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你最好快一些,晚了,你就走不了了。”
黑暗里,同样有人在说出这一句话,只是相比较鱼儿那充满温情于爱护的声音,这由男声所发出的话语就显得生硬、紧迫,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听到虎那带着几分冷漠的话,公孙离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在那具尸体上摸索的动作更加快了一些。
然而命运似乎打定主意跟她开一个大玩笑,所以无论她怎样翻遍那人的衣服,依然没能找到第二把钥匙。
“我再找找……一定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公孙离的声音已经带上一些慌乱,因为她很清楚一旦找不到这把钥匙会有怎样的后果,从虎偷袭杀死这人的那一刻,他们两人就已经踏上了不归路。
生,或者死,只能选择一边。
想到这里,公孙离急得挣出眼泪,可手指却已经颤抖得像是风中的芦苇,根本无法发力,直到一只温暖的大手从她的背后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背。
她猛然地顿住,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你应该知道的。”虎低沉的声音之中难得透露出一种关怀,“不要再找了,就算你再找半个时辰也是没有用的,以我的本领,还没有把握让我们两个人都出去。既然找不到,那么你一人出去也是好的。”
“但是……但是……”公孙离呜咽着,两行泪珠不断地向下流淌,她不相信命运会如此残酷,他们两个人才像是跨越无数岁月,好不容易找到彼此,如今却又要永远分开?
虎看着公孙离颤抖的背部,腹中也有些钝痛,于是他双手环绕着抱住公孙离,轻轻地亲吻她的耳垂,用尽他一生的温柔道:“有这些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以后你不要一直记住我,找个好人家,找个疼你的人,离开建邺城,离开这一切。”
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些脚步声,伴随着一些谩骂:“赵老二你他娘的好了没,送个饭磨磨蹭蹭的,一会儿耽误了大人的事情非得把咱们都收拾了。”
公孙离还没来得及感受那股温暖,虎却已经站了起来,两颗沉重的铁块随着他的脚步越发靠近门口,其中一块甚至已经被他直接抱了起来。
身为校事府侦缉尉,虎往日里用的都是利刃,从没用过流星锤那样的重兵器,但好在小宗师境界的气血依旧可以支撑起他的力量,使得他可以把这沉重的铁块变作兵器。
几人的谩骂声还在不断地靠近,公孙离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就在一片黑暗之中,她却似乎可以看见那两人打开大门显露出的壮硕身躯,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那把解开自己脚镣的钥匙。
校事府的训练,使得虎有一种超越常人的耐心,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旧可以把呼吸调整得十分细微,并且随着他的耳朵微微地颤动,他已经感觉到那两人距离门口已经不过五步。
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一旦这两人发出警报,那么公孙离就会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接下来的一切只会是越做越糟。
被囚了这么长的时间,虎没有任何把握,但却有十足的决心。
门扉缓缓地打开那一刻,他的双腿猛然一跺,在地上踩出两道极深的凹陷,手中的铁块则在他沉重吐气之中直接冲了出去!
当先的那人气血境界大约在二重到三重之间,在不设防地面对这样一块沉铁,几乎是当场就被砸得脑浆迸裂,红的、白的、青的,如同开了染坊一般不断地向外洒落。
另外一人瞪着眼睛,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却已经看见了那如同恶鬼一般的虎生生冲了上来,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
“嗬……”虎用出了全力,气血好似怒龙一般咆哮着撞击经脉,将他的臂膀变得像铁块一般刚硬。
而随着他的手掌猛然握紧,只听见咔吧一声,身下那人直接脑袋一歪,从鼻孔里开始向外冒出血来。
“出来吧……”虎喘着气,尽管他的修为境界绝对在这两人之上,但身上的伤势和气血的衰竭却使得他像是和同境界高手打了一场那样疲惫。
公孙离早已经等不及,听见虎的声音立刻就一路小跑了过来,想要去搀扶虎的臂膀,却被虎一把拨开。
与此同时,虎的一只手已经抽出身下那人的佩刀,猛然向着前方墙角处用力甩了出去!
腰刀不是飞刀,自然不适合这般用法,但虎气血境界哪里是可以小觑的?因此公孙离只看见那佩刀化作一道风,随后是一人痛苦的低呼声,那把佩刀居然直接没入了一人的胸口,把那人生生钉死在地上。
“跟紧我……”虎沉声说,尽管拖着锁链与铁块,但他握着另外一把佩刀,却真的好似一头出笼的猛虎,浑身都充斥着血腥的杀意。
这是关乎他们两人生死存亡之战,而对于虎而言,他现在知道的秘密更关乎整个建邺,如果这消息不能及时被送到校事府,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建邺城会发生多大的事情,丞相等人又是否会被卷入其中。
因此虎一旦开始动手,便丝毫不会留情,每一次出手几乎都是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打法。
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他的手上已经沾了六人的鲜血,其中有四名修行者,一名甚至已经十分接近小宗师境界。
“咳……咳……”在从背后再度袭杀一位仆役打扮的下人之后,虎终于有些支持不住,拄着刀单膝跪地,脸色苍白都宛如白娟,仿佛一切血色都被这几场战斗所抽干。
“虎……你怎么样……”公孙离眼见虎这幅样子,立刻就扔掉手中的刀搀扶起虎的手臂,声音颤抖,“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你的伤势没好,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虎摇摇头,努力地从脸上挤出一个笑脸:“我没事。”
这当然是假话,只有他自己才真正清楚,此刻他体内的气血有多动荡,虽然说他依靠着痛楚强行逼掉了那些压制气血的药物,又打通了堵塞的经脉,可这样的做法同样也会对自身造成不小的伤害。
如今的他,只不过是靠着一口气杀到了这里,只要精神略微放松一些,恐怕他就会当场晕厥在地上。
可他怎么能在这里倒下?
第七百五十六章 追!坠!
他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哪怕他不为了报答丞相和荆楚帮的活命之恩,也该为了身旁那看似英姿飒爽,实则十分爱哭的姑娘坚持下去。
在深深地几次呼吸之后,虎终于压制住了那涌到喉间的鲜血,站起身的时候已经再度燃起了浑身凛然的杀意。
两人听见一声清脆响亮的口哨声,如同穿云的一支箭,不断攀升并且盘旋,跨越数十丈直接传到两人的耳中。
虎的心中一沉,知道两人逃跑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于是加快了脚步,竟是直接拖着两块重铁向前方奔行起来。
转角有人挥刀而来,虎几乎是在一息之间劈出十七刀,随着不分先后的两声崩裂声,他一只手顺势抬起,狠狠地握住那一段飞起的刀尖,随后向前大大地踏出一步,把它送入了对面那人的喉咙中。
隐约间,他听见一声锐利的箭响,顾不得手中鲜血淋漓,下意识地就抱住身后的公孙离在地上打起滚来。
一支三尺长的铁箭直接划过两人的身侧,好似一头咆哮的怪兽一般,直接“撞”入了一旁高高的院墙。
公孙离只听见轰然一声炸响,无数的碎石崩飞,扎得她脸颊生疼。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眼角的余光也捕捉到了那铁箭的来处,那是一座三层高的小楼,青砖灰瓦,屋檐如飞,两只只石雕的檐兽在左右两侧,而在其中一只檐兽的头顶上,踩着一只显得秀气的靴子。
一个女子就这样站在呼啸的风中,一把大弓几乎有一人高,在双臂的把持下却纹丝不动,同时还在缓缓地张开弓弦,一支箭已经重新搭上弓弦,随时都可能再度射出。
“躲!”公孙离还在发呆,虎却已经知道了那支箭即将到来的地方,双手猛然一推公孙离的同时自己也向后退了一步,随后又是“砰”地一声,铁箭的呼啸宛如鬼哭,而院墙在这样两支箭的撞击下,居然开始垮塌下来。
“伽罗……”虎知道这个女人的修为不在他之下,一手箭技更是不弱草原一些成名高手,嘴角微微抽搐两下,很快站起身拖着公孙离再次奔跑起来。
沉重的铁块被他的双腿所拖动,在地上“砰砰砰”地撞击着地板,把那些青石铺就得地板撞得坑坑洼洼,反震的力量也顺着铁链传回了双腿之中。
虎咬着牙,感觉双腿被铁环勒得快要没有知觉,可偏偏脑海中却知道脚下绝对不能停下,只能抛开一切思考不断地向前狂奔。
在他的身后,铁箭连着两次呼啸而来,却因为他久经磨练的身法没能射中,只是擦着他的背后深陷院墙与地板之中。
手中的那把断刀并不好用,但杀人这事儿并不单单只是兵器的事儿,因此虎即使是在这样的绝境之中,依旧依靠着它斩杀了一名从后方追逐而来试图踩住铁块的侍卫。
几个呼吸之后,虎已经带着公孙离到达了道路的尽头。
前方是一处转角,而在这转角之后的右侧,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是一处以乱石堆砌的假山。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虎急促地说,在他眼角余光里,已经可以看见伽罗再度把箭上弦,只是不知道为何还在犹豫,没有立刻发箭。
公孙离咬着嘴唇,无法回答虎的问题,但目光里却已经表达出她的意思。
她不想走。
虎没有时间顾及她的感受,一把直接把公孙离向着转角的方向甩了出去,同时双手握住刚刚夺来的刀,对准了那支裹挟着锐风呼啸而来的铁箭,大声怒吼:“走!走!别让我死都不肯原谅你!”
公孙离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就在她双腿迈开向前奔跑的同时,虎已经鼓足了最后的气血,双手握刀斜着向上猛然劈出!
“叮”的碰撞声是那般尖锐,点点火星从刀刃上迸发而出,迷住了虎的眼睛,但他依旧鼓足了力气,双臂向上抬起!
一寸,两寸,三寸!
铁箭最终越过刀锋,最终砰然撞在一旁的地板上,炸出无数的碎石。
而虎整个人已经仰天倒了下去,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目光涣散。
可他嘴角带笑,对自己胸口的剧痛不屑一顾,只是低声道:“好歹死得像个男人。”
几名侍卫追了过来,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他,其中一人走上前右脚一抬,随后就是一片黑暗降临。
另外一边,公孙离循着虎之前让她背下的路线,不断地向前,终于看见了那座假山,只是才刚刚穿过景墙,就听见一阵扑棱的声音,下意识想要惊叫出声,却立刻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直到她稳住自己的心境,把自己从惊慌之中暂时解脱出来,才看清眼前那几只体态优美,动作娴静的生物,居然是两只高大的白鹤,此时它们正歪着脑袋,在上下打量着这个一路奔跑进来的陌生人,显得有些好奇。
从它们对人冲进来也并不惊慌飞走的样子看,显然都是被人豢养在这处庭院之中。
只要不是人就好……公孙离只觉得虚脱,跟虎强行逼出药力不同,她没有小宗师境界的修为,一身气血早已经那些压制气血的药力渗透,现在完全只是个普通人。
这一路奔跑而来,她的双腿也已经开始打颤,如果是打斗,根本就不是任何人的对手。
“暗渠……”她低声道。
假山脚下有一处暗渠。
公孙离回忆着虎的交代,很快就找到了那一处凸起之处,却是被石块重重地压着,直到她费劲了一身力气,才勉强推开。
一股潮湿和腐败的味道扑面而来,流水的声音在其中不断地奏响,尽管从上往下看去一片黑暗,却依旧可以感觉到这其中并非是封闭的井,而是与外界连通的一处支流。
可公孙离依旧没能高兴起来,因为虎告诉过她,这一处暗渠应该是干的。
可现在看来,这里面显然有流水在其中,在这样一片黑暗之中人一旦被水流裹挟,谁知道会去往哪里?
她猛然意识到,虎或许犯了一个错误,在这些天以来,他们两人一直被关在暗室所以察觉不到外界是否有雨。
此时看来,这些日子以来的建邺显然是接连下了几场大雨,连这一处本该干燥的暗渠也变得如此活跃起来。
还没等公孙离思索一会儿,追兵却向着这边靠了过来,听着他们急促的脚步,显然用不了几个呼吸时间就会到达。
而更要命的是,她的胸口突然感觉到一阵危机感,随着她猛然转过头去,墙头上正有人搭箭上弦。
伽罗。
公孙离几乎是用尽一切向着暗渠跳了下去!
可即使如此,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些许,随着背心一阵剧痛,整个肺部都像是灌入了火焰一般,一支箭已经直接贯穿了她的胸口,从胸前露出的一点箭簇已经一片血红。
咬着牙,公孙离松开了了盘着边缘的手,整个人坠入一片黑暗之中,失去了身影。
伽罗缓缓地从墙头落下,高高的弓在她手中却轻若无物,追兵们自然也看见了这最后一幕,只是依旧还在商量着是否要下去查看一番。
不过伽罗的一句话却打消了他们的想法:“她本就中了毒,一身气血都提不起来,又中了我一箭,必死无疑。”
在这里,伽罗之箭的威力早已经深入人心,于是也没有人多做怀疑,只是对着那处暗渠骂了一声,吐了口唾沫,随后开始回头准备去料理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而伽罗没有动,她只是站在暗渠口上许久,像在沉思些什么,又像在回忆着什么,一对略带紫色的眼睛中光芒微微闪动。
“若这样你还能活下去,那该是天意在帮你了。”伽罗静静地自言自语道。
第七百五十七章 练剑
“有些时候,我真的很怀疑是不是老天爷是不是跟你一样爱玩儿。”坐在石墩上,秦轲揉了揉自己眉间,显出几分疲倦。
而在他的前方,却是一副往日不太可能见到的景象。
宽阔的院子里,褪去一身女裙的蔡琰身穿一身劲装,纤细的腰肢宛如风中的芦苇,洁白的手中却握着一柄沉重的铁剑,随着她手腕翻转,铁剑随之旋转颤动,抖出剑花,带起锐利的风声。
那把铁剑是太学堂学子们用来操练的时候的兵器,虽然制作粗糙,但材质刚硬且有五十斤之重。
即便是第一重气血境界的修行者,也很难如蔡琰这般轻易抖出剑花来。
不过秦轲早在之前就已经受够了惊喜或者说惊吓,所以倒是比较能接受如今的场景。
从洛凤雏为蔡琰疏通经络之后,那颗来自公输般的铁球的效果也全面呈现出来,明明只是去南阳这点时间,她就已经破境入了气血第一重境界,现在又稳稳地站在了第二重境界的顶峰。
按照这个速度,秦轲甚至觉得用不了一年,蔡琰的修为就会赶上自己。
“她的资质其实要比你更聪慧些,以前是受限于身体,现在却不然。”那日洛凤雏说到这一点的时候,言辞中带着一些骄傲,大概是因为她本人就是一个从不示弱于男子的人?
“你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等到蔡琰演练完了一套剑法之后,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并不如何在意,只是顺手接过秦轲递来的巾帕擦了擦,自信地笑笑,“刚刚那一套剑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女侠风采?”
“是是是,你本来就是蔡女侠。”秦轲哪里敢说个不字,咧嘴笑了笑后道,“这是你爹爹教你的?”
“我爹爹才不肯教我这些呢,他老是说我当蔡家女儿要端庄,行不露足、踱不过寸,笑不露齿,手不过胸。”蔡琰想到那个古板的老人,突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些都是我偷偷去军营里学的,我哥其实也知道我在一旁偷学,他也懒得管。”
“看起来不错。”秦轲回忆起当初在定安城街巷里,出手带着一种中正之气的蔡襄,点了点头道,“至少用出来保护自己足够了。”
蔡琰擦着汗,突然眉头一挑:“才只是足够啊,那我不管,你今天最好把七进剑教给我,我才不要只缩在后面呢。”
“我那七进剑哪里有那么容易学,当初我可是被木兰将军当柴火劈了一个多月呢,要不是运气好,非得被活活劈死不可。”秦轲无奈地摊手,“何况七进剑也不一定适合你,或许你可以去太学堂里找找看,或者让先生们教教你。”
“找当然是要找的,不过七进剑我也要学,大不了慢点学嘛,你慢慢教,我才不信我会比你笨咧。”蔡琰眼珠子转了转,正想去挠秦轲痒痒的手就被秦轲给轻轻拍了一下,一时笑得直不起腰来。
秦轲看着蔡琰这幅无忧无虑的样子,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蔡琰当然可以看出秦轲的忧虑,一只手带着温暖放在他的肩膀上缓声道,“又在担心打仗的事情?”
“……在墨家的时候,我们被围困过,现在来了荆吴居然又被围了。”秦轲低着头,抚摸着石墩粗糙的表面,就感觉在触摸这纷乱的世道:“以前我总觉得这些事情已经很遥远,只要守着自己村子里的一亩三分地,每日种地、钓鱼、养马就能安乐地过一辈子。但即便是季叔他们这样的庄稼人,从前也一样没能避开兵祸,难道老天爷真就这么喜欢喜欢看人厮杀?”
蔡琰摇摇头,轻声道:“老天爷才不管这些事呢,圣人说天行有道,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但这个道非是人道,而是天道。若老天爷真的存在,恐怕就算是看见数十万军队在杀得血流成河,他也懒得抬眼看上一眼。”
“我知道,我也读过这一段。”秦轲沉闷地说道,“但这些事情,其实都跟那些人有关,我到现在还不明白那些人的目的。”
“那些人?”
“王族。”如今这个称号在秦轲这已经不再是个秘密,但这不但没有帮助秦轲看破真相,反倒是心里生出更浓的迷雾,“摄心术居然可以控制得了高长恭那样强大的人,可想而知这些人拥有怎样的实力,可就算他们能把荆吴踏平,又怎么样呢?师父说他们的目光并不在天下归属于谁,可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又要出来兴风作浪?”
“你问过师父这些事情么?”
“问过,他不肯说,而我那天也……有些恼怒,所以只是对他吼了几声,就从宫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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