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化军
靠在货物旁边坐了一会,谭四郎不耐,想了又想,去拆货物的蒙皮。打开蒙皮,看里面是木箱,封得极严。想了一会,跺了跺脚,搬出一个箱子,旁边找根木棍来,把箱子撬了开来。
箱子开了,谭四郎向里面一看,里面一个油布包。油布包打开,黄黄的,鼻子一闻,知道是硫磺。
看着箱子里的硫磺,谭四郎愣了一会。他虽然知道沈员外向堂项走私货物,却不知道是什么,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东西。胜州是边地,朝廷严禁硫磺买卖,更不要说卖到党项去。
看着箱子,谭四郎着实是愣了好久。好一会回过神来,猛一跺脚:“没想到,沈员外这老狗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卖硫磺!我听人说,这可以用来做火药,朝廷严禁。若是到官府首告,不只是这老狗面子难看,我岂不是还会有赏钱?一贯钱都不给,便让你赔得多一些!”
第205章 抓人
这个年代,官员到衙门的时间很早,当然下班的时间也早。一般天不亮衙门处理事务,过了中午便就休息了。除非有特别事务,不然下午衙门只有吏人。
天还不亮,杜中宵到了官厅,尚未处理公务,陈希亮便就急急进来。拱手道:“节帅,刚刚有人到州衙首告,说是主人家贩卖禁物。”
杜中宵头也没抬:“商人做生意赚钱,贩卖禁物也没什么,依法惩治就是了。”
陈希亮道:“不是,是有人向党项走私焰硝和硫磺!”
听了这话,杜中宵猛地站了起来,道:“什么?这可不是一般禁物,这是军资!”
陈希亮道:“是啊。是以司理参军张唐英接了首告,立即到签厅找我,让我来打节帅。”
杜中宵在案后走了几步,转身道:“命令张唐英,立即派人去把犯人抓起来!还有,把证物全部抬回司理院!这是大案,不是一般的走私禁物!对了,立即关闭城门,捉拿党项前来买货物的人!”
陈希亮称诺,快步出了官厅,去通知张唐英。司理院负责讼狱,拿人办案,是张唐英负责。
杜中宵在官厅踱来踱去,仔细想来,自己对胜州的商业环境过于放任了。这三年多,主要精力都是在军事上,州里事务完全交给幕曹官,许多有背景的人商人不怕。胜州是边地,对外贸易的对象不仅有西域,还有契丹和党项。对于这两个国家来说,边境走私是不可能断绝的。不过走私军资,这还是第一次。
想了又想,杜中宵吩咐士卒,去叫富弼、张昇、田京和李复圭到官厅来。这不是小事,朝廷接下来对付的可能就是党项,向那里走私军资,相当于是通敌。
不大一会,几人到来,在官厅里分宾主落座。
杜中宵道:“刚才陈希亮来报,有人首告城中有人向党项走私硫磺、焰硝,事情不小。这些都不是普通的禁物,是军资,其来路必然成问题。”
张昇道:“党项国内不产硫磺和焰硝,朝廷也不许卖向那里。是什么人这样大胆?”
杜中宵道:“还不知道。我们以前对这些管得不严,查得不紧,利之所在,总有人想试一试。此案我自会从严处理,你们不必担心。我现在担心的,是军中的物资。虽说管理严,难免有人看在钱的份上想试一试。从今日起,军中严查各种军资!李复圭,你是管河曲路军资的人,此次不必参加,只是随着诸位看一看好了。同时去信西域,告诉张岊,让他那里一起查!”
几人称是。
富弼道:“自从节帅入河曲路,火器之利,天下皆知。这是国之重器,以前朝廷没有严管,只是一时疏忽罢了。现在首告有人走私,很可能以前就有不知多少流了出去。此事除了本路严查,还应该上奏朝廷,天下严防。焰硝和硫磺,不如以后不许民间随便贩卖,全由商场卖好了。”
杜中宵点头:“副使说得对。这几年变化太快,很多政策跟不上来,是要好好管一管了。等到查罢了这件案子,我会上奏朝廷,把天下的焰硝和硫磺统一收到商场来,由他们发卖。”
田京道:“听说党项这几年铸了不少炮,只是少火药。向那里走私这些东西,以后是必是麻烦。”
杜中宵道:“也不必过于担心,与军中用的相比,民间这些东西本来不多,能有多少卖到党项?之所以严惩,是给大家做个样子,告诉他们这些事情可是做不得。胜州这里,因为占住的时候,本地土著实在太少,都是内地来的营田厢军,管理不严。特别是外地到这里开铺子的商家,官府各种优待,而没有严厉监督他们。只知这里有利可图,而不知许多事情不能做。”
富弼道:“出这样一件事情也好,不然我们不还蒙在鼓里?命本州人员严查,我们查军里,无非严主死守就是。党项铸了炮,火药不够,不是什么大患。”
杜中宵点了点头,与众人商议,后续的盘查如何安排。
清晨时分,沈员外正在家里安睡,突然冲进来几十个兵士,从卧室把他揪了出来。睡在一边的妾侍被吓得直叫,缩在床的一角,样子十分惊恐。
张唐英亲自带队,看着沈员外,沉声道:“你就是悦来货场的东家?对了,还有悦来商铺。”
沈员外点头:“不错,这些是小的名下产业,不知犯了何事?”
张唐英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先抓回到衙门里去!派人看住了这里,一个人也不许出去!”
身边的士卒应诺。张唐英吩咐人带了沈员外,急速回到司理院。
到了司理院,张唐英升堂,命把谭四郎带了上来。
见到谭四郎,沈员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这孩子是自己从并州雇来,带到这里,立得有五年的身契。他做活麻利,只是不太好管,常常惹出许多事来。沈员外管得严,除了定的工钱,因为讨厌谭四郎喜欢生事,平时并没有赏钱。昨夜他向自己讨赏,自己没给,想不到就到衙门首告了。
张唐英指着谭四郎道:“这是你下面的小厮,有没有认错?”
沈员外点头:“不错,这是小的从并州雇来的。当时说好,在我这里做五年,时间到了,给他路费回家里去。依律奴仆不得告主,他告我什么?”
张唐英厉声道:“一般案子,自然不许奴仆告主。不过这件案子,却是你私卖禁物出国境,此是朝廷严禁!硫磺、焰硝,俱是朝廷禁物之列,不许在胜州城私自出售,你竟然敢卖给党项!”
沈员外听了,脸色立刻白了。在内地这些并不是禁物,但胜州严禁,自己却卖到国外去,此次只怕不能轻了。这个谭四郎,要赏钱要不到,没想到就来首告。
此时的律法,不许奴仆告主,不然严惩,而且不治主人的罪。不过话虽如此说,还要看主人犯的罪是什么。如谋大逆等重罪,或者是主人凌**仆等,还是允许奴仆告主的。而且自立国以来,已经有过多次官员利用奴仆告主,对主人治重罪的案子,有前例在。
张唐英道:“在你的悦来货场,已经起出了大量焰硝、硫磺,事实俱在。而且谭四郎招认,这些货物你要卖给党项来的人,此事可是确实如此?”
沈员外急忙喊冤枉:“小的哪里知道买货物的是党项人?此事实有冤屈!”
张唐英冷笑一声:“等到把犯人拿来,自然知道。你认与不认,又有什么区别!”
第206章 闲话党项
王普站在门口,伸着脖子看着前方拥挤的人群,连连摇头:“这几个人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竟然敢卖军器给党项!衙门审过了,竟然就要问斩。说起来到胜州两三年,还没斩过几个人呢。”
说完,看了看旁边金三的铺子。朝廷占了高昌,金三便不如从前嚣张,这些日子态度好了许多。这些胡商,心中没有朝廷律法,更加会干这种事。可惜这次严查,并没有胡商牵涉其中,让王普意外。
正在这时,杜中宵和富弼、张昇三人走到店前,道:“主人家,里面还有空位子吗?”
王普急忙行礼:“节帅来了,当然是有位子的!快快里面请!”
随着王普进了店里,到了二楼一个小阁子,三人落座,杜中宵道:“现在正是夏天,应该吃些清淡东西。主人家,你店里现在有什么清淡菜色?”
王普道:“最近黄河里产的有上好大鲤鱼,可以来一条。还有藕片菜蔬,也是极好的。”
杜中宵道:“便是如此,挑清爽可口的上几个菜,再打一角酒来。”
王普答应着去了,自去厨房吩咐。西域归属朝廷之后,胜州的客商多了许多,最近生意不错。
几个人饮了茶,杜中宵道:“前几日,狄太尉由枢密使出京,出任秦凤路经略使。另外,还听说韩太尉要来河曲路,兼管河曲和西域。西域虽然单独设路,不过两地军队归属一个经略使。”
张昇道:“韩太尉来河曲,那节帅呢?”
杜中宵道:“我的去向还说不清楚,很可能是回京了。自北上救唐龙镇,已经三年多了。就是从设河曲路算起,也已经过了三年,自然是该离任了。”
富弼道:“河曲路是节帅打下来,并一手发展到今天,突然离开,是否不妥?似节帅这般,其实可以连任,等到一切都稳定再说。现在离去,只怕周围的党项和契丹会闹出事来。”
杜中宵道:“能闹出什么事?契丹两帝相争,争了三年,还没有争出个结果来,都快分成两个国家了。至于党项,狄太尉出任秦凤路经略使,不是摆明了要攻他们吗?”
富弼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朝廷看来是有这个意思。狄太尉经略秦凤路,必然是想从镇戎军发军攻灵州。韩太尉来河曲路,想来是从河州攻山河关,或者从伊州攻沙州。”
杜中宵道:“我们出任外地,朝廷的事务所知不多,不过想来就是如此了。这几年党项最怕的就是攻山河关,那里建的特别稳固,又借地利,攻之不易。真要攻党项,最好还是从伊州攻沙州。我们有铁路到伊州,党项在沙州的兵力却十分薄弱,相对好打。”
正说话间,王普和小厮上了酒菜来,摆了一桌子。王普给三人倒上酒,便就告辞出去。
杜中宵举杯道:“在河曲路三年,我也该离开这里了。今日定餐,是请两位来说些闲话,以后不一定有机会了。河曲路事务,在我走了之后,多半要交给你们处理。”
富弼和张昇忙道不敢,举杯与杜中宵饮了。
放下酒杯,吃了几口菜,杜中宵放下筷子道:“自取河曲路,到后来取西域,这两个地方都是地多人少,开发不易。虽然我费了许多心力,现在也改观不多。自从在京西路营田,使用纤夫为营田厢军,便就是如此。后面全军整训,有许多不愿再为军人的,营田厢军人数不少。这两年来,就没有最初几年的气势了,营田厢军想招人非常不容易。想要发展这两个地方,要以十年为单位了。”
富弼道:“确实如此。现在不管做什么事,最难的都是缺人。许多事情都规划好了,最后都是因为缺人,不得不向后安排。内地这几年工厂开了许多,到处用人,也没人派到边疆来。”
现在宋朝的工业是跟铁监联系在一起的。一处在中原以柏亭监为中心,与两京形成三角,是此时天下最大的工业中心。三地之间的铁路已经修成了复线,运输能力大增,工业依然在迅速发展。河东路则以相州为中心,借助白马渡口,与京城联成一体,辅射陕西河北。京东路则以莱芜监为中心,以淄州和齐州为制造业基地。另外还有京东路南部的徐州,以利国监为中心,辅射两淮。
随着工业发展,吸收大量人口,京东路和京西路根本没有闲散人员,无力支持北扩。两淮两浙的人则宁愿去两湖,而不会北来。杜中宵打下来的大片土地,短时间都只能荒在那里,没有人来开发。要不是有西域商路,有隔绝游牧民族的作用,朝廷对这里的兴趣还会降低很多。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工业发展必然吸收大量人口,并创造出新的市场。中国不是历史上的欧洲,内部市场足够大,仅满足国内需求,就要很长时间。从现在开始,宋朝对外扩张的需求不大,真正的敌人只有契丹和党项而已。这两个国家也不是因为他们的经济价值,而是对天下一统的意义。
喝着酒,三人议论着最近的变化,都有些无奈。没有人,一切就都无从谈起,而现在的现实就是缺人。党项的战俘被放为良人,黑汗的战俘杜中宵本来想放回去的,却因为黑汗发生了战争,他们国内没有人问津,只能在西域被当成劳动力使用。
黑汗战败,宋军占领于阗,杜中宵刚刚离开,黑汗便就发生战争。弟弟博格拉汗穆罕默德乘着哥哥阿斯兰汗苏莱曼势力虚弱,向他主动进攻,现在结果未知。如果黑汗统治者发生变化,倒是可以跟宋朝改善关系,开拓从那里到波斯的商路。从疏勒到印度的商路在西黑汗治下,本来就没有什么冲突。
随着朝廷官员变动,杜中宵肯定是要离开河曲路了。三人合作一年多,没有冲突,喝了酒后说话慢慢放得开。富弼出身名门,跟朝中很多官员关系很好。张昇则是出自西北,靠着军中资历和战功升迁,对西北相对较熟。三人讲的重点,都在党项身上。
张昇道:“得来的消息,党项国主年纪慢慢大了,跟国相的关系不好,这两年党项可能出乱子。狄太尉到了秦凤路,积极整训兵马,很可能就有进攻党项的机会。”
富弼道:“现在镇戎军集中起数十万大军也绝对没有问题,何必要等党项内乱。只要朝廷下定了决心,南北对进,加上再派一大将自伊州攻沙州,党项怎么能够抵挡得住!”
张昇道:“我听人说,党项这两三年的时间,精力全部花在建山河关和加固灵州了。灵州城墙重新加固过,上面安排了火炮,可不容易攻取。现在我们的火炮,若是用来攻城,还是显得差了些。”
富弼道:“但用来压制城头还是可以的。当年节帅怎么破贝州,就可以怎么破灵州。党项虽然也有火炮,却不如我们的精良。火药不足,威力不够,阵前如何对阵?再者说了,实在不行还可以长时间围困灵州,那里能够坚多久?”
铁路到了镇戎军,后方的物资可以源源不断地送上去,宋军有了持久作战的能力。以国力论,对党项根本不可能失败,只要朝廷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
杜中宵道:“从西域之战可以看出,现在我军的野战能力,应该四周无人能敌。狄太尉是此时天下名将,只要小心谨慎,党项必然不能够抵敌。说长期围困过了,党项在河西数郡只有三五万兵马,分守千里之地。只要有一员大将自伊州出发,进攻瓜沙二州,一两个月就可以打到灵州城下。到了那个进候,党项还能凭一座灵州城,挡住朝廷的大军?”
以前宋朝对党项最忌惮的,是横山地区。那里人口稠密,人口众多,民风好战,是党项最重要的兵源地。现在不同了,面对使用枪炮的宋军,横山党项军没有任何优势。宋军不进攻横山地区,只是因为那里交通不便,运输困难。只要占领了党项其他地区,横山党项没有任何机会。
富弼道:“若是节帅带军攻党项,会如何安排呢?”
杜中宵道:“自然是以从镇戎军攻灵州为主,北边兵临山河关为辅,伊州西进为奇。镇戎军到灵州约六百里,有谷中大道,水草不缺。最少以三十万大军出击,一路北进。如果党项敢出兵迎击,那就野战击溃。如果不敢,那就兵监灵州,与党项决战。战事不利,那就先全力把铁路修到鸣沙,从中原多运重炮到灵州城下。灵州虽有火炮,如何是重炮的对手?那个时候灵州就在掌中。”
这个年代,宋军是惟一全员火器的军队,野战无敌,哪里需要与敌人周旋。只要攻敌必救,在一场战略决中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就可以了。杜中宵的党项战略,就是瞄准南方没有要地的灵州,一战定胜负。
第207章 不奉旨
从酒店出来,看着天边的红日,杜中宵道:“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不过胜州这里,却正是此时最好。除了中午一小段时间,大多时候并不太炎热。”
富弼道:“是啊,夏天的时候,河曲路其实也不太坏。”
正在这时,一个士卒快步跑了过来,向杜中宵行礼:“节帅,京中来使,正在帅府等待!”
杜中宵愣了一下,道:“眼看快要天黑了,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使节?”
士卒道:“使节坐的就是这列火车,倒是没有办法。”
杜中宵点了点头,对富弼和张昇道:“走,我们回帅府去。来的不知什么使,所为何事?”
到了帅府,一进官厅,就遇到宫中的内侍蓝元震。蓝元震曾来过河曲路几次传诏,大家对他并不陌生。行礼毕,杜中宵吩咐摆了香案,蓝元镇宣读诏书。杜中宵卸任河曲路经略使,回京任枢密副使。
宣读毕,蓝元震道:“节帅可上前接诏。”
杜中宵摇头:“阁长,我从未在京城中担任过职务,如何就做枢密副使?不敢奉诏。”
蓝元震听了不由一愣,杜中宵现在的地位,回京任枢密副使不算高升。要不是他资历浅薄,就是回去做枢密使,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了。自己想过很多,就是没有想到杜中宵不奉诏。
停了一会,蓝元震道:“那怎么办?大除拜非同小可,节帅是外臣,这诏书可不容易。”
杜中宵道:“也没有什么,只等新任经略使来,我移交了,再等诏书就是。就是劳累阁长,数千里路到这里白白跑一趟。”
蓝元震摇头:“我白跑几趟没有什么,只是节帅不奉诏,这——这可如何是好?”
不奉诏不稀奇,不过多是在京城的时候,外任不奉诏这事情就有些难办。好在现在有火车,不过几天的事情,如果跟从前一样,这就要折腾几个月了。
见杜中宵态度坚决,蓝元震无奈,保好收起诏书。今天杜中宵连夜写一封奏章,明日蓝元震带回去就是了。以现在杜中宵的地位,退回诏书有什么,蓝元震没有话说。
自带兵救唐龙镇,杜中宵一直带兵在河曲路,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朝廷中的地位。一战拓地数千里为河曲路,再战又重新开拓西域,杜中宵在中原已是神话传说一样的人物,朝廷中的地位非同小可。只是因为他的资历太浅,没有在中央朝廷当过官,此次回京地位不会太高。
以杜中宵的军功,回京应当为宰执。直接做枢密使太过,枢密副使应该合适。不过因为以前没有做过在京官员,一直在外升迁,直接回京做宰执,杜中宵怕自己会遇到麻烦。杜中宵觉得,自己应该回京先改回文官的身份,先做一个其他官职,调整之后再做宰执。
收了诏书,撤了香案,杜中宵道:“难得阁长在这边陲之地一趟,今夜我在后衙设宴,为你接风洗尘。在胜州城里住上两日,看一下周围风景,再回去如何?”
蓝元震摇头:“若是节帅奉诏,如此自然可以。不奉诏,我要尽快回京才是。”
杜中宵道:“无妨,今夜接风,明日等火车走就是了。”
蓝元震的身份,当然有自己的专车,明天选一趟去京城的火车,挂在后面就是了。
当夜,杜中宵在后衙设宴,胜州城里的官员全部请来,为蓝元震接风。
几杯酒下肚,说起当前朝中的形势,蓝元震道:“这几年内外政通人和,端的是难是得好时候。对外有节帅,先胜契丹,再败党项,又重新夺回了西域之地,国威大振。对内则大兴工厂商场,朝廷的钱粮比前不知多了多少。今年,三司把以前欠内库的钱都还回来了,是难得之事。是以这几年官员没有怎么调整,许多都做满了任期,甚至有超期任职的。此番节帅从西域回来,朝廷认为该调整了。”
杜中宵道:“哦,不知朝廷要怎样调整?”
蓝元震道:“先调整的是枢密院,狄太尉外任,到秦凤路去了。原来的经略使刘几,并没有调到他处去,而是改任了本路都部署,统管属下大军。这是摆明了,要对党项用兵了。”
富弼道:“果然要对党项用兵了么?前几日,听见朝廷如此安排,我们也是如此想的。”
蓝元震道:“我听朝中的相公们说,党项自被节帅打败,虽然老实了许多,礼节却一直怠慢。以前是全军整训没有完成,只能忍它。到了今年就不同了,总有三四十万大军完成整编,再加上河曲路的十数万人,可以对党项一战。狄太尉到镇戎军,把军队整训一番,应该就会进攻了。”
朝廷中消息最灵通的就是这些宫中内侍,说的又不是什么机密,蓝元震自然轻松。此时的杜中宵只有三十多岁,立了军功无数,任谁都看出来,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到这里出使,蓝元震格外重视,愿意与杜中宵接近关系。只要关系亲密,以后有无穷的好处。
其实真要打党项,最合适的统帅是杜中宵。毕竟连打几场胜仗,对现在军队的情况熟悉,对这种战争模式也顺手。不过对于朝廷来说,再让杜中宵统军,军权就过于统一于一人。杜中宵自己也不愿意再统军了,西域一战说明,现在对战冷兵器军队,只要脑子不发昏,就可以轻松获胜,没有任何挑战。
军事上,现在的宋军与以前相比已经脱胎换骨,不怕对外战争。只要对外胜仗打得多了,心气自然就会起来,长时间形成一种气质。这种事情心急也求不来,杜中宵不再想浪费时间。
边疆的大漠孤烟,杜中宵已经看了很多,现在只想回到中原的青山绿水。战场的杀伐太多,现在只想过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回到中原,不管做什么,先隐忍一段时间再说。
说起了要对党项开战,张昇问道:“河曲路跟党项多地相连,与党项开战,应该也离不了。”
蓝元震道:“应该是的。不过如何布置,要等节帅进京,问过节帅意见才可以。”
张昇连连点头:“应该如此。说到作战指挥,现在天下哪一个比得上节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