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者说 第32章

作者:江南南丶

老学究的唾液仍然如同雨点一般从他的头顶哗啦啦啦地向下,到底是儒学之士,每句话都没有带哪怕一个粗鄙之词,但每一句话都宛若刀枪:“既然能有机会入太学堂修学,就该心怀感恩。这世上的王侯将相虽非有种,但比起你来,他们有千百条渠道成事,你却只有这一条。只要错过,就不再有,你这般怠惰,不说辜负师长教诲,就连你父母亲只怕也会觉得你不孝,不知道把握这光宗耀祖的机会!”

这句话说得极重,又是父母怪罪,又是辜负师长教诲,前朝以王道教民,本就就注重孝道,以不孝来指责一个人,几乎可以是诛心了。

“这位老爷爷。”秦轲突然道,他没有喊老师,因为他现在还没把自己当成是学生。

“老爷爷?”老学究愣了愣,混没想到秦轲会这样称呼他。

“光宗耀祖到底是什么?”秦轲问。

“光宗耀祖……自然是……”老学究正要说话,却又听见秦轲一声问道,“我父母都死了,我做什么事情,他们真的会在天上看着么?他们能夸我做得好么?”

看着老学究那一时哽噎的样子,他朗声道:“射者,仁之道也。射求正诸己,己正然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他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平和,到后面的响亮激昂,原本学堂内还有人在悄悄笑话他,但没过多久,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只留下了他一个人的声音仍然在不断地响起。

秦轲闭上眼睛,回忆起师父教给他的东西,气沉丹田,长吐而出。

“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曰:射者何以射?何以听?循声而发,发而不失正鹄者,其唯贤者乎!若夫不肖之人,则彼将安能以中?”

说完最后一句,已经满堂皆惊!

第七十九章 师从何人?

老学究瞪着眼睛,原先的怒气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你……”

大概是太过震惊,他伸着手指指点点,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的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无法平息。

秦轲所讲述的,自然是他这几天讲述的礼法《射义》的内容。

开篇既然有个义字,自然谈的不仅仅是射箭,更是谈到了为人应如何修身,也是在说君子如何自持。而这些的道理,统统都离不开“仁义”二字。

从前朝稷上学宫开讲“仁义”之学开始,仁义之说已经历经数百年而未倒,甚至在这样的漫长的历史之中,璀璨发亮。

荆吴立足于吴国的废墟之上,依靠的,不仅仅只是公正的律法,更是教化万民的仁义学说。王玄微说荆吴“王霸兼用”,倒是一点没错。

也是因为内修律法,外教万民,荆吴才能把那破碎的吴国万民的民心重新凝聚在了一起,由此才能开创了一个新的清平盛世。

所以他教授的这些东西,自然都是这些学子们在将来的荆吴朝堂的立身资本。

当然,荆吴毕竟立国尚短,开设学堂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情,要把这些东西原原本本地教授给这些学子,仍然需要不少时间。

他也从来没有指望过让这些学子一口就吃成个胖子。但他最看不过的,是那些有天赋又碰上了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机遇却不去珍惜的学子,秦轲今日在他的课堂上浑浑噩噩的作为,等于是触碰到了他心中最沉重的那根弦。

只是,偏偏是这样他看起来不思进取的一个学生,却能把他讲述的《射义》讲述得如此清楚明了。

“这是谁教你的?”老学究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放下了指着秦轲的手,眼神柔和地看着他。

秦轲看着他,轻声回答道:“师父。”

“那,不知道你师父是哪位大儒?”老学究带着几分恭敬,缓声问道。

秦轲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师父不是大儒,自己也从来没提过他是个儒生。”

“不是儒家之人,竟然能对儒家之说有如此深刻的认识?”老学究眼神惊讶,几乎发出亮光,“我能否有一日向他讨教讨教?”

秦轲低下头,摇了摇,低声道:“他不在了。”

其实他说的不在,意思只不过是师父不在他身边了而已。当然这位在荆吴太学堂内一心教授圣贤书的老学究自然不清楚这一点,听到秦轲说到“不在了”这三个字,他眼中顿时露出几分悲哀的神色来。

他伸出手,放在秦轲的肩膀上,轻声安慰道:“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节哀顺变吧。”

这种话其实秦轲听了也有不少,毕竟那几年,秦轲一直真的以为自己的师父是病死在了卧榻上,那些受过他恩惠的村民们都十分感念,否则也不会有他师父在山中那样一座还不错的墓室了。

但现在他听见这种话,心里却只觉得怪异。

老学究看着秦轲,还是提醒了一句道:“虽然说你有过名师教导,又有足够的资质天赋。但修学绝非一日两日之功,这一辈子,都不应该停止。不可轻视学业,更不可荒废,否则将来仍是一事无成。记住!”

“我其实也没想成什么事儿。”秦轲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他只是来荆吴寻找师父下落的,只是昨晚他终究是被诸葛宛陵那个世界里的深邃所惊,所以一时间还是没敢直接开口询问。

不过这些事情,也只能埋在他自己的心里,不能让别人知道。

老学究坐了回去,继续讲课,课堂上似乎又恢复了原先的平和,仍然是老学究持续不断的授业声,仍然是学子们有如浪涛的朗读声,只不过似乎众人的心思都有了几分飘忽,许多人的眼睛在秦轲身上飘来飘去,有好奇,有惊叹,当然,还有几分则是他不能理解的警惕和厌恶。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老学究的声音终于停下,他卷好了手中的竹简,放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今日荆吴内有些俗事,接下来也就不上课了。但你们也不要到处乱跑,即使不修学,练练书法也是好的。”

不过这些学子们正是青春好动的年纪,自然不会简简单单地就因为师长的一句就改了性子。

就在老学究走出学堂的那一刹那,整座学堂内顿时如滚开的水一般,满满地都是嘈杂声。只是片刻,秦轲身旁就聚集起了厚重的人墙,满耳朵都是学子们的兴奋笑声。

“你是怎么做到的?”阿布刚刚还以为秦轲必定是得挨老学究一顿戒尺了,谁知道会发生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分外惊奇又提秦轲高兴,“说得真好,就好像先生在讲课时候说的一样。”

秦轲知道他说的先生是谁,也并不太惊奇,只是道:“可能是英雄所见略同吧?当然,我不是说我是英雄,是说我师父。”

“你师父真厉害。”阿布道,“我从来没见过黄老夫子这么说话,他在荆吴可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很少有人能让他说出‘讨教’两个字的。”

“黄老夫子?”秦轲问。

“黄汉升。”阿布解释道,却很快的闭嘴,只因为按照礼法来说,他一个晚辈直接说出一个长辈的大名有些不敬,“算算年龄他今年六十有五了,即使是先生,见到他也得喊一声前辈,不过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教书先生,据说他早些年还是骑着战马挽着大弓在战场上当过将军的人,他领军一万,杀退了两万敌军呢。”

“吹牛的吧。”学子们中有人质疑道,但很快因为大多数人的怒目而视而缩了回去。

秦轲想到那位老人手臂上那刀剑留下的疤痕,又想到他粗糙的手掌上满是老茧,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而再回忆起老人那宽阔的肩膀和挺直的脊梁,他甚至觉得这个老人还没有老,他那双手尽管握久了书稿,却会在某日重新拾起弓箭,百步穿杨。

“他还说你有天赋诶。”阿布拍了拍秦轲的肩膀,笑着锤了他一拳,道,“你说你,一下子就成为长辈口中的天才了。”

“我算什么天才?”秦轲哭笑不得地道,“都说了,那些话只是我师父教我的。我师父才是天才,他早早地就把这些事情都悟通了,我活这么多年却还是个大迷糊。”

正当众人对着秦轲不断地竖着大拇指的时刻,学堂内却传来了几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哟。不过是回答上了一个问题,就激动得好像是有多大的荣耀了,也不嫌丢人。”

第八十章 来自长城的使者

在秦轲同房里的学子之中,那名绰号叫大楼,名字叫杨万楼的学子脾气最是火爆,他转过头去,不用抬眼也能知道这种阴阳怪气的声音只会出自那些士族子弟嘴里。

他哈哈哈地笑了几声,随后嘲讽道:“回答一个问题就谈不上荣耀了?也不知道上几次,到底是哪些人回答不上黄老夫子的问题在那里生着闷气。张明琦,怎么着?这一次别人做到了你做不到,嫉妒了吧?”

“我嫉妒他?笑话!”那位被称作张明琦的世家子弟被戳中了要害,涨红了脸怒声大骂,“那天我只是没温习功课,不记得那么多罢了。君子六艺,不过只是一个射艺,说到底这射艺还得是亲自去靶场试试才知道谁才是废物,回答这种问题管什么用?难不成靠话让箭自己飞到靶心上吗?”

小千听到这话也听不下去了,回头就应了一句:“不就是射箭嘛,有什么了不起?开弓一放的事儿,谁都能做。”

“是,确实是开弓一放。”张明琦哈哈哈笑了起来,“说起来赵谦你每次去靶场的成绩是多少?十支箭有几支中了靶?”

小千言语一窒,随后也恼羞成怒地道:“那又怎么了?我就是不喜欢射箭,不行吗?将来我去当县官治理一方,总也用不上弓箭吧。”

寒门子弟与士族子弟之间本来就有着一层泾渭分明的界限,而由此而产生的隔阂更是随着时间的延长而不断地加大,在这种时候,自然是输人不输阵,哪怕是相互戳错处,双方也不肯有片刻松口。

相比较之下,整个学堂里能安安静静的人,唯有秦轲和那平静坐在士族子弟身后正翻着书卷的孙青。他身上的气息仍然冷得就像是一块冰,高傲而寒冷。

秦轲其实也不是不想不说话,只是他来这学堂还没几日,轮到相互揭发老底的事儿,他委实也做不到,而轮到两边是为了什么争斗又是为什么非得争斗,他也没太多概念。

他只能是默默地听着,又开始打起盹来。

阿布却是不同,眼看着两边的争斗犹如干柴烈火越发火热,他开始有些担心起来,只是他并不像是孙青那般有影响力,也不谈不上能言善辩,只能是在中途不断地劝阻重复着“别吵架”三个字,看上去格外委屈。

争吵了许久,有士族子弟大声喊道:“既然谁也不服谁,那咱们就干脆好好地去靶场比上一场,看看到底是谁才是废物!”

寒门子弟自然立刻就回了一句,道:“比就比!怕你啊!废物!”

“废物说谁呢?”

“谁说废话谁就是废物!”

“输了的是小狗!”

不过这场来源于年轻人之间的斗争开展得也并没有那么顺利,正当两边已经下了战书顶了“君子之约”的时候,阿布弱弱的声音在众人之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你们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什么日子?”秦轲原本还有些发困,不过听见阿布的这一句话,他不由得愣了愣。他开始在脑海里思索起各种有关于今天的节日来,但想头了头皮,他也没能想到有什么节日在今天会显得很重要。

不过学堂里的学子们的争吵却因为这个问题而停了下来,随后,许多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对哦,今天是那个日子……难怪黄老夫子才会这么早早地就走,平时他可都是个慢性子。”有人感叹道。

“当然,毕竟黄老夫子不光是学堂的先生,更兼着鸿胪寺的差事啊!”

“什么意思?”秦轲看着阿布问。

阿布看着局面稳定下来,心下总算安宁了一些,虽然他心里知道即使此间寒门学子跟士族子弟真吵得不可开交,这责任也未必会落到他头上,但他总觉得自己应该为诸葛宛陵做些什么,即使再小,也是他力所能及。

“哦,你刚来荆吴没几天,所以不知道。今天午后,正好是沧海和长城的使团到达建邺城的日子,到时候两国使团都会从建邺城的武阳门入,受荆吴鸿胪寺官员迎接之后,去往驿馆歇息。”阿布解释道,“这可是很难得的场面,大家伙儿都想去看看的呢。”

秦轲皱眉,沧海倒是清楚,师父留下的书籍倒是有提到过。

天下四分之后,沧海、墨家、唐国、荆吴各自雄踞一方。唐国和墨家都是承袭了当年稷朝的一部分,底蕴深厚,荆吴他现在也清楚了许多,大概知道荆吴实际上是沿袭自当年四分五裂的吴国。而沧海却是这四国之中的唯一的异类,据说沧海的国主曹孟的父亲,当年只不过是前朝宦官的一个养子,一生碌碌无为,只不过空得几分不足道的名望,而这些名望也很快就随着他的死亡而消逝。

但当稷朝覆灭之后,曹孟却在这乱世之中异军突起,支起了一杆“散家财,起义军”的大旗,竟然是在短短的数年之内,就聚拢了近三万的兵马,而就是靠着这三万兵马,他硬生生地打下了沧海一国之江山,虎踞北方,一时无两。

记得师父当时曾在卷宗上提笔感叹:“乱世之枭雄,墨家未来之强敌。”

秦轲心里有所神往,不过还是很快地反应过来,长城?沧海和长城两国使团?

长城与沧海不同,就连唐国、墨家、荆吴这三家,与它都有着本质区别。虽然长城的底子仍然承袭自前朝,但它们从来没有过一统天下的心思,甚至从来没有对任何国家有过哪怕一次的战争。

而其他国家对于长城,也一直是敬而远之,从来没有让麾下的士兵踏上过长城的领土。

乱世之中,能有这样一处不受战乱侵袭的净土,实在令人惊疑。

可长城并不是没有敌人。

长城的敌人,在于高耸而立的长城之外。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世上就存在着一片神秘而阴暗的土地,这片土地居于正北方,古时候的人们把它称作“幽冥之地”。这并不是说这一片土地寸草不生,不适宜人类居住才叫这个名字,相反,这里的土地肥沃得令人难以置信,即使是坐拥这天下最肥沃黑土地的墨家,也不得不承认,幽冥之地的土壤远远比它更肥沃。

但这样肥沃的土壤,却根本无人敢去种植,只因为早在数千年前之前开始,这片土地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涌入一群怪物。

没人知道这些怪物来自何方,也没人知道这些怪物靠着什么成长,但当这群怪物疯狂地涌出幽冥之地,并且向着北方袭来的时候,就成了一场可怕的天劫。

草木被啃噬殆尽,花鸟虫鱼也无法幸免。这些怪物的肚子似乎永远得不到满足,他们贪婪地吞噬着一切有生命的东西,直至到最后因为身体吃下了太多的东西,而被撑到肠子爆裂,最终又被自己的同类所啃食。

那时候北方的人类还从来没有预料到自己会遇到这样可怕的事情,当他们瑟瑟发抖地想要进行反抗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里只有那朴素并且粗糙的农具。

妻子被撕裂,婴儿被活吞,农夫的农具甚至不能让他自己多活哪怕一天。

史书记载,仅仅那些怪物进入北方六年时间,北方就损失了近百万人口。尽管后来终于击退了这些怪物,可那时候的北方也可以说是人人缟素,十室九空。

女子的丈夫们出门战死了,于是她们以力壮者耕种,瘦弱者织布,辛劳养大孩子。之后,她们举着刀,穿着布衣,沉默着聚拢在一起,集结成军队,为她们的丈夫复仇。

然后死去……

可怪物似乎无穷无尽,永远会卷土重来。

人们恐惧无比,说这种可怕的怪物的贪欲永远没有尽头,甚至会因为饥渴而把自己的肉体当成食物吃掉。

上古圣王下令在幽冥之地外修筑了万里之长的城墙,派驻军队驻守与此,从那以后,历朝历代的无论多么困难,维修长城与增派军队就成了最重要的一项使命。

而当今天下四分,却无一国去打长城的主意,自然是因为长城的存在,本身就是他们生存的保障,如果某日,长城崩塌,就算这天下最终由谁一统,也会化为虚无。

只是从来只顾着坚守数千年使命的长城,现在也派出了使臣,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们做出了这样改变?

第八十一章 登楼

“快来,阿轲,别走散了。”阿布在前面喊,秦轲在后面追,只是人潮是在有些拥挤,两个人不得不拉着手防止走丢。而在阿布的前方,是诸如小千、大楼等人,他们在人群之中显然游走习惯了,秦轲甚至都无法理解小千那样胖的身形是怎么做到如游鱼一般在这样的人群之中穿行的。

“去哪儿?”秦轲一边跑,一边小喘着起,忍不住笑起来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阿布也跟着笑,两个少年虽然相识时间不算很长,但毕竟性情相近,年龄相仿,又在叶王陵墓之中同生死共患难,这次重聚,心里自然高兴。

长城和沧海的使团联合入建邺城,这可以说是是这几年来,荆吴少有的大热闹。

荆吴建国的时间不长,与外界的几国之间的交往说深不深,尽管几个国家都曾经派使臣送上贺文,但那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不甚稀奇。

甚至,就在这贺文送出不久,唐国就主动趁着荆吴立足未稳派出军队不断地挑衅荆吴的边防,数次突入荆吴境内,有一次甚至孤军深入,险些打到了建邺城。

虽然后面唐国在高长恭连下城池之后最终把军队重新召回了境内,并且上书一封与荆吴修好。但荆吴百姓却从来没买过这笔账,当初二话不说就打进我荆吴,然后又说修好就修好?修好了我们战死的父兄能活过来吗?

自然,荆吴和唐国之间的关系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而沧海和长城却不同,沧海位处北方,与荆吴少有交集,长城则是在西北,数千年里为这天下镇守幽冥之地鞠躬尽瘁,就连荆吴人也不得不敬佩。

两国的位置注定让他们和荆吴之间的风土人情有很大不同,荆吴百姓自然也十分好奇这沧海和长城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自然,从武阳门沿线街道,人是人山人海,拥堵不堪。

秦轲跟着阿布,从一开始的大街,开始逐渐进入狭窄的小巷。午后的本该热烈的阳光照在屋檐上,阴影投在几个寒门学子的身上,有微风穿过小巷,秦轲感觉到几分沁人的凉意,好奇地道:“不是说去看使团吗?从这里什么也看不见吧。”

“那可未必。”阿布嘿嘿笑了一声,转了一个角,一股呛人的马粪味道就这样扑面而来。就在一座建筑宽阔的屋檐之下,阿布松开了手。

“小千,快上去,快上去。”几个寒门子弟哈哈哈地笑着,小千则是略带艰难地顺着马棚的结构,努力地向上趴着,只是因为他的身材确实胖了一些,所以从下面看起来,他的姿势就好像一团烂泥巴一般在马棚架子上缓缓地蠕动,十分不雅。

不过小千显然不止一次地爬过这个马棚,尽管动作并不雅观,动作也并不怎么轻快,可他每一脚都踩在足够安全的位置,双手一撑一撑,他穿着粗气还是上了马棚,秦轲向上望去,他竟然不仅仅只是要爬马棚,更要顺着马棚的棚顶去爬那高高的房顶!

飞鸟在屋檐顶端叽叽喳喳地欢叫,屋檐下的鸟窝里,雏鸟正张着那羽毛稀疏的翅膀,看起来用不了多少天,这些雏鸟就会开始自己生命生涯的第一次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