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舟钓雪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吸力也从鱼眼处袭来。
宋辞晚的面色顿时微微凝重,她感受到了,这阵盘的鱼眼竟似个无底洞般,她一身真气都快用光了,鱼眼似乎也未满足。
宋辞晚立刻服用扶元丹,一边补充真气,一边继续尝试启动阵盘。
如此接连吞服了三颗丹药,鱼眼处的吸力才终于停止。
随着宋辞晚意念引动,这个阵盘轻盈飞起,最后落在了她头顶房梁处。一个光罩垂下来,将她身周三尺处都团团护好。
这下好了,打坐练功都特别有安全感。
宋辞晚接下来又继续卖了三次龙血,每次都是卖出一两,又得了三十颗扶元丹。
加上前面剩下的,一共三十七颗扶元丹被收藏在天地秤中,安全感于是又一次得到加强。
宋辞晚却站起身来,她先前就沐浴更衣过了,此番又打了盆水净面洗手,然后宋辞晚还在桌上点了一支香,这才重新盘坐回两仪护心阵的护罩中,卖龙珠!
【你卖出了化龙期千年蛟龙龙珠一颗,获得了特殊灵宝,沧海洞天。】
沧海洞天!
【龙生沧海,月出云间。桑田如可见,沧海几时空。一粒毫珠,一片洞天。】
两仪护心阵的笼罩之下,宋辞晚翻掌取出一颗至多只有小黄米那般大的细小珍珠。
这珍珠何止是毫不起眼,它根本就是小得令人不细看,都要完全看不见了!
但在这同时,一大段精微细致的祭炼口诀又如海浪般汹涌投入了宋辞晚的识海之间。
宝物自晦,此物看似细小,内中却蕴含有一片洞天!
宋辞晚立刻划破指尖,滴出心头精血,同时口含扶元丹,开始调动真气,祭炼这颗洞天。
洞天内部初始只有三个立方大小,其四面云雾缭绕,底下有一片湿润土地,中心位置则虚虚悬浮着一滴重水。
何谓重水?
一滴水可抵万斤重,可化为洪水滔天,可掀起巨浪狂澜。
也可以化劫护道,与水天相接。
还可以……还可以什么?
宋辞晚睁开眼睛,一瞬间发现,时间过得太快,转眼竟已是天明。
而她家门外,竟咚咚咚地响起了敲门声!
第70章 萧萧离故土,风雪送远程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回荡在有些空寂的街道上,宋辞晚睁开双眼,意念微动,一种微妙的感应便向门外延伸而去。
坐忘心经性命双修,到了化气期圆满,宋辞晚不但真气更为浑厚凝实,就连自身神魂也隐约有了一种要从虚无中生出形体的感觉。
她于是便拥有了一种比之肉眼更为广阔,更无拘束的视角。
坐忘心经的术语中将其称之为“明视”。
虽然目前来说,这个明视还很模糊,感应范围则在宋辞晚身周百尺左右。
那么,是谁在敲门?
她的明视延伸而出,朦朦胧胧生出感应,原来此刻敲门的竟是金花婶子!
宋辞晚立刻将手掌一翻,那粒毫珠般的沧海洞天便从她掌心消失,转而被她纳入了丹田之中。
她起身走出去,打开院门。
门外的金花婶子正举着手,一见宋辞晚出来顿时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月娘你当真在家,这可太好了!快,你赶紧收拾行李,跟婶子一起出城,四通镖局的镖师们说好了,辰时二刻便走。”
宋辞晚惊讶道:“婶子你说什么?”
金花婶子急匆匆道:“宿阳城不能再留了,太多人都走了,我家老于说不宜夜间赶路,咱们才硬是多留了一晚。好孩子,动作快些,咱们必须得跟上四通镖局一道走。”
嘱咐完了,她转身一边离开,一边又多加了一句话:“月娘啊,别犹豫知道吗?炼妖台的丹师们都走了,那地界你往后也不必再去。快些,快些啊!收拾好了就到婶子家来!”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的消息却令宋辞晚一时有些惊怔。
不是因为炼妖台的丹师要走,这个虽有些出乎意料,但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
真正令宋辞晚五味杂陈的是,金花婶子居然会在这样的时刻特意跑到她家来找她,并邀她一起走!
宋辞晚在原地停了片刻,随即转身回家就快速收拾东西。
先将宋父宋母的灵牌拿好,包起来收到沧海洞天中。
她得庆幸自己先前得到了沧海洞天,要不然没个储物器具是真的很不方便。
天地秤收取的东西,放进去就只能卖掉,宋辞晚总不能将父母灵牌也给卖了吧!
她的地窖里屯了不少粮食和各类生活用品,宋辞晚也将其收入沧海洞天中。
再简单收拾家里,一些需要放到明面上的,她便打成包袱,装入到一个深长的竹背篓中。
其它分成两类,用处不大又占地方的,通通扔到天地秤里,等方便了再卖,其它则有选择性地装入沧海洞天。
沧海洞天目前只有三个立方,宋辞晚需要有规划地使用。
她将家里收拾一空,通共就只花了半刻钟时间,而后便背起竹背篓,抱起大白鹅,锁门离家。
离开的一瞬间,宋辞晚回望家门。
这个地方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家,也是唯一的一个家,这里有她熟悉的一切,也承载了她前世今生的太多回忆。
但自今日起,她终究是要离开了。
一个人,一只鹅。
去向谁也不知道的未来,去寻找仙的逍遥,与人间的诗篇。
从今往后,她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大白鹅在她怀里伸出脖子,忽地扯着嗓子“扎扎扎”地叫了一通。
宋辞晚才知道,原来鹅的叫声这么丰富。有“嘎嘎”,有“亢亢”,有“昂昂”,还能“扎扎”……
它“扎扎”叫的时候显得格外严肃,仿佛也是明白自己将要离开,于是便与旧家告别呢。
宋辞晚轻抚鹅头与鹅颈,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她转身大步离开,将惆怅甩在身后,将快乐挂在心间。
我今将远行,何不报以歌?
很快,宋辞晚到了金花婶子家。
还未走近,就见到那门前停着一辆靛蓝围布包裹的马车,一匹体魄健硕的棕马踏着蹄子在原地不安地等待。
金花婶子来来回回从家里搬运东西,她身边跟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忙忙碌碌与她一起搬运。
还有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年,他抱着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大包袱,砰一下塞进马车后,便立刻跳到车辕上,回头喊:“娘,别搬了,月娘妹子来了,咱们快走吧!”
大冬天的,金花婶子鬓发微乱,额头上还出了一层细汗。
她忙忙碌碌,一边冲着走过来的宋辞晚招手:“月娘来了啊,快来!”
一边将最后一个包裹塞进马车里,而后一咬牙道:“罢了,便只带这些。月娘,快上车,咱们赶紧走!”
街道上是真的空,坊间倒也有几户人家在装东西,但大多数人只是自己背包袱,也有拖板车的,可赶马车的却只有金花婶子一家。
有街坊拖着板车往这边看,颇有些眼红说:“于捕头家的,你们这马车连那天煞孤星都能载,怎么便不能载一载我家的小娃?都是街坊邻居,出门在外不得互帮互助?”
金花婶子麻利地“呸”道:“什么互帮互助,只我帮你,你可曾帮我?月娘,上车!”
宋辞晚立刻上车,还顺手拉了一把金花婶子身边跟着的小姑娘。
这是金花婶子的小女儿,小名叫阿蝉,因她左边脸颊上生来便带着个黑色胎记,所以她自来很少现身于人前。
便是现身人前时,也往往怯生生的,很是惹人怜。
金花婶子的长子名叫于林,于林跟阿蝉是两个极端,打小便被送到一位老师傅家中习武,苦练多年颇有功力,是于家夫妇的骄傲。
宋辞晚倒也认识他,只是不熟悉。
上车以后,于林很快甩动马鞭驾车疾走。
宋辞晚抱着鹅,坐在被各种包裹挤得狭窄的马车里,左右一顾,发现不对,她问:“婶子,怎么不见于叔?”
是的,金花婶子一家,她与她两个儿女都在,可于捕头竟不在!
“你于叔啊……”金花婶子又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叹口气,却是苦笑道,“月娘,你于叔说他走不得。县令大人还在呢,他是捕头,端着官府的碗,哪能说走就走?”
说了这一句她又强打起精神道:“他叫我带着你阿林哥和蝉儿妹子先走,咱们去郡城,去平澜城。平澜城中高人无数,阿林习武,到了平澜必然能有所突破!”
说到于林能突破,金花婶子黯淡的脸上顿时便又有了光彩。到了她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所求?不就是图个儿女有前程?
马车行走,城门畅通。
不多时便见前方一阵开阔,城门口却是聚集了不少人。
一种热闹的感觉重新扑面而来,四通镖局的旗帜猎猎伸展在风中,有人忽而惊呼:“下雪了!”
辰时初刻,细雪纷纷而下。
第71章 前面寒丘山,千万别回头
一场细雪,温温柔柔,带着些微的凉意,为远行的人们送别。
该走的终究会走,不愿走的,有些站在城门口哭泣。
宋辞晚坐在马车上,听着车轮滚滚而动的声音,还有世间百千种人,百千种对话。
“阿弟,你去郡城,我留宿阳,咱们虽是分家,却不分根,只是多一条道路。爹娘这里,便由我照顾了……”
“老大啊,你是个狠心的,你既非要走,那便走吧,老头子我老了,就留宿阳,这里是我的根!”
“赵郎,我不能丢下我的爹娘,这玉簪我便还你,从今一别,愿君安好……”
“……”
“唉,走了走了,再不走耽误了行路的时间,天黑前可就到不了下一个城了!”
四通镖局的车队走在最前头,打起镖旗,领路前行。
后面跟着的,先是城里的大户,带满了家丁护卫与行李——当然,这样的大户多半是第二梯队,真正第一梯队的顶尖人家,早在昨日便走了。
像许家那样的情况,其实是很少见的。
如金花婶子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则走在队伍的大后段,至于处在最后位置的,却是一些什么车都没有,只能靠双腿行路的人家。
这样的人实际上也是最多的,而对此,四通镖局的人则表示:
“能跟上的都跟上,跟不上的也不要怪咱们镖局不等人。咱们总镖头愿意在前边领个路,那是他老人家仁义,若有那拖后腿的,生事的,您自个走好便是,不要扰了大家前行的路,明白吗?”
有人闹哄哄的应好,也有人回应着讨巧的话。
但没人注意到,就在队伍的最后方,不知何时悄然跟来了一行三人。
有一个年长的妇人,一个秀丽的少女,还有一人身量格外矮些,只有三尺高,全身上下都裹在一件遮得严严实实的黑斗篷里,手上拿着根怪模怪样的棍子,却是跟在少女身旁,亦步亦趋的,似是护卫,也似是追随。
少女叫他“阿乖”。
在出城门时,少女脚步踉跄了一下,阿乖立刻冲上前扶她。
阿乖身量虽矮,力气却大,能将少女扶得稳稳当当。一行三人顺利出城,也跟上了四通镖局的队伍。
有镖局带路的好处就是,一路上大家都不需要为岔路发愁了。
镖师们都是活地图,且经验丰富,知道走什么路最近便,什么路最安全。
他们还有一个原则,那便是逢山绕山,逢水过桥。
总之就是绝不走山路,也不坐船蹚水。
宋辞晚默默在队伍里跟着,觉得学到了很多东西。
中午休整用饭的时候,细雪早已经停了,镖师们选的是河边的开阔地。
扎营之前要先在河边敬上三炷香,扔上三牲熟食入河,祭拜过了才许大家埋锅造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