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者说 第327章

作者:江南南丶

飞剑再度而来。

第七百七十四章 劈开

朱然闭目再度挥刀,只是一刀便迫使宫武后退了一丈,随后叮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刀光翻卷犹如幕布,直接把他包裹在其中!

即便是飞剑的角度再刁钻,却也无法破开这道光幕,在朱然的周身盘旋着。

宫武眯着眼睛,看见一个身影轰然直接撞进了一道院墙中,砖石泥土崩飞,一个轮廓显现在墙壁上。

而不过短暂一个呼吸之间,又是一声轰然倒塌的声音,再度响起。

哗啦啦,一道墙倒塌,哗啦啦,有是一道墙倒塌,如果说时间放在白天,有人路过多半是以为这片街区是要被拆除。

但若说是被拆除,又有谁见过用血肉之躯拆房的?

但宫武面色一变,明白了朱然的意图。

刚刚只是闭眼的那一会儿,他已经听见了宋先生的位置,而他之所以没有绕路,是他和宋先生距离太长,在中间被自己截住,上房顶又容易成为弩箭和小剑的目标。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他要去宋先生那里,拦住他!”宫武一声大喝。

他追了上去,一只手捂着口鼻,眯着眼睛在尘土之中穿梭,试图追逐那道身影。

一部分房顶上的死士们和街头巷尾的死士们同样围追堵截,却因为朱然那根本无法掌控的行动路线而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宫武心中也是震惊不已,他深知,即便是以小宗师的身体之强,要这么一路撞破这些墙体也得受些伤。

可为什么,前方那个人,却依旧那般义无反顾,甚至在这样不断撞破墙体的情况下,就连速度还要比自己快上三分!

“即便是体魄修行,你也没有丝毫落下……”宫武低声骂了一声,脚下的力量更重了几分,踩得地板和泥土不断炸开。

可在他面前的人,已如同裹挟着地动山摇的决绝一般向前,大地在他脚下微微震颤,每撞破一道墙,他的目光就锐利一分,手中一直倒提着的宽阔长刀更是微微颤抖起来。

颤抖不代表他的身体疲惫亦或者决心动摇。

他已经把力量不断加入手臂之中,黑暗里,这把名为卫国的长刀似乎在发出鸣叫,就连上面的纹路都变得鲜明了许多。

刀柄的尖端的飞鸟走兽的专注狠厉,像是发动捕猎的动作。

终于,朱然见到了那道看似普通的大门。

他的脊骨一节节地锁紧着,微微压低的腰背使得他身躯矮了一些,但那股子彪悍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在旁人看来他就像是一头正在出击的猛虎一般可怕。

隔着门,宋先生坐在地上,袍子完全遮住他的双腿,闭着的眼皮上睫毛微微抖动,显然他也很清楚朱然已经到达了门外。

朱然只是停了一个呼吸的时间,那一口到达了尽头的气息被吐出后,他再度深深地吸入一口气,把整个胸腔充满之后力量再度回归他那威武的身躯之中。

他握刀,毫不犹豫地对着前方的大门挥出一次劈斩!

大门在顷刻间被摧毁,连带着藏在门后的两名死士都被腰斩,身首异处地在地上不断地挣扎哀嚎着。

一滴鲜血迸溅,落到了宋先生的嘴唇上,他眼皮微微动了动,感觉到那股腥咸的味道正在直接进入他的嘴唇,放在腹部丹田处交叠的手握住了拳头。

“宋城名,我记得你。”朱然冷冷地望着宋先生,提着刀向前一边走一边道,“你当年也曾经在军中呆过,还上过战场,打过唐军。”

“是。”宋先生没有睁眼,笑容却先显露出来,他大大方方地回答道,“只可惜将军嫌我太不守规矩,把我赶了出来。”

“你的确是个不守规矩的人,时常自作聪明,如今更是成了叛逆,只能证明我当初的看法并没有错。”朱然距离宋城名已经不过五步,身上的血腥味和杀意几乎直接扑到了宋城名身上。

两人也算是在一个战场上并肩作战过的袍泽,不过如今见面,并没有太多促膝长谈回首过去的意思,出手的同一时间几乎就是死手。

军中的习惯,出手不留情,速战定胜负。

在战阵之上,并不像是江湖人士的斗争,可以有那么多时间你来我往的拆招,否则在这个过程之中,就有一万种可能死去。

也许是突然飞来的乱箭,也可能是突然冲击而来的骑兵,也许是另外一名高手的加入战团……

只是在一个呼吸的时间,朱然的刀就已经狠狠地顺着宋城名的肩膀向下斩去。

修行精神的人,身体未必就虚弱,其中也有如王玄微那般马上挥刀面不改色的人,但相比较气血修行者,就要逊色太多太多。

不出意外,这一刀若是真的能劈中宋城名的身体,只怕宋城名会直接身首异处,身躯被斜斜地劈成两截!

宋城名闭着眼睛,精神却能感觉朱然在那一刀里裹挟了怎样的力量,心中生出一股寒意,双手骤然动弹起来,以极快的速度结成了一个手印。

双手平齐,左右手食指和拇指相互触碰,凭空一股气浪顿时生出,一旁桃树的树叶轰然被扯得七零八落。

宋城名的宽大长袍同样也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眼看去,仿佛得道仙人一般飘逸。

比较起来,他对面的朱然一身军装盔甲,胸口绘制着一只发着怒吼的虎头,看上去就十分狰狞了。

半空之中,朱然就感觉到了那股力量,胸口微微一缩,闷哼一声之后双手再度加大了力量斩下。

尽管只是一尺的距离,两人之间却像是有一道无形障壁,强行撑住了长刀的锋芒,使得它无法再继续向前。

但即使如此,它在这样的力量之下也在发出瓷器碎裂般的声音。

漂浮在空中犹如鹰隼一般的飞剑也在这时候落了下来,好似坠落寻死一般坠向朱然的头顶。

宋城名用自己的身体做饵,要的就是这短暂的一刻,他知道朱然的一身气血都在这一刀之中,若是他想轻易抽身而去,那么那股压迫已久的力量会直接迸发。

而若是他不动,继续发力,飞剑则会直接落下贯穿他的头颅!

这样的招数,无异于搏命,但只要能赢过朱然,这样的冒险也是值得的。

朱然低眉冷漠地望着宋城名有些苍白的面容,不知道是否已经察觉了他的险恶用心,轻蔑地笑了一声。

“我说过,你时常自作聪明,看来这一点你还是没有改。”朱然说完这句话,手中的刀猛然收回,整个人卷起的风带动地上的落叶如龙攀升,随后再出十刀!

第一刀,第二刀,第三刀,破开那座精神壁垒,宋城名猛然吐血。

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近宋城名身前只剩下一寸,斩破他的信心。

第七刀,飞剑终于落到朱然的头顶,然而却已经再难前进一步。

第八刀,第九刀,再破壁垒,彻底断绝宋城名的一身修为。

第十刀……终究是落到了宋城名的肩膀上,泼洒出的热血染红了铁甲虎头。

叮当一声,飞剑终于落地,如同一片废铁一般颓然不起。

……

“这就是停尸的营房么?”任图的声音有些颤抖,掀开帐篷布匹之后,他才从那微弱的烛火光芒之中看清里面阴森的景象。

这辈子,任图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人,想当初他随着祖父在一场水灾过后出入大疫之地为那些百姓看病,那里的景象要比这惨百倍千倍。

但停放在这里的尸体,大多受的都是刀枪伤,不少甚至缺胳膊少腿,一些人已经没了半截,看上去十分可怖。

任图注意到其中几具尸体的缺口处被撒了石灰,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出疫,另外一方面也是防腐。

“是,这些尸体大多是昨天的,一部分也是今天的,在这里停放个几天,也就该送出军营去让各家家眷收了去,若是家眷不在建邺,也只能是临时下葬在一起,只等日后迁坟了。”

陪着任图一路走来的军士也姓任,家里排行第七,和任图年纪相仿,于是很快拉进了关系,很乐于帮他做这些解释。

任图点了点头,心中安定了一些,捂着帕子开始向内走去。

查实一个人的死因,是仵作的拿手好戏,不过任图自信自己对于疫病的了解远比寻常大夫还好,所以也没有叫上旁人,亲自上前开始开始查验起来。

第七百七十五章 走尸?

士兵新死不久,遗体尚且未腐烂发臭,但任图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随着医刀缓缓花开腹部的皮肉,里面的一切结构也逐渐显现在眼前。

一旁站着的任老七只是看了一眼就调头开始呕吐,倒是使得原本就已经紧皱眉头的任图骂出声来:“你就不能忍忍吐到外边去,非得在这地方填点臭味。”

“我他娘的哪里知道你要这么干……”任老七一边吐着,一边挥了挥手,一边想要骂点什么,可胃里的一阵抽搐,又把那些话尽数给堵了回去。

任图也懒得再骂,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尸体,一边继续把那个口子扒开,感受着手掌中黏糊糊的手感,胃里也是一阵翻腾。

“若是放在往日里,我真是没想过自己会主动干这样的事儿。”任图喃喃道。

想当初,他之所以弃医从文,不是因为有什么高尚情操,其实也只是为了避开这些令他不适的活计罢了。

从小受的教育使得他他并不畏惧杀鸡杀鹅,可每日如果都要看那些血肉模糊,实在不是让人愉快的事。

死去的士兵血肉已经逐渐发硬,但腹腔中的脏器依旧粘滑,所以手掌在其中的探索尚不困难,任图一只手一直不断地向内延申,对这具肉体的了解也逐渐深刻起来。

在他看来,那些伤兵的死亡实在怪异,毫无征兆,也无法知道原因,只是毫无知觉地冷去,直到生机尽数寂灭,这样的死法或许会出现在油尽灯枯的重伤员身上,但绝不会如此普遍。

若是什么尚未见过的疫病,那后果不堪设想。

但不断地触摸,使得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怎么好像很正常。”

任图皱着眉头,不断地回忆着当年爷爷教给他的口诀,对照着疫病死去的人尸体会出现的异样。

直到他在肠道的位置,触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馒头?石头?”任图有些困惑,心想即便是馒头,却也有半个巴掌大,这伤兵又不是蛇,到底是怎么把这样的东西塞进去的?

而如果是石头,难不成是在他体内结成的石头?

这种病并非没有,他就曾经亲眼见到过有当年一个被爷爷救治的豪绅,因为日日好酒好肉,吃得白白胖胖且不爱动弹,最后在肚子里结成一块石头,最后死去的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得再切开一些。”任图精神振奋,哪怕只是这点异样,总比毫无发现好,之前为了保证尸首的完好,他做的切口小了一些,本意是为了伤兵能留个全尸下葬。

现在看来,只能是再狠一些。

可正在他思考之中,手中那块“石头”竟逐渐变暖起来,甚至……开始烫手!

任图瞪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死人怎么可能还会发热?更不要说这个发热的物体,绝非人体的一部分,而是一个异物。

他看向尸体的面部,甚至以为这人只是假死,但眼见那张面目依旧苍白,眼睛紧闭,嘴唇干裂,显然是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

咽了一口口水,任图才缓缓平复自己的心情,松开那已经有些难以承受的手掌,打算剖开腹部肠道,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但就在他松开手的那一瞬间,那块“石头”仿佛生出了生命一般,骤然一动,随后就窜向了深处!

“他娘的……”任图下意识地去抓了一下,却并未抓到那东西,随后而来的寒意却已经牢牢地占据了他的脊背,使得他打了个寒噤。

他并未注意到,就在那东西逃走的时候,这名士兵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尽管眼珠浑浊无神,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光芒,似乎正在静静地注视着他。

随着任图深深的呼吸,士兵猛然颤动,一个鲤鱼打挺般就坐了起来!

剧烈的动作之下,任图整个人都被掀翻,却因为一只手还插在胸腔之中,于是整个人就像是被血肉咬住了一般,挂在士兵身上。

“啊啊啊……”从未见过这种事情的任图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大声哭叫起来,同时挣扎地想要逃离这具尸体。

但越是慌乱之中,他越是绝望地发现自己无法抽身而出,一只手不断地拍打着尸体的胸膛,好似一只被猛兽所困住的羚羊亦或者野兔。

尸体没有任何表情,他依旧是那样木然的姿态,只是眼眸里似乎泛着微微的红光。

咔咔声响起,他的头微微转动了一些,直愣愣地盯着任图,两只手也抬了起来,像是拥抱一般,揽住任图的腰。

看上去像是充满了柔情的动作,却让任图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疼痛,冰冷且坚硬的双臂竟然是那般有力,当它一寸寸收紧,几乎能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给逼出喉咙。

窒息的眩晕感上升到头顶,任图的眼睛也开始翻起了白眼,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眼前闪过许许多多过往的事情,包括当年和爷爷学医,后来又和父亲吵架,执意去书院读书,最后一直到今天……

“爹爹……孩儿……孩儿不孝,没能在您床前侍奉……”任图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能把这话说出来,他听见耳畔似乎有什么人在叫嚷,但眼睛一阵发黑,也没那力气去看一眼。

士兵的眼睛里,红光越来越盛,紧接着他睁开嘴,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逐渐靠近任图的脖颈。

“喝呀!”正在此时,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一抹刀光闪过,一只手掌高高地飞了起来,啪嗒落在地上。

快要晕厥过去的任图感觉身体一轻,立刻就咳嗽着大口呼吸起来。

任老七却根本不给任图反应的机会,一把拖着任图的身体向后拉扯,总算是把任图的手从那一具尸体的胸腔之中扯了出来,惯性使得两人翻滚着摔刀一起,任图无意识地将受伤腥臭的鲜血拍在了他的脸上。

“老七……”任图半躺在任老七的身上瞪着眼睛,“我还以为你出去吐去了。”

任老七十分疲惫,低声回答道:“我想把你扯开,结果这东西力气太大,偏生我身上又没带刀,找了好一会儿……”

任图眼前依旧一阵发黑,但好在有了气息,没有当场去见另外一个世界的爷爷,但随后两人就意识到那一具尸体依然存在,目光一凝中,就清楚地看见那一具尸体正在挣扎着起身,并且一双空洞的瞳孔也看了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任图带着哭腔,尽管他以前听说过老人们说“走尸”的事情,但亲眼见证这样的事情依旧使得他尿了裤子。

任老七相对平静一些,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心中同样惊慌失措:“不知道,没……没事……我有刀,咱们,不用怕……”

他握紧了那把已经多出崩口的刀,这把已经半废弃的兵器此刻就像是他的胆子,支撑着他站起身来。

尸首站起的速度并不快,因为身体僵硬,走起路来十分笨拙,颤颤巍巍地想个八旬的老汉,但即便如此,他也在不断地向着两人靠近。

任老七把任图护到身后,双手握着刀对准了尸体的脖子,大喊了一声之后猛然劈出,却因为慌乱之中只是劈在了肩膀,刀锋咔地一声被卡在血肉之中。

但尸体依旧还在前进!他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是在喉咙之中发出古怪的嘶嘶声,只剩下一只手掌的手就这么向着任老七抓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任老七后仰着摔倒,自然而然也就压在了身后的任图上,这具士兵的尸体看上去并不高大,但力量却大得出气,就好像一头蛮牛一般压得任老七难以起身。

“呀……喝……”任老七发力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眼见那双空洞的眼睛越发靠近,他预感到不好,直接松开握刀的手顶住尸体,大声喊了起来,“拿刀!砍他!”

任图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任老七是在喊他,直到任老七连续喊了两次才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才从任老七的重压下抽出腿来,站起身去拔那把卡在血肉中的刀。

刀还没有拔出来,那尸体已经张开了嘴巴,这一次张得比上一次还要大,甚至撕裂了脸颊的血肉,血盆大口中裸露出腐朽的牙床,嘶嘶的声音居然是从喉咙里传出来的,在黑暗中显得十分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