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不过就在他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从内室之中走出一道同样熟悉的身影,皓齿蛾眉,风姿绰约,手里端着端着一只瓷碗走得十分小心。
“乔大夫?”秦轲轻轻唤了一声,知道这个女子正是当初在治疗瘟疫的时候有大功劳的女大夫。
“是你呀。好久不见。”乔飞扇也认出了秦轲,微微一笑,随后又走到了周公瑾的身旁,皱眉道,“周大叔,喝药了。”
“哎,好。”周公瑾听见乔飞扇的声音,眼睛顿时一亮,之前那些风度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当着秦轲的面仿佛一只摇尾乞怜的大狗一样起身靠近了乔飞扇。
他才看了一眼药碗就苦着脸道,“太烫了。”
“我吹过了。”乔飞扇有些不满地道,“这药本来就是趁热喝才好,真凉了就不管用了。”
“那就再帮我吹吹嘛。”周公瑾嬉皮笑脸地道,“反正你都已经来帮我看病了,好人就当到底,多吹两口气儿,说不定因为你这么好的大夫多吹了两口气,我好得更快了是不是?”
“再好的大夫吹出来的也不是仙气儿。”乔飞扇翻了白眼,好像对面前这个明明已经当了大官还如此无知的人有些无语。
然而她也架不住周公瑾的软磨硬泡,只好象征性地又给吹了几下,递了过去。
周公瑾抬起手去接那药碗,不知道是不是无意之间,两人的手掌相互接触了片刻,乔飞扇的肩膀骤然颤动了下,好像是下意识想要躲闪,但最终还是因为大夫的操守,没放开药碗导致这辛苦熬好的药洒到地上。
秦轲看着两人,心里却是生出几分古怪的情绪,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这两个人正在酝酿。
难不成,这两个人……
这时候,他看见周公瑾一只手自然下垂,手掌做出一个扇巴掌一样的动作,无疑是在赶人。
秦轲咧嘴露出笑容,立刻头也不回地就向外走去。
整个室内如今就只剩下了周公瑾和乔飞扇,静谧之中自有温存。
周公瑾低头喝着药,一边感慨秦轲的识相,一边抬起眼看了一眼假装四处张望的乔飞扇,心中万分得意。
尽管自己修行不如高长恭,却也有小宗师的境界,这样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生病的?
他娘的……要不是小爷迎着大半夜的寒风从城南跑到城北,再跳进冰冷的河水足足游了一个时辰,恐怕还真没有借口请这丫头过来……
不过这药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这么苦?还有,这淡淡的臭气是怎么回事?回味还有点……酸?
周公瑾万分痛苦地喝完药汁,得意的心情也消失了大半,想到自己接下来还有好几天这样的日子,心里又生出几分后悔来。
“风和日暖,春意盎然,没想到连周大人都不能免俗……”一路上带着笑意的秦轲终于回到了宁馨的住所,还没迈进门庭,便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鲜香。
第六百六十四章 门外来客,家中清冷
荆吴本是鱼米之乡,团圆饭自然少不了一条刚刚从河里打上来、又大又肥的鳜鱼,做法也简单得很,合着葱姜蒜清蒸,肉质鲜嫩,自有一丝清甜。
秦轲、蔡琰、宁馨三人吃得都很开心,说话之间也常常响起一连串的笑声,鱼汤浇上米饭,秦轲连吃了三大碗还觉得意犹未尽。
“可惜芙儿似乎是被什么事情缠上了不能来,否则她一定也很高兴的。”宁馨顺口说了一句,突然止住了声音,目光在蔡琰身上扫过。
她当然知道张芙对秦轲的情意,去年入冬之后张芙还来过好几次,给她带一些常用的东西,一直以来,宁馨觉得如果某一日秦轲要谈婚论嫁,她应该是最好的人选。
但如今秦轲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面前这个叫蔡琰的姑娘是如此美丽聪慧,比起张芙那样的倾国美人也毫不逊色……
尽管宁馨想到这件事情的发展可能会辜负张芙的痴心,可她毕竟是秦轲的姐姐,总归要为自家弟弟着想的。
秦轲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点了点头,好奇问了一声:“张芙有事?她怎么了?”
宁馨看蔡琰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这才轻声回答道:“应该是官府让她去接待什么人了……好像是她的同乡。”
“同乡?群芳来的?”秦轲下意识想到那个给周公瑾熬药的乔飞扇,但想到乔飞扇在荆吴时日并不短,想来应当是群芳又来了其他人……
但到底是谁呢?
阿布喜欢的那个“婵儿姑娘”有没有来?
“到时候让阿布自己去问吧。”秦轲咕哝了一声,心想这一次回来,似乎自己莫名关注起很多人的终身大事来。
比如阿布心里记挂着的那个群芳姑娘,还有张明琦今天会去找那个姑娘提亲,也不知道成了没有,对了……路上还听高长恭说过,孙青这次回来也要成婚了?
也是,这一场战事里,孙青的骁勇善战给了许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比起许多老将都不遑多让,而且在册封之中,他也一跃成为荆吴这些年来升官最快的年轻将领。
前一个最快的是高长恭,从一介无功名在身的世家子弟,直接临危受命荆吴大将军,这个记录至今没有人能破得了。
而功成名就之后,自然接踵而来的就是成家立业,而孙青作为当今御史大夫孙既安的儿子,成婚的人选自然早已经定下,只等这一次趁势完婚罢了。
“好像有人敲门。”秦轲耳朵微微一动,站起身来走到院落,途中经过那些依旧堆放得乱七八糟的“聘礼”,心想得找个时间把这些都送进校事府去,随后拉下门栓,打开大门。
一个身穿劲装的身影正跪在门前,长长的马尾如同瀑。
“这位姑娘……你……你谁啊。”秦轲只觉得今天惊讶的次数实在太多,但偏生意料之外的事情还在一桩又一桩地发生。
这个一身江湖气的女子背上背了一把铁伞,看起来颇有几分英气,只听她双手抱拳,面容肃然地说道:“小女子公孙离,请公子明鉴,薛帮主他并未有过私藏盔甲的行径,那些箱子里的刀兵盔甲,薛帮主真的毫不知情,我可以作证!”
“你是双刹帮的人?”秦轲扶着门,微微皱起眉头,“你先起来,如果你想举证,可以去校事府,不必过来找我……”
然而自称公孙离的女子依旧倔强地跪在地上,清秀的眉微微蹙起:“因为我现在还拿不出切实的证据,只是有一些线索,如果只是拿着这些去找校事府,根本不会有人听我的话。假如我因此被抓进大牢,只怕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请公子帮我!”公孙离再度低下头,双肩下沉同时沉重地道:“我知道公子是好人。”
“好人?”这一顶高帽,非但没能让秦轲觉得欣喜,反倒是觉得可笑,“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就因为你来求我办事,我没立刻轰你出去?”
公孙离平静地道:“公子自然是好人,我很清楚。公子打进薛府的时候,我一直暗中……我亲眼看见公子明明有很多机会下杀手,却始终留下了那些人的性命。公子的亲眷深陷身陷囹吾,却还能自制,绝非是什么视人命如草芥之辈。”
秦轲沉默了一会儿,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你先起来,进来说。”事已至此,秦轲并不介意帮上一手,若那薛弓真是一无所知,自己救了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反正周公瑾说了,这个案子,他必定是要参与进来的,多一点线索总不会错。
“多谢公子。”公孙离听着秦轲的口风,大概也是知道秦轲已经答应,心中大喜过望,起身的同时也紧紧握住了那把铁伞,“只要公子能帮到薛帮主,就算做奴婢,也要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秦轲走在前头,闻言转头问了一句:“为了薛弓,你要做到这种程度?难道江湖帮派真就这么讲义气?”
“不是义气。”公孙离想到自己那些过往,咬了咬嘴唇,“是恩情。我是孤儿,如果没有薛帮主,我早已冻死在雪地里,现下他蒙此不白之冤,我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助他脱困。”
听到这句话,秦轲的脚步一顿,身体略有些僵硬。
“公子?”
“啊。”秦轲放松了身体,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哈哈笑了笑道:“你放心,如果可以,我会尽力帮你的。”
……
入夜。孙宅。
精致的饭菜被摆放在低矮的案板上,每样都只是一小碟,包括焦香的肉脯、烹制的肉丸子、切得轻薄的鱼生、甲壳红润的螃蟹、还有六小碟蔬菜、一碗清澈的馨香的羊汤。
在孙宅,因为当年孙钟一直喜欢席居,所以整座老宅日常使用的高桌高椅并不多,大多数时候即便是孙既安也是跪坐着进食。
吃下一片带着醋姜水味道的鱼生,穿着月白宽袍的孙既安似乎想起什么,微微抬起头,问管家道:“青儿呢?在哪里用饭?”
对于这个问题,管家有些似乎有些难以开口,但最终还是低声道:“少爷今天回来后并未用过饭菜,径直去了祠堂,一直没再出来……”
祠堂?
孙青听到这个词,一时间眉头微微一挑,他当然知道孙青和孙钟的关系有多好,甚至相比较他这个亲生父亲,孙青都更听他爷爷的话。
毕竟孙青从小就是被孙钟养着长大,自己又从来都是忙忙碌碌,少有跟他多说几句话,一直到现如今成就御史大夫,他才略微松弛一些。
大概也是因为这种疏远,导致了他们这一代父子之间的关系如此尴尬吧。
“一直饿着也不好,让人送些饭菜过去,吃不吃看他。”孙既安低眉看着饭菜,轻声道。
“是。我有安排下人送过两次饭菜,只不过少爷似乎纹丝未动。”管家小心翼翼地道。
他是孙既安一手提拔的人,之前那个服侍孙钟的老管家已经告老还乡,去孙家故地享清福去了,非但如此,孙既安还遣散了许多孙府的老人,如今的孙宅进进出出的下人们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而他也很清楚,孙既安虽然看上去闲散,却并不像是孙钟那般好服侍,如果自己不能揣摩他的意思,自行做出一些决断,恐怕他被换掉也只是时间长短的事情。
“嗯。”听见管家的回答,孙既安发出一声鼻音,再度端起碗,但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放下,从草席上站起身向着祠堂走去。
第六百六十五章 父子争执,暗影突现
灵堂里没有点着蜡烛,只有草香在香炉里微微闪烁光亮,缭绕的烟雾仿佛一些发出呓语的魂灵,飘动在一块又一块的灵位旁。
孙既安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看上去有些孤独的背影,他正坐在一只蒲团上,一杆长枪横在腿上被轻轻地抚摸着。
“刀兵不该入灵堂,何况是战场上带回来的凶器,杀气锋芒太盛,有损祥和,对祖宗不敬。”孙既安看着那个背影,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抚慰的话。
“爷爷一直喜欢看我耍枪,小时候,只要我一耍枪他就高兴,还说过,哪天我上阵杀敌归来的时候,他就教我酿家乡的黄酒……”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孙青便知道门口站着的是孙既安,但他并不想回头,只是自顾自地抚摸着长枪,任由烛火拉扯出他长长的影子。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啊……
孙既安深深地感觉到了孙青的倔强,可作为父亲,终究还是无法过分苛责于他。
叹了口气,孙既安口风渐软,道:“听下人说,你回来之后就没用过饭,先吃饭吧,吃完了,你想在这里陪着爷爷,也由得你。”
孙青没有说话。
孙既安又站了一会,心中逐渐生出几分怒意,微微提高了声音:“难道你这一辈子都要抱着灵位过活?父亲是去世了,可你将来还大有可为,便是荆吴……”
“他去世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孙青突然开口打断,却依然没有回头,“从此之后,你的头顶再也没有那一片天,整个孙家都匍匐在你的脚下,无论是那些被你遣散的下人们,还是那些叔伯兄弟们……”
孙既安真的怒了:“你这是什么混账话!”
孙青嘴角一扬,背对着孙既安露出轻蔑的神情:“是混账话么?御史大夫大人,你藏拙那么多年,人人都以为你只是一个能办事但毫无野心甚至心气平庸的人。如今,一招如潜龙升天,你的难道心里就没一点得意?孙家恐怕很多人都存着疑虑,你怎么能一跃成为朝堂的半壁江山?怎么领着士族与诸葛宛陵分庭抗礼?而你,等这个机会又等了多少年?为了改弦更张,你等爷爷的死又等了多少年!”
“我这是为了孙家着想,为了士族在着想!”孙既安眼里满是锐利的光,愤怒的在胸膛剧烈起伏,使得他吐露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喷涌而出的火焰,“父亲他老了,他不知道如何带领士族走下去,我知道!父亲不知道如何让士族真正成为荆吴的一份子,我知道!父亲不知道应该怎样和诸葛宛陵共同进退,我更知道!”
“士族……早已不能再如同以前一般只把自己当成荆吴的客人,有利则图,无利则退,长此以往,高高在上的士族总有一天会被诸葛宛陵培养出来的那些寒门子弟踢出朝堂!如今的天下正逢乱世,荆吴、唐国、墨家、乃至于沧海,谁都是一团火种,而无论是诸葛宛陵还是我们,都是举着荆吴这团火前行的人,保证火不会熄灭才是第一要务!只有火种不灭,我们这些士族才有可能继续在日后继续占据天下的一席之地,你懂不懂!”
“所以这就是那天你爷爷的杯中下药的原因?”
“什么?”孙既安用强大的克制力止住了愤怒,此时却露出了一丝惊愕,有些愣神地皱眉道:“什么下药?”
“孙大人,不要再装了,我专门查过,爷爷每日喝的药里根本没有烛龙草,而爷爷去之前的那三天,恰好平荣去药铺取的药,可取回来的药方里……却多了一味药。”孙青似乎也克制不住情绪,站起身来对着孙既安低喝道:“烛龙草!康健之人吃下只会大睡个几天,然而身体衰败者吃之,此药会像毒药一般吸干他们身体里的生机。如今爷爷已经成了一块冰冷的牌位,你满意了吗?”
孙既安一时间目光闪烁不定,他不明白孙青的这些推断到底从何而来,至于平荣……不错,是父亲身边的老仆人了,所以有时的确与他走得近一些,但这也不过是主人对下人之间的亲近,他自问从未把平荣作为自己的心腹,更无指使他的意图。
孙既安阴沉着脸解释道:“我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那是我的父亲,我怎么会对他下药?”
“做不出来么?”孙青冷笑道:“为了走上这个位置,你连堂叔都可以推上断头台,又何惧对一个本就病入膏肓的老人下一副催命的毒药?”
“我制裁他那是国法不容私情!”有关于那个因罪被斩首示众的堂弟,孙既安自认自己没有做错,“但父亲的事情我真的……”
然而孙青已经根本不想再听,嘶声低吼道:“滚出去!我在和爷爷说话,这里没有你什么事情!”
孙既安的力气自然拗不过修为已入小宗师的孙青,当灵堂的大门被狠狠关上,那没有留一分情面的力量差点撞到孙既安的鼻子,他退后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门缝后的黑暗再度把孙青那张满是仇恨的脸颊深埋起来……
灵堂里,似乎有鬼魂低低的啜泣声。
孙既安呆呆地望着灵堂那厚重的大门,一时间居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他从未想过自己和儿子的关系会走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几步之外,一路跟随的管家正低着头,对于这对父子的争吵,他自然是一个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如果今日之事哪怕有半句话传扬出去,天知道会在孙家,不,甚至会在整个士族掀起什么样的千层巨浪。
不过他依旧保持着低头恭顺的样子,没有急于在这种时候立即跪下来表忠心下血誓,因为他知道,在孙家,或是任何一个像孙家这样庞大的士族宅院里,下人们永远不必去学习如何花言巧语,而唯有缄默才是长久的生存之道。
“烛龙草……”孙既安并不担心自己挑选的这个管家会走漏风声,但孙青的一番话还是令他沉吟了许久,最后一边走在路上,一边对管家轻声道:“去查一下平荣归老的地方,看看是不是能把他接回来问话。”
“是。”管家应了一声,但随后面色却露难色,“老爷,接回来这件事似乎不大好办……太爷去世之后,平荣也自请回了老家,可没曾想不久就接到了他家人来信,说他悲伤过度,一夜睡过去便再没起来……那时候我也没有多想,如今想来……”
孙既安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责怪什么:“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想到这件事情还藏有隐情。”
想了想,他又道:“这件事情交由你去查,查出结果来立刻回报于我,无论牵扯到谁,都不要声张,更不要私自决断,明白么?”
如果说孙钟的死,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那么……
他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明白。老爷放心。”
孙既安最后看了一眼灵堂紧闭的大门,眼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叹息一声,随后只是交代了继续给孙青送饭的事情,才缓缓离去。
灵堂里的孙青坐在蒲团上沉寂了许久,也不知到底过去了几个时辰,大概在听到门外有鸟雀轻轻鸣叫的那一刻,闭着眼睛的他眉头一挑,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异样。
睁开眼睛,他冷冷地将目光移向了一处黑暗之中,道:“自己出来,不要逼我动手。”
烛火几乎突兀地燃起,好像有鬼魅作祟一般灵异。
而随着火焰逐渐明亮,灵堂里的黑暗被驱散开来,黑色沉重的雾气逐渐散去,从其中显现出一个被黑袍完全遮蔽的身影。
有些令人惊讶的是,当黑袍人开口,却是一个勾心夺魄的女声:“不愧是荆吴最受瞩目的年轻一代高手,这般修为,啧,真是吓人呢。”
“你是谁。”孙青也不问这个人是如何在紧闭着大门的情况下进入灵堂的,只是把手中的长枪枪尖有意无意指向了那个影子。
“你应该问,我们是谁。”
“我们,是神灵留在人间的火种,是曾经主宰过这个天下的守护者,我们的脚步,一直延绵在万年不变的幕布之下,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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