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舟钓雪
那分明是虫基!
【死气,未成型的古神虫族道种之死,三两一钱,可抵卖。】
同时还有戾气散逸:【戾气,未成型的古神虫族死亡之戾气,十斤七两,可抵卖。】
死气极轻,而戾气很重。
可想而知“胎死腹中”对于这枚虫卵种子而言,造成的打击有多么巨大。宋辞晚在旁边亲眼见到方盈夏是如何吸收道基血雾的,这有些类似于同类之间,强者对弱者的吸取,因而这种吸取没有阻碍。
但方盈夏又维持住了人身与人性,实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人吃虫!
是啊,虫可以吃人,人也可以吃虫。
古华夏人的食谱上,各种虫类美食可是半点也不少,人这种生物,又有什么是不可以吃的呢?
吃虫的前提,一是要维持人性。
而维持人性的根本,则在于认同人的文明,理解人的意义,葆有人性的光辉与信仰。
吃虫的前提,二则是要保证自己不反被虫吃。
这一点很难,许多人都失败了,可是方盈夏却成功了!
宋辞晚旁观于此,对于“纳”字诀又有了更深的理解。
河边的寻仙者最终化作了一具枯骨倒在地上,方盈夏怔在原地,体内气血翻涌,真气滚动。
丹田内的巨鲸摆尾游弋,在她的丹田上空欢快地下起了一场稀疏的灵雨。
但是方盈夏的脸色却说不上欣喜,相反,她眼中更多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空茫。
很明显,她自己也没想到,当她的手与那鱼叉相握时,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这个结果,从表象上来说,对人类视觉与精神的冲击都不可谓不大。
大白鹅歪着头,“昂”地叫了一声,又用翅膀悄悄地掩了掩自己的眼睛,只拿眼角余光去偷觑方盈夏。
它偷眼看了看方盈夏,又看了看河边那具枯骨。
鹅的眼睛里,有着直白的怜悯,它“昂”的那一声叫,分明是在说:啧啧啧,好惨呐。
只是不知是在说地上那具枯骨惨,还是在说方盈夏惨。
鹅的思维与人的思维也并不十分相通,但它至少知道,方盈夏是晚晚罩着的,是自己人。
宋辞晚抬手轻抚鹅头,对它说:“大白,人虫之争,并不是简单的正邪之争,也不是纯粹的种族之争。抗虫,是全九州的生灵都必须要去做的一件事情。
因为那些东西,它们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它们以吞噬为生,会毁灭所过之处的一切。
而这灵界秘境中的人类,看似是人类,实则却全都是虫奴。他们世世代代侍奉那些东西,不论是精神意志还是身体血脉,都已经完全被虫同化。
他们披着人皮,可实际上却并不是人!你我绝不能被这些披着人皮的虫奴所迷惑,真正的战场上,便是孩童都是可怕的。
在这里,我们没有同类,只有敌人。所以,不论用什么手段去杀死对方,都没有错!”
大白鹅认真听着,鹅眼中渐渐显露出了一种坚定的灵性。
它“昂昂昂”地叫着,表示:我明白,我明白了,晚晚!
宋辞晚微笑说:“所以,这个‘纳’字诀,盈夏要学,我要学,你也要学。”
大白鹅于是“亢亢亢”:好呀好呀,我学,我一定好好学!
宋辞晚便抬起手,一笔一划在空中书写“纳”字,在将那些“纳”字以传法之术推入大白鹅的身体中。
一个又一个的“纳”字飞入,旁边的方盈夏不知何时已从方才的怔然中回过神来。
她转头,也认真看着宋辞晚书写“纳”字。
第766章 黑白二龙,现身一战
“纳”字诀,对于除虫有奇效!
宋辞晚游历九州,辗转许久,得到过五行灵晶,也学习过许许多多的华夏字诀,这些东西对于抵抗虫族,都或多或少的有一定效果。
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法门,能如“纳”字诀这般神效。
尤其是方盈夏所施展的“纳”字诀。
不,她甚至都不需要直接施展“纳”字诀,“纳”字诀就被刻画在她的血肉经络中,她只要遇到比她稍弱的筑基法修炼者,与其稍有接触,便能形成虹吸效果,直接吸纳对方的一切!
这一点,实在是神奇又可怖。
但正如宋辞晚所说,灵界秘境中,一切寻仙者都是披着人皮的虫奴,对于这些虫奴,不论施展什么手段,那都是战争的必须。
无需犹疑,不可退缩。
于是,接下来的数日时间内,宋辞晚便带着方盈夏满秘境地接触寻仙者。
从最基础的筑基期开始,初时,方盈夏完整吸取掉一个筑基期寻仙者的血肉精魄大约需要两刻钟,后来变成了一刻钟,后来又变成了半刻钟。
再到后来,至多三五个瞬间,她便能完整吸纳掉一个筑基期寻仙者。
这期间,没有任何一个筑基期寻仙者能够逃脱得掉方盈夏的吸纳。而她本身的修为实力也在飞速上涨,渐渐地,对于自身修行,她也有了更为精确的掌控。
直到某一刻,她甚至都不需要去与筑基期寻仙者进行实际接触,而只需要隔空书写“纳”字,便能将对方完全吞吸。
她的丹田中,那一头虚影巨鲸也从最开始轻烟般的虚幻,变得凝实了些许,其头脸躯体皆如活物般灵性十足,到这个时候,她的修为也算是迈上一个新台阶了。
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突破,方盈夏请宋辞晚为这个新境界取一个名字。
宋辞晚道:“最初,你的丹田内巨鲸化影,虽然类似于寻仙者筑基,但我们不是寻仙者,自然不能再使用寻仙者的说法与名称。
既如此,巨鲸化影时,便为定星境。
愿你前程远大,似如星辰大海。定星境,便是确定方向的最初境界。
如今你丹田中巨鲸形貌开始鲜活,有了明确的灵性,我们便将其称之为至灵境,你看如何?”
方盈夏听得万分欣喜,只觉得自己眼前的迷雾都被拂开了大半,原先模糊的道路至此都仿佛有了清晰认知。
与此同时,她一直隐约忐忑的内心也终于在这一刻完全凝定了下来。
她重重点头道:“便如宋师所言!”
又双手交叉,对着宋辞晚行了一个道家晚辈对长辈的大礼,说:“感谢宋师传道授业之恩!”
【人欲,新道途领悟者的感激、欣喜、坚定,五斤七两,可抵卖。】
宋辞晚欣然接受了方盈夏的这一礼,又说:“你既然开辟了新道途,对于自己的道途便也应当有一个全新的命名。前两个境界的名字我帮你定了,如今这道途称号便该由你来定。”
方盈夏听了宋辞晚的话,下意识便要反驳。
宋辞晚制止她道:“盈夏,前路终究是要由你走,我至多只能引导一二。怎么,难不成往后全部的修行之路,你都要依赖于我?”
方盈夏连忙道:“自然不能如此!”一边说,她一边有些红霞上脸。又沉吟片刻,方盈夏说:“宋师,弟子原本丹田被毁,功力尽失,如今再度重修,不敢说大志向,只愿为抗虫再尽一份绵薄之力。
既如此,从今往后,我的修行道路便叫做噬虫者罢。”
噬虫者!
这个称号通俗、直白。
但正因为太过通俗直白,其实是并不好听的。其非但不好听,甚至还显得有些土气难听。
但是,就在“噬虫者”这三个字被吐露出来的瞬间,原本还显得有些羞怯的方盈夏忽然之间全身气韵一通,冥冥之中不知从哪里掀起了一缕风,吹动了她的衣袂与发丝。
依稀之间,从前那个高出于世的清冷仙子仿佛又回来了!
不,不仅仅如此。
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气机在方盈夏身上生起,随着这股气机的高涨,天空中忽然有闷雷声猛地炸响。
下一刻,风起云涌。
伴随雷声而来的,是两颗黑白二色的龙头!
两头巨龙纵云而至,其身躯隐没在云中不见全貌,唯有两颗巨大的龙头探出了重云,在天空中昂首龙吟,愤然出声:
“小辈,适可而止!自入此界,汝已多番触及界域底线。吾等念在尔也曾登寻仙塔,也曾修行筑基的这一份香火情上,对尔一再容忍。不料尔竟全不知足,再三骄纵,既如此,吾今以仙使之名,将尔驱逐——”
轰!
话音未落,两颗龙头张口。
顿时便有一黑一白两个巨大的光团向着宋辞晚旋转冲来。
黑色光团重如深渊,白色光团锋锐凌厉。
黑光所过之处,空间团团塌陷,而白光所过之处,那些塌陷的空间边缘自行生成了一团团炽炎,炽炎热度之高,使得下方一片山川在顷刻融化!
而方盈夏和大白鹅根本不可能抵抗得了这样的冲击,但好在大白鹅如今也算是身经百战之鹅。
它反应极快,就在龙头吐光的瞬间,大白鹅瞬间便振翅飞起,有尖锐的指甲从大鹅的脚趾间探出,它用双掌拢住方盈夏,翅膀一扇,瞬间便带着她飞出了上千里。
一下子便到了灵界秘境的某一个边沿处。
那边界好似迷雾,大白鹅带着方盈夏撞在迷雾边缘,便好似是撞到了一片充满弹性的薄纱。
薄纱一荡,大白鹅与方盈夏瞬间又被撞得倒飞了将近百里。
大鹅振翅高飞,“昂亢”鸣叫。
扁扁的鹅掌拢着方盈夏径直又升空数千米,从而得以居高临下,远距离观看宋辞晚与黑白双龙的战斗。
方盈夏强忍住罡风吹拂身躯的疼痛,焦急道:“大白,宋师如何了?”
她的目力不及大白鹅,看不到那么远的动静。
大白鹅“亢亢亢”地叫,却是对宋辞晚信心十足:昂昂昂,区区两条小虫,又岂能是晚晚的对手?
小丫头,你瞧好啦!
第767章 不可捉摸的存在
远处的天空下,宋辞晚手捏玄武观山印,迎着冲击而来的黑白光团,不闪不避,径直飞身而上。
足以割裂空间、燃烧界域的黑白二道光团落在她的身上,将笼罩在她四周的山岳虚影烧得咔咔作响。
虚影一再收缩,看似危如累卵。
但这些其实都影响不到宋辞晚本体分毫,她已在刹那间跨越空间,来到了天空中黑白二龙所在的云团之间。
黑龙怒吼:“恶徒受死——”
吼声未绝,宋辞晚忽然伸手向它一指。
偷天换日施展!
以七星级灵材烟霞瘴换取眼前黑龙。
虽然烟霞瘴的价值本身远不能与黑龙相比,但是偷天换日它本就不是一门等价交换的法术,而是一门欺天瞒地的神偷绝技!
真正练到高深处,一粒砂灰换取一颗星辰也不是不可能。
宋辞晚从前修炼不精,只能等价交换,如今她修为精进,每每也会在修炼空间中分出时间精力来修炼这门偷天换日,自然,以一件七星级灵材来换取黑龙便不再是虚妄。
更甚至,在这一瞬间,宋辞晚还生出了一种自己其实用力过猛的感觉!
或许,她甚至不需要出动七星级灵材。
而对面的黑龙才刚刚口吐玄光,声震长空。他的姿态原本威风凛凛,结果下一刻,它就径直缩小了身形,出现在了宋辞晚的手掌中!
双方目光对视的刹那,黑龙显然是懵的。
宋辞晚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她瞬间察觉到黑龙形态的不对劲——
原先,这黑龙的大半身躯都隐没在云雾中,仅有一截两三丈长的龙颈连着一颗龙头露在云外。
龙颈昂扬,龙头狰狞,其形态之威严,宛若神话。
可是当黑龙的整个身躯缩小了被宋辞晚握在掌中后,一切情况就又都不同了。
这一刻,宋辞晚可以清楚看到,狰狞威严的龙首与龙颈后方,连接着的竟是一截灰不溜秋的肉虫躯体!
那虫躯是细绳一般绵长的,上面带着一圈一圈深灰与浅灰相间的圆环,虽是肉感十足,却并不显得可爱,相反,因那皮肉粘腻,圆环紧密,再加上肉虫腹部的细足根根排列,宛如吸盘一般犹在紧张蠕动,还有黏液从中滴落——
宋辞晚修心持性,原本早就不会轻易被什么东西吓到,可是这一刻,她却实在是忍不住,惊呼了出声:“叱!”
她张口,吐露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