”格里菲斯问道:“你还能发挥多少力量?”

  安柏摇了摇头:“一击之力还是有的,但是这头缝合怪遭到攻击以后会炸裂出酸液,我可吃不消。嘿,我把不擅长防御的弱点都告诉你了,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格里菲斯一时无言以对。他思考片刻,动了动手指,一层寒气逼人的冰甲便覆盖在安柏的身上。

  “魔咒,冰甲?”见习调查员小姐惊讶的看了看自己。

  “对,可以提供不错的全面防护,我可以使用一些冰霜魔咒辅助,由你发起攻击,我跟进提供防御,”格里菲斯认真的说道:“我把底牌都告诉你了,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那么来吧!”安柏在格里菲斯的肩上重重拍了一下:“赶快解决掉这个怪物,我们去把伊洛蒂和大家都救出来!”

  ……

在一楼的房间和过道里横着走来走去的缝合怪突然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

  在它反应过来以前,一发冰枪击穿了它的手腕,将手掌和锁链一起打落在地。

  呼啸的金光闪过错综复杂的地形,向着它肥硕的身躯猛击。澎湃的力量灌注到它肿胀的身躯里,死黑色的身体就像是钻进了一窝老鼠的地毯,剧烈凹凸抽搐。

  格里菲斯一步上前,挡在完成攻击的安柏前方,举起一面从武器库里找来的盾牌抵挡。

  “嘭!”

  伴随着惊人的巨响,缝合怪像一个撑爆的水袋一样炸裂开来。漫天的酸液四处飞溅,将地板、家具和墙壁腐蚀的千疮百孔。

  酸液飞溅到格里菲斯的盾牌和身体上,被蓝色的冰层挡住。冰层瞬间瓦解,发出恶臭的气味。这股酸液余势不减,将他的头盔和锁甲腐蚀溶解。

  “脱掉!”避开攻击的安柏全力一扯,将格里菲斯的锁甲扯碎成满地乱滚的碎片。她顺手打飞头盔,拖着他向后退去。

  缝合怪溶解成了一滩恶臭的液体,被这股酸液溅到的盔甲和地面转眼间变成了骇人的残骸。

  格里菲斯的身上也被溅到了一些,他匆忙的扒下自己的外套扔在地上。

  那面临时找来的盾牌已经成了一堆扭曲的废铁。格里菲斯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拿着先锋盾来抵挡酸液。

  ……

真是可怕的东西。

  格里菲斯在缝合怪的身上没有找到非凡结晶,不由得感叹这样初级的怪物竟然也这么有特点。虽然它的实力不强,也不耐打,但是依然很有威胁。

  “这是一种不成熟的生命形态,虽然它的形态混乱,作战效率低下,但是已经在进化成长。”米诺斯解释道:“米诺斯收集了宝贵的源质。”

  “你收集的源质到底有什么用?”

  “米诺斯收集源质,帮助持有者向更高级生命形态进化,”骨戒重复了老一套的答案:“格里菲斯,米诺斯的持有者,你已经展现出了强大的潜力,在不久的将来,真理之门将会向你敞开。”

  “在这以前,如果你已经陷入绝望,可以尝试通过米诺斯向伟大的存在祈祷。祂将会以公平的对价给予你庇护。现在需要祈祷吗?”

  “不,我拒绝,”格里菲斯一口拒绝道:“你效忠着哪位邪神?”

  “并非如此,”米诺斯回答:“解释毫无意义,米诺斯会等待你的决定。”

第100章 全副武装的见习骑士重新拾起旧日的营生

  邪教徒团伙的首领梅迪休斯挥动魔杖,在他前方二十米处出现了一团剧烈的波动的能量。能量的核心是一个白色的离地三米高的气旋,气旋附近的所有城防军都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扭曲,一点点被拖向气旋的中心。

  跟随在他身后的邪教徒法师也纷纷开始吟唱,他们相互协作,召唤出狂风和翻滚的烈焰。所到之处的抵抗者如同被镰刀收割的小麦一样断裂开来。

  一群勇敢的城防军和警察、民兵组成的混合队伍不到一分钟就被狂暴的魔法力量撕成了满地残肢,完全不是诡异的邪教徒的对手。

  梅迪休斯厌恶地瞥了一眼满地狼藉,对身边的一个邪教徒说道:“迪恩,女王的位置再做一次确认。宾克斯和安东,启动最后的仪式。”

  在他的不远处,暗礁、隐刺和其他的邪教徒正手握刀剑给未死的反抗者补上一刀。虽然他们的人数仅有二十人,但是已经先后消灭了好几拨鹤浦镇的武装和难民。

  “梅迪休斯,仅凭感染体攻不下入口,”菲尔观察了一番情况:“又一波感染体被歼灭了。”

  “没有关系的,”神秘的术士约尔根突然出现:“只要女王抵达那里,原住民的防线就会自然崩溃,我们只需要维持住仪式,让女王聆听造物主的召唤即可。”

  “正餐要上了,”暗礁拍拍自己的大盾:“让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这是最后的仪式,一定要坚守住。”

  ……

鹤浦镇已经完全被悲惨和鲜血笼罩。

  格里菲斯撤回苍月山的时候,包括少年兵在内的守卫者们都已经撤退到了半山腰附近抵挡肆虐的活尸。山上的游客们全都看到了潮水般涌来的恐怖的怪物,眼看着无处可逃的难民被撕碎。现场乱成一团,撤离的效率变得极其低下。

  仅存的非凡者们都要立刻投入到阻击战斗中,掩护平民从后山分散逃跑。活尸越来越多,城防军、少年兵、民兵和非凡者组成的防线岌岌可危。

  情况非常恶劣。伊洛蒂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远处,在邪教徒仪式的束缚下迟缓但是不可阻挡的向着苍月山逼近。越来越多误入感染范围的普通人转换为活尸,在她的身边聚集。

  在回到半山腰上的祭奠委员会的同时,格里菲斯聆听到了清晰的声音。他身边的人毫无察觉,仿佛声音只在向他低语。

  “冷静一点,你要冷静,格里菲斯。”

  这是无比清晰的低语。

  “这算不了什么大事,不是什么大事,格里菲斯。”

  “你是谁?”

  “我名为“血棘”,暗示毁灭和胜利的圣器,鲜血与死亡荆棘之枪,我等待这一天很久了,”奇怪的低语声带着让人镇定的魔力,让焦虑而紧张的格里菲斯渐渐冷静下来:“你将与我一起驾临战场,以无可阻挡的英姿让世人颤抖:“你将受到星辰的注视与加护,你会变得比谁都强,拿着我去大开杀戒吧!”

  “现在,平静下来,用我们的方式带来鲜血与悲鸣。”

  声音来自幽深的内室,阿兰黛尔家族保管的封印物终于启动完毕。

  这里乱糟糟的,如果不是因为尸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陷入混乱和停滞,苍月山早已被怪物淹没。

  斯科尔茨少尉也从圣恩堂赶来,和当地的少数低阶非凡者前往前线。在连续几次的射击以后,他们的投石机已经无法再运作了。

  “这里要放弃了,各位,”阿兰黛尔说道:“邪教徒的仪式已经迁移到了山下,尸潮很快将再次行动,我们必须退往更高处,在花见祭奠的祭坛附近阻挡它们越过山顶。”

  她的出现和声音让混乱的现场平静了一些,很快,她的侍从们也加入组织工作。乱成一团的疏散又一次运转起来。

  阿兰黛尔小姐来到格里菲斯身边,领着他来到一个马厩。

  “格里菲斯阁下,我们发现山下出现的一个仪式正在提供精神干扰,只要有它存在,伊洛蒂会持续受到邪恶意志的影响,阻止她将会异常困难:“这个仪式由二十名邪教徒的灵能驱动,消灭或者驱散那座附近的邪教徒就能停止它的运作。在此期间,其他人会设法阻挡伊洛蒂和尸潮,但是坚持不了太久。”

  “我们的力量捉襟见肘,防线也在节节败退。除了你之外已经抽调不出更多的力量去破坏邪教徒的仪式,而且,我们也很难突破这么多怪物的阻击迂回到仪式附近。好消息是怪物大军在跟随伊洛蒂,仪式附近几乎没有。”

  “明白了,”格里菲斯简单回应道:“马,给我一匹马。”

  只有突击山下的仪式并且破坏它,伊洛蒂的行动才有被阻止的可能,否则,在超凡者们赶来以前,无论多少层的防线最终都会被淹没。

  最后的时候要到来了。

  格里菲斯压抑着对伊洛蒂的关心,努力将杂念掩盖下去。

  鹤浦镇大家族的侍从们鱼贯而来。他们携带着全新的锁甲、胸甲、头盔和马甲。萨莱斯管家还牵来了一匹雄壮的战马。

  这匹高大的黑马雄健无比,强有力的四肢和躯干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它蕴含着惊人的耐力和爆发力。它安静的站在那里,注视着格里菲斯,对不远处的骚动和惨叫声无动于衷。

  格里菲斯抚摸着战马的脖颈和马背,就像是在爱抚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一旁的安柏突然有一种羡慕又不甘的情绪涌了起来。

  战马转头向着格里菲斯打了一个响鼻,前蹄踢踏起来。

  一直都高度紧张、忧虑和亢奋的格里菲斯平静下来,语调平和舒缓,仿佛将要去做的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甲胄。”

  侍从们立刻奉上手中的装备。萨莱斯管家张了张嘴想要介绍一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

  格里菲斯拒绝了他们的帮助,娴熟的穿戴锁甲,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扣上护手,束紧皮带扎住手臂,俯身穿上胫甲拉紧,稍稍活动了一下确定恰到好处。仅仅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气息也沉静而内敛,却给人一种仿佛山峦一般无法逾越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