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音1
大家都是被困的,怎么不算一边的呢。
霍起永脑子此时终于回味过来了,姜善?!“你是姜善!?”
姜善不明白他干嘛反应这么大,就看霍起永玻璃头罩里两瓣嘴唇已经快抖得重影了。
第三病区,洞穴酒店唯一幸存者,姜善。
张晚秋逼着他要进来带走的姜善。
姜善看霍起永的样子实在惊悚,生怕他是刚才吓出毛病来了,赶紧伸出两只手在他脸前晃了晃:“喂,你没事吧?”
这医生怎么看起来精神如此脆弱,张晚秋护士长可是胆大的很。
“我、我我没事!”霍起永两排牙齿打架的声音都透过玻璃罩传出来了。
姜善尴尬了一下,也不敢再刺激他,“那你带路,出口在哪?”
出口……霍起永想起来自己后背紧贴着的这道安全门。
出口在一楼大堂,张晚秋说让他把姜善带到一楼大厅再想办法放他们出来。
可是现在,安全门外响起了小男孩的开心的笑声,咯咯咯咯咯:“阿姨!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咯咯咯咯咯!
姜善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她仿佛这时才看见,安全门的玻璃窗上,慢慢贴了一张小孩的脸。
勇如姜善,腿肚子也打了一下颤。
与此同时,霍起永抬起蜡黄蜡黄的一张脸,和姜善对视,姜善现在内心只有无数的哔了狗,她瞪着眼珠子盯霍起永,仿佛很想开口问:你怎么不说还有一个?
而霍起永的脸色更生无可恋,就像在回,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还有一个呢?
……
难怪小男孩刚才为何那么安静,姜善刚才一出声喊那个女病人,他就听到了,他立刻就停止了叫喊。
霍起永不知道小男孩是冲着姜善来的,而姜善更不知道小男孩已经就在这一道安全门之后。
她还一无所知地靠近了霍起永,跟他“商量”逃生大计。
安全门忽然出现一个猛烈的晃动,是小男孩,他“又开始了”。只是他似乎不是在像之前那样撞门,而是在用手,一下一下地“敲”。
第四十四章 思想
随着敲击声,安全门的四周,从边缘门缝开始,渗出黑色的尘屑。
姜善下意识拉住霍起永,“快走!”
一直瘫在地上软弱无力的霍起永竟然直接被姜善一把给拉起来,他还来不及震惊就被姜善死死拽着跑了两步。
怎么回事?
霍起永不敢相信地看着姜善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这女孩,她力气怎么这么大?
姜善自己却没有一点意识,她还以为霍起永很配合,被她一拉就走了。
安全门缝隙里渗出的那些黑色尘屑,姜善已经领教过了,现在看到那小孩要故技重施,自然慌不迭地先跑为上。
霍起永穿着笨重的防护服,加上他本身一百八十斤的体重,竟然被姜善像拎小鸡一样拖着疯狂跑路。
走廊里那女人还在边撞墙走往前走,一靠近她姜善就不敢再发出太大动静,脚底立马刹住了车。
霍起永都忘记思考了,只记得姜善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像是铁钳,根本都没有他甩脱的余地。
咣当!那女人的头,结结实实撞在了一扇关闭的白色铁门上,她懵了一下,忽然用两只手开始摸门:“我的病房!我的病房!”
从找医生,变成了找病房。
她咣咣咣不停撞着铁门,发出巨大的声响,而且姜善发现,这女人一开始狂躁,楼道安全门后的那小孩,敲击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猛烈了。
这还带互相影响的?
姜善头都大了,被她抓着的霍起永,更是两腿哆嗦的随时都要站不住了。
就在这时候,霍起永竟然突然冒出一句话:“有……有有一个备用通道!”
姜善一顿,立即朝他看过去:“……什么意思?”
霍起永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总算能把一句话说利索了:“有一个、一个用防空洞改成的临时通道,可以通向一楼大厅。”
姜善眼睛亮了,“真的?在哪?”怎么不早说。
霍起永脸色因为起雾加上疯狂出汗,在姜善的视角里仿佛融化的蜡像:“可是需要到二楼才行……”
想也知道这种通道怎么可能安装在病区,被那些病人发现了还不全军覆没。
姜善顿了顿,正想说什么忽然看了霍起永一眼。
这时那女人忽然不撞门了,此时那铁门已经被她撞出了一个半弧的凹槽,她有点疑惑地“看了看”面前的门。
接着她好像自言自语:“不是我的病房。”
然后,她转身,继续和刚才一样往前边走边摸索,可是很快她就摸到了另外一扇同样的铁门,僵了一秒后,她开始了绝望地重复撞击动作……
“开门啊!开门啊!”
姜善拉着霍起永,屏气敛声,两人踮着脚尖,像小鸡啄米一样慢慢地贴着墙壁走。
姜善还好,但对霍起永来说这动作难度太高了,而且嚎叫的女人忽然一转头,两个黑洞就直勾勾盯着“对面”。
姜善就感到身侧的霍起永身子猛然一僵,下一刻眼看就破功了。
千钧一发之际,姜善猛地把他一拽,两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女人伸出的手刚好摸了个空,只摸到了光滑的墙面。
接着姜善迅速拽着霍起永,几乎是硬生生把他拖行了快半米,拽着他一起滚进了刚才的病房。
这病房门已经没了,只剩地上一堆黑尘,滚过去的时候姜善沾了一身,而霍起永的防护服上也瞬间甩上了无数这种“黑灰”。
等霍起永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仿佛下了一场黑雪,安静诡异,落到他的防护头罩上。
霍起永本就勉强支撑的精神,仿佛溃散了。
而那女人听到动静,也摸到了门口,只是她的手穿过空空的门框,仿佛愣了一下。
姜善紧抿着嘴一声气也没出,她盯着女人,女人空洞的两只眼睛也望着前方,虽然知道她什么也不可能看到,可是压迫力充斥在整个空间。
过了一会儿,女人僵直地往旁边病房走去,口中念着:“我的门,我的门……”
在女人的脑子里,她的病房有“门”,所以这个没门的地方,一定不是她的病房。
姜善仔细听着女人的脚步声稍稍离的远了,这时才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赶紧看一旁的霍起永,对方已经明显精神状态不太好了。
“你没事吧?”姜善实在很担心这位医生。
只见霍起永一动不动,似乎在盯着自己头罩上的点点“黑灰”,他是这么近距离地和这个“东西”接触,如果没有这一道玻璃阻挡,这些“灰”,就会落到他的脸上了。
霍起永的身体,在轻微地发抖。
姜善看到他眼神盯的地方,忽然一伸手,像是掸灰那样,两三下就将那些“灰”掸掉了。
“好了,没事了。”掸完,姜善还对霍起永说道。就像安慰那样。
霍起永呆呆看着姜善,姜善的语气就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些黑色的灰有多恐怖,就像是随手掸掉自己衣服上的灰尘。
而事实上,姜善也确实这么做了,她正在拍落刚才滚到身上的那些“黑灰”,几下就全拍了下去一场场“黑雪”从她身上掉落,仿佛一种诡异的美感。
霍起永望着姜善,目光僵直:“你的手……”
姜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他:“我的手怎么了?”
姜善的双手,还有刚才攀爬留下的细小伤痕,但是除此外并没有任何黑灰,五根手指纤细苍白,那些黑尘一点也没沾在她手上。
霍起永如遭雷击,看着姜善的脸,她没有被“侵蚀”吗?
而且看起来一点也没有。
在霍起永眼里,姜善从头到脚,都很“干净”,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或许看不见,但是刚才她的身手那么矫健,光着脚一路跑过来,身上也并没有掉落那些黑尘。
她是如此的正常……甚至比他思维还要清晰。
霍起永在实验室里看过无数份病例报告,每一份报告几乎都会有同一个结果,患者出现不同程度——精神异常。
是异常,不是失常。他们有的人可能像这女人和小孩一样,还在说话,还在笑。
可是,他们没有了思想。所有病人都丧失了作为人类,最鲜明的一项能力——思考……思想。
犹记得当初看到这个词的时候,霍起永心里升起的那种解释不出的寒恶……他今天面对那个女人的时候,终于懂得了那寒恶是什么。
当一个人不再是人的时候,你第一眼想到的,僵尸。
第四十五章 真实的姜善
“之前是你在楼道里来回跑吗?”姜善不由想起之前听到的楼道传来的那一阵阵疯狂“跑酷”。
霍起永望着姜善,一脸复杂,就是她把三楼封死了,才让他进不去的吗?
现在的两人也并没有脱险,走廊上仍被小男孩和女人前后夹击,姜善脑子里不断“思考”怎么才能到二楼。
望着虚弱的霍起永,姜善还是问出了刚才就想问的话:“那个……既然二楼有备用出口,你怎么没走?”
姜善之前从楼道里霍起永来回的那些声音,听出霍起永是到过二楼的。他为何那时候不从逃生通道离开。现在却莫名其妙被困在四楼。
霍起永目光避开姜善,多少有点难以启齿:“院长让我救你一起逃出去……”救这个字霍起永自己现在都不好意思说,刚才是他被姜善拖着跑。
姜善的表情也显得有些惊讶。
她的确没想到,自己原来还在医院的救援名单里?
望着眼前这位被吓傻的医生,实在想不到竟然是来救她的。姜善迟疑地说:“不好意思……还没问你的名字?”
刚才姜善介绍了自己,可是霍起永却一直没在状态。突然发现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确实有些尴尬。
霍起永目光闪了一下,“我是检验科的……霍、霍起永……”
他后面两个字声音极轻,好像不愿意说,但姜善听到了霍字,马上热情接道:“你好你好,霍医生。”
霍起永抿住了嘴,他其实并不习惯别人喊他医生,一个治不了病的人,叫什么医生。
他默视着姜善,她露出的一举一动,都那么鲜活,霍起永感受到的是一个真真实实,有血有肉还有情感的人。
……
走廊里那女人开始撞到不知道第几个门了,而且每次嘴里还奇怪地嘟囔:“不是我的病房,打扰了。”然后接着去撞下一个门。
姜善忽然皱眉,脸上掠过一丝惊愕,“你听!”
霍起永因为严重的脱水现在状况确实不怎么好,他抬起眼看向姜善,听?听什么?
除了惊悚的撞门声,和安全门那里小孩的敲击声,还有什么?
姜善却好像真听到什么似的,表情里流露一丝戒备,她忽然问霍起永:“旁边那些门里有什么?”
那女人不断撞的门。一片片看着就异常的白色铁皮门。
霍起永反应似乎有些迟钝,门里?门里当然是病房,“里面是病人啊。”
就在这时候,霍起永脸色也开始有些僵,第四病区的病人。霍起永回忆在实验室里看过的报告,几乎没有任何数据,一张张空白的病例,连人名都没有。
什么样的病人没有病例,还是医生在病例里,无从可写?
姜善听到了这些门里有声音,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回答着撞门的女人。
女人疯狂的撞门声,仿佛唤醒了里面的什么。
姜善心里的警钟已经疯狂拉响了,她果断看向霍起永,此地不宜久留,必须赶紧走。
“除了两侧的安全通道,还有其他地方能下楼吗?”姜善飞快地问。
霍起永再次地摇摇头。
姜善努力燃起一丝希望:“我们从另一边走?你应该有钥匙吧?”现在那小孩占领了其中一道门,只有避开他走另一道。
霍起永想说话嘴里发苦,他现在没法给姜善科普医院对于安全门的设置。“另一道门的锁在楼道那一侧……”他有钥匙也没有用。又不能穿到另一侧。
姜善似乎很不能理解,她盯着霍起永:“你们医院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
霍起永第无数次地抬手想擦汗,可是只擦在了头盔上。他滑稽地感到,这一道道门,形成了一个翁,他就是那瓮中最倒霉的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