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斗昆仑
秦昆询问他到底卜算到了什么,为什么一个都没应验,楚道还是死活不肯说。
秦昆发誓,再也不帮这老神棍做事了,什么事都藏着掖着,让人挠心。
……
三日后,追悼会开完,几具尸体被拉去火化,推着火化车的小工发现曲大爷的尸体上戴着一个指套,看质地还是个古物,急忙报告了火化楼负责人老周。
老周只是看了一眼,就撇撇嘴道:“死人身上的东西不能拿,会招来不详,一起烧了!”
小工贪墨,觉得这么好看的指套烧了可惜了,在推进火化炉之前偷偷顺了下来。
老曲被火化,王馆长精气神被抽空,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秦昆又被招回了殡仪馆,这段时间老王说自己要带几个徒弟,挑选一下接班人,秦昆刚好也没事干,应承下来。
翌日一早,突然有警察造访,昨夜殡仪馆一个小工自杀了,用大锤将几根手指砸的粉碎,失血过多而死,死法诡异,警察专门来询问情况,没人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第0640章 魂模指的故事
继老曲身故一天后,殡仪馆又死人了。
秦昆站在警察身后,看到尸布里那个熟悉的殡仪馆小工,无奈摇摇头。
自被招入殡仪馆几个老前辈就说过,死者身上的东西不能拿,刚刚老周给警察交代过,这个小工在火化老曲前,对他手上的指套很感兴趣,很可能偷拿了那个指套才遭了报应的,对此警察压根不信,但秦昆相信。
老曲的追悼会,家里有几个侄子前来吊唁,追悼会很朴素,完事后一家人就葬在殡仪馆不远的西山公墓里。
冷风萧瑟,王馆长戴着皮毡帽,鼻子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
“老家伙啊……说好的退休了一起钓鱼下象棋的,我们还有弟子没教出师,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秦昆、韩垚二人陪着王馆长,老王长吁短叹坐在墓碑旁,鼻涕眼泪一会流一次,看得出非常伤心。
老王和他的老搭档经历过多少事,秦昆不知道,也没法带入二人的情义中,只能默默在旁边陪着,韩垚也有些神伤,烧了自己扎的纸人后,便把地方留给王馆长一人了。
半山腰,土娃蹲在一个柏树下,见秦昆抽烟,也要了一根。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秦昆没见过土娃抽烟,土娃不熟练地喷出烟雾,“烦心事多了以后会的。”
“哪来那么多烦心事?”
“离开桑榆城后。”
秦昆没空开导韩垚,人都是在忧思、烦恼和苦难中成长的,这是必经之路。土娃以前朴实单纯,因为师父宁不为一直照顾着他,师父让他离开桑榆城南下,韩垚也就来了临江。
师父说,让他跟着秦昆,有前途,他信师父的,所以这个祭家的真传,有一部分的身份是扮演南宗北派纽带的角色。
“昆哥,馆长把这地方交给我暂管了,曲门客和小赵先后意外身故,殡仪馆新招的年轻人说我们单位害了邪,大多都辞职了,你没事的话得来帮帮我。”
秦昆拍了一下韩垚肩膀:“肯定的。”
随后秦昆反应过来:“等等,老王把这地方交给你,他干嘛去?”
“说是要带弟子。”
“单位连人都招不到,他哪来的弟子?”
“我哪知道。”
对话告一段落,秦昆看到老王又哭上了,人上了年纪,大喜大悲之下容易中风的,秦昆无奈灭了烟,过去扶老王起来。
“别扶我!”
“老王,听话!”
“你走!”
“……”
秦昆真特么想给老王的模样录一段存上,忍住掏出手机的冲动,秦昆道:“你知道有一种法器给人佩戴后,其他人再佩戴能幻化出那个人的样子吗?”
韩垚好奇凑了上来,秦昆怎么突然说这个。
老王擦了擦鼻涕:“鱼龙山的雨幕屏、佛林寺的白骨衣、钟家的六音铃都能,问这个干嘛?”
老王恶狠狠的表情,非常不耐烦。
“那有没有套在指头上的?”
“没有!!!”
老王瞪了一眼秦昆:“没事赶紧走,你已经被单位开除了!”
我尼玛……
这怎么还过河拆桥啊!我给你当了几年的入殓师,说翻脸就翻脸?
行,你行。
秦昆气鼓鼓地下山,突然,被老王叫住。
“等等!”
“有屁快放!”
老王沉思了一下,开口道:“你说的可是‘幻魂指’?这是关东萨满的法器,问这干什么?”
幻魂指?萨满?
秦昆想了想,那个叫爱新觉罗·纳辛的辫子鬼,似乎真和那些萨满有关联。
“老王,别哭了,我觉得老曲的死……不简单。”
秦昆将自己守夜的时候,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韩垚也在旁边听的仔细。
曲大爷停尸的时候……来了两拨大鬼?
韩垚心中嘀咕,头一次听说,有鬼来拜祭捉鬼师的。
说完,秦昆补充道:“对了,那法器,可能叫魂模指,你听过吗?”
老王突然睁大眼睛:“不可能!!!魂模指已经失传了!”
“我确定那叫‘魂模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种幻身法器是传说,清康熙年间出现过,病重的康熙皇帝被戴上魂模指,拟出幻身,当时九龙夺嫡,雍正突然得到康熙皇帝的一纸诏书获得帝位,后康熙贴身太监被雍正处死,那些制造魂模指的萨满也被秘密处死。”
秦昆一怔。
王馆长道:“所以,鱼龙山的雨幕屏、佛林寺的白骨衣、钟家的六音铃都存于世,唯独魂模指不可能存在。”
……
晚上,阡陌家园小区。
王馆长坐在桌上,对着饭菜发呆,老伴叹气道:“知道你和老曲是一辈子的搭档,但你不吃怎么行啊?亚洲,看看你爸。”
老王的儿子王亚洲从屋子里走出来,木讷地劝说王馆长吃饭,老王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没胃口。我出去转转!”
下午秦昆的话让王馆长思虑很久,这法器和‘幻魂指’还有所不同,魂模指几乎能复刻出前者的灵魂,王馆长第一个想法就是:有人要打‘门字卷’的主意!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老曲的性格他是知道的,沉默寡言,很少与人结仇,不惹人,也不惹鬼,守着殡仪馆一亩三分地几十年,没见到有什么仇人。
阴德无亏的人被车撞死,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走在小区外,王馆长脸色越来越冰冷,恐怕不止是有人要‘门字卷’,那些人要的是他酆都门客的身份吧?
嘀嘀——
一辆车突然疾驰冲来,王馆长一惊,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马路中间,心中一凉,那车速难以减下,眼看就要撞上,突然,王馆长脖子被拎,拉了回来。
冷汗涔涔,司机车窗落下,大骂道:“想碰瓷学学技术!不要命了?!”
司机怒视离开,王馆长回头,发现秦昆站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来了?”王馆长惊魂未定。
“王哥给我打了电话,担心你出事,让我看着。”
秦昆发现王馆长不怎么领情,一笑道:“没吃饭?我请你不?”
港式茶餐厅,晚上也只有云吞面适合口味,大冬天,一碗热乎乎的汤面,里面再放几个馄饨,易消化,胃里也暖暖的。
第0641章 分享你个八卦
二人在吃饭,食物会冲淡悲伤和忧思,尤其是来胃口的时候,老王吃的很香,秦昆看了他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
“老王,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能瞒你什么?”
秦昆耸耸肩,啃着蒸鸡爪:“自打你把我招到殡仪馆开始,就有好多事瞒着我。譬如我的命格。譬如到后来想起来的记忆。很多。”
王馆长看着秦昆满嘴流油的模样,眼神中是叹息。
有些事贸然开口,会被当成神经病的,他该怎么说?当初告诉秦昆,自己在30年前就和秦昆见过面,老王不觉得秦昆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正常人。
擦了擦汗,老王道:“30年了,你还没老。我、楚道、景三生、余月弦、吴雄一群家伙已经是糟老头了,时间……真快啊。”
老王的30年,和秦昆的30年,过法是完全不一样的。
秦昆很想说自己是意外回到那个年代的,但是忍住了。
他们认自己是陪天狗,认自己肩负着这一代的宿命,自己也只能担着。老的都老了,小的还没成长起来,青黄不接的一代,终归得留下点希望。
“是啊,30年了,记得杨慎刚死的时候,我们才认识的。”
秦昆回忆起来,30年前,自己见到了年轻的酆都门客,年轻的南宗首座们,只不过是一次任务中的时间,对他们而言,已经是30年了。当年的殡仪馆还在北郊月坛山附近,杨慎的葬礼上,在别人的时间线上,是自己和老王、葛大爷他们第一次见面。
面条被吸入腹中,美滋滋地喝了完汤,老王转了正题:“你确定,老曲手上的指套,是魂模指?”
“我确定。”
老王不知道秦昆凭什么这么笃定,唏嘘一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五巍山里的东西……真要出来了。”
五巍山,九地之一,和鱼龙山、天虎山并称的三山,有许多次,秦昆都听过五巍山的名字,但奇怪就奇怪在……九地之中,都有道士、捉鬼师,茅山、扶余山、九地是捉鬼师门庭,但五巍山的道士,秦昆从来没见过。
而且……五巍山不是杨慎的老巢吗?那里到底有什么?
秦昆忍不住发问,老王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那里……有鬼王。”
鬼王……
“鬼王而已,犯不着那么愁吧?葛大爷不是还在吗?左疯子、画皮仙、老太岁还有你们一直说的圣僧,不是都在吗?”
超一流的捉鬼师,哪个不能单挑鬼王?
“但那里有七只。”
“几只?!”秦昆险些咬到舌头。
“七只!南岭鬼王、三苗王、天山鬼王、龙槐鬼王、黑蛇鬼王、以及……大萨满萨哈廉、日本大阴阳师五柳川谷。”
秦昆脑子发懵,好像一根筋绷住了。
七只……这个笑话不好笑,曾经有七个葫芦差点都翻天覆地了,七只鬼还得了?
哪蹦出来了这么多鬼王?
“萨哈廉和五柳川谷不是被杨慎给弄死了吗?”
“他们阴魂被夺业刀斩断,困在五巍山而已。当时谁都知道杨爷是民国第一天师,但他其实奈何不了那些鬼王。”
“杨慎有两大鬼王、八大鬼将、三十六恶刀卫!”
“没用,他的鬼差戾气太重,太乙九炼只能修到七炼。而且七鬼临身后,虽然和那些鬼王一战不成问题,但浑身业火和鬼气相冲、杨爷在某些时候,只是个疯子。”
秦昆吃了口馄饨,这个故事,似乎和自己听到的版本并不一样。
老王顿了顿,继续道:“这几只鬼王,除了萨哈廉和五柳川谷,以及看守五巍山的龙槐鬼王以外,其余都是华夏颠顶的鬼王,比起现存的神都鬼王、长白鬼王、滇南鬼王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这些家伙都是生前杀人如麻之辈,越恶越强!杨爷只能把他们修为打落至游魂,阴龙却斩不掉。有阴龙护体,他们无法魂飞魄散,修为也在不断增长。所以杨爷生前也只好把他们困在五巍山,由龙槐鬼王看押。”
“老曲的死,和他们有关?”
“不清楚,但酆都门客,是能解开五巍山束缚的钥匙,这是真的。不过好在,杨爷当年设了两重束缚,第一重需要靠他的身法开启。我担心的就是,有邪祟想要帮他们脱困。那时……华夏可就乱了。”
“老王,别忧思那么多,人想得太多才容易糊涂。”
“秦昆,阴龙是灾祸的源头。世间有些能量不能被触碰,因为无法掌控。”
相比起一个哲学压抑风格的老王,秦昆还是喜欢自比商业奇才的老王。
“我会留意的。”秦昆觉得自己的劝慰太苍白,应该安慰不住老王,索性道,“其实该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发生,命中注定这种事,我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