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司空
除了老皇帝有本事安插内线之外,老四想盯玉柱的梢,其实并不容易。
经过几年的摸索,受过诸多谍战片教育的玉柱,已经弄清楚了,老四暗中派来盯着他的几名眼线。
有心算无心,再加上,玉柱又是实权在握的步军统领。
不客气的说,玉柱想盯死进出老四王府的眼线,易如反掌也。
道理很简单,各大王府的胡同口,都有步军衙门的兵丁把守。
玉柱只需要暗中把人手撒出去,守株待兔,然后悄悄的盯上即可。
“十三哥,你就这么缺银子花?”玉柱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问老十三。
老十三叹息道:“唉,我无爵无官,被兄弟们看不起,就只能和一些丘八们待在一起瞎混呗。”
玉柱心里有数,老十三肯定不可能说出实情,只能编瞎话骗他。
“十三哥,你的意思是?”玉柱含笑老十三的解决办法。
老十三又是一叹,小声说:“我舅舅吃到嘴里的银子,都被我花得一干二净了。唉,我现在就算是想还回去,哪来的银子?”
玉柱等的就是这句话。
银子?玉柱这里多的是呀。
既然老十三登门来求,玉柱如果下狠手整惨了章佳·哈达,那就等于是提前和四爷党翻了脸。
迄今为止,老四一直在暗中下蛆,想坑玉柱,就是不方便公开撕破脸皮,只能拐弯抹角的进行布局。
玉柱也不想提前惊动了老四,免得将来的畅春园之夜,出现不可控的险恶局面。
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
万一,老四狗急跳墙的先弄死了老皇帝,再把玉柱骗进畅春园,岂不坏了大事?
“喏,十三哥,这里是五万两银票,你先拿给令舅,让他和苦主曹小乙在大堂外和解了。”玉柱叹了口气,解释说,“若不和解,继续缠讼下去,肯定会惊动汗阿玛。到那个时候,令舅的事,就不容易收场了呀。”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会推托不收玉柱的银子。
老十三不是一般人。
因为,老十三的心里有数,老四的手头甚紧,根本就拿不出五万两银子,来摆平此事。
说白了吧,只要不在堂前和解,此案绝对会闹大,并直达天听。
这种敲了登闻鼓的案子,一旦递到了老皇帝的龙案上,结局就不是玉柱或是老四可以控制的了。
“算我暂时借你的,等我将来有银子了,一定双倍奉还。”老十三也没犹豫多久,径直收了玉柱的银票。
若是和历史上一样,老四最终登了基,老十三必是常务副皇帝。那么,他肯定还得起这么点银子。
不过,到那个时候,以老四的刻薄寡恩,玉柱即使把银子都献给了老四,项上的人头,也是迟早要搬家。
老十三将银票揣进怀里后,忽然对玉柱说:“那个讼棍黄英,绝非好人,经常两头通吃,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玉柱心里有数,黄英险些坏了老四的大事儿,老四肯定不可能放过他的。
“十三哥,等此案了结之后,你再做什么,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玉柱不想掺和进去,索性把事儿挑明了说。
老十三得了玉柱的准信,心下大定,不由冷笑道:“到时候啊,我想办法把苦主弄到手,让他反咬黄英一口即可。哼,我倒要亲眼看着黄英那个无耻的讼棍,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玉柱哑然一笑,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没有听见一般。
讼棍黄英,被老四和老十三盯上了,必然会被折腾得十死无生。
反正吧,这年头的讼棍们,为了银子,啥事都敢干,良心早被那个啥吃了,玉柱丝毫也不可怜他们。
送走了老十三后,玉柱坐进了曹春的房里。
“娘子,福彭的功课,差得惨不忍睹,怎会如此?”
玉柱一直以为,养不教,父母之过也。
要干大事的玉柱,确实很忙。但是,曹春有的是时间,盯着小福彭读书啊。
这年头,凡事就怕比较。
小铁锤的功课,倒背如流。小福彭别说倒背了,顺背都不行,差距实在太大了。
尤其是,曹春既是小福彭的嫡母,又是他的亲姨母,玉柱难免有些生气了。
曹春看出玉柱的不高兴,便解释说:“爷,不瞒您说,福彭那孩子不肯读书,我确实责无旁贷。但是,小铁锤敢不读书,我就敢打烂他的屁股。福彭,也可以这样么?”
这种灵魂之问,玉柱还真不容易回答。
小铁锤是曹春的亲儿子,曹春无论怎么收拾他,亲母子之间都没有隔夜仇。
福彭就不同了呀。
“那怎么办?”玉柱又问曹春。
曹春把手一摊,叹息道:“爷,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办法?”
玉柱也很理解曹春的难处,但是,福彭毕竟是他的亲儿子,总不能从此放任不管了吧?
“好吧,就让福彭每天跟着我读书了,我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
慈父之心,玉柱也是有的。
第856章 险恶的局面
顺天府衙的大格局,也是前堂后寝。堂和寝之间的分界线,就是三堂之后的内宅门。
内宅门前,站满了戈什哈和丫头婆子们,可谓是戒备森严。
照规矩,官衙的内宅门,以及私宅的垂花门,外人,尤其是七岁以上的男子,严禁擅自入内。
玉柱在三堂的签押房里处理公务,小福彭就在玉柱身后的四堂内,读书习字。
四堂又称上房,这里花木繁茂,景色幽雅。四堂以内,属于内衙的范畴,是历任府尹及其家眷生活居住的地方。
照礼制,父母在,儿子及儿媳妇们必须就近伺候着。
无论是秀云,还是曹春,都不可能搬来顺天府的后衙居住。
所以,现在的顺天府后衙,倒成了小福彭的天下。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就和老皇帝在乾清宫里批折子,皇子们在上书房里读书,性质大致相仿。
通常情况下,需要玉柱亲自出面的案子,均于二堂内升堂问案。
“禀东翁,因漕粮运输迟缓,近几日的京内粮价,由一日一涨,变成了半日一涨。若是任由粮价继续涨下去,恐激起民变。”周荃注意到了粮食价格的巨大变动,赶紧来找玉柱。
玉柱也算是老京城人了,他自然知道,粮价的每次大波动,除了和漕运有关之外,几乎都和京城里的粮行东家们,囤积居奇,妄图哄抬粮价,以牟取暴利有关。
实话说,敢在京城里开粮行的大商人们,哪个后边没有大靠山?
“嗯,竹笙兄,命人拿了我的名帖,将京里的前三十大粮行的大东家,都请来商议此事。”玉柱冷冷的一笑,吩咐说,“时间就定在明儿一早。让派去的人,径直告诉他们,本爵部过时不候。”
“来人,备马,准备去畅春园面圣。”
“嗻。”
老皇帝早有严谕,在京城百里内调动九门步军,必须请旨。
老京城,有句顺口溜,内九外七皇城四。
这个段子说的是,京城共有二十四道门,其中,顺天府只管得到外城的七座城门。
身兼步军统领的玉柱,也只管得到二十座城门。
至于,皇城的四座城门,那是老皇帝的地盘,臣下们谁敢去管?
以前,只要京城的粮价出现了波动,顺天府就要找大粮商们“借粮”。
当然了,官府借粮,就像是刘备借荆州一般,几乎都是有借无还。
时间一长,京城里的大粮商们,也都学精了。他们纷纷把囤粮的仓库,设到通州以东的直隶地界上。
康熙朝的直隶巡抚,名义上算是顺天府尹的顶头上司。
实际上,朝廷下的旨意里边,一向都是把两者并列在一起的。
在大清朝,只要是你能管,我也可以管的情况下,形同大家都不管。
众所周知,三个和尚没水吃。
治安最差的地界,往往是两省交界处,或是三、四省交界处。
大家都可以管,就说明权责含糊不清,老爷们就有推托的好借口。
顺治元年,直隶的地面上,共有五名封疆大吏,分别是:顺天巡抚、保定巡抚、宣府巡抚、宣大总督和山西总督。
后来,这些封疆大吏先后被裁撤,合并为直隶山东河南三省总督。
康熙八年,老皇帝裁三省总督,将直隶总督改为直隶巡抚,并一直延续至今。
通州以东,顺天府就管不到了。
直隶巡抚,并不是平抑京城粮价的第一责任人,自然不可能积极协助顺天府的差事。
玉柱是老官僚了,他的心里非常有数,与其正式行文去保定,和直隶巡抚打公文往来的官司,不如直接找老皇帝请旨调兵。
对于通州以东的直隶地区,顺天府确实是鞭长莫及。
但是,步军衙门的管辖范围,涵盖了京畿三百里以内,这就管得到了。
玉柱进园子的时候,带队把门的御前二等带刀侍卫赵敏,暗中冲玉柱挤了挤眼。
几乎在刹那间,玉柱秒懂,老皇帝在发脾气。
赵敏,姓爱新觉罗,因其曾祖父德玛护,党附多尔衮,在顺治帝挟恨报复之下,被赶出宗室黄带子的行列,降为了红带子觉罗。
德玛护,在兄弟之中排行第八,其阿玛是大清显祖塔克世的第五子巴雅喇。
说起来也挺有趣的。
尽管,巴雅喇是鞑清老奴的异母弟,身份异常显赫。但是,他的九个儿子,因为都攀附于多尔衮的麾下,差点被顺治帝斩尽杀绝了。
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攀附多尔衮,这就是原罪,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玉柱和赵敏的渊源,还要追溯到十年前了。
那个时候,参加宫里侍卫选拔的赵敏,被一等侍卫诺罗布,随便找了个借口,划掉了名字。
赵敏的身份异常敏感,如果不是老皇帝的私下授意,玉柱也不可能暗中替他打招呼了。
不管怎么说,因为玉柱出了面,把赵敏从穷困潦倒的窘境之中,拯救了出来。
所以,赵敏对玉柱那是真的感激涕零,一直自视为玉氏门下走狗。
当然了,有些事儿,彼此心知肚明即可,完全没必要把关系公开化。
为了掩人耳目,赵敏在公开场合之下,和玉柱没有任何交往和瓜葛。
实际上,赵敏被提拔为二等御前带刀侍卫,多亏了玉柱的暗中指点。
没办法,玉柱处心积虑的研究老皇帝的脾气,长达这么多年,岂能没有独门秘笈?
玉柱踱进清溪书屋的时候,隔着老远,就听见老皇帝的的咆哮声。
“居然又是朱三太子,哼,自朕临御以来,已经至少杀了八个朱三太子了。”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这年头的野心家们,只要反清,必定会抬出朱三太子的名号。
朱三太子,即朱慈炯,前明末帝思宗之第三子,封定王。
闯军打进京城的时候,定王朱慈炯想逃走,却被大太监曹化淳的手下活捉,并主动将他献给了李自成。
李自成率军进攻吴三桂的时候,定王朱慈炯也在队伍之中。
只是,李自成败于一片石之后,这位朱三太子,从此不知所踪了。
实际上,清军入关的时候,朱三太子已经十二岁了。他若是活到现在,差不多有九十岁了。
九旬老翁,暗中参与谋逆之事,还东奔西跑的行踪不定,这不是很扯么?
但是,在极其迷信的这个时代,朱三太子就是一面反清的大旗,谁都可以拿来利用,信众们居然颇多。
玉柱继续往里走的时候,就听老皇帝大声吼道:“山东的官员们,全是酒囊饭袋,竟然让所谓的朱三太子和白莲教搅和到了一起,误国贼子,个个该杀。”
朱三太子,其实并不可怕,顶多也就是挂个反清复明的大旗罢了。
但是,从山东再次兴起的白莲教,一直被老皇帝视为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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