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晚膳时,公输胤雨好几次谈到了院子里的那尊巨型雪人,都被公输胤雪岔开了话题,秦轲想着与蔡琰的约定,一顿饭也是吃得心不在焉。
之后,秦轲与公输胤雪打了个招呼,一边提着灯笼出去了。
他抬头四下张望,天上无云,月色皎洁,星星也到了最明亮的时候,犹如一颗颗宝石在空中璀璨生辉,群星之中,却是出现了一只摇摆不定的大鸟,它在风中翱翔,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虽然形影单只,却悠然自得。
而在它的下方,高高的墙头上,有一缕轻纱在风中微微飘荡,一个纤细的身影沿着屋脊缓缓行走,踩着底部结冰的白雪,像一位随雪花簌簌降下的冬日仙子。
鸟不是真的鸟,那是风筝。
秦轲微笑,轻轻一跃,一只手已经攀上屋檐,稍一用力,他钟摆一般荡了两下便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甩上了墙头,几步走到了那个身影旁边。
“居然还爬屋顶上放风筝了……你就不怕公输家的人看到?”
“今天星星很多,风也很好。”蔡琰嘻嘻笑着,“你怎么来得这样早?”
“老高呢?都准备好了?”秦轲接过了蔡琰手里的风筝线,娴熟地轻轻拉扯,风筝越飞越高,好像与月亮比肩在一起。
“他准备没准备我不知道,反正我已经知道地方了,一会儿我带你去,现在……那里应该还没换班。”蔡琰两手背在身后,仰头望着那只雄鹰一般展翅高飞的风筝,笑得甜美。
从定安城一路到伏牛山,秦轲习惯了和蔡琰一起放风筝。
小时候,他也是喜欢风筝的,父亲教会了他片开竹子编织风筝的手艺,后来他还做过两个,一只是老鹰可惜样子画得有些丑,另外一只是白鸽,更精细一些,所以他送给了师父。
只不过诸葛卧龙从来都是在田埂上坐着看他玩,他走了之后,白鸽便再没有飞起来过,一直挂在茅屋的墙上,和诸葛卧龙那瘦削的身影一样孤单。
“这风筝要是再大一些就好了。”秦轲玩笑地道:“这样我们俩都可以坐在风筝上面飞起来。”
不过他的这句玩笑话却是让蔡琰立即两眼放光:“对!我们是在公输家呢!”
“啊?”秦轲有些摸不着头脑。
蔡琰在秦轲脑袋上轻拍了一巴掌,笑道:“傻瓜,你忘了公输家最出名的是什么了?”
秦轲呆了呆,望向天上风筝,思索了一下:“以前……在稷城当过大官?”
“是机关术啦!”蔡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说的大风筝,你肯定做不出来,但不代表公输家做不出来嘛……”
秦轲恍然大悟:“这倒是的,说不定将来真能靠着公输家做出那样的大风筝,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路乘着它,飞回到稻香村去了?”
蔡琰嘴角微翘:“稻香村?噢,是你生活过的地方对吧?或许……还能飞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呢。可以飞出墨家,俯瞰沧海,越过长城,去到那极北之地!”
秦轲挠了挠头:“长城之外啊?那里除了凶兽就只有终年不化的冰山厚雪,荒无人烟的,有什么意思?”
“我不管,总之我都想去。”蔡琰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啊?可是风筝……”
“不要了。”说着,蔡琰一把抢过了秦轲手里的风筝线,随手一扔,捆绑着风筝线的木棍在空中转动,无数的风筝线散落开来,好像一阵细密的雨幕。
天上的大鸟终于隐没进一片浩瀚星海,越飘越远,而蔡琰回头又望了一眼已经得了大自在的风筝,低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秦轲从高墙一跃而下,随后转身朝她抬起手,道:“下来吧。”
蔡琰纵身一跃,正好落进秦轲的怀里。
说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蔡琰变回女子装束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从高高的墙头上一跃而下,跳进了他的怀中。
秦轲还在微微发怔,蔡琰却已经拍拍自己的衣襟,拉着秦轲往另外一个走廊的方向跑去。
晚间的公输家一派宁静祥和的气氛,只有一些下人和护院会提着灯笼四下行走,所有人看到秦轲,都是露出了恭敬的神色,毕竟他是能与公输察一战,并且在那场刺杀之中力战刺客,护住公输胤雪周全的“新姑爷”,所以,即便这样的夜晚他在公输家宅院里肆意奔跑,也不会有人上前阻拦,反倒是纷纷低下了头,躬身行礼。
只是眼见秦轲和蔡琰手牵着手,一路有说有笑的样子,他们心里免不了生出了几分古怪。
这公输胤雪的夫君,怎么跟别家的女子这般亲近?说起来,这女子不是三爷的那位高先生带来的么……
这要是传到公输胤雪的耳朵里,她该做何想法?传到公输仁耳朵里,又该是什么想法?
想到这里,他们心里也不免多了几句嘀咕:“这姑爷也太不知好歹了,靠着一身武艺入赘公输家,这才几天,就不安分起来……”
他们是公输家的下人,自然会为公输胤雪打抱不平,等到秦轲和蔡琰的身影在转角消失,几名下人都是弯着腰,相互对视了一眼,提着灯笼,快步离去。
在蔡琰的带领下,秦轲与她一起小心翼翼地藏进了花草丛中,只是这里空间实在太小,所以两人自然挨在一起。
秦轲又闻到了蔡琰发梢透出来的兰花香,有一道调皮的月光透过叶间,照在她温润的脖颈上,好像是一尊玉雕般细滑。
然而还没等到秦轲心乱,蔡琰已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另一只手也捂住了自己的。
很快,一支由三人组成的巡夜队伍缓缓地从转角走了出来,秦轲可以听见他们有力的心跳和稳健的步伐,他们腰间的剑鞘与甲胄相互碰撞、摩擦,带着几分铁血的味道。
可以肯定的是,这几人就算不是修行者,也该是军中的好手,而这么晚了,他们还在这里巡视,是在搜寻什么,还是在保护什么?
等到三人缓缓从面前走过,去往另外一条小径,蔡琰才挪开了自己的手。
“……你怎么还把口水沾在我手上了。”蔡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月光下,她的表情流露出嫌弃。
“我……”秦轲脸上一红。
“好恶心……”蔡琰使劲在秦轲衣服上擦拭着,皱着眉头。
不过她也很快就把心思放回到了场间的局势之中,虽然说秦轲已经打算站起来,可还是被她用力地扯住,直到第二队全副武装的护卫走过,她才松了口气,从花草中站了起来,小声道:“他们一共四队人,不过我算过他们巡逻的间隔,至少有一刻钟他们不会过来。”
她拉扯着秦轲钻了出来,七转八转地又向着更幽深的宅院里走了过去,一边脚步极其缓慢,甚至下意识地缩起了脑袋,秦轲也跟着弯下了腰,眼神警惕地两边扫视,看上去还真像两个包藏祸心的小贼。
不过,他们本就是打算来“窃取”东西的。
第三百九十六章 真是好挤
“蔡琰,蔡琰,喂,蔡琰。”秦轲感觉到蔡琰的脚步越来越快,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这四周围都是人,我听到好多心跳声。”
“别怕,高易水之前请了公输究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喝酒,轻轻松松就套出来不少话,这里的护卫巡逻都有规律,外围巡逻的人数虽说,却都不懂修行,我们小心避开即可。至于里面……哎呀,随机应变吧!”蔡琰拉着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一处屋檐的阴影下,完美地渗入进了黑暗之中。
两人接着又爬上一座假山,再从假山翻过一个较高的院墙,秦轲搀扶着蔡琰轻轻跳下之后,立即被蔡琰强行压着脖子蹲了下来,两人蹲身前行,费力地挪动脚步,好像两只吃得太胖的土拨鼠。
直到两人的头上都沁出汗珠,秦轲终于听到蔡琰用蚊蝇一般的声音说道:“先在这里等一会。”
“唔……好挤。”秦轲发现如今两人的藏身之所是院中较为偏僻的一隅墙角,知道抱怨也没有用。
远远地,两个挎着长刀的卫士提着灯笼,缓缓地往院门的方向走过去。秦轲的风视之术早已展开,听到的果然是比先前更为强劲的心跳声。
这是气血强健的象征,当然,必要的时候,修行者也可以通过一些方式放缓气血运行,掩藏自己的气血搏动,而掩藏住真实的实力。
只不过掩藏实力也是一件费神的事情,他们整天巡逻在此,也没必要做这样无意义的事情。
“真冷啊,回去我可得好好烤烤火。”其中一人道。
“啧,我们这还算好的,老刘老齐得守夜班,那滋味儿才不好受呢。”另外一人道。
“那倒是,在这里挨冻总好过将来去战场拼杀……”先说话的那个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笑道:“咱们虽说有些修为,但也上不得台面,除了在这里当一条看门狗,也没什么其他用处了。”
身为公输家的供奉,在内可享受公输家优厚的待遇,在外,他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高人,而他们身为江湖中人最忌讳的一点,便是被卷入到大战纷争之中,尽管修行者胸中大多一腔热血,可他们也明白自己的能量究竟几何,当两军对垒,上万人相互冲击之时,声势有如江水怒涛,洪水肆虐,如此强大的力量面前,哪怕是一位登堂入室的小宗师,也是如米粒一般渺小的。
乱军之中,凭着一腔热血,靠着一身武艺,他们又能杀死多少人?十人?百人?
而即便他们拼尽一切去厮杀,于大局又能有多少助益?战争的胜负,终究取决于用兵的将领和那些阵前无畏迎上的普通兵将们。
能够在乱军之中屹立不倒的,只有那些真正进入大武道,成就了大宗师境界的修行者,以他们的强大修行,进可以硬抗刀剑而不损,退可如疾风骤行而无踪。
如荆吴战神高长恭,他那样的顶尖高手,自然能以一人之力与上千人的军阵相抗,可这些年来,也没人真正见过那气吞山河的景象,更多都只是一种传说。
或许,只有当初与唐国大战中死于青州鬼骑铁蹄下的亡魂们,才见识过吧。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过了秦轲与蔡琰藏身的墙角,但他们没有秦轲那样的风视之术,自然不可能发现那墙角的阴影里藏有胆大包天的一男一女。
“嘁,真要是对上唐国的那个项楚,家里的几个老家伙一齐上怕是也讨不得什么好处。”
他提到的,正是公输家的几位小宗师供奉,这几人中,有修行气血的,也有一位修行精神的。
项楚不光是在唐国颇具威名,这两人对其显然也不陌生,项楚是在征讨西南的时候逐渐有了“霸王”一名,这不仅仅是赞誉他的用兵风格。
少年项楚已然是天生神力,其他孩子挑个一百斤的担子都老鼻子费劲的时候,他却能力拔垂柳,扛着数百斤的大包健步如飞。现如今他三十一岁,一身大宗师境界的修为,当初青州鬼骑横扫唐国,他正在西南一带镇压蛮匪,否则,让他上到阵前或许真能与高长恭一战。
两人渐行渐远,直到灯笼的火光几乎看不见了,蔡琰才轻呼了一声,“哎哟,我的脚麻了……可真是挤死我了。”
“我也觉得,真是好挤。”
然而,这个声音可不是秦轲发出来的,就在秦轲愣了片刻之后,他猛然转过身,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角落更深处的黑暗中的那个身影,一把将之扯了出来。
“老高!你个王八蛋,你什么时候躲在这里的?”
“别扯别扯,衣服要坏了。”高易水用力地拍着秦轲的手,“躲?说什么躲?对于我这种平日里坦荡而来坦荡而去的正人君子,用这个字怕是有些失礼了吧。”
“你再瞎扯两句试试?”秦轲用手指头戳着他,哼声道:“还故意藏匿了自己的气息和心跳,一脸贼样儿还好意思和我扯什么正人君子。”
高易水翻了翻眼睛,“嘿,你这没良心的,我可是好心来帮你做事,要说贼样儿,你比我更贼!”
秦轲当然知道他说的“做事”是什么意思,当下也是一时语塞,只好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这会儿院子里没有其他动静了,秦轲的风视之术捕捉到的心跳和呼吸声除了他们这里的,就只剩下了两个来源,离他们至少五十步距离。
“这里临近后山,我之前来溜过两次鸟,后来公输究家的那个胤成少爷,喝多了酒给我讲了一大通,也着实难为他,一个第一重境界的小字辈,连续三年了,压根儿没真正下到地宫里去……他说,嘶,他说什么来着?阿布,他说什么来着?”
这时候,黑暗里一个身影缓缓站了起来,正是一脸苦笑的阿布:“他说地宫里有桂。”
蔡琰倒是没被阿布说的“有桂”给吓着,反而咕哝了一句:“这么小的墙角挤了四个人,还有个傻大个,难怪我说这么挤。”
阿布继续苦笑:“我长得高点壮点也不是我的错是不是?”
秦轲可不想听他们几个闲扯,忙接着阿布的话继续问道:“有桂是什么意思?”
高易水抬头望了望天,突然表情郑重地道:“说不定,就是字面儿上的意思!”
他这话一说完,秦轲明显地浑身一抖,阿布笑着道:“是吧,你也不喜欢这玩意儿,我之前听到的时候已经惊吓过了……”
“行了行了,瞧你们那点儿出息。”高易水努了努嘴,让他俩去看蔡琰那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语气略带嘲讽:“既然来都来了,我们还是赶紧商量商量,夜班应该是两个人守门,到卯时换班,都是快到三境的气血修行者。”
“先到那边的假山后面去,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蔡琰拉了拉秦轲的袖子,“最起码,先知己知彼一下。”
“走!”高易水眼睛一亮,他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后弯下腰,跟蔡琰一样小心翼翼地擦着墙根往假山的方向走。
蔡琰的身形纤细,当她迈开轻盈的步伐,像极了一只灵巧的猫,而高易水紧随其后,鬼祟的样子倒像是一条伸长了舌头的狗。
围墙的屋檐伸出去很长,院子里的高大建筑挡住了不少月光,四人免不了要在光线微弱的夜色中摸行,不过这样也有好处,他们只需保持安静,便不会容易被那两人察觉。
这院子大的出奇,却根本没有住人的迹象,一旦少了人气,这里除了细微的虫鸣就再无其他声音,寒风吹动着几人的发梢,令人顿觉一阵阴森气息,偶尔透进来的月光被树影遮蔽又时而摇曳,仿佛是身穿白衣的桂在四下飘荡游走。
四人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走到了假山后面,而在他们正对面的地方,有一间看似很不起眼的屋子,如果是在平民百姓聚集的街区之中,有这样的一间屋子并不稀奇,可满院子高檐飞宇的大屋环绕着它,可就有些不合常理了,说是一种另类的众星捧月也不为过。
那小屋没有透出半点光亮,像是一间封锁着无边黑暗的囚笼,令人望而生畏。
“呵,公输胤成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了。”高易水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以为他的话是藏在肚子里,而不是在他的嘴边。
小屋的门前站着两个身形高大的护卫,面色肃然,背挺得笔直,却是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秦轲低声道:“如果这里是地宫的入口,那这两个人该怎么处置?我……过去把他们打晕?”
“当然不能打晕!”高易水邪邪一笑,“打晕了总还会有醒来的时候,他们可不是傻子,必然立即能猜到有人意图不轨,私闯地宫。”
秦轲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那你是想我杀了他们不成?别……别开玩笑了!”
“谁说我要杀他们了?”高易水眉头一蹙,白了秦轲一眼,“我说你,是不是认定我是个心肠歹毒,无药可救的坏人了?我高易水,可向来是行的正,坐得直,老人摔了我会扶,大姑娘迷路了我会送人家回家,孩子的糖葫芦被抢了我还会再买一根给他……”
“那糖葫芦是我买给他的谢谢。”秦轲没好气地打断他。
至于那个抢了糖葫芦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站在旁边用大大的眼睛注视着他们俩。
高易水似乎毫不在意秦轲的话,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笑道:“我呢,早料到会有这种状况,所以专门带来了这个。”
蔡琰最先凑了上去,只见高易水的指尖捏着一支细细长长的管子,外面卷着一层糙纸,大约一根小指粗细。
“这是什么东西?”蔡琰伸手便要去抢。
第三百九十七章 蓦然回首
“这东西……能让我们进去?”秦轲皱着眉,仔细打量着高易水手上的细管子,“你确定不是在说笑?”
“一看你就没见过世面。”高易水哼了一声,得意道:“这可是好东西,我找人专门配的,专门应对这种状况,我还给他取了个诗情画意的名字,叫‘蓦然回首’。”
蔡琰当然听过这首诗,下意识地接了一句:“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错,是那人踏破铁鞋无觅处。”高易水伸出一根指头在眼前摇了摇,纠正道:“简单点说,就是迷心散,采发贼常用的那种,等到人醒过来,他们只会以为自己是困怠久了睡了一觉,甚至有的还意犹未尽,想要回到美梦之中呢……”
秦轲捂着脸:“你好像随口说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别用那眼神看我,我可没当过采发贼。”高易水道:“这都是我江湖上的朋友给我配的。”
“懂了,所以……你的朋友是采发贼。”蔡琰认真地点了点头,往秦轲身后挪了挪。
“呃……”高易水一时语塞,可一时又无法反驳,确实,他的朋友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有个曾经当过采发贼的朋友实在不很稀奇。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蔡琰从秦轲身后探出头,却是满脸兴奋,小声问道:“快说这个怎么用,教教我,哦对了,还有那个药方,你记得给我默下来,这么好玩的东西,有备无患嘛。”
有备无患?这什么话?
秦轲扶着额头,心下一片鸡飞蛋打的混乱场面,这好好的蔡柱国独女,现如今堂而皇之地当着三个男人的面,问出怎么配制迷心散?天知道她打算拿着怎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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