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剑 第222章

作者:远瞳

第0523章 晚宴

领主府内举办了盛大的欢迎晚宴,这是自从这座大型建筑物落成之后第一次举办这种规模的宴会。

高文并不是一个喜欢宴会的人,赫蒂与瑞贝卡虽然出身正统贵族,却也不怎么热衷于宴会(当然主要原因是穷),但即便对宴会没有兴趣,他们也知道这种活动在上层社交中的必要性——一场筹备得当的宴会往往有着政治和经济甚至军事上的多重意义,既可以彰显东道主的经济实力,也可以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完成那些在别的地方可能需要刀剑谈判才能“谈妥”的交易,这无疑是相当划算的。

高文至今仍然没有按照传统贵族的方式给自己建造一座“城堡”,他还是更喜欢住起来足够舒适的房屋,所以即便领地已经发展起来,他也只不过是把领主府的一部分进行了增筑和扩建,并在庭院周边的空地上规划出了一片准备建造附属建筑的区域——最终这座领主府大概会变成一座介于城堡和宫殿之间的建筑物,而这对于来自北方的女公爵和公主殿下而言毫无疑问是件很新奇的事情。

举办晚宴的主厅内,来自莱斯利地区的乐手们正在演奏着令人舒适愉快的音乐,几支轻短的舞曲之后,宴席上的宾客们开始在主厅两侧的巨大餐桌旁随意取用食物,穿着华贵礼服的男男女女——包括来自王都的使节团成员,南境尚存并且有资格赴宴的“新贵族”,以及塞西尔公国重要的官员及其亲属们——在宴会厅中往来穿梭,维多利亚仿佛一片轻盈的雪花般穿过这些人,来到了高文面前。

“感觉如何?”高文看着眼前的北方女公爵,举了举手中酒杯,“这地方应该和你熟悉的环境有很大不同。”

“贵族很少,实权官员更多,这确实和北方的贵族宴会有很大不同,而且这里的规矩也少了很多。”

“繁文缛节令人压抑,我们当年可没那么多讲究——按照我的看法,那些追寻古典贵族礼仪的年轻人大可以来试试我们塞西尔的自助晚宴,真正的古典当然要从我这个古人身上学学。”

“……很有道理,”女公爵怔了一下,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随后她看着周围,看着整洁明亮的大厅和远处的大幅落地窗,忍不住感叹起来,“比起这场宴会,您的‘城堡’更令人印象深刻……我从没见过这种形式的城堡,您在设计它的时候似乎并没把它当做一座堡垒……也没在庭院中安置兵营?”

高文一笑:“兵营?我的兵团可塞不进城堡的庭院里,而且旧式的城堡潮湿阴冷,要在每个房间点起壁炉才能勉强住人,在我看来完全不如这样的房子舒适——我可是个七百岁的老年人。”

“那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您更健康的‘老年人’了,”维多利亚无奈地说道,她并不是个擅长开玩笑的人,但面对一个风趣幽默的长辈,她必须灵活应对,“我注意到这里并没有壁炉——这座城堡是用魔法取暖的?”

“热源是位于地下的火元素法阵,依靠一套铜制热交换器把热量传输到整座建筑物,在那些墙壁里都有夹层,里面埋设了金属管和砖道,”高文解释道,“不止这里,这座城中绝大部分建筑物都有类似的设施,在街区里会有一座大型的热源站,它的热量可以给整个街区供暖,是我设计的。”

维多利亚的眼睛微微睁大了:“您是说……这座城每一个人的家里都像这里一样温暖?”

高文点了点头:“当然,而且事实上有些新建筑物内比这里还要暖和——这座房子安装的热交换器是第一代,管道设计也比不过后来的,我正准备明年把它换掉。”

维多利亚没有关注高文后面的话,她只是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在整个领地打造这样的东西……这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吧?”

“确实有些难度,但好在我们有魔导技术,”高文笑着说道,他看着女公爵的眼睛,看着对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而且如果我们做好规划,在整齐划一的情况下对整个街区集中供暖,事实上所要消耗的东西反而会更少——比起家家户户烧柴烧炭,而且每年冬天都要冻死人,你不觉得这样更好么?”

女公爵一时间没有说话。

塞西尔城,这个在“不毛之地”迅速崛起的城市,它先进的不可思议。

这座城市让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为进修魔法而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千塔之城——那座位于紫罗兰王国的法师之都也是同样的先进,无处不在的魔法力量让整座城市就仿佛活着一般持续进行复杂的运转,然而真要比较起来,塞西尔城和千塔之城又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这座新崛起的城市或许比千塔之城少了一些底蕴,少了一些饱经沧桑的宏伟建筑,但它的先进之处却更加深入到方方面面,甚至已经深入到了每一个平民身上。

这就是魔导技术的力量?魔导技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终于开口了:“自从踏上这片土地,我就一直在思考,思考魔导技术到底是什么。我以为磐石要塞的城墙就是魔导技术,我以为那些车子就是魔导技术,我以为这座城里的路灯和这座房子的供暖装置就是魔导技术,我以为它就是魔法的一种,是某种新式、便利的法术……但现在看来,它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和新奇。”

高文没有吭声,他只是点了点头,让这位女公爵继续说下去。

在短暂的沉吟之后,维多利亚·维尔德再次开口了:“魔导技术——是面向普通人的吧?”

“普通人确实可以掌控它并从中受益。”

维多利亚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没有去问高文这项技术的原理,这个幼稚的问题只会让自己显得唐突浅薄,她也没有去问高文是否知道把魔法的力量交到普通人手上意味着什么,她不相信这项技术的推动者会想不到这些,她只是沉默地思索了一下,然后似乎把话题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您就是依靠它武装了您的军队,然后击败了南境四十多个贵族组成的联军?”

高文露出一个微笑,瑞贝卡的声音则从一旁传来:“是他们主动打过来的!”

维多利亚转过头,看到这位塞西尔的继承人正端着一份蛋糕站在旁边,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油,脸上满是神气十足的模样,但下一秒这个女孩就惊呼起来:“哇——姑妈说今天不让我随便插嘴的……”

“没关系,我们只是闲谈而已,”维多利亚对瑞贝卡点了点头,“你今天很漂亮,瑞贝卡女侯爵。”

瑞贝卡听到对方跟自己打招呼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因为战胜了所有的礼仪老师所以礼仪课从不及格的姑娘手忙脚乱地把蛋糕放到一旁,努力按照记忆中学的那点东西提裙行礼:“您好,维尔德女公爵,您今天也很……哎?”

她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对方叫自己什么了。

然而高文却只是面带微笑地站在一旁,像个提前掌握了一切的局外人般静静地看着。

“女……侯爵?”瑞贝卡瞪着眼睛,一边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边跟女公爵询问,“您是在说我?”

“不对么?按照安苏的法律,已经成年的贵族第一继承人在正式继承爵位之前将自动承袭比父辈低一级的爵位,”维多利亚看着瑞贝卡说道,但这话显然不只是说给瑞贝卡听的,“高文·塞西尔公爵已经在南境开拓出了符合他爵位的土地,那么依照当日在白银堡中的约定,塞西尔家族理应享有的权力也便一并恢复了。”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高文身上,而后者则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此事已经知晓。

女公爵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心中却微微叹息。

就如当日威尔士·摩恩所讲——已经落在对方手中的东西算不得礼物,对于这样一位根本不必在意第二王朝态度的先祖级人物而言,来自圣苏尼尔的“承认”是毫无价值的。

而瑞贝卡则略微有点蒙圈——维多利亚提到的“白银堡中的约定”她是知道的,因为缔结这个约定的时候她也跟着,当初自家老祖宗从弗朗西斯二世手中要回了七百年前的永久开拓权,第二王朝也宣布承认老祖宗的公爵头衔,但在这之上又加了限制条件:高文·塞西尔的公爵头衔将仅作为其个人的永久荣誉,暂不可世袭,除非他能在有生之年利用开拓权开拓出符合公爵爵位的最低限度的土地,塞西尔家族的公爵封号以及相关权力才可以恢复……

当时白银堡里的大人物们似乎都觉得老祖宗不可能在有生之年从废土中开拓出一片公爵领来。

事实上老祖宗也确实没从废土里开拓出一片公爵领啊——他是把南境的贵族们都干掉了,这跟当初说的完全不一样……

瑞贝卡——新任的塞西尔女侯爵——眨巴着萌圈的眼睛,她在自己那颗擅长跟机械与火球术打交道的脑瓜里划拉着公式,试图搞明白“把人干掉之后占下来的无主之地”和“废土里真正的无主之地”之间有什么区别,然而还没等搞明白,她便看到自己的老祖宗已经神态自然地跟女公爵继续闲聊了起来:祖先大人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女公爵也没有提到丝毫当日立约的细节问题……

瑞贝卡想了想,突然觉得政治真是好厉害,原来大家都可以不要脸的……

在高文面前,维多利亚正微微举杯:“如今王国局势动荡,有一位强大的守护公爵镇守南境,白银堡里的大家都安心了许多。”

高文也举起手中酒杯,面带微笑:“那真是再好不过——看样子我这个过时的老人家还挺受欢迎的。”

两位守护公爵相互致意,友好地碰杯,说着客套的话,心里转着和嘴上完全相反的念头,为大厅一侧扛着魔网终端机的记者们留下了角度最完美的一期照片。

随后高文便准备离开了——作为这场晚宴的主人,他要招待的客人可不止一个。

他和维多利亚·维尔德还有很多东西没谈,但他并不着急,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要放在这场宴会之后谈的。

看着转身离开的自家先祖,瑞贝卡挥着手:“祖先大人——我今天能多吃几个蛋糕么?”

高文没有回头:“你别吃撑了就行。”

“哎!我知道的!”

片刻之后,瑞贝卡手中就又多了一碟蛋糕,这位新晋的女侯爵笑逐颜开,对维多利亚炫耀着:“你应该试试这个——鲍尔·赛德先生做的蛋糕和他烤的肉一样好吃。”

真是无忧无虑。

维多利亚·维尔德看着瑞贝卡,看着这个已经在脸上蹭了奶油,行为举止完全不像个女侯爵的姑娘,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吃嘛?”

“不,我只是有点羡慕你。”

第0524章 教会的代言人

由于环绕大地的魔力有着周期性的起伏,在晴朗的冬夜,往往能看到比夏夜更多的星星。

在没有风的夜幕中,墨蓝色的天空遍布群星,那片承载着千百年人类无数瑰丽幻想的星空就如倒扣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层琉璃,澄澈美丽却又遥不可及,人造的灯火在这座新生的城市中闪烁着,仿佛群星在人间的一片投影——维罗妮卡静静地伫立在这座对她而言甚为陌生的城市中,淡淡的圣光环绕在她身边,隔绝着冬日里的寒冷空气。

一阵沉稳有力而且并未遮掩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传来了那位死而复生的开国大公的声音:“不喜欢宴会上的环境?”

“公爵阁下,”维罗妮卡转过身来,她露出一丝恬静淡然的微笑,在胸前划出圣光之神的徽记,“愿圣光之神祝福您——这是一场很棒的晚宴,但我更喜欢安静一些的环境。”

“圣光之神么……”高文低声咕哝了一句,随后看着维罗妮卡的眼睛,“祂也会祝福不信祂的人么?”

眼前的“圣女公主”对高文而言是个难以捉摸的人物,她是天赋卓绝的王室子女,也是虔诚的圣光信徒,她是圣光教会最年轻的活圣人,更是无数圣光信徒心目中最完美的圣女公主,有太多光环笼罩在这个并不比瑞贝卡大多少的女子身上,然而在那辉煌醒目的光环下面……高文所能看到的却只有一片虚无。

他看不透维罗妮卡真正的意图和行动——尽管对方的一切言行都完美地符合“圣女公主”这个“人设”,但那所有的言行都仿佛是精心雕琢的宝石,完美无瑕却无血无肉,在近距离的交谈中,他从来听不出这位公主任何真正的情绪波动和个人好恶,他能感受到的永远都是毫无变化的“圣洁与温暖”,但就是这种永远不变的圣洁温暖,才让高文觉得这位公主灵魂中似乎只有一片冰冷。

难道真的是因为维罗妮卡的信仰太过虔诚,以至于已经异质化的如同一个圣灵?

高文并不这么认为,因此他决定在和维罗妮卡交流的时候用更加直接的方式来试探她的态度,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维罗妮卡脸上的表情仍然恬静淡然,语气也几乎没有变化:“圣光之神会平等地看待一切生灵,不论信或不信,祂都在那里,以公义衡量万物。”

“包括交不起赎罪金的穷人么?”高文淡淡地问道。

“圣光之神不需要人间的金钱,但教会需要——然而好的出发点不一定会带来好的结果,那些信仰还不够坚定的神官会被金钱腐化,赎罪金在部分地区变成敛财手段也是事实,我们确实注意到了这一点,并已经在着手解决了。”

这是完美的回答——介于辩护与不辩护之间,并许下一个正义又没有期限的承诺,显然,虔诚信仰圣光之神的圣女公主在贵族式的兜圈子话术上也技艺精湛。

高文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直接问道:“你们对卢安城发生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即便是如此直截了当的话题,维罗妮卡淡然的态度也几乎没什么变化:“教皇冕下很关注南境的局势——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彻底失去了南境教区的消息,而之后传来的情报则令人很不安。公爵阁下,我们无意于干预您的统治,但我们必须对南境的数十万信徒负责。”

“南境的数十万信徒现在过得很好,而且他们仍然信仰着圣光,这片土地上的大部分圣光教堂也仍然在正常运转着——布道与祭典都在如期进行,”高文说道,“唯一的不同是,人民用他们自己的选择重新制定了规则。”

维罗妮卡静静地看着高文的眼睛:“他们制定规则的方式包括打破卢安城的教堂以及绞死那里的神官么?”

“卢安城的神官们不肯服从新规又不肯去死,这确实让人很为难,但我仍然对卢安城发生的事情感到很遗憾,”高文摊开手,以令琥珀和皮特曼都会为之惊叹的坦然态度说道,“大教堂里的神官用了很多血腥残暴的手段来维持权威,聚敛财富,我相信他们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那种‘信仰还不够坚定’的神官,我应该及早纠正他们的错误以防止他们在背弃神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人民的愤怒首先达到了高点。”

高文一声叹息,继续说道:“在卢安城发生混乱的时候,我的军队严守‘不得进攻教堂’的命令而驻扎在城外很远的地方——这是因为卢安大教堂的神官们从一开始就禁止我们靠近——后来局势失去了控制,我的骑士和士兵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救援,可惜由于路远墙高,最终未能救起一人。”

说实话,有那么非常短暂的一瞬间,高文可以肯定自己终于在维罗妮卡眼底看到了一丝丝的惊愕。

然而这惊愕几乎立刻便消退了,圣女公主的语气仍然不急不缓:“您的说法……有着很新颖的角度。”

“这是事实,而且证据到处都是,并且更重要的是,塞西尔的人民更喜欢现在这种局面,”高文没想到维罗妮卡在这种情况下仍能如此淡然,但这不妨碍他继续说下去,“在我看来,卢安城的秩序由谁指定并不重要,人民的生存和利益永远优于所谓的‘正统性’,我对教会——任何教会——都没有偏见和敌意,我乐于接受任何教会在我的土地上生存,但他们必须遵守这里的规则。”

高文愿意和维多利亚慢慢交流,慢慢谈判,因为在他看来,王国军是接下来确保塞西尔能快速发展的大客户,而大客户是需要精心维持的,但他和维罗妮卡交流的时候则会直接抛出自己的态度——因为他对圣光教会这个庞大却又难以榨取利益的团体实在缺乏耐心。

“人民的生存优于‘正统性’……”维罗妮卡重复了一遍高文的话,随后扬起眉毛,“那么这份‘规矩’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七百年前,我和查理定下的。”

“那么看来这就是您的态度了,”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维罗妮卡平静地说道,“令人印象深刻,而且在这个时代颇为……大胆。我对此不发表看法,但我想圣光大教堂在知道您的态度之后大概不会很高兴。”

“那就要看你们如何看待南境和整个安苏的局势了,”高文说道,“但我有一个建议——如果无力改变现状,不如学着乐观一点,毕竟南境仍然是有圣光教会的——我从没有驱逐过任何一个神官和牧师,他们至今仍然在这片土地上活动传教,至少——没有任何人宣布他们是异端。”

维罗妮卡看着高文:“……您是要圣光大教堂默认南方教会的独立。”

“你们有权在口头上宣布不承认此事,我不介意。”

维罗妮卡再次有了些微的惊愕,随后她微笑起来:“您这次和我谈话的态度可比上次强硬多了——对晚辈不能温和一点么?”

“我是在和圣光教会的代言人说话,代言人没有辈分,”高文同样微笑起来,并稍微放缓了语气,“而现在我是在对晚辈说话了——维罗妮卡,你可以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多多了解这片土地。你的先祖,查理·摩恩曾经致力于打造一片能够让人民安居乐业的家园,然而讽刺的是我在这个时代竟几乎找不到这样的地方,以至于我不得不亲自动手。如果你在这里多待一些日子,大概会有机会了解一下你的祖先曾经是抱持着怎样的理想冲出那片废土的——在圣光之神之外,也应有值得你关注的东西。”

维罗妮卡微微沉默了数秒钟,似乎当高文提到“祖先”这个词的时候她真的受了一些触动,随后她对高文微微弯下腰来——以晚辈对长辈行礼的姿态,她轻声说道:“我会用自己的眼睛去判断的。”

随后她便离开了。

在维罗妮卡离开之后,一团朦胧的阴影在高文身旁蠕动起来,并迅速凝聚成琥珀的身影,这个半精灵眨巴着眼睛看着维罗妮卡离开的方向,低声咕哝:“我怀疑她能看到我……”

“她可始终没朝你看一眼。”

“所以我才说她看到我了——她看了所有的方向,唯独没有看我,”琥珀叉着腰,一脸专业地说道,随后又露出困惑的模样来,“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圣女公主’到底算是什么态度?你跟她都说的那么直接了,她竟然还没什么生气的模样,难不成她其实还挺认可你的?”

“不,她从来没有表露出任何态度,”高文摇着头,“不管我对她说什么,哪怕是要烧毁圣光大教堂或者宣布皈依圣光之神,她恐怕都不会表露出任何态度……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因为无法预测。”

“嘁,所以我不喜欢神棍,”琥珀不满地撇了撇嘴,“比骗子还擅长骗人。”

“比起这个,今夜有情况么?”

“他们好不容易越过磐石要塞,来到你这老粽子的大本营里,当然是要‘走走看看’一番啦,”琥珀大咧咧地摆着手,“我还看到熟面孔了呢——不过他们还算规矩,基本上没有太过逾越的地方,军情局干员和钢铁游骑兵们都只是远远地盯着,我也会继续盯着的。”

“那就好。”

……

“安居乐业的家园么……”领主府的庭院中,离开露台却没有返回晚宴厅的维罗妮卡在静谧的夜色中沿着花坛慢慢走着,在某个水池边缘她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远方城区里的万家灯火,轻声自言自语起来,“这座城……真像啊……”

眺望许久之后,她从那些魔晶石灯火中收回视线,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走去,然而另外一团有别于魔晶石灯的光芒却从另一个方向映入了她的眼帘,让她的脚步再次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浑身充斥着闪耀的奥术能量的高大身影,他的身躯如同能量所铸,大量符文护甲片则仿佛某种封印般维持着他的人类形体,而在这个高大的身影旁边,则跟着一位白发披肩的女性。

维罗妮卡的视线被那个不同寻常的奥术能量体吸引了,她看着对方,随后视线落在那些符文护甲片上——那些古老的金属上描绘着古刚铎帝国时代的魔法符号,一部分甲片上还可以看到星火年代的印记,维罗妮卡定定地看着它们,直到双方距离很近之后,她才收回了视线。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古代魔导师?塞西尔家族一度隐藏的力量?

在维罗妮卡看着卡迈尔的时候,卡迈尔也在观察着眼前这位似乎是在散步的“圣女公主”,双方互相观察了许久,直到维罗妮卡收回视线,卡迈尔才主动打破沉默:“晚上好,公主殿下——宴会厅里太闷了么?”

听到对方的声音,维罗妮卡保持着自己那永远得体的微笑,她施了一礼:“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有益于健康,卡迈尔大师,阁下也是来呼吸新鲜空气的么?”

“……我这些年不怎么呼吸,”卡迈尔嗡嗡地说道,并在尴尬气氛蔓延起来之前微微侧了一下身子,“我身边这位是塞西尔的符文大师,詹妮·佩罗小姐。”

“您……您好,”詹妮有些紧张又有些生疏地提起裙摆行了一礼,尽管当初作为“百人援建团”一员时她也曾见过维罗妮卡一面,但那时她可没机会跟这位传说中的公主殿下面对面交谈,“很高兴认识您。”

“我也是,詹妮小姐。”

短暂的寒暄与客套之后,双方错身而过。

“我刚才紧张死了,”直到走了很远,詹妮才压低声音说道,“不过公主殿下确实很亲切啊……”

“是么?我没注意,”卡迈尔声音低沉,“我只是从她身上感到了一种……熟悉而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气息?什么气息?”

“神——她要么与神有关,要么去过神域。”

第0525章 观察

塞西尔为来自王都的客人安排了最舒适的住处——并不在领主府,而是在领主府附近,政务厅下属的一座独立建筑物内。据说这座建筑物是专为了迎接重要客人而建,被塞西尔人称作“秋宫”,因为它是在今年秋天才落成的。

这一新奇的安排再次让访客们感受到了塞西尔公国的与众不同。

维多利亚女公爵略有些慵懒地倚在柔软舒适的长沙发上,放松着因旅途劳顿和晚宴而略有些僵硬的四肢肌肉,并仔细地观察着这间房间内的一切陈设——坦白说,这里的陈设与“奢华”二字搭不上边,尽管东西都很精美,却和白银堡中的客房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可是这里的东西仍令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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