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语
不过沈落虽然心中焦急,但一想到那里面或有可能是那“无名天书”,就浑身充满了干劲,每一次浮上水面,都只是缓几口气,就立马潜回水中。
功夫不负有心人,耗费了大半个时辰,他终于将那孔洞扩大了倍许。
当他的手掌紧紧抓住麻袋向外拉扯的时候,他的手掌都忍不住微微颤抖着,心里同样在默默祈祷着,是天书,一定是天书。
沈落把那麻布袋子整个抽出来后,发现入手竟是颇沉,也顾不得看上一眼,立马快速向上浮去。
他爬上乱石滩后,没有解开自己身上的绳子,就那么湿淋淋地靠着背后河礁,瘫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呼着气,手中却紧紧攥着那只麻布袋子。
沈落缓过劲来后,侧头望去,才发现自己手中之物,哪里是什么麻布袋子?
这袋子之所以用手摸起来,有麻布一样的粗砺纹理,乃是因为其是用某种金属丝线编织而成,上面沾满了泥污和水藻,原本应该是金黄的颜色,也变得十分黯淡。
袋口处被一圈金绳捆着,上面还挂着一张巴掌大小的金箔,沈落将其摘了下来,右手擦了擦上面的泥污,才发现上面竟然錾刻有字。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地看向那上面有些模糊的字迹。
“敕令……”
金箔上最顶端的两个字,沈落在熟悉不过,正是平日画符时起笔的两个字,这金箔似乎也是一张符箓?
只不过“敕令”以下的字符,錾刻的印痕已经变得十分浅淡,他既看不出,也认不得。
沈落随手将金箔符箓收入袖中,开始一圈一圈地解开袋口缠绕的金绳。
金绳取下之后,袋口便敞了开来。
沈落朝里面一打量,顿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那金线编织的袋子里,装着的竟赫然是一堆白森森的枯骨!
“这是人骨……”沈落一眼就认了出来。
停顿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忍着心中不适,将袋子里的骨头,全都倒了出来。
等看到满地乱骨,沈落这才终于死心,这里面压根儿没有什么天书。
只是当他的视线落在这些枯骨上后,又忍不住轻“咦”了一声,用手中的铁钎拨动了一下,仔细瞧了瞧。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这些骨头中竟然少有完好的,几乎全都给砸断了开来,上面竟然还能看到一些深浅不一的牙印,就仿佛有人对其啃骨吸髓过一样。
一想到这样的画面,沈落也不禁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他犹豫再三之后,还是从船舱里取出一块破布垫着,将地上的断骨,一一捡拾恰来,重新装回袋子里。
只是在捡拾的过程中,他又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这堆人骨里没有头骨。
不过沈落对此也没有细究的念头,只是觉得有些倒霉,天书没找到不说,反倒找出这么一堆东西。
捡拾完枯骨后,他在石头缝隙里,还找了几枚破碎的木头珠子,朽得厉害,一碰就全成了渣。
“死者为大,我能找到你,也算是一场缘分,便在此处为你造个坟茔,愿你能顺利往生吧。”沈落对鬼神之事向来看重,让他将这些枯骨抛之不管,他做不到。
很快他就在乱石滩中央,刨开一个石坑,将装袋的枯骨放了进去,然后再填上石块,垒出了一个稍稍高出周围的坟茔。
做完这一切后,天色已有些昏暗下来。
沈落只觉一股困倦疲乏之感袭来,他躺倒在乱石滩上,双手垫在脑后,望着天边绚丽的晚霞,怔怔出神。
“想找这无名天书,还真是不容易。”
这处乱石滩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他今天折腾得筋疲力尽,也只找完了河礁周围的河底区域,要想找完整个乱石滩,恐怕三天都不够。
说不得还得跟于大胆夫妇,再多租用几天小船了。
“毕竟是仙家天书,哪能那么容易得手?”沈落转念一想,又有些释怀了。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坐了起来。
这天书是仙家宝物,那玉枕貌似也不简单,既然当初他能靠着一张“伪小雷符”找到玉枕,这次怎么就不能再试着用一次?即便没有什么大用,就是拿来水下照明,也是可以的嘛!
只可惜他身上带着的三张小雷。
一念及此,沈落忙解了身上绳子,就想要撑船朝上游渡去。
可惜才刚一站起,他就双眼发黑,双腿也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只得先爬回船上,喝了些水,服用了一枚保元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好生歇息了片刻,才开始撑船返回。
等他好不容易回到渡口,天色已暗,于大胆夫妇两人正等在那边翘首以盼,神情间似乎都有些担忧。不过在看到沈落虽满脸疲惫,却总算安全返回时,两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沈落稍作停留,与两人言语一声,只说明日再来,就骑着马离开,直奔松藩县城而去。
第0051章 人事不省
沈落抵达松藩县城外时,已过戌时,城门已经关闭。
他眼见无法入城,便直接催马朝城东的一个小镇而去。
松藩县商业昌盛,这小镇处于出城要道,镇上商铺林立,形成一片规模不小的集市,其中大多数都是客栈,专门为那些往来客商提供住宿。
这些客栈大门口都守着一个伙计,口中吆喝声此起彼伏,招揽着生意。
“这位客官可是要投宿?咱们店里有热水,刚卤好的牛腱子肉,好吃得很,锅里还有炖鹅,包您满意。”
“客官来咱们得月居吧,本店酿造的‘白日香’美酒更是远近驰名,包您尝了一次想二次,住下吧。”
看到沈落走近,附近几家店的伙计一窝蜂地围了上来,争相招呼。
沈落没有理会这些伙计,扫了周围的客栈一眼,驱马朝一家装饰普通,位置相对隐蔽的小客栈走去,让那些伙计大为失落,毕竟沈落身上的服饰颇为华丽,骑的马也是一匹好马,明显就是一个富客。
那家小客栈门口也守着一个年轻伙计,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动,看起来很是伶俐。
“客官是要住店吗,小店地方虽然不大,却胜在清静,价钱也很公道。”看到沈落走过来,年轻伙计脸上堆起笑容迎了上去。
“给我一间清静的上房,再来些饭菜,要丰盛一些。”沈落白天在河里摸了大半天,此刻早就饥肠辘辘。
“好嘞。”年轻伙计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殷勤地牵住了马缰绳,走进了客栈。
附近其他客栈的伙计见了,都投来羡慕嫉妒交杂的目光。
沈落翻身下马,但脚刚一沾地,全身上下突然一阵虚弱无力,身体里好像出现一个空洞,将他体内的力气尽数吸走。
他耳朵里轰轰作响,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客官,您没事吧?”年轻伙计吓了一跳,急忙过来扶起沈落。
沈落艰难的看了伙计一眼,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面色飞快变得苍白。
“怎么回事?坠马了?”
“没有,我刚刚看到那人从马上下来,突然昏倒在地,估计是发了急病。”
“小三子,你这次招揽的客人看起来是个麻烦啊。”
外面的人似乎注意到这里动静,聚拢了过来,议论纷纷,其他客栈的伙计也围了过来,嘴里说起了风凉话,有几个先前被沈落拒绝之人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
年轻伙计眼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急的满头大汗,忙向店内叫人。
店内此刻没有什么客人,只有两个跑堂的伙计,还有一个头戴员外帽的瘦削中年男子,正在柜台翻看账本。
三人也注意到了外面的情况,急忙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况也都吃了一惊。
“小三子,怎么回事?”瘦削中年男子低声问道。
“掌柜的,这可如何是好?”小三子飞快地将情况说了一下,哭丧着脸道。
“哦,这位客人想必赶路劳累,晕厥过去了,不用大惊小怪的。你们两个,先将他抬进来。小三子,你去刘记药铺将刘大夫请过来。”掌柜心念一转,立刻扬声说道,让附近围观之人也都清楚听到。
他身旁的两个跑堂伙计闻言,手脚麻利地将沈落抬了进去,那小三子则拔腿朝外面跑去。
“诸位,只是客人疲累过度,没什么事,都散了吧。”掌柜将沈落挂在马鞍上的一个包袱取下,抱拳朝门口众人环视了一圈,转身走进客栈。
附近众人眼见没了热闹可看,慢慢散去。
两个跑堂伙计抬着沈落来到后院的一间客房,将其小心放在床上。
沈落虽然不重,抬了这么久,两个伙计也累得够呛。
“掌柜,这人看起来不像是劳累昏厥,你看他还睁着眼睛呢,身体好像也很凉,别是什么大病吧?”一个矮胖伙计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说道。
“别乱嚼舌头,等刘大夫过来看过再说。”掌柜笔直浓密的眉头皱了一下,斥道。
“是。”矮胖伙计自知多嘴,急忙答应。
“刚才外面吵吵嚷嚷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此人身形肥胖,脸上的肥肉将眼睛挤成一条缝,肤色也颇为黝黑,身上偏偏穿着一件鲜艳的大红绸衫,头戴金钗,打扮地花枝招展,让人一看就非常别扭。
“老板娘。”两个伙计急忙叫了一声,对这红衫妇人似乎颇为畏惧。
“你不在后厨,跑到这里做什么?”掌柜看了妇人一眼,有些不快地说道。
“怎么,这客栈是你一个人的?我不能到前面来?”红衫妇人双眉一竖,叉腰喝道。
“有客人在这里,你瞎嚷嚷什么。”掌柜神情微微一滞,压低声音说道。
红衫妇人这才注意到床上的沈落,神情略微收敛了一点。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躺着不动?”她打量了沈落两眼,问道。
矮胖伙计急忙上前,将刚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什么!这么一个病秧子,你们怎么把他抬进店里了!还不快从后门抬出去!”红衫妇人听完,立刻朝两个伙计尖声吩咐。
两人面露迟疑之色,看向那中年掌柜。
“胡说八道!这位小哥来我们客栈投宿,在客栈门前晕倒,岂能放任不管?这等慢客的名声传了出去,这个客栈还要不要开了!”中年掌柜皱眉说道。
“我看你才是胡说,万一他死在这,客栈还有人敢来吗!”红衫妇人反嘴说道,声音更大了几分。
“我已经让小三子去请刘大夫了,事情我自会处理好,你别在这给我添乱!”中年掌柜面露不耐之色,声音也冷了下来。
“侯亮才,你想造反!别忘了没有我去娘家借的钱,你一个乡下出身的泥腿子能开得起这家客栈!”红衫妇人勃然大怒,做河东狮吼状。
“你……”侯姓掌柜一时气结。
“掌柜,刘大夫来了。”恰在这时,小三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声音未落,两个人影走了进来,小三子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着一个白袍男子。
此人看起来四十余岁,相貌清癯,颌下留有数寸长的黑髯,给人一种儒雅之感。
“侯掌柜的,病人何在?”白袍男子看到屋内的情况,怔了一下,迟疑的问道。
“刘大夫过来了,有事我们一会再说,别在这丢人现眼!”侯姓掌柜面上掠过一丝尴尬之色,低声对那红衫妇人说了一声,然后快步朝白袍男子迎去。
红衫妇人看着掌柜的背影,也没有再闹,悻悻住口。
第0052章 时间紧迫
“病人在此,刘大夫你看看他得的是何症?”侯姓掌柜将刘大夫引到床边,搬了一个凳子请其坐下。
刘大夫仔细查看了下沈落的面色,随即拿住沈落的手腕仔细号脉,很快口中发出一声轻咦。
“刘兄,这位小哥的病情莫非很严重?”侯姓掌柜急忙问道。
“脉象虚浮紊乱,三焦不调,确实颇为严重,此等脉象多现于垂死老人身上,这小哥如此年轻,却有这等病况,着实奇怪得紧。”刘大夫神情凝重地说道。
“垂死……”侯姓掌柜浓眉不禁一皱。
三个伙计也是一样,尤其那小三子,更是哭丧着一张脸。
后面的红衫妇人双手抱胸,目带嘲讽的看着侯姓掌柜,似乎在表达着先前的不满。
“刘兄,这小哥是我店中客人,还请你尽力救治。”侯姓掌柜拱手说道。
“侯兄,不是刘某推脱,只是这位小哥的病症我从未见过,实在是无从着手。”刘大夫无奈说道。
侯姓掌柜默然片刻,叹息了一声。
刘大夫已经是镇上最好的大夫,看来这个长相清秀的后生真的是不行了。
“治不好就算了,你们三个快些把这人给我从后门抬出去,别让他死在店里,晦气。”红衫妇人开口说道。
侯姓掌柜脸一沉,正要说话。
“针……天突……”一个细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屋内几人循声望去,却是沈落艰难地开了口,都哗然一惊。
“你说什么?”刘大夫站了起来,耳朵靠近沈落。
“天突……天突……”沈落再次开口说道。
这次声音稍大了一些,在场之人都听到了。
“你是说让我针灸你的天突穴?”刘大夫迟疑了一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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