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甲甲
许阳道:“少阳病的一个特点就是往来寒热,为什么呢,因为邪气与我们体内的正气相互搏斗,双方力量差不多,互有胜负,一旦邪气赢了,病会往里传,邪胜则发热。”
“若是我们正气胜了,邪从表走,就会恶寒,太阳病都会恶寒,所以这是往来寒热,如果双方势均力敌的话,那就不会有症状,所以这叫休作有时。”
高细雨的老公本来是不信许阳的,但是听着听着……虽然听不懂吧,但是感觉很厉害,很有道理的样子,古文一句又一句的,他之前认识的风水大师也是这样的:“我好像也有点明白了。”
许阳又道:“不,你没有。”
“啊?”高细雨的老公顿时一怔,他突然觉得许阳更欠扁了,这次不是因为颜值。
许阳解释道:“妇人经期,热入血室,所以会在经水适来适断的时候发病,平时你正气旺盛,双方势均力敌,没有症状,可一旦经期气血虚弱,邪气就来作怪了。所以这就是你一到经期就会开始发烧又退烧,续来寒热如疟疾一般的原因。”
高细雨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许阳道:“这还算是轻症,若是更重一些的话,就会变成昼明而暮则谵语,如见鬼状,白天清醒,晚上胡言乱语跟见了鬼一样。”
高细雨脸色突然一凝,原本高冷艳丽的面孔竟然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一直觉得自己像中了邪一样,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中邪的表现?
高细雨的老公也有点吃惊:“这……真的吗?”
许阳宽慰道:“放心吧,你们一般到不了这个情况的。”
高细雨的老公又问:“能治吗?”
许阳回道:“能治,两千多年前就能治了。”
“哦。”高细雨夫妇这才放心。
高细雨咽了咽口水,又问:“那为什么我晚上开始发烧,然后后半夜又退烧了呢,每天都是这样。”
“额……”许阳顿时一滞。
高细雨小心地问:“你也不知道吗?”
许阳皱起了眉头……
高细雨的老公脸色亦是很难看:“不会真是中邪了吧,不然怎么半夜后反而自己会退烧呢。”
这话一出,高细雨的脸色更难看了,脸上倒立起来的鸡皮疙瘩也在微微颤抖。
高细雨的老公问:“要不要我们去找个驱邪的大师看看?”
张可则是在盯着许阳看,他还能解释出来吗?
宋强也是一脸懵,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我……”高细雨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
许阳下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手,脑子里面急速转动着。
高细雨的老公道:“老范之前跟我说过有个风水大师很厉害的,要不我们去找他看看?”
“不用,不是中邪。”许阳突然喊了一声。
大家又都看向了他。
许阳看着两人道:“少阳胆经,居荣卫之内,脏腑之间。少阳经为阴阳转换之枢机,入里则为阴,出则为阳,此经脉一病,就会导致阴阳不和,阴郁则恶寒,阳郁则发热。”
“一年之内有阴阳盛衰。一日之内,也有阴阳盛衰。子时为阴最盛的时候,但却也是一阳初生的时候,随后阳愈盛,阴愈衰,所以你的发烧在子时之后会逐渐消退,后半夜就自己退烧了。”
“在午时,阳最盛,但是一阴初生,随后阴越盛,阳越虚。到了傍晚之后,你就开始发烧了,一直会发烧到子时左右。”
说完这些,许阳也松了口气,这些是古中医学的知识。阴阳升降盛衰和五运六气,现在都被视作是封建迷信了,很多学校都不教了。
许阳也是在课外拜读过《圆运动的古中医学》,再加上在西苑医院里一年多的所学,相互印证才得出准确的病因。
高细雨的老公听得有点懵:“这么神奇吗?”
张可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宋强也听得有些惊奇。
许阳道:“其实中医一点都不神奇,这只是人体和自然的规律罢了。以前有个病案,有个小孩偷偷跑去上网,一连包宿三四天。少阳为阴阳之枢机,他的生活作息伤到了少阳,枢机不利。”
“后来一到子午阴阳转换时分就会昏迷,非常准时,没有缘由,甚至老师上课都不看钟表,直接看他了,他一晕,那就到点下课了。
“家里人也带他去大医院查过,什么都查了,可什么都查不出来。都说是怪病,没办法了,后来找中医碰碰运气,吃了两三剂小柴胡汤就好了。”
“这事儿还被一些科教栏目拿去做成了素材,弄了好几集的诡异连续剧。还有些人午时牙疼,过后就好;子时磨牙;还有人一到节气交替之时就无故眩晕,这也是枢机失利所致。”
听到不是中邪,高细雨神情也放松了不少,她问道:“那要怎么治啊?”
许阳答道:“都是一样的,半表半里的治法在于和;枢机失利,阴阳失调也在于和解,都是以小柴胡汤主之。”
高细雨问道:“我也是吃这个药吗?”
许阳点头:“对,刘河间在《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中云:妇人经水适来适断,往来寒热,先服小柴胡汤去其寒热,后以四物汤调治之。如寒热不退,勿服四物,是谓变证,表邪犹存,不能效也。”
许阳又想到了对于热入血室的治疗原则,因为血海本已空虚,不论是热被血截或邪热瘀阻胞宫,都不能妄用破血之法。
即或是热迫血行,也不能单纯清热凉血,因为,清热凉血的药物,虽然能够解热清血,但不能透邪外出。所以要给邪热找出路,使之能以透达外出,是当务之急。
所以这也是她之前为什么吃药都没用的原因,并不是单一的清热退烧就行的。
足厥阴肝经在血室的外围,应当从厥阴肝经着手,可透达血室的邪热。又因肝、胆互为表里,所以,治厥阴必须治少阳,从少阳以解厥阴之邪热。
一方面提透下陷之邪,清解内陷之热,清透兼施;另一方面,也要照顾到正气,使之能够鼓邪外出。
中医从来讲的不是对抗和消灭,而是扶正祛邪,驱邪而不伤正气。要给病邪找出路,邪之来路,便是其出路。
把病邪赶出去,人体自然就健康了,而且因为在治疗的时候不停扶正气,所以患者治愈之后,也不会元气大伤,后续恢复起来也很快。
许阳开始思索起了如何开方。
许阳道:“柴胡汤和解功,半夏人参甘草从,更加黄芩生姜枣,少阳万病此方宗。柴、芩,清泄半表,使不入于阳明;参、甘,温补半里,使不入于太阴,则邪解于本经,而无入阴入阳之患,是谓和解表里也。”
“再加几味药,丹皮凉血;竹茹和陈皮清胃降逆,治你的干呕;青蒿芳香逐秽,解你的疟疾;当归活血理气;白芍平肝养营;郁金疏肝。嗯,差不多了。”
高细雨问道:“那我要吃多久?”
许阳反问:“你还有几天来例假?”
高细雨道:“三天。”
许阳道:“那就先开三剂吧,日一剂,吃完了再过来,我再看看。”
高细雨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她老公,突然说道:“老公,你这几天能陪陪我吗?我……有点怕……”
旁边几人都是一怔,连要开方子的许阳也停了下来。
高细雨的老公皱着眉头,露出为难之色。
高细雨却偏过头,立刻又道:“我说着玩的。”
大家又都看高细雨的老公。
“唉……”高细雨的老公轻轻叹一声,拿出了手机:“喂,是我,那个项目……我不去谈了。”
第20章 人生
高细雨夫妇拿了药,付了钱,就走了,出门的时候才发现门口的奔驰被贴了乱停车的罚单!
诊所内。
宋强有些悻悻然,他很想说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很有可能不是。
张可也有些怔怔出神,许阳厉害的有些超过她的想象啊,比专家还厉害啊!
小章鱼也没走,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则是惊喜地大叫道:“哇塞,许医生你太厉害了,那么多大医院和大专家都没治好的病,你居然能治好诶。”
许阳摇摇头,道:“不算治好,还要等她下次过来再看看情况。而且这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医术稍微成熟点的中医都会诊治的。”
宋强微微一愣之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一点都不心虚。
小章鱼咋咋呼呼道:“那你也很棒啊,哇,我现在才知道中医原来比西医还要厉害诶。”
许阳却纠正道:“不能这样比的,中西医亦或者说是传统医学和现代医学,其实不存在孰优孰劣?而是各有自己所擅长的地方。”
“不说别的,就你从小到大打的这些疫苗,就都是现代医学发展的成果,他们消灭了许多种我们中医难以治愈的恶性传染病,从这一点来说,现代医学真是功德无量。”
“其实在许多方面,现代医学都超过中医了,尤其是在外科方面。但并不是现代医学全面超越我们中医了,如果真的全面超越了,那中医就直接进博物馆好了。”
“就从刚刚这个病一样,叫少阳病,这种病西医治起来很麻烦,但是中医用几剂小柴胡汤就能治好。也有许多疾病,其实是中医更占优势。这是因为中西医的理论天然不同,对病症的治疗优势也会不一样。这个世界就是因为不同才会精彩,医学同样如此。”
“所以不存在中西医孰优孰劣,更不存在对立。一个健康的医学关系应该是中西医配合,互补不足,当抛弃门户之见,竭尽全力治病救人。”
小章鱼问:“这就是现在都在提倡中西医结合的原因?”
许阳摇摇头,神情有些复杂:“是配合,不是结合,再结合下去就没有中医了。”
小章鱼不是太明白。
张可和宋强则同时心中一沉。
听到这句话,连一直斗地主混日子的宋强内心都突然生起了一种悲凉的感觉。
而张可一时间心里也不是滋味。
……
下班了。
今天也没什么患者来,除了这两位,下午还有俩。
张可万万没想到,APP上的爱情来得这么猝不及防,但是也走的这么悄无声息,网上嘴炮打满天,线下没几个敢来的,要知道张可给许阳弄了四十多个对象啊!
……
到了晚上了。
李晴终于下班了,逃离了灭绝师太的魔爪。她叫了一份外卖,打开电脑,一边看着表演,一边露出姨母般的痴笑。
菜汁油渍也弄得满手都是,现在不怎么痛经了,而且脾虚得补,水湿得驱,她现在的胃口已经好很多了,身体很舒坦了许多。
她现在一个人能吃一大碗饭,只是担心可能接下来又要发胖了,不过还好,反正鸡你太美也不会嫌弃她!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她是因为脾虚湿困而胖的,脾虚得治之后,运化得力,反而会瘦下来。
吃完晚饭,李晴舔了舔手指尖的油渍,微微叹息一声,她还要发愁每个星期一篇的十万加的微信推文。
虽然许阳告诉过她,思虑过甚会导致她脾虚,但是她也没办法,又有多少人卑微地做着明知伤身的工作呢,还不都是为了生活二字。
现实已经这么悲催了,还不让人在网上寄托寄托么。李晴突然感觉生活也不是这么苦了。
……
阿程也回到了家里,去了厨房煮面,晚上吃的简单,两碗面条就好了。
阿程的老公也下班回来了。
夫妻俩对面而坐,一起吃面,中间摆着一盘酱牛肉。
阿程的老公吃着面,问道:“你肚子还疼吗?”
阿程摇摇头:“好多了,而且小肚子还有点暖暖的。”
阿程的老公点点头:“嗯,那就好。”
“就是……”阿程有些迟疑。
“嗯?”阿程的老公抬头看她。
阿程低着头道:“你说……我能怀上我们的孩子吗?”
阿程的老公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程抿了抿嘴,小声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是我们没掉的那个宝宝在惩罚我们……”
阿程的老公紧皱着眉头:“不要瞎想了。”
阿程声音越来越小了:“其实我们不该不要他的。”
阿程的老公也叹了一声,道:“如果有办法……谁不想要呢……都怪那时候太年轻……”
阿程道:“你说我还能怀上吗?”
阿程的老公却道:“无所谓了,没孩子我们俩人还过得更舒服呢。”
阿程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面条,低声道:“可我还是想有个我们的宝宝呢。”
阿程的老公宽慰道:“会有的,那医生不是说可以暖宫怀孕的嘛。”
“嗯。”
……
夜慢慢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