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星者 第12章

　　“如果你能戒酒的话，我还你一片绿洲。”

　　听到萧伯纳的话，克里恩·杜浑身一颤，顿时僵硬在了原地，沉默了片刻后，他这才艰难地转过头来，带着一丝迟疑与难以置信道：“真……真的？……”

　　“真的。”萧伯纳点点头。

　　他走到了泥泞的道路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平静道：“我会还你一片绿洲，让你救赎自己，弥补曾经犯下的罪孽。”

　　“但是你必须先戒酒。”

　　“这段嗜酒的堕落生活已经摧毁了你的体魄，你应该知道原本我们的战斗不会像今天这么艰难。”

　　克里恩·杜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喃喃道：“对……对不起……”

　　“我可以戒酒，但你说的是真的吗？”

　　萧伯纳不厌其烦地道：“真的。”

　　“你先戒酒，然后为我工作三年，我还你一片绿洲，就在东方国度，就在黄金椰枣的废墟上。”

　　沉默。

　　克里恩·杜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面对着萧伯纳，单膝跪下，声音颤抖，然后逐渐坚定，沉声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余生都愿意为你所驱使，化作你手中的利刃。”

　　“但如果你欺骗我，我不惜一切代价都会杀死你！”

　　萧伯纳转头看着眼前的东方游侠，他的双目赤红，情绪激动，对他这样一个拥有正义感的被流放者来说，一想到因为自己而被迫流浪死亡沙漠的十多万平民，他的内心中便充满了痛苦与悔恨，更重要的是他辜负了养父李察德大师的期望，那是他所最敬重的人。

　　萧伯纳点点头，然后望着天空中的皎月，平静道：“那就立下誓约吧。”

　　“我的许诺。”

　　“还有你的戒酒誓言。”

　　他需要来自远东之地的誓约力量，今天的意外让他感觉自己需要更多的底牌，而不能仅仅依靠曾经自己身为荒野半神的经验。

　　誓约的密语。

　　他需要这股力量，并在恰当的时候使用它。

第15章

　　流亡者

　　等到两个人返回黑鸦镇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萧伯纳先是带着克里恩·杜去了一趟黑夜女士的神殿，这位女神虽然是一位偏邪恶阵营的神灵，但是她却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也是一位很讲究的体面人。

　　哪怕是在白天，进入黑夜神殿后也好似来到了黄昏。

　　这是笼罩在神殿的领域力量，每一座被真神所认可的神殿都拥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至少有一个高阶牧师坐镇，同时还有为数不少的神殿侍卫，这里驻守的一般都是黑暗卫士。

　　门口的黑暗卫士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进入其中，不管是善良还是邪恶的人，在黑夜神殿都可以获得救治，只要你付得起钱，他们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通常情况下，善良阵营的牧师收费会便宜一点，而邪恶阵营的牧师收费会更加昂贵，但不管是怎么样的治疗，对普通人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因此平民受伤生病都是寻求草药师的帮助。

　　在这里哪怕是一个‘治疗轻伤’的法术也需要向黑夜神殿献上5枚金德勒，而1枚金德勒则足够维持一个平民家庭三口人大概1个月的全部开销。

　　低阶佣兵每周的薪水只有2-3枚金德勒，哪怕是他们受伤也不会经常进入神殿。

　　黑夜女士的牧师，一个穿着漆黑华丽法袍的中年胖子，很热情地欢迎了他们的到来，他甚至主动为两个人安排了茶水，然后很详细地给他们介绍了这座神殿所提供的服务。

　　完全恢复萧伯纳的伤势仅需要10枚金德勒，这个高阶牧师应该是看出来了他德鲁伊的身份。

　　但是在视线转到了克里恩·杜，尤其是他瞎掉的一只眼睛上后，这个胖胖的牧师立刻便是换了一种态度，不但恢复他的伤势需要花费100枚金德勒，同时复原瞎掉的眼睛更是开出来了高达300枚金德勒的高价，完全是按照了最高的标准收费。

　　这里是世界之脊，并不是神灵传播信仰的活跃区域，方圆上百里内只有这个神殿拥有高阶牧师。

　　对于这位牧师的昂贵报价萧伯纳并不意外，夜之女士并不贪婪，但是她的牧师们却很贪婪，因为金钱可以用来收买信仰，哪怕是泛信徒也没关系，他们只有立下功绩才能在晋升时获得神灵更多的青睐。夜之女士的教会每个月都会给穷人提供免费的食物，他们也许在别的地方名声不够好，但是对自己的统治区却相当的优待。

　　当然，他们不会真的让这些平民过上富裕的好日子，他们更喜欢定期施舍给人们，让他们铭记夜之女士的恩典。

　　这就是这个世界神灵对人们的态度。

　　就好像是在放牧一群羔羊，不能让他们过得太好，但是也不能让他们真的饿死。

　　在给神殿献上了足够的金钱后，那胖胖的高阶牧师很爽快地给他们施展了治疗的法术，一个‘高阶复原术’治好了克里恩·杜瞎掉的那只眼睛。

　　牧师这个职业很有意思。

　　其他的职业者在晋升高阶后，或多或少都会提高自身的寿命上限，但是牧师却并不会，只有一些传奇的牧师可以获得神灵的恩赐，而其他大部分的牧师，都会在步入老年后慢慢的死去，然后他们的灵魂便被接引到了神灵的国度。

　　这其实也是一个诸神设下的陷阱。

　　祂们并不希望自己的牧师太过于长寿，就好像是割韭菜一样，牧师的灵魂也一样需要一批一批的收割进神国内，成为管理神国维持秩序的高阶祈并者，然后当他们在神国内渡过了漫长的新生命后，意识消散时化作纯粹的灵魂力量融入到神国内部。

　　牧师的神术源自于神灵的力量。

　　他们的晋升更多是借助于外物，你可以将他们的工作理解成为公务员，哪怕是你的天赋并不算很好，只要你能够立下足够大的功劳，你也能一路晋升成为高阶牧师。

　　当然。

　　传奇面前众生平等。

　　任何生物踏上传奇之路时都是一视同仁的，牧师也一样需要自身的底蕴，再加上神灵的恩赐，才能进入传奇领域。

　　绝大部分的牧师都不会追求漫长的生命，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在自己作为凡人的生命终结后，他们的灵魂都将会在神灵的国度内获得新生，一段至少长达数百年的祈并者之路，而在那个神灵完全掌控的国度里，他们将按照生前的贡献获得对应的高位，不管怎么样都是凌驾于普通信徒之上的地位。

　　千万年来，诸神都是按照这种规则来收割凡人的灵魂。

　　如果不是远古夺心魔帝国的复苏，这种一层不变的规则还会持续很久很久，直到某位足够强大的存在打破诸神定下的秩序，祂们在文明诞生之初为整个世界制定的规则。

　　在这点上，就算是荒野半神们也输了。

　　如果你跟海外恐龙之岛上的那位远古半神的关系足够好的话，祂会告诉你在文明诞生之初，第一批诞生并在世界上游荡的荒野半神，是怎么样跟随着文明一起到来的信仰诸神作战的。

　　祂会告诉你爬虫的时代是何时结束，恐龙种曾经统治着天空与大地，灵长类生物又是何时开始崛起的。

　　祂还会告诉你祂的尸骸埋在哪里。

　　一个巨大的宛如巍峨高山般的白骨高墙，狰狞恐怖的头颅向世人宣告着这头远古暴龙所具备的强大力量。

　　如果你跟祂的关系再亲密一点。

　　也许祂还会告诉你有关于恐龙之神，一个已经消逝许久的强大神灵的传闻。

　　这位远古半神能够给予你所有恐龙形态的野性变身的恩赐，对于很多天赋不足以掌握‘神龙变化’的德鲁伊来说，能够变身成一头远古的风神翼龙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尤其是这种变身恩赐是没有任何前置需求的。

　　一夜无话。

　　萧伯纳将克里恩·杜送回了无冬酒馆，同时他们还从枯萎者的魔法口袋里面找到了一封信件。

　　这封信件很有意思。

　　它没有任何的标记，但内容却是针对远东之民的，有人花了500枚金德勒的高价委托枯萎者污染他们开垦的土地，这种腐化污染将会杀死所有的农作物，而新播种的种子也永远都不会发芽，除非是有一个实力足够强的德鲁伊使用圣居法术，又或者是‘林中圣地’的仪式，才能彻底清除这片土地的污染。

　　很明显。

　　有人在针对远东之民，排外者在哪里都不罕见。

　　不过他们的行为确实是有点下作，枯萎者造成的污染是很难清除的，就算是有人净化了土地，这一整年的时间，这些远东之民的山寨都将颗粒无收，破坏永远比创造简单。

　　世界之脊周边的民族主义冲突从未停止过。

　　远东之民在这片土地扎根后，无形中得罪的人太多了，佣兵们认为他们抢走了生意，领主们认为他们威胁到统治，本地人觉得他们夺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虽然世界之脊山脚下的土地都是最危险的无主之地，他们很多人一生都不会踏足那片活跃着大量危险怪物的土地，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敌视那些来自东方国度的流亡者。

　　流亡者们一直都很小心。

　　所有远东之民建立的山寨都是在世界之脊的山脚下，他们驱逐了食人魔，赶走了栖息的双足飞龙，跟熊地精的部落开战，在付出了大量的伤亡之后，他们还得许诺向那些筑巢在世界之脊的巨龙上供，这才在那片危险的土地上获得了一片繁衍生息的空间。

　　如此巨大的生存压迫让远东之民们异常团结，但最终他们还是抵不过生存的压力，在跟本地人的矛盾越来越剧烈，尤其是在暗中还有一些幕后黑手挑拨后。

　　远东之民提前觉察到了可能发生的血腥屠杀，流亡者们最终放弃了这片土地，选择翻越世界之脊，返回他们自己的故乡。

　　那遥远的东方国度。

　　这条路上，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更因为早期的血腥屠杀，导致了哪怕是远古夺心魔帝国入侵这个世界后，遥远的东方国度也未曾跟世界之脊这边的诸国真正联合起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萧伯纳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眼前的吧台酒保。

　　这个一直都显得漫不经心地年轻人，在接过信件扫了一眼后，顿时表情严肃了许多，一丝阴冷的心灵力量溢出，情绪的波动暴露出来了他的职业。

　　“感谢阁下的帮助。”年轻的酒保将信件收下，微微躬身道：“流亡者们铭记你的恩情。”

　　“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吩咐我们。”

　　普通人没资格跟枯萎者打交道，能跟枯萎者坐下来谈的家伙，都是一些足够强大且足够邪恶的人物。

　　“你们的土地需要找一个高阶德鲁伊来主持净化仪式。”

　　萧伯纳点点头道：“如果找不到的话，你们等我一个礼拜的时间。”

　　“一个礼拜后，我应该能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德鲁伊的数量不少。

　　但大部分的德鲁伊都是精灵种，人类德鲁伊这近百年已经越来越少了，德鲁伊教团掐断了部分区域的人类晋升，他们认为人类德鲁伊太容易变成枯萎者了，他们对自然造成的伤害远超于贡献。再加上在德鲁伊教团内，各个教派的领袖大部分都是精灵，某些决议的通过导致人类德鲁伊的晋升更加困难，所以想要在世界之脊附近找一个能够主持仪式的高阶德鲁伊并不容易。

　　萧伯纳准备主动拉近跟流亡者们的关系。

第16章

　　安达尔·巨鹰

　　谁在暗中针对远东之地的流亡者们？

　　萧伯纳稍微一想，便发现可能干这种事情的人选实在是太多了。

　　按照他原来的晋升轨迹，他这会儿已经是变形者了，正在荒野中感悟自己的野性之心，根本就不知道黑鸦镇这边发生的事情。他自身所具备的先知先觉，更多是一些区域性，乃至是世界性的大事，流亡者们开垦的土地被人毁了，他过去根本就关注不到这种小事。

　　世界之脊周边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萧伯纳坐在旅馆里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他记忆最深的就是‘高加索之狼’击杀了晋升的枯萎者，如果没有他出现的话，枯萎者按照原本的路线应该是这两天就成功晋升成为了传奇，然后他开始骚扰魅影之森的树精们。最终引来了‘高加索之狼’，对方以高阶职业者的身份越级击杀了传奇枯萎者，一跃成为当年德鲁伊教团内的风云人物。

　　至少在萧伯纳从海外恐龙之岛归来前，高加索之狼都是变形者里面的头号人物。

　　据说他是被冬狼养大的孩子。

　　这个人对于野性之力的体悟极为深刻，很长一段时间风头都压过了萧伯纳，成为了德鲁伊教团内的重点关注对象。

　　当然，这也是因为高加索之狼的养父身份不简单。

　　第二件大事应该就是几年后的流亡者归乡了，随着世界之脊附近的种族矛盾变得越来越剧烈，一些流亡者们建立的山寨遭到了血腥的驱逐与屠戮，无辜的平民沦为了种族冲突的牺牲品，在觉察到更加血腥的种族屠杀可能爆发后，这些远东之地的遗民们选择了翻越世界之脊返回自己遥远的故乡。

　　再往后就是幽暗地域的入侵了。

　　这是一个世界性的大事件。

　　因为那些生活在幽暗地域的黑暗精灵，居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沟通上了她们的神灵，一个叫做蜘蛛神后-罗丝的异界神灵，祂欣喜若狂地给这些黑暗精灵们赐下了神力，一下子让黑暗精灵的族群内诞生了大量强大的牧师，而随着实力的暴涨，野心勃勃的黑暗精灵主母们也想要用更多的祭品来取悦她们的女神。

　　幽暗地域入侵事件的标志是一群被驱逐的蝎化黑暗精灵出现在了世界之脊附近。

　　它们是这个世界的本土生物，诞生的源头已经不太好追溯，不过活动的区域主要是集中在世界之脊周边，还有远东地区的一些沙漠地下废墟中。

　　而追杀它们的则是一群蛛化卓尔精灵，一种过去从未出现过的扭曲生物。

　　对于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异界邪神，许多势力最开始都是一脸茫然，因为他们过去从未听说过这位邪神的名号，不过在跟幽暗地域的黑暗精灵主母们交手了一番过后，南方魔法之城的大法师们这才翻阅了大量古老的典籍，从他们所了解的‘魔邓肯’系列法术的背景故事中，第一次查到了这位异界邪神的名号。

　　那是一个叫做灰鹰的遥远世界。

　　星界大法师-魔邓肯的故乡，在有关于他的记载中，人们才第一次知道了蜘蛛神后-罗丝的名号，但是那个名叫灰鹰的遥远国度也并非是这位异界邪神的居所，传说祂是来自一个已经被遗忘的国度。

　　这个世界被诸神们封闭太久了。

　　在发生幽暗地域的入侵事件后，最后还得法师们回去翻自己学过的法术，从‘魔邓肯’‘毕格比’等一系列的传奇名字中搜寻古籍，这才找到了一丝有用的线索。

　　但也就那样了。

　　自从一千多年前星界大法师-魔邓肯遭到诸神的驱逐离开了这个世界，并且后面再也没有回来后，这个世界的法师们便已经失去了活力。至少萧伯纳是没有再听说过哪个法师会像魔邓肯一样在无尽星界中流浪，甚至是魔邓肯留下的一些传奇法术，都在魔法之城多年的动荡中遗失了一部分。

　　这个世界唯一让萧伯纳佩服的法师估计就只有那位魔邓肯阁下，在魔法之城的高塔顶端有这位星界大法师的画像。

　　一个面容桀骜不驯的光头中年男子。

　　很难用语言去形容这个人，但是只要你一眼看到他的画像，就能够感觉到这个人一定是一个强者。

　　“法爷都不敢跟诸神对抗，那还叫什么法爷。”

　　要不是自己天赋最强的属性是感知，当年萧伯纳也有可能走上法师的道路，毕竟法师比德鲁伊更容易获得强大的力量。但有些时候你选择的道路，必须跟你所擅长的领域契合，发挥自己的优势扬长避短才能走得更远，

　　当萧伯纳再见到克里恩·杜时，这个高阶游侠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戒酒的誓约力量已经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