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者说 第270章

作者:江南南丶

他居然还没有死在琉璃碎片之下,但即便是有这点幸运,想必他很快就会被水淹死在这里吧?毕竟他不是宗师高手,小宗师再如何闭气,也终究不可能像是公输般那般轻而易举地离开。

“巨子……”慎釐惨淡地道,“弟子无能,给你丢人了。”

水流终于吞没了他,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他的身体四处飘荡,但一条长长的黑影却迅猛地游动过来,一口咬住了他的身躯,拖动着他向着上方游动而去。

大殿巨震终于停止了,但大朝会的众人心中的猜测依旧是层出不穷,尽管现如今慎釐还没有回来复命,但从机关长兴建以来,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大事,大多数人也能猜到如今机关城内部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而站在巨子身旁,那名正在诵读罪己诏的墨者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尽管他知道面对这样从未发生过的情况,人心不定也是人之常情。

若换成是平日里,他自然觉得没什么,的今天正在诵读的可是巨子的罪己诏,这世上有哪个君王在诵读罪己诏的时候,百官不是庄严肃穆甚至因为感动而痛哭流涕?

或许暂停今日的大朝会,等清查机关城的问题,等日后再诵读此诏会好一些。墨者这样想到,但今天的巨子似乎情绪也有些不定,竟然是强行要推动此事。

这让人感觉他似乎有些……焦急?

不过在场还是有一些官员还是保持着沉静肃穆的,就比如说商大夫和仲夫子为首的一群百官们,即便是大殿震颤最为剧烈的时候,有粉末从房梁上坠落弄脏了他们的肩膀,可他们依旧不发一言,只是跪在地上低头听着,好像身上压着比这座大殿更为沉重的重量。

“……永思厥咎,在予一人。群司勉修职事,极言无讳。”墨者终于读完了最后一句话,整个大殿之中一片死寂,只剩下那因为震动而不断摇曳的烛火,似乎是在诉说着百官动摇的心境。

只要明眼人都知道,这罪己诏虽然重要,但最为重要的却是巨子颁布罪己诏的真正目的。

若非是打算力行变法,革新旧制,巨子又为何要把自己以前那些事情全盘否定?

改革并不如饮水,其中错综复杂甚至不输军旅,其中参杂着不知道多少人的利益交换,更包含着不知道多少权力的斗争,一双双眼睛都在巨子身上,换成是怯懦一些的人,甚至提都不敢提。

可巨子不是怯懦的人,而且他也绝不鲁莽,他知道要做这样的大事情,便需要造就一股大势。这罪己诏就是那股大势,只有这大势一起,才真正能压下群臣,并且以此为根基,开始颁布新政。

但这新政到底是怎样的新政,谁又知道?朝堂之争已经有很多年,终于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候,可要迎接这个结果,必定会有有很多人会因此而黯然离开这座朝堂。

甚至……墨家的朝堂都会因此而动荡,引起一场暴烈的兵变。

只是无论如何,所有人都已经嗅到了一股变革的味道,不管巨子选择谁来变法,墨家都必然改变。

“诸位请起吧。”静静坐着的巨子眼神之中有几分疲倦和落寞,自古上位者多在乎史书之记录,写就这样一卷罪己诏,无疑是自己往自己的身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污点。

然而事情总是要做的,他既然处在巨子这个位置上,便是想逃也逃不得。

至于为什么他一定要在今天把这件事情完成而不肯看在机关城出事而缓上一缓,是因为担心如果今天自己一退,一是松懈了那一份决心,二是朝野这次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这般作为,所以才有如此效果,若是让下面人一旦有了准备,日后再想要推动此事,或许就再难如今天这般决绝。

只是当他向着殿外去看,却眯起了眼睛,因为就在距离他十分遥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淡淡的,却步伐决绝的身影。

分外熟悉。

第六百三十四章 往事如烟云

机关城大殿之外的广场大得惊人,放眼就连人都只会只是一个微弱的小点,平日里若是开朝会,机关城大门一旦开启,百官们便从城墙外渐次入城,整齐列成队列走过那庄严古朴的石桥,相对站在这片广场上等待议事。

最多的时候,这片广场上甚至站着三千将士与一千五百名大大小小的官员,仪态森然,几乎让人怀疑是不是梦回了前朝,重见了当年帝朝的繁荣昌盛。

不过今天虽然是大朝会,但冬日的大朝会,正是寒冬腊月白雪纷飞的季节,所以百官都是进殿议事,来的都是一定级别以上的官员,那些小官反倒是没有资格进城,所以今天的广场格外空旷,除了一些禁军卫士依然披着斗篷坚守在雪中之外,竟然没有其他人影。

而公输般站在这片空旷的广场之中,面对着漫天飘飞的雪花,孤零零得就像是一只离群的马。

尽管他终于到达了这里,不过他的身姿并不显得有多潇洒,相反的,他刚刚从水中通过通道,一身衣衫都已经被水所浸透,一路不断地向下滴水,使得他看上去分外狼狈。

但终究是走到了这里。

公输般缓缓地掀开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把它随手甩到了地上,只留下内里的宽袖长袍,开始继续迈着缓慢的脚步向前走去。

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不要说是个普通人,就算是一些修行者,恐怕也无法承受在全身湿透的情况下在这样八面来风的广场上行走,而公输般却依旧认真地走着,好像是打算用自己的脚步丈量这座广场。

寒风里,他那显得凌乱的发髻有无数的发丝四处飘动,脸上的皱纹也尽显他的老态,机关制作的假腿踏破雪花,在雪中踩出一个个跟普通人脚印完全不同的痕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寒冷,所以他重新佝偻了起来,看上去真就是一个十分贫苦老人,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费劲,任谁看了都会生出几分怜悯同情之心。

不过公输般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被怜悯,只不过走在这分外熟悉的广场上,有太多太多的记忆一一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师兄好,我叫墨狄,墨家的墨,狄人的那个狄。”那张稚嫩的笑脸是那样纯净,就好像一片柳叶落在宁静的湖泊,在上面泛起微微的涟漪。

那个时候公输般尚且年轻,拜在前任老巨子门下修习机关术,心无旁骛,一直到了十八岁,终于小有所成,这时候老巨子便把这位师弟带到了他的面前,希望他能多加照顾。

其实对于他来说这倒不算什么大事,以他的能力,足以在稷上学宫当个讲师,带个师弟自然不在话下。

甚至可以说他还挺高兴能有人一起跟他在老巨子门下修行,不但少了几分孤寂,遇见课业问题也能多个人一起商量着。

而且公输般也很快发现,墨狄天资极其聪慧,不论是气血修行还是机关术,只要他教过一遍的东西,从不需要他再解释第二遍。这样一来,他那些学会的东西,很快也就开始不够了,甚至有些时候面对墨狄问出来的问题,他都回答不上来。

他本就是要强的人,但绝不心胸狭隘,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不但没有埋怨墨狄,反倒是越发发奋钻研,到了后来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墨狄也向来把他当成心中榜样,眼见他在学业上这般刻苦,也跟着他在稷上学宫的书库之中钻研学问,锤炼体魄。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无论是气血修为还是机关术造诣都已经绝非同龄人可比,在墨家一时堪称年轻一辈的双壁。

而两人也因此结成了如血脉亲眷一般的手足之情,除了在稷上学宫修行之外,两人还总会在稷城各处游玩,在戏台听戏、在湖边钓鱼、在马场打马球、在山中打猎……

公输般有公输家做底子在背后撑着,自小用度不少,几百两银子也只不过是一日流水罢了,从未为银钱之事担忧。而墨狄与老巨子是同宗晚辈,却因为家境普通而免不了囊中羞涩。

而他知道这事情,也大方地把自己的用度给两人共享,那些日子以来,他几乎不论买什么东西都会买上两份,自己一份,墨狄一份。

墨狄一开始还不肯收,但到了后来,因为他的坚持也不再拒绝,只是强硬地说这些只不过是暂借,等日后若当上了机关术总教习,便尽数还上。

其实公输般那时候心中还好笑地想:即便是当上稷上学宫总教习,每月俸禄加在一起也不过几百两,要还这些钱,难不成他真不吃不喝十几年不成?

但后来,他自己先当上了稷上学宫的稷上学宫总教习,在万众瞩目之中,亲手接下了那件代表着身份、名望、地位的长袍——一个三十岁已经达到小宗师境界的顶峰,同时在机关术造诣更是直逼老巨子的年轻人,在他继任机关术总教习之后,谁能知道他会创出怎样的辉煌?

整个稷上学宫都在欢呼,甚至所有人都在认为他日后必定会成为墨家大业的继承者,毕竟如今老巨子的已经过了百岁,即便是靠着强大的气血修为足以再多活个三四十年,也已经是日薄西山,总会需要有人去接过他手中的旗帜。

某种程度上,他这个机关术总教习,便是老巨子钦定的主君。

就算是公输般自己也是那样认为。

接下来的日子,机关城终于开始兴建,而公输般作为机关城工程的指挥使和调度使,自己能亲历指挥,看着这座雄城一点点崛起,心中也是振奋不已。

只是在修建机关城的过程之中,他和老巨子之间的裂痕也正在不断地扩大。

平心而论,公输般如今在机关术上的造诣已经不下于老巨子,自然也对机关术有了自己的一些看法,由此他开发自己的想法,绘制了许多图纸,逐渐摸到了自己的风格,甚至以此为根基开始编撰《武工经》。

但老巨子却对于他这种推翻前贤观念,在机关术之中渗入暴戾与霸道的行为不置可否,甚至多次严厉指责他这是自以为是,年少轻狂。

然而当他真正撰写出《武工经》之后,稷上学宫的学子们却并不如老巨子的看法,反而对他的那些奇思妙想称赞不已,把他铸造的那些机关称之为“开明新术”。

也是因此,他也有了信心,不愿意只屈从于老巨子的看法,而坚持自己的机关之学,甚至开始拿着老巨子所创的一些机关做实验,一旦自己的机关能彻底击溃那些老巨子的器械,便欣喜不已,一旦失败,则冥思苦想,不断地完善机关。

但他太过于沉浸于这件事情了,以至于早就忘却了老巨子每次看见他钻研机关术时候脸上的神情,那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陌路人。

历经十余年,机关城终于完工,期间他在家族安排之中和一名名当户对的妻子成亲,但很快一场重病又夺走了妻子性命,甚至因为他日日在稷上学宫做事修学,甚至没来得及留下一个子嗣。

但公输般已经不在乎这一切,因为他已经把所有的一切,包括时间、精神都交给了机关城的修建还有《武工经》的编撰之中,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盛,老师也和他越发疏远,把一切的心力都灌注到了墨狄身上。

两人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到达了宗师境界。

而也是在某一日,公输般终于把《武工经》完成,总共一百三十二章,其中包括了近一千四百种机关,并且一改墨家机关术原先的保守防御机关,转而更多去研制在足以在战场上杀人的强弩、利箭、云梯、机关兽。

他彻底摆脱了老巨子教给他的一切东西,由此也仿佛完成了一次重生,从此之后,他不再是墨家机关术的传承者,而是开创了自己的一脉——以强兵征伐天下的霸道机关术!

但当他满心欢喜地抱着《武工经》总纲想要去找墨狄去分享自己多日辛劳的成果时,一切过往的美好都化作了过眼烟云……

第六百三十五章 生命不可承受之罪名

这一次回来见到的墨狄,早已不再是那个总喜欢黏在公输般身后,跟着一起钓鱼、听戏、玩闹的孩子了。

不知不觉之间,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今年三十六岁的他不但脸上蓄起了浓密的胡须,更带过兵,打过仗,甚至统领墨者行走天下,亲手诛杀过近二百余名为祸的山匪与狗官。

或许是因为连续数年在外奔波,他的身形瘦了不少,却并不显得颓丧无力,反而在那身墨者的黑衣衬托下,显得越发英武雄壮。

而那张原本俊美的面容因为在经历不少事情之后已经不再稚嫩,菱角分明之中,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几乎要从中迸发出光芒,几乎令人不可逼视。

两人修为都已经在这个过程之中跨过了宗师的那道门槛,非但出师,甚至算得上自成一派了。

公输般从机关术一门悟道,弃墨家老路,走了霸道一脉,气血至刚至阳,锐意如刀,能和他交手的对手,大多不能在他手下走过多少个回合便会呈现出颓势。

墨狄则走的是墨家最为正统的道路,外修墨家守御剑,内修墨家秘传的《天志录》,气血浑厚几如江河,一动一静皆有章法,虽不锐意进取,却能守周身方圆而不破,立于不败之地。

但若只是修行路子上的不同,一切都算不上什么,他们两人甚至还可以如以前一般手足情深,但时势已不允许他们两人再如以前那般。

随着公输般和老巨子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深,墨家的朝堂也已经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以他为首,背后站着的除了权势越发强大的公输家,还有不少锐意逼人的学子与官员;墨狄则承袭老巨子衣钵,有着朝中的老臣势力当靠山。

不管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们都已经站在了一个两艘大船的最前方,身后是无数人在扬帆推桨,即便是他们原本的关系再好,却因为那股强大力量的推动,不由自主地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

时间一日日过去,他们两人虽然还是师出同门,冲突却越发明显,一如墨家中的一黑一白,泾渭分明且互不相让。甚至在许多时候,两人也会有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相互之间几乎要拔剑厮杀。

直到那一天,老巨子一百二十岁寿诞之夜,他把两人叫到稷上学宫中,谈到自己年岁已高再难监国,决心让位与两人之一。但因为两人都是有资格更有能力继承墨家的人,不论选谁,另外一人都必然会心有不满。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你们两个随后墨家传出的消息,却是他因为与老巨子的分歧一怒之下打伤了授业人今天就分出个胜负,也免得我墨家掀起更大的争斗。”

老巨子是这样说的,于是从未被人所知的对决就在那座稷上学宫之中的拉开了帷幕。

然而就算是公输般也没有猜到,老巨子之所以设下那场对决,本就不是为了让他们彼此分个输赢。

就在那个夜里,交战之中本占据了上风的他竟突兀地中了老巨子从背后施加的一记重手,重伤吐血之后,躺在床上将近半年,四肢不能动,张口不能言!

一夜之间,稷上动荡不安,公输家被打上一个谋逆的名号,随后身为当家人的公输般兄长被斩首示众,整个家族也被贬出了稷城,回了当初还未发迹之前的老宅所在地——锦州。

那些本该支持公输般的人,也因为那句“公输般欺师灭祖”的谎言而倒戈向了墨狄,随着老巨子几天后逝世,墨狄顺理成章地成了墨家的新任巨子。

……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公输般不断地向前行走着,却感觉那一幕幕是那样清晰,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曾忘记,他更无法忘记的是当初老巨子对他暗中出手之后的愧疚眼神,和墨狄骤然收招,站在原地吃惊的眼神。

或许老巨子确实对他怀有愧疚,从他背后出的那一记重手终究也没有要了他的命,只是把他打成重伤。

老巨子要的,是为墨狄扫清前方的一切障碍,是为了让墨家两派之间的斗争不会使得墨家朝堂分裂,于是采取了这种几乎是有些下作的手段,甚至事后不惜以自己的残躯来做这样一次构陷。

出奇的,公输般非但没有愤怒,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地思索了三个月,最终发出了一声嗤笑:“就这么看不起我,明明卸任之后好生将养还能多活个三十年的性命,为了让自己的宝贝弟子坐上那个位置,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应该愤怒,但真正造成此事的人已经死了,难道他要冲去阴曹地府,站在黄泉比良坡上叉腰大骂那个迂腐的老头子?

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公输般抬起头来,长长的阶梯耸立在他的面前,好像一座起伏的山峦,向着前方不断地延伸着,漫长……却又终究还是有一个尽头,而那个人正在尽头的深处,看上去并不怎么真切。

墨家禁军的反应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功夫,便有数百人先后赶到了这里,最初他们是找到了一身狼狈不断呛水的慎釐,最后才知道居然有人可以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直进到了大殿前!

禁军统领甘木望着这个老人,背后一阵恶寒,要知道慎釐已经对他说过这个老人的身份,对于这样一个早年已经成名,在各方面几乎不弱于巨子的人,若是真让他到巨子面前,天知道会闹出怎样的乱子。

只是就靠他手底下匆忙到来的数百禁军,又该怎么才能拦住这个宗师高手?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能,但咬着牙,终究还是抽出了刀,嘶哑地喊道:“保护巨子!上啊!”

等到仲夫子等人震惊之下跑出大殿的时候,长长的阶梯下早已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死伤的禁军卫士,弩箭与断矛像是鸟雀的翎羽,整个画面则像一只由死亡与鲜血绘出的泣血的鸟。

这几百名禁军卫士中虽也不乏修行者,但面对公输般这样的高手,根本就像是孱弱的孩童一般不堪一击,甚至还没等他们组成有力的阵形,那残废了一条腿的公输般却好像猛虎般冲进了他们之中,仿若浑身都带着锋利的铁甲,将他们的队列撕扯得七零八落。

甘木身处队列后方,望着自己多年的袍泽兄弟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握着刀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愤怒与恐惧交织在他的胸膛之中,酝酿出来的却是一种无力与绝望。

他当然知道,如果多等一会儿,待其他禁军到达之后再与公输般交手会好上许多,纵然最终结果必定也是会败,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但作为禁军卫士,他们的职责便是拱卫巨子,如今公输般距离巨子已经如此之近,已经是他们这些人的失职,他又如何能继续等待?

只能是用人命去填,哪怕是多争取一些时间,希望多着一些时间,巨子可以有时间离开,那么这些兄弟们死得也就不会那样不值。

但公输般仍在向前,并且一步步缓缓地登上阶梯,出手凌厉一步一杀,几乎是披着鲜血一路上到了台阶中端。

突然,嗡嗡的声音在空气中一闪而逝,公输般眉头一挑,并指如剑穿透了一名冲上前来的披甲卫士的胸膛,随后他抬起那名卫士的身体,猛然向着一个方向甩了出去!

第六百三十六章 艮者,山也

披甲的禁军卫士被穿透了胸膛,嘴角鲜血狂喷,但一时他还没死,从他的眼睛里透露出无尽的痛苦和不甘,握着刀的手掌微微松开,长刀掉落在地发出了聒噪的回响。

之后,一道破空声传入了他的耳膜,刹那间他的脖颈处再度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血花,完全透明的剑影裹挟着他喷洒出的鲜血直冲向公输般!

这当然不是这个禁军卫士的手段,尽管这世上也不乏一些同归于尽的招数,但谁又能从自己的脖颈之中吐出一柄剑来?

而公输般认识这把剑,他知道这把剑的名字,更知道曾经握着这把剑的晚辈是谁。

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其所触也,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这是老巨子称赞这把剑的话。

这把仲夫子的含光剑来历已不可考,仅在墨家传承都有百余年了,足以称得上是当今天下名剑之首,想来也只有那柄传说中曾握在圣王手中又因劈山而断裂的破军才能更甚一筹。

其实这把剑刚刚闻名于入世的时候,还只是墨家一位普通武士的佩剑,其威力远不如现在这般强大。

但当它到了仲夫子的手中之后,仲夫子惊喜地发现这剑轻盈得几如无物,正好贴合精神修为的驱物手段,于是便成了他取代飞剑的本命物。

这些年来,随着仲夫子的修为不断精进,倒在这把剑下的高手不知道有多少,大多数人因为根本无法捕捉这不可视之剑的轨迹,只能绝望地在原地不知所措。

但公输般对这把剑再熟悉不过,加上他的气血极为强大,居然直接透过那轻微的声音还有凌厉的剑意捕捉到了剑影,并且成功地用一具尸体阻碍了它偷袭的道路!

含光剑上无法沾染鲜血,所以不出片刻剑上的鲜血都坠落到了地上,而这把剑也重新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