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迎着风,阿布在马上大声道:“你可没告诉过我,高先生竟是个精神修行者!”
但他现在可是全明白了,当初商队遇袭那一次,帮了他的那柄小剑,根本就不是别人,正是高易水的柳叶小剑。
秦轲大笑着道:“你没问过,又不是我不告诉你!而且我也不知他的修为怎样,不过没想他关键时刻还挺靠谱的!”
怀着脱离险境的心情,感受着迎面的风,两人都在马上一阵嘻嘻哈哈。
但或许是一时脱离险境,高兴得太早,秦轲终究是遗忘了一些东西。
嗡嗡的声音中,一柄潜藏在阳光之中的透明小剑破空而至。
高易水却并未放松,一直紧紧地闭着眼睛,手指微微颤抖,柳叶小剑已经从他的手上飞了出去,很快就化作空中的一只飞鸟,与透明小剑相撞于一处。
高易水这回没能忍住,“噗”地吐出一口血,坐在马背上的身体几乎软了下去,沉重的头颅耷拉着瘫倒在蔡琰的肩膀,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这一刻他的精神力几乎蓄满了那像是被撕裂了的胸膛之中。
他大声喊道:“阿轲!”
秦轲已经停止了笑容,风视之术再度展开,刹那间就捕捉了到了透明小剑的位置,随后菩萨再度出鞘,如一道流光,织造成一片剑幕,刚巧挡住了追上来的透明小剑。
透明小剑力量奇大,不再受到高易水飞剑干扰的路明现如今已是毫无保留,秦轲回转着身子,背后紧靠着阿布,却依然被抵得几乎握不住手上的菩萨。
他的虎口渗出鲜血,随后一声闷哼,透明小剑往下一滑,穿透了他的剑幕,如同一支利箭,猛地刺中了秦轲的胸口……
这一剑,却没有如意料中的刺穿秦轲的胸膛,刺穿他的心脏,秦轲听到咯嘣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衣衫里落了出去,马儿飞奔,情势紧急,他来不及多看,赶紧用菩萨的剑鞘一把挑开了那柄透明小剑。
马儿一声痛苦嘶鸣,被挑开的小剑稍稍从马臀之上划过,顿时伤口处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下一刻,秦轲尚且还在捕捉透明小剑的踪迹,而阿布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手上的缰绳竟已经被齐齐割断。
没有了缰绳,他也可以继续用双腿控马,但这一击无疑给了他们另一个危险信号,路明或许不打算再针对骑马之人,而是驱动着透明小剑开始冲着两人身下的马儿而来,现如今几人逃脱全靠马的脚程,没了马,他们又将陷入到之前的鏖战之中。
随着秦轲一声大吼,“阿布,小心!”
阿布当然立刻作出反应,长戟一震,侧面磕飞了透明小剑的锋芒,看着长戟上出现的崩口,一时生出几分心疼,这把长戟虽说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与秦轲手上的菩萨更是相差甚远,却是高长恭亲自给他挑选,又与他在那个雨夜一同并肩作战,此时“受伤”,他当然不忍。
透明小剑阴魂不散,只是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再度向着马头冲来。
高易水闭着眼睛,勉力地帮着抵挡了这一下,却还是难以阻止它在马脖子上又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这样不行。”秦轲面色凝重,“这么下去,迟早得被它活活拖死。”
阿布大叫道:“你要是有什么办法,就赶紧说——”
马背上,秦轲双目一蹙,看着那藏身于太阳光辉之中的透明小剑,道:“我拦住它,你们继续跑!”
紧接着,他纵身一跃,竟是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第三百二十五章 分头而走
阿布心中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然而胯下的马匹在经历了两次透明小剑的“伤害”之后,仿佛感受到了那股凌厉的杀意,脚步愈发加快。
阿布手上没有缰绳,只能回身大声吼道:“你要做什么!”
“锦州城内会合!”秦轲握紧了手上的菩萨剑,“我拖住他们!”
“你疯了!”阿布感觉到秦轲的声音已经离得越来越远,他的眼中映出了秦轲挥舞着菩萨与透明小剑相互搏斗的各种姿态,因为看不清楚透明小剑的踪迹,感觉上好像秦轲的剑光一次次劈开的只是无形的空气。
阿布开始用力地扯住马背的鬃毛,大喊道:“候!候!”
一块碎石却凭空地飞了过来,正好击打在健硕的马臀上,这下本来就如惊弓之鸟的马儿更是不肯停下,撒开四蹄继续疯跑。
当秦轲再一次挑开了透明小剑,他掂量了一下自己刚刚随手在地上捡起来的小石子,准备再给阿布的马来上一击,却发现他们的身影已经逐渐没入深林的翠色之中,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
阿布终究没有调转马头,高易水此时正强忍着精神力遭到重创而引起的剧烈头痛,努力地在一旁劝说。
奔马扬起的灰尘逐渐远去,秦轲看着四周根系庞大的古木,和远处起伏的山峦,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那阴魂不散的透明小剑已经不如先前那般凌厉,他反手一击挑开,不远处树影攒动,他猜想路明他们应该是快要到了,于是略一思索,嘴角立时露出戏谑的笑。
陈虎和陈豹足下如风,眼神如刀,一面扒开树丛,一面愤愤地在心中咒骂着秦轲,想着待会儿抓住这个该死的臭小子之后,定要卸下他的手脚往死里折磨,再逼他一字一句吐出肚子里的东西……
而就在这时,两人听见了秦轲远远的一声得意的呐喊:“俩孙子嘿!别追你爷爷了!追上了爷爷也没钱给你们买糖葫芦!”
他本出身村野,虽然后来在诸葛卧龙的教导之下日日读书、修行,洗去了不少顽劣的天性,可毕竟他还未到弱冠之年,仍算是个满身孩子气的少年郎。
既然不能冲上去把这两人打跑,干脆就在嘴上占些便宜,一边说着,秦轲的身子一躬,钻进了一处老树根盘起的“拱门”下边。
陈虎陈豹两兄弟听见秦轲这样的喊声自然是暴跳如雷,两人咬牙切齿地砍掉眼前的树杈,刚巧看到秦轲弯腰下去的背影,两双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陈虎嘶声吼叫道:“臭小子,有种别跑!”
秦轲做了个鬼脸,继续往那丛林深处钻了过去,却听见耳后的空气中嗡嗡声再度响了起来,浑身一哆嗦,怪叫一声:“哎哟,差点忘记了这东西。”
说着,他手脚并用,菩萨的剑身和剑鞘这时都变成了他的拐棍,他专找那古树横枝交错的地方钻,一边菩萨时不时竖到自己背后,随着一声声叮叮当当响声大作,透明小剑几次猛攻都没能得手。
此刻,他觉得剑上传来的力量要比原来小了不少,看来路明虽然修为不低,但以这样的距离遥遥控制飞剑也需要耗费不少精力,而他之前受了高易水一剑之后的剧烈咳嗽,更是暴露了他现在不佳的身体状况。
借着又一股从背后涌来的推力,更有巽风之术中控风的法门带动了他的身体,秦轲一口气深吸,气血灌注双腿,随着他一只手握住了树木的根系,一撑,整个人像猴子一样蹿到了一处低矮的小土坡下面。
“大不了穿过这座山。”秦轲咕哝一声,于是本打算从伏牛山离去的他重整精神,竟是向着伏牛山的深处进发,陈虎陈豹两兄弟花费力气追到那低矮的小土坡时,只见到了一个在林中飘逸灵动的背影,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难看。
透明小剑在林中一闪而逝,枝繁叶茂的树丛或许能够遮蔽它的行踪,却终究无法掩盖它行进过程中的声音。
当路明感觉到一阵阵锥心的疼痛传遍全身,他又咳出了两口血,显然,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十分不好,透明小剑也渐渐不大容易追踪到秦轲的踪迹了。
然而陈虎和陈豹却时不时能看到从林中露出身形的秦轲,路明作出决断,认为骑马逃走的那三人都没有进入王宫,秘密应当还是在这个拿剑的小子身上。
“追他。”路明驱动透明小剑,用手擦掉了嘴边的血迹。
三人两马在道路上疾驰,蔡琰控制着马的方向,而高易水则是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苦笑道:“到底是长城的高手,这控剑的能力,实在厉害。”
阿布坐在马上,面色阴沉,道:“他一个人走,我还是不放心,就算你说这山林可以帮他遮掩身形,可谁能保证没有万一?”
高易水笑了笑,道:“论实力,路明可以稳稳地压制阿轲,可论脚程,精神修行者要差他许多。这林中到处都是障壁,灌木杂草古树丛生,他怎么可能追得上秦轲?”
“那还有那两个山匪呢。”阿布咕哝着。
“那两人。”高易水摇头,“两人一起都不可能是阿轲的对手,加上还要保护一个明显带伤的路明,秦轲不做攻击只想脱身的话,很简单。”
阿布眼神变换,微微一想,也知道高易水所说不假,只是他这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高易水则宽慰道:“你呀,关心则乱。说到底,那小子就是一条泥鳅,现如今进了一口泥潭,反倒是一件幸运的事儿,何必过分担心?”
阿布低头道:“先生说过,与友相交,当同甘共苦,弃友人而去,是不义。”
高易水则摇摇头,笑道:“不然,有句话说,与朋友交而不信乎?既然你是阿轲的朋友,为何不能信他有足够的能力摆脱他们,从山中走出来?”
蔡琰听到高易水所说,突然小声地提醒道:“这里的‘信’好像不是信任的意思,而是诚信的意思吧?”
高易水当然知道,不过他引经据典,本只是为了说服阿布:“都差不多,都差不多……咳咳咳……”
阿布看到高易水也受了伤,顿时不再多言,点了点头,想到秦轲一直以来的自信,转而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秦轲是离开了,可他们这些人,总还要继续走下去。
“阿轲不是说了么,锦州会合。”高易水继续耷拉着脑袋,喃喃道:“蔡姑娘你也太瘦了,肩膀上怎么都是骨头,真扎人……”
蔡琰听到这里,白了他一眼。
高易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同情他了,没了我这个万里挑一的领路人,一去锦州山高水远,你说……他该走得有多坎坷呀!”
“大概……就像一只小鸟想要飞过穹隆之海那样?”蔡琰也咯咯地笑了起来。
明明秦轲只是刚刚进入伏牛山,但听着高易水的意思,倒像是秦轲已经出了伏牛山,已经在去往锦州的路上了。
阿布听出了两人言语之中对秦轲的信任,一时反倒是羞愧于自己之前的担心。
就连蔡琰这个与秦轲相识尚短的人,此刻都这般笃定秦轲能从伏牛山里安然走出,何况是他这个一路与秦轲成长而来的人?
他心中一时轻松不少,道:“那我们是不是只能去锦州跟他会合?要是能早些遇上……”
高易水无奈地笑笑:“谁让我们摊上这么个傻子呢?放心,我会尽量安排好路线,毕竟他想去锦州,路上必然要经过各州各县,有缘的话,自会遇见啦。”
高易水说得轻松,但实际上来说,就算是在同一座城中,要相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说到这里,阿布也就不再忧心,三人一路向着伏牛山山下的驿馆而去——
此去锦州路途遥远,自然需要几匹快马,而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夺来的这两匹,显然已经无法再承受长途跋涉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三根柱子
荆吴,王宫。
入夜后的琼楼玉宇静谧一如往常,早在几年前诸葛宛陵入住王宫时,便开始提倡节俭之风,当今国主年岁尚小,选妃封嫔也为时尚早,因此许多无人居住的宫殿里皆免去了蜡烛灯盏,倒是让一些年轻的宦官宫女们多了几分畏惧。
他们不是太学堂的学子,学识浅薄,有的更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自然在他们心中,这世上有太多可怖可畏的事物存在,而那些阴森的黑暗之中似乎随时会窜出一只只可怕的鬼魅。
不过,今夜到是有一座宫殿灯火通明。
“今年边军裁汰了七成老弱,虽然有在训练中的新军,但终究底子不够,需要打磨。至于青州鬼骑,建邺城外驻扎的我建议先不要动,先前你把毁堤淹田的事情搞得那么大,难免人心浮动,没有足够的兵力镇着,我不放心。”
灯火里,高长恭跪坐在桌前,一身严谨的大将军朝服光洁如新,他伸出手抚摸着那摆在桌上的竹简,“目前唐国刚经历过一场大变,估计接下来会蛰伏一段时间,但如今得到消息说杨太真已私下里结盟了沧海……如此,我还是从青州调兵,兵出两路,一路让朱然带着去南北通道驻守,防止唐国征南军出其不意,另外边境那边自不必担心,有孙青做副将,想来孙家也会做出实质上的支援……”
高长恭轻声道:“若论时间,唐国和沧海现在都不会拉开大的战局,最多小打小闹,马上即将入冬,粮草转运上本就是一件难事,加上冬日的士卒畏惧寒冷,行军上阵自然不便。”
诸葛宛陵坐在他的对面,一身朴素的棉布衣衫,头上只用一根木簪束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火光映照着他那双万年波澜不惊的眼睛,脸颊被面前滚烫的茶水氤氲而起的雾气熏得微微发红。
朝局逐渐平稳后,高长恭、黄汉升等人不断要求他将繁杂公事都放一放,好好静养身体,当周公瑾好几次强行抱走了他面前堆积如山的公文之后,他也只得无奈答应,每日“自律”,规定只拨出两个时辰来处理文书,并且按时吃药,按时作息。
眼看渐入冬季,他不但咳嗽好转,就连清瘦的脸颊上都多了几两肉,更添了几分红润。
高长恭戏称或许他再静养几年,说不定真能摆脱掉身上的顽疾,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前几日,探子带回的消息正是说沧海和唐国正在进行一些古怪的来往,入冬开大战的可能性不高,但两国蠢蠢欲动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哪怕诸葛宛陵想继续静养,怕也是养不成了。
高长恭说完,诸葛宛陵却不急着回答或者评价,只是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开了一条缝隙的殿门吹进来一阵微凉的风,火光微微摇曳,桌上的茶盏里的热气也跟着飘散起来。
老宦官看向那条缝隙,面色阴沉了不少,他知道诸葛宛陵的身体受不得风,虽说这些日子丞相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可终究还是一棵移栽不久根基不牢的老树……
这些下人,做事实在毛躁。
他急匆匆地迈开脚步,走到那扇门前,却已经有人从门外走进,高大的身躯一时挡住了那扇透风的门。
老宦官一时有些惊诧,却也很好地保持着他这个黄门侍郎该有的谨慎持重,微微佝偻着道:“原来是孙大人。”
孙家树大根深,枝繁叶茂,从县到郡,不知道有多少姓孙的“大人”,但能在深夜入宫,又能进到殿内议事的,却没有几人。
第一人,是孙家那位告老却仍然把持着孙家一应事务的老大人孙钟,不过他已辞官,朝中也不至于在这样的夜里把他一个老朽召进宫来。
所以,现如今站在这里的,是孙钟的儿子,孙青的父亲,现任荆吴的御史大夫,孙既安。
其实孙既安也是不久之前才接任了这个职位,原先的御史大夫,一直都是个空有名望却无力理政的老者。
诸葛宛陵如此安排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将这个重要的位置把控在自己手中,免得让那些世家大族得了便宜。
不过在那场毁堤淹田的事情之后,他与孙钟相见,彼此也算是达成了一笔交易。
由孙钟出面,安抚整个士族的愤懑情绪,而诸葛宛陵则把御史大夫的位子空了出来,交给了孙既安,安抚了孙家,便是给了士族大家们一个交代。
其中倒是有个颇具趣味的小插曲,那位前御史大夫,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些许风声,还没等诸葛宛陵在朝堂上提及此事,就主动递上了辞呈。
诸葛宛陵自然顺势批准,一时间,这位一向在朝中风评不好,被人诟病为“站着茅坑不拉屎”的御史大夫,倒是在告老还乡之时得了一个“退位让贤”的好名声。
老宦官让出了一条路,缓缓地关上了殿门,将寒凉的夜风阻隔到了门外,但随着他转身再去看这殿内,心中顿时竟生出了些许波澜。
诸葛宛陵是丞相,国主尚幼,难以理政,他明里暗里都能算得上是半个国主。
高长恭,大司马大将军,也是三公之一的太尉,总领全荆吴的兵马军政。
孙既安,同样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监察百官。
这大殿之内,荆吴的三位顶梁柱齐聚一堂……当然老宦官知道,他们三人绝不会是打算聚到一起来喝茶闲聊的。
老宦官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孙既安则是静静地听完了高长恭简略阐述了先前和诸葛宛陵商议的结果,他望着墙上展开的那巨幅地图,摇头轻声道:“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孙既安此话一出,诸葛宛陵微微坐直了身子。
他等的就是这不同看法,若人人的看法都与高长恭相同,又何须再议?何况孙既安身为如今士族的领头羊,如果不能做好表态,日后朝堂上麻烦只会接踵而至。
被人否定之后,高长恭也丝毫没见有什么不悦,反而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小心地吹着,嘴角带笑。
孙既安会反对,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诸葛宛陵曾对他说过,孙既安这个人,看似温和淡泊,但胸中块垒不亚于其父孙钟,只不过在孙钟多年累积的光环之下,显得不太起眼罢了。
只是不太起眼,却永远存在。
孙既安开口道:“这几年来,沧海一直韬光养晦,虽居于苦寒之地却也累积起了不容小觑的国力。我荆吴地处南方,地势起伏不定,山水众多,丛林繁茂,与北方一马平川千里平原的地貌有天壤之别。这样的地貌,不利于行军,更不利于大规模的入侵,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唐国明明有大军压境,然而我荆吴之兵却仍然能坚持数月之久……现如今唐国沧海结盟,显然那沧海国主也是一心想要开战,自是胸有成竹……”
似乎是在观察高长恭和诸葛宛陵的神情,孙既安稍稍停顿了一下,而高长恭立即一抬手,微笑着道:“孙大人不必有所顾忌,今晚邀孙大人前来,本就是要孙大人一同参谋,还请畅所欲言。”
孙既安谦恭地拱了拱手,道:“在大将军面前侃侃而谈,难免有班门弄斧之嫌,我也只是几点浅见,还请大将军不要见笑。”
他未等高长恭作出回应,接着说道:“在我看来,未来即便沧海与唐国联合出兵,却也不大可能直面现如今根基已稳的荆吴,大军南下,先不说北方士兵能不能适应南方气候,光是粮草转运就是一个问题。而且沧海的虎豹骑都是重甲骑兵,荆吴境内水系充沛,九曲十八弯,骑兵不擅水战……所以,我猜两国接下来的动作怕是会先冲着墨家而去。”
孙既安的手指在墨家那广阔的土地上拍了拍,“墨家虽山河广袤,人口众多,更有有甲士五十万,骑军二十万,但毕竟不可能分配到每一寸国土之上,面对沧海和唐国两家联合出兵,光是延绵的边境线防守就已十分困难。”
“而沧海并非只有重甲虎豹骑,更有近十五万的精锐轻骑,这样的军队一旦长驱直入,向内可以直插腹地,逼迫墨家军队回防,向外,也可以从背后骚扰边境各个重镇,让墨家首尾不得兼顾,随后唐国军队再趁这时候大举推进,墨家必然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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