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尾的笔
“会的！我会的！我会把咱们遥家的祠堂再次建起来的！我会娶媳妇传宗接代的！”
白灵淼站了起来，如同安慰着少年的态度，逐一安慰其他人。
等她再次回到了白莲教的一处堂口，就瞧见吕秀才正在专心致志地给新白莲教信众解答修炼上的一些事情。
现在的吕秀才跟刚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样，他左腮帮子是凹陷的，那里面的牙齿已经全没了，锁骨那包着一块正在渗血的布，那里的皮也没了。
左手的袖子空空如也，右手也只剩下了四根没有指甲盖的手指头，再配上那浑身的刀疤，看起来无比的凄惨。
《大千录》虽然能让吕秀才从那异常惨烈的血肉磨盘活下来，可与之相对的是他需要从身上付出一些东西。
瞧见白灵淼的声音，吕秀才咧开嘴高兴的向着她挥舞着那只剩四根手指头的手。“师娘！好久不见了！见我师父吗？”
苦大仇深的吕秀才消失了，那大咧咧的样子，仿佛当初的吕秀才又回来了。
白灵淼表情复杂地感受着他身上没有结痂的伤口。“回去吧，回牛心村去吧。你爹只是疯了，他还没有死，别忘了还有你的小侄女呢。”
吕秀才脸上的笑意依旧挂在脸上。“没事，狗娃赵五他们会照看的，我当初在我爹面前发过誓的，法教这帮畜生我还没杀够呢。”
“只要法教还存在一天，我就不能回去。”
苦大仇深的吕秀才并没有消失，只是他学会了把一些事情开始隐藏在心里。
白灵淼轻轻叹了一口气，“秀才，对付法教那么多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也该放下了。”
可以预见再这样下去，不久的将来，吕秀才真的会死的，吕家班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她实在不想吕秀才走上不归路。
听到对方的劝说，吕秀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看着白灵淼反问道：“那师娘，你放下了吗？”
第745章 帮忙
“那师娘，你放下了吗？”听着吕秀才的话，白灵淼心中一颤，一些被掩盖的记忆涌上了心头。
她很想说自己放下了，可是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瞧见白灵淼站在原地没有回答，吕秀才向着她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白莲教堂口。
“师娘！你不用劝说，我吕秀才确实顶什么大用，可我哪怕多杀一个法教信徒，那我也就是有用的。”
当听到远处的军营传来阵阵鼓声，准备集结出营，吕秀才兴奋的拉了拉背上的铜钱剑，一边清唱着戏词一边向着那边跑去。
“功成吾身归故土，失败我命丧他邦！为亲报仇理应当！秉衷贞，只身往！沸腾血，热满腔！!”
听到吕秀才的唱词渐渐远去，心里开始有些乱的白灵淼，默默地转过身来，走入堂口深处。
在这里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只因为存放在白莲教最重要的珍宝。
等推开一扇门，走到两扇屏风后面，一朵泛着白光的白莲出现在她的面前。
跟之前在牛心村祠堂发现的时候相比，此刻的莲花绽放得越发的大了，那柔和的光芒也不再是时有时无，而是长时间存在。
围绕着白莲有一圈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有白莲教内最有资格的人才能靠近白莲。
白灵淼盘坐在蒲团上，安静的向着这朵十二品功德白莲祈祷起来。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即是向无生老母祈祷，又是像在说服自己，真空家乡是存在的。
白灵淼额头上的白莲花跟桌子上的白莲相互辉映着，她的上半身不由得分裂成了两半。
两个上半身背对着背，四只手掐着莲花印悬在半空中一上一下如同树杈，整个人盘坐在屋内如同一颗怪异的白色矮肉树。
这似乎是白莲教的某种修炼手段，可究竟如何，也只有白莲圣女自己知道。
两个时辰过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下来，但是屋内依然被白莲照应得如同白昼。
忽然白灵淼停了下来，平复心情的她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侧身听向静悄悄的屋外，“何事？”
她的感知能力很强，哪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逃不出她的察觉。
“圣女大人，四齐粘杆处的人过来说，陛下想见见您。”
“四齐皇上？”白灵淼不由得想起，那被做诱饵的两条龙脉。
虽然不知道对方找什么，但是既然是一国之君找自己，白灵淼自然是不敢怠慢，带着自己的人就出发了。
虽然四齐灭国了，但是很显然，皇帝的名号依然有用，哪怕在这挤得城池内，也拿一个三进门的院子当寝宫。
等白灵淼瞧见四齐皇帝的时候，发现跟之前无比狼狈的样子相比，差点都认不出来。
之前的龙脉刚从泥潭里捞出来，身上全是泥，都看不出样子来了，而现在的四齐皇帝。
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皇冕那珍珠流苏下，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不怒自威，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无须跪拜，给白姑娘赐座。”
穿着龙袍坐在桌后的四齐皇帝手一挥，两位老太监当即端凳子送了上来。
白灵淼行礼谢过后轻轻坐下，开口问道：“敢问陛下找小女子来，所为何事？”
四齐皇帝上下打量着白灵淼，“话说白莲教近些时日，传很广啊，是从法教嘴里啃下来的地方，百姓几乎都被白莲教给收了。”
“陛下谬赞了，白莲所作之事不足挂齿，一切都是为了让了避免法教卷土重来。”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白灵淼心中不由地打起了鼓来，这话怎么听得有点不对劲。
“不谬赞！一点都不谬赞！”一位身材魁梧，穿着身甲的胖子从后面走了过来，“信你们白莲教的人，都抵得上一个千乘之国了，这要是还不足挂齿，那齿上就没别的东西可挂了。”
白灵淼沉默不语，不知道对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朕找圣女来，也没别的意思。”四齐皇帝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背着手缓步走到白灵淼身边。
“既然这么多白莲教信众如今都听你号令，那朕想跟圣女商量一件小事。”
白灵淼微微侧目，等待着对方接着往下说。
就在这时，一旁的胖子直接开口说道：“嗨呀，陛下，咱们别绕弯子了，直接说吧。”
说完这话，不等四齐皇帝开口，那胖子便开口叭叭叭的说道：“圣女大人，是这么个事。”
“青丘那边中阴庙有个打算，他们能做法，一举击败四齐所有法教残余，可是嘛，这做法需要的东西有点怪，所以想请圣女帮忙。”
“中阴庙？”白灵淼一听到这名字，顿时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他们需要人命，不是阳寿丹的那种人命，他们需要拿人命祭天，不是几百人，不是几千人，而是一百八十一万。”
白灵淼依然没有说话，很显然是被这个数字给镇住了。
四齐皇帝给了那胖子将军一个眼神，他接着说道：“这事情嘛，怪就怪在那些喇嘛，说必须要心甘情愿地去死才行。”
“你说说看这叫什么话，青丘人的脑子真不知道怎么长的，就非要心甘情愿，这我们哪能弄来啊，所以想请圣女帮忙了。”
“白莲教内肯定也有一些没用的人是吧，比如老弱病残之类的，不如废物利用。”
“就按你之前的说辞就行，就说死了能去真空故乡，他们肯定会欢天喜地地去送死的。”
等胖子将军说完，一旁的四齐皇帝接着开口说道：“你放心，只要能让法教退出四齐，让朕重新登基，死多少人，我赔你五倍信众！”
“怎么？莫非是觉得朕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朕可以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白灵淼双手颤抖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四齐皇帝，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当初那女将军彭龙腾。
“陛下！”白灵淼的声音颤抖起来，“那可是整整一百八十万条人命！”
“这有何妨？反正他们是去真空家乡享福去了，怎么，莫非圣女觉得没有真空家乡不成？”
第746章 选择
听到四齐皇帝话，白灵淼双手缓缓的握紧了，她表情开始变得异常难看，身体似乎有些站不稳。
真空家乡是存在的，这也是无生老母亲口说的，自己的家人们如今就生活在那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等自己死后，自己就能跟着他们团聚了，这是白灵淼非常确信自己相信的事情。
可当这件自己非常相信的事情跟一百八十一万条人命，处于相对的时候，白灵淼的心中开始纠结起来。
“真空家乡既然是真的，那死亡只是换一个地方生活而已，既然如此，那我为何.....为何这么抗拒？“
而此时四齐皇帝，依然还在乘胜追击。“白姑娘，你好好想想，只要花一百多万的老弱病残，就在将来能换到九百万的好信众，什么时候买卖能有这么稳赚不赔？”
“你看，如此一来，我赢了，你赢了，那远在真空家乡里的无生老母也赢了，谁都没亏啊。圣女大人还在磨蹭什么？”
听到这话的白灵淼，她深吸一口气，握在胸口微微颤抖的手忽然放了下来，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陛下，这是买卖吗？账是这么算的吗？你可知道，他们...他们可都是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哪怕他们是残的，是废的！可是他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白灵淼想起了牛心村的一切。
“你知道他们的死会让多少人伤心吗？你可知失去家人的感觉会有多难受吗？！”
四齐皇帝跟一旁的胖子将军很显然非常的惊讶，他们没想到喜欢生祭白莲邪教的掌权者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简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而且陛下！”白灵淼平复一会心情后说道：“你说的一百八十万中的可有大半都是您的子民，难道你就没有为他们考虑半分？”
听到这么荒唐的话，四齐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怒。“哼！朕凭什么要为他们考虑？你又可知朕为了这个位置付出多少！这都是我辛苦得来的！”
“朕最要顾虑的是朕的江山社稷！没有江山社稷，朕这个皇帝只不过是个亡国君！至于那些百姓只不过是朕的江山上长得一些草，哪怕割了一遍，过些时日总会重新长出来。”
听到这话，白灵淼握紧，她那锋利指甲插入直接的掌心之内，却依然没有松开。
“陛下！”白灵淼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小女子恕难从命！他们不是草！他们都是人！不能跟草一样死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嗯？”四齐皇帝显得有些难以理解。“怎么？莫非你还没想明白？他们不是死，按照你们的说的，他们都是去了真空家乡啊。”
“怎么？莫非堂堂白莲圣女大人，当真觉得没有什么真空家乡，都是无生老母为了让你们信她，弄出来的谎言？”
白灵淼用力呼了几口气，把心中的怒意逐渐压了下去，“陛下！真空家乡是存在的！但是无生老母有圣喻！自裁有违天理！死后进不来真空家乡！！”
“荒唐！朕过去怎么没听说，你们白莲教有过这种说辞？”四齐皇帝的眉头逐渐皱紧，觉得对方是在拒绝自己。
“小女子是白莲圣女，自然上达天听，我说无生老母说过，那无生老母自然就说过！！此事免谈！！”愤慨的白灵淼说完，站起来就准备向外走。
“等等！”四齐皇帝再次站在了白灵淼的面前，表情温怒的他身上开始出现了一些龙鳞。“你可要想好了！白姑娘，你可要想好你这是在跟谁对着干！“
一直低垂着脑袋的白灵淼缓缓扬起头来，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气质开始变得不一样了。“陛下啊~如今四齐可还是没法教占着呢，你真要有能耐，怎么不自己收回失地？哦对了，当初你还是靠我们从法教那边救下来的呢。”
白灵淼用那带着黑色指甲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戳在四齐皇帝身上的龙袍。
“小女子是大梁人，不是四齐人，何况您现在还是亡国的皇帝呢，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我就是跟你对着干了，你又能如何？”
“陛下派兵家缴了白莲教？哎呀，可惜啊，陛下你如今手底下一个兵都没有，只有一帮老太监。”
白灵淼撇了一眼身旁手握刀柄却迟迟没有拔出来的胖子将领，不屑的笑了一声，“还在这跟我摆谱呢，身边缺人都缺到这份上了，这种货色都好意思带出来见人。”
四齐皇帝气的浑身发抖，但是他却并不敢对白灵淼做什么，不管打的过打的不过，他都不能跟帮自己夺回江山的势力为敌。
白灵淼从这三进的庄严大院子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柔和起来，她默默的在这杂乱的城池内走着。
二神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你到底怎么想的？到底是信还是不信真空家乡啊？弄得我都迷糊了。”
白灵淼不知道，她已经顾不得上自己的事情了。
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上百万条的人命居然只在自己一念之间，只要自己想，真的可以命令这些人去死。
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势力居然大到这种地步，这种无形之中的压力让她心里很慌。
白灵淼继续的往前走着，看着城池之内白莲信众的人生百态。
战争之下，百姓们的日子自然好过不到哪里去，可人总能想办法尽可能的让自己吃的好一些，过的好一些。
过去她也看过，但是现在看到的似乎跟过去看的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路边的一群人正在围着一口冒着白烟的大黑锅，手中拿着长筷子跃跃欲试。
这叫折箩菜，有些人一些吃剩下的剩饭剩菜摞到一块拉到街边卖，不管夹到什么，一个铜板一筷子，别看脏，但是世道越乱，这种买卖就越红火，不少时候甚至还提前，免得好东西被人挑走了。
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花最少的钱吃到荤腥。
一位眉头画着白莲的身挂补丁，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手里拽着手中一枚铜钱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扔到了放钱的碗里。
第747章 修
当那小姑娘拿起筷子，眯着眼睛贴着锅边看了好一会后，把筷子往锅里用力一夹。
等挑起来后发现筷子上，居然夹着一个带着小半截脖子的酱鸭头。
小姑娘顾不上烫，欢天喜地的捧着那鸭头，向着一旁等待的两妹妹跑去。
三个人如同吃山珍海味般分吃着这个鸭头，眼中充满着喜悦跟高兴，更小的一个甚至还仰着头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白灵淼默默的往前走着，她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开心，嘴角也微微上扬起来。
自己曾经也有一个弟弟，自己有好吃的，也会分给他吃。
看着她，白灵淼仿佛看见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