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舟钓雪
但是严含章能够获得天降灵光,生成“变”字幻文,首先却是源自于宋辞晚的隔空传法之术。
一番传法,严含章有所悟,宋辞晚受其反馈,自然便也得到了“变”字幻文。
只不过在严含章这里,“变”字乃是本命幻文,而在宋辞晚这里,“变”则只是众多普通字符中的一个。
当然,说普通,只是相对于某些字符而言,但实际上这“变”字其实又并不普通。
宋辞晚站在长廊尽头,领悟了变字。
接着,她目光向远处看去。
只见这所谓的“小宴”,其实还在湖心小岛上举办。
方才宋辞晚跟着大公主绕了一个又一个大圈,其实也并不曾脱离这湖心小岛。
而站在小岛上,隔着柔波荡漾的小湖,又仍然能看到湖外的大花园。
这小岛上的道路真如是一个环,环内环外环环相扣,走来走去,眼前既好似是变化无数,又总仿佛是走在原位。
宋辞晚品着这种奇异感觉,继续远望。
至于为什么要说是远望——
毕竟湖心小岛很小,花园中的内湖也并不大,以宋辞晚如今的修为,隔着这么个小湖去看湖边的花园,原本不该以“远望”来做形容词才是。
但是宋辞晚偏偏就生出了一种远望的感觉,这只能说,这座喜宅,又或者说喜宅的主人,大公主与三公主或许才是真正玩弄空间之法的顶级高手。
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须弥芥子、壶中乾坤。
种种奇妙,难以言尽。
宋辞晚只见那大花园中各种依旧热闹,时不时地还有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宾客在从外界进入花园。
花园中,那唱礼官仍然是在不停唱着礼。
若有那礼物特别珍贵的宾客,亦会被宴席中的管事们请到湖心小岛的小宴中来。
只不过像宋辞晚这样,被大公主亲自请来的,却是再也没有了。大公主又与宋辞晚介绍着小宴中的各种人物,同时,这些“人”也都笑容满面地与大公主打着招呼,并在她的介绍下与宋辞晚互相认识。
大公主说:“这位是青瓶山大山神青神妹妹,那一个调皮的小家伙,是青神妹妹的孩子小青神,宋妹妹,你瞧,这孩子是不是招人喜欢极了?”
宋辞晚点头道:“小青神聪明伶俐,人见人爱。”
她诚恳地夸了人家孩子,大青神顿时笑得双眼都弯成了月牙。
只见这位大青神明明生着一副雍容端方的模样,此刻却笑得好似是天底下最最普通的慈祥老母亲。
宋辞晚一夸小青神,就迅速与大青神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大青神笑容满面地说:“宋家妹妹,你是人族天骄,往后来了青瓶山做客,要多帮我教一教小青这孩子才是。”
宋辞晚只微笑道:“小青神灵性非凡,晚辈只怕班门弄斧。”
大青神于是笑得更欢畅了。
宋辞晚跟着大公主,接下来又认识了几为来历古怪的“人”。
其中有一位河伯,一位土地,还有两个竟是人族的佛修。
是的,就是佛修!
宋辞晚修行至今,武者、修仙者都见得不少,读书人她也没少见,可是佛修,她却是首次见到。
这两位佛修都端端正正地坐在宴席中,乍看起来倒也与普通宾客无异。
只除了他们不饮酒,也不吃宴席上的任何东西以外。
另外,他们也不大声喧哗。
但在小青神表演到精彩处时,他们也会口宣佛号,说一声“妙哉”。
宋辞晚倒不好意思盯着他们多看,大公主也只简单介绍了这两位。
一个佛号灵空,据说来自寒觉寺,一个佛号性平,据说来自大悲寺。
两位僧人双掌合十,只是各说了句:“阿弥陀佛,见过居士。”
宋辞晚合掌回礼。
而后转过一小片花树,大公主忽然脆生生地欢叫了一声:“哟,好你个敖云,原来竟是躲在此处呢!”
宋辞晚乍听“敖云”二字时,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敖,乃是龙族大姓,大公主先前既然说了这宴席上有一位龙女,那么眼前这位敖云,必然便是大公主所说的龙女了。
只见那龙女负手站立在一片开着零星蓝色小花的花树前,她的背影纤长,腰身极细,有种说不出的柔弱倔强之感。
她又是一袭红衣,黑发如同瀑布般垂落在她身后。在她的头顶上,戴着一串金花。发饰精美,并不庸俗,反而显得鲜艳与清冷兼具。
这装扮,一时间倒有些比花厅中的三公主还更像是新娘子一些。
大公主的声音传出时,负手而立的敖云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秀丽中透着鲜妍的面庞。
后方,见到敖云面容的一瞬间,宋辞晚先是觉得眼熟,再而后,她脑海中却似是有一道霹雳闪过。
眼前敖云,分明与宋辞晚曾经救过的,周大娘的女儿珍娘,有七分相似!
第358章 朝朝辞幕,尔尔辞晚
火光在夜空绽放,照见在龙女敖云妍丽的脸庞上。
四周花树影影重重,宋辞晚在这花树下惊鸿一瞥,只一眼,便恍惚生出一种时光轮回般的奇异感觉。
这一瞬间,她险些以为自己重回了当年。
当年在许家大宅中,满园虫豸围攻下,从木屋中推门走出的落难少女珍娘,与此刻花树下的女子竟是重叠了。
然而眼前这位,究竟是龙女,还是珍娘?
亦或者既是龙女也是珍娘?
宋辞晚心中风起云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她当初在珍娘面前展露的并不是自己的真容,因此即便如今这位当真是珍娘,珍娘见了她,也多半要与她对面不识。
倘若这位不是珍娘,自然就更不可能认识她了——
当然,现在的宋辞晚露出的也不是自己的真容,而是一张与自身真容略有几分相似的陌生脸庞。
总之,宋仙子马甲千千万,要想恰恰好每回都能认出她,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这喜宅却是自有一种古怪,比如宋辞晚一进来,人家就喊“人族天骄雍州宋氏”。
宋辞晚猜测,她之所以能上天骄榜,大概率还是因为她此前打败了涂山克己。
涂山克己十年前是天骄榜第七十九名……却不知如今的他是多少名?以至于宋辞晚战败他一次,居然就直接上了天骄榜第十名!
宋辞晚从战败涂山克己到此刻都没有再换过脸,短时间内她也不打算再换脸。
天骄榜与此刻的喜宅都有诸多古怪,这令宋辞晚生起一种世界如此神秘多娇的奇妙感觉。
她向花树下的敖云看去,只见这位龙女面露微笑,回应大公主道:“你知道我,我自来姻缘不谐,今夜却是三妹妹喜宴。我不来,你说我不够朋友,可我来了,若是光明正大现于人前,又难免有些不吉。总之,横竖都是我理亏,你叫我如何是好?”
敖云说话的腔调也莫名与珍娘有些相似,然而一个是龙族之女,一个却只不过是沉浮在这世间的小小凡人,又为何竟有如此之多的相似?
宋辞晚不信世间没有巧合,但也不信这世间处处都是巧合。
一件事情若是巧合得过分了,往往总该有些缘由。
此间龙女敖云与当初的珍娘,很难说没有任何关系。
但她们的关系究竟是什么?于宋辞晚而言,又是不是非要探究?这就又是另一说了。
宋辞晚存在感极弱地站在一旁,听着大公主与敖云来回对话。
大公主脆生生地“呸”了声,哼道:“什么吉不吉的,我与三妹妹既然请你,便不可能在意这些。再说了,我们这等生灵,哪有什么命运吉凶?天地之间,逍遥自在。我只不去触犯那些不能触犯的,说句实在话,什么天妖九国,人道大周,都不见得有我们活得久哩!”
她笑得灿烂又恣意,敖云也不好过分扫她的兴。
敖云只是淡淡笑道:“金姐姐,命运之说之所以存在,便是因其叵测。如今这些年我再回顾当年经历,便只觉得,冥冥中是有一双手在推动着什么。
我以为罪魁祸首是昆仑三仙,然则细细追查之下,真正的祸首就当真是他们吗?只怕他们也成了旁人棋局中的棋子却不自知呢!”
原来大公主姓金。
但这些却不是此刻的重点,重点是宋辞晚从敖云的话语中,倏然间又得到了一个极其重点的信息。
敖云提到了昆仑三仙!
为何提昆仑三仙?
敖云、龙女、珍娘、昆仑三仙、因缘不谐、命运叵测……
种种关键词联系在一起,已经令宋辞晚不得不生出推测:此刻敖云,是否便是当年那碧波湖底的龙女明珠?
当年在碧波湖底几近化诡的龙女原来并没有真正消亡?
以北辰剑仙之尊,都未能斩灭她?
她何以得生?
又何以生如珍娘模样?
是夺舍?
是寄生?
是化身?
还是说,当年被宋辞晚救出的珍娘,或许早在那时,便已不再是真正的珍娘了?
龙女不是消失了,只是借珍娘的凡人之身,避开了各方面的搜捕,从此离开宿阳城,再获新生?
种种猜测都仿佛十分合理,但又都仿佛充满矛盾与漏洞。
猜测容易,定论却难!
至于说当年碧波湖底的龙女名叫明珠,而如今却被称作敖云,这却算不得什么了。
一个人可以同时拥有无数个名字,也可以不停更换名字,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有的人连脸都能随时随地换,又何况是名字?
甚至,眼前的敖云虽然在言语间处处表现出她就是当年的明珠,但是因此而有了种种猜测的宋辞晚,也不能肯定她就是明珠。
这话听起来前后矛盾,颇为饶舌。
总结起来就是,世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不到图穷匕见之时,还是少做定论比较好。
宋辞晚一个瞬息心念如电转,又在顷刻间平复了自己波动的心绪。
她以一种审慎的态度面对眼前出现的所有的古怪。
大公主不爱看敖云落落寡欢的模样,只是拽着她的手,将她往人群中引。
又将宋辞晚引荐给她道:“这位妹妹,乃是人族天骄,雍州宋氏。对了,宋妹妹,你的名字我等尚未知晓,宋妹妹,可否告知芳名呢?”
她问宋辞晚的名字。
这也令宋辞晚知晓了,那万灵天骄榜上,大约只显露了她姓宋,却并未真正显露出她的真名。
为何会如此?
万灵天骄榜既然能够无视距离,无视阻隔,任何时候都实时刷新天骄战绩,并对其进行排名,又怎么会连宋辞晚的名字都显露不出?
宋辞晚回忆起自己曾经买过的那一份抄录版万灵天骄榜。
当时那天骄榜上关于天骄的记录都可以称得上是极为详尽——
比如当时初初上榜的赤华仙子,天骄榜上记录:赤华仙子,方盈夏,炼气后期,道号赤华,琼华阁真传,北辰剑仙直系后代。
主要法宝:天悬剑,灵剑级。
战绩:升至炼气后期,诛灭百魂窟妖鬼七十二名,以炼气后期修为对战结丹期山蛛妖鬼,战力玄级,可入万灵天骄榜第九十八名。
……
关于这一段,宋辞晚的印象那是真正的十分深刻。
以她的记忆力,只要是印象深刻的事情,就不可能忘记。
万灵天骄榜不但会记录上榜天骄的外号、道号、本名等等,还会记录其修为、主要法宝,主要战绩等各种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