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这种场景,沈藏并不陌生,想当初,他作为荆吴军的一员,就曾经接受过这样的训练,阵形的统一,便于让整只军队的力量凝聚到一点,而在它的前方,所有妄图单独对抗的散兵游勇,都显得十分可笑。
只是……这怎么可能?
“明明是一群山匪……”沈藏咬着牙,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一般,然而周围不断响起的惨呼,却让他不得不认清自己正处于残酷的现实之中。
“沈镖头如今还有闲暇去顾及他人?”山匪头领笑道,他的身法并不怎么快,但足以应对沈藏那凌冽的刀势。
不得不说,沈藏确实是个不错的对手,单论武学而言,他的实力已经十分接近修行者。
“沈镖头,看来你该是个军中退下来的老卒吧?果然……能从当年的铁血战场上活下来的人……不同凡响……”头领一边应对着,却不忘继续说上两句,像是借此在显示自己还留有余力,颇为闲暇。
阔刀擦着沈藏的脖子,割断了他的几缕黑发,而沈藏双手持刀于前,咬牙把刀锋完全架开。他已经不再去看那些在战团中刀坠马的兄弟们,只因为他现在清晰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已经败了,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他亲手杀死面前这位山匪的领头人,只有杀死他,商队、镖局,才有一线生机。
“哈……”沈藏鹰眉上挑,那种在战场上的感觉重新回来了,而他握着刀,向前,有死无生!
或许是因为沈藏突然迸发出的杀意惊到了山匪头领,山匪头领在接下沈藏一刀之后,终于开始了后退,而沈藏知道这时候决不能让他有喘息的余地,他再度踏前一刀再出!
山匪头领再接下一刀,那股力量直透他的手臂,震荡之中,他的手像是被锤子击中一般坠落下来,再退一步。
沈藏气势已经到了最高峰,他怒目圆瞪,一进再进!
似乎……山匪头领避不开他的刀。
然而就在这一刻,山匪头领笑了,笑得险恶,就在沈藏手上的刀落下的那一刻,他突然松开手,手上的阔刀顺着他的指尖下坠,他双手一紧,已经是逆向握刀,随后他双腿一顿,腰腹同时发力,阔刀自右向左斜斜地上挑,竟然是一刀挑飞了沈藏的刀!
沈藏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山匪头领,那股巨大的震动伤到了他的手腕,他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却感觉到一股痛楚顺着自己的肩膀蔓延而上。
他扭过头,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被山匪头领接踵而来的一刀斩断,而还没等他惨呼出声,山匪头领已经顺势用双手把手上的阔刀深深地捅入沈藏的小腹。
沈藏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但他狠狠地瞪着山匪头领,头上青筋暴起:“你……”
“你确实很强。”山匪头领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只可惜……仍然是一个普通人。”
说完,他双手一拧,手上的阔刀在沈藏的小腹之中旋转,绞烂了他的内脏。
伴随着大量涌出的血和内脏碎片,沈藏的脸色灰败,他伸出手,抚上山匪头领的脖颈……他本该用力……用力掐死这个人。
但他最终还是失去了力气,整个人仰面倒了下去,双目瞪着天空,不知道是恨和不甘,还是悔和不安。
“传家刀”落了下来,直直地插进土里。
“爹!”
这时候,石头终于站了起来,他拔去了肩头的箭矢,然而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的父亲被人杀死在面前,他的心中似乎有了一团火焰在灼烧,理智早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他拔出刀,歇斯底里地嘶吼着,一路奔跑向着山匪头领而去。
山匪头领侧头看了看那边的战团,镖局的十几人现如今只有半数还在马上,其他的大多成了地上的尸体,他的手腕轻轻一转,阔刀在地面拖出长长一条血线,面对着极怒奔来的石头,他的脸上满是戏谑。
石头终于到了他的面前,手上的刀狠狠地向着山匪头领斩了下去。
而山匪头领只是阔刀一挥,身子退后一步,石头正想要再度向前追击,却已经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不受控制。
他竟是被山匪头领一刀拦腰斩断!
摔落地面的石头感觉不到自己腰部剧烈的疼痛,他看着自己仰面倒下的父亲,他现在早已经不在乎什么传家刀,他只想回到父亲的怀里,继续当那个顽皮的孩子。
他双手用力地刨着地面,一点一点地靠近了沈藏,嘴里喊着:“爹……爹……”
而就在他即将触摸到父亲的时候,山匪头领似乎有些无聊,一步上前,手起刀落,石头的头颅被无情地斩下,鲜血喷薄而出,溅到了他的鞋面上,随后他抬起脚来用力地一踢,那只头颅滚出去数十步,瞬时被战团之中的马蹄踩成了肉泥。
而这时候,山匪头领对着身后那群持弓的手下笑道:“这小子脾气挺大,可惜……不怎么经踩……”
众山匪跟着大笑。
然而还没等山匪头领笑上多久,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第二百一十三章 盈!渐!
那是一声剑啸!
秦轲凌空而起,一脚踩过石头过的那匹坐骑的马鞍上,手上的菩萨已经出鞘。
日光照射在上面,特殊精钢铸造的剑身如同飞溅而起的一泓流水,而后,秦轲落下,菩萨也随之刺出,看似潇洒,但实则其中力量之大足以将人刺个对穿。
山匪头领瞳孔猛缩,在这种时候,他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动作,而这一剑上所带的威势,也让他失去了硬接的信心,他怪叫了一声,整个人就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像一条被乞丐暴打了一顿的野狗,满身沾上了沙土。
不过,到底还是被他避开了这一剑。
秦轲一剑没中,倒也没继续追上第二剑,他只是站在原地单手持剑,看了一眼在地上仓皇打滚的山匪头领,而后转头,看向一旁的沈藏,还有那个离沈藏不远,即将触碰到但永远也不可能触碰到他父亲的石头。
石头没了头,脖子上一个碗口大的伤,依旧在喷涌着滚热的血花,地面已逐渐聚积起了一小滩鲜红。
“我来晚了。”秦轲低下头,声音带着歉疚。
他脚步沉重地走了过去,伸出手,也不管尸体上满是鲜血,也不管石头的尸身残缺不全,他缓缓地向着沈藏,将石头拖了过去,终于,他让石头的手指触碰到了沈藏,而秦轲微微用力,石头那无头的尸身终于再度和他的父亲紧紧相拥。
或许,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也会这般相亲相爱。
山匪头领摸索着站起身来,眼中的惊惧仍未散去,他望着秦轲的背影,胸中燃起一股莫名的火气,怒道:“你是谁?镖局的人吗?”
秦轲没有理睬他,又小心地拉回了石头剩下的半个身子。
而此刻,那边的战局也发生了变化。
刚刚的山匪本已差不多把镖局的人一扫而空了,七人七马便也不再保持着原有的阵形,而是各自笑着去追杀各自的目标,可就在这看似已经摧枯拉朽的时候,阿布已单枪匹马地冲进了人群之中。
他的背上背着个挺大的皮质口袋,奔跑之中能听到里面装着的器物互相碰撞发出的金属声,当快要冲进战团之时,他突然伸手从背囊中掏出了两节短棍——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两节短棍。
唯一的区别在于这短棍的两端都包着一层精铁,形状也微微有些奇怪。
有一名山匪看见了阿布,先是放声大笑,随后道:“见过不想活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一个呆子上赶着要往人刀口上撞的!”
说着,他冲着周围人喊了一声,“都别跟我抢啊!这个归我!”
另外六人有的大笑有的叫骂,声音中都带着几分嘲讽,还有人扬声道:“老马!你不说这人我也得送你,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只配追这么一只小绵羊去!”
老马呸了一声,一夹马腹,胯下马匹奔驰起来,他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手上端着还在滴血的大刀,他吹了个口哨,整个人向着阿布倾斜,自上而下地劈砍下来。
然而下一刻,随着马匹一声凄厉的嘶鸣,周围的其他六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他们没能看见预料之中那只“绵羊”冲天而起的头颅,反而看见了老马被抛上半空、完全不受控制的身影。
老马的坐骑中了阿布满含怒气的一棍,马脖子处甚至出现了几分塌陷,一声嘶鸣之后,跟着老马一同摔落在地。
老马被坐骑压住了半个身子,动弹不得,他使劲地用手推动马背想要脱身,一边骂道:“畜生……畜生,要死好死,别赖上老子!”
然而阿布已经开始奔跑,他虽年少,身形却雄壮魁梧如山,而当他全身气血涌动,大步奔跑之时,老马甚至以为自己是看到了一位巨人!
阿布不断靠近,老马的脸上终于露出万分惊惧的表情,他更加用力地推着马背,向四周大叫起来:“你们都愣着干嘛!这点子扎手!快来!快来帮帮……”
其实不用他说,一旁的山匪们早已经注意到了阿布,只是他们还在为阿布那宛若千钧之力的一棍挑击而惊叹,一时间,竟忘记了去救自己这位同伴。
不过很快,六人已经催动胯下马匹,向着老马和阿布的方向赶了过来,想要形成包围之势。
反是镖局那些已经被杀破了胆的镖师们,看着转身离去的山匪,终于松了口气。
阿布跑得很快,并且越来越快。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气血的涌动,澎湃而滚烫,就在接近老马大概五步距离的时候,他已经高高跃起,整个人像一只俯冲而下的展翅雄鹰,又如一块飞天陨石,轰然坠落到了一名山匪身上。
山匪抽刀砍出,阿布却以一节短棍封锁压制住马刀,另外一节棍子像是一柄千斤大锤震落下来。
“嘭”地一声闷响,那名山匪脸上中了一棍,口吐鲜血,整个人从马上倒飞了出去,再落地时只抽搐了几下,眼见是活不了了。
阿布杀死一人之后并未停留,他猛地在那空无一人的马鞍上一跺脚,就向着另外一匹马的马背之上纵身一跃,三把刀一同砍向了他,他手上的短棍却快如闪电,正中其中一刀的刀脊,抬腿之间,直接将离他最近的一名山匪踢向了另外两柄刀的方向。
被踢了一脚的山匪只觉这一脚踢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而两柄明晃晃的刀刃就在他的眼前,他几乎是心如死灰。
但好在这两把刀最终还是强硬地收了回去,没直接切断他的喉咙,他也因此逃过一劫,哎哟一声坠落马下,连滚带爬地往丛林中跑去。
阿布借着这样的空档,再度向着另外一人冲锋,六人的阵势竟一点阻止不了他的攻势。
“你是谁?”秦轲做完了想做的事,走到了山匪头领面前,冷冷地用头领刚才的问话反问道。
山匪头领看着秦轲兜帽下年轻的面容,微微一惊。
他听秦轲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头领忍不住笑出了声,心下稍安,想着:这莫不是个初入江湖的雏儿?
于是他嘲讽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老子要钱,他不给,还不是他自己找死?”
秦轲看了一眼远一点的阿布,知道他已经完全把控了局势,七人山匪若一直保持着阵形,或许阿布还会有些棘手,但既然这山匪在战局之中自己四散而开,这会儿根本不可能再次凝起能与阿布抗衡的力量。
“是吗?他找死?还是你……找死?”秦轲盯着山匪头领,手上的菩萨剑轻轻一抖,或许是察觉到秦轲憋在心里的狂怒,菩萨剑跟着轻吟起来。
这本就是一柄凶煞之剑,当年也不知沾过多少人的鲜血,只是后来高僧将它带在身旁,日夜诵读佛经,再以神木制作剑鞘,铭刻真言,这才把它变作了如今的中正之剑。
然而神剑会随着用者心境变化,此刻感觉到秦轲满腔的杀意,它也逐渐激发了当年的凶性,一点一点兴奋起来。
“那我现在杀了你,也不需要为什么吧?”秦轲沉声道。
山匪头领呵呵一笑,脸上表情骤然冷了下去,他突然大喝:“平!”
弓弦再度从绷紧中释放,七支羽箭立即离弦而出,直冲秦轲正面而去,既然已经确定了秦轲是修行者,那么抛射或许可以增强箭的力道,可若不能把他圈死在一地,他还是可以轻易地脱出这七支箭的范围。
而就在箭矢射出的同一时间,头领已经双腿一跺,整个人向后急速退去,他还没有自大到以为这七支箭就可以射死一个修行者,就在秦轲以菩萨剑挑飞箭矢的同时,他再度大喝:“盈!”
秦轲微微挑眉,还来?
“渐!”山匪头领这一次的命令却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七人再度放箭,却不再是一轮齐射,而是有先后次序之分,三支箭居前,成为一条横线,而后续四根箭却是分别以不同的角度一根接着一根。
秦轲深吸了一口气,手上菩萨剑一抖,迈开步伐就向着前方奔跑起来,同时长剑挥动,一剑便斩落了三只居前的羽箭!
而后的四根箭也到了他的面前,他偏过头,一剑直接穿过他的耳畔,带起尖锐的风声,秦轲再出一剑,却不再是用锋锐去切断羽箭的箭头,而是用剑面去拍一支羽箭的箭身,就好像打马球一般,他用剑面带着一支羽箭,继续向下,硬是拍飞了第二支羽箭。
而最后一支则掠过他的头顶,射入马车厚厚的木板,发出咄的一声闷响,拉车的马匹一阵嘶鸣,奔跑起来。
山匪头领心中再次有些震撼,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里会出现这样一位高手,而且完完全全可以确定的是……这年轻人的修为绝对在他之上,头领却不肯服输,咬了咬牙,继续喊道:“盈!渐!”
“盈?渐?淫?贱?呵呵……确实够淫、贱的。”高易水歪着脑袋躺倒在板车上装死,远远地听见了这个喊声,嗤笑了一声,叹道:“流年不利啊,这可是你自己惹的他。”
第二百一十四章 菩萨染血
山匪一共一连五轮共射出三十五支羽箭,然而也正是这五轮羽箭射出的过程,秦轲已经再度逼近山匪头领。他毕竟也不是什么在世的神仙,在这样几轮齐射之中,还是中了一箭,箭头直透过麻布衣衫,刺入肩头的肌肉。
秦轲皱了皱眉,知道自己刚刚因为避不开这支羽箭,所以选择了侧身用肩膀来承接这支羽箭,虽然他已经有了预料,不过疼痛总还是有的。
然而以他的身体,气血鼓胀在肩头之上,紧实的肌肉就像是一只嘴一般死死地咬住了那侵袭而来的箭头,最后这箭头只是钻入了肩头半寸,便无力再度前进。
秦轲没有停留,双腿大步如流星,手上菩萨剑锋芒毕露,他抬手,直刺山匪首领!
山匪首领看着秦轲这般神勇,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对敌,只能是惊慌地向后退去,然而秦轲的步伐每一步都指着他的咽喉,菩萨的剑尖简直就像是跗骨之蛆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他咬着牙,举起阔刀相迎,叮当一声响声之后,一股巨大的劲力直透刀柄而来,他闷哼一声,看着阔刀锋刃上多了一道细细的口子,知道菩萨剑也不是什么凡品,但好在阔刀刀身厚实,倒是能承受这样的劈砍而不至于断掉。
但他却觉得自己已经受不了秦轲的力量了。那股渗透到手臂的力量让他已经彻底清醒,秦轲的修为甚至远比他预估的还要高!
娘的,这种荒山野岭,一个破商队里如何能跑出一个这样修为的修行者?若说境界,这至少也得是初境顶峰了吧?
山匪头领心中暗骂,而秦轲则是冷冷地看着他,道:“疼吗?怕是还不够吧?”
山匪怒火上涌,正想破口大骂,然而秦轲的菩萨剑已经再度劈斩而来,他避无可避,只能是双手握住刀柄死命格挡,又是叮的一声,那股力量比上一次还要更大,震得他右手颤抖,几乎握不住阔刀。
他突然扯着嗓子大声嘶吼起来:“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过来帮忙!”
在他身后不远的七名山匪齐齐抽刀,声音连成一线,然而他们却仍然没有向前冲去,而是相互对视,似乎有些犹豫。他们也知道自己头领的能力,作为修行者,他完全可以一人抗衡他们所有人,或许不可能短时间分出胜负,但这也足以证明了一个修行者有多强。
而就在这时候秦轲再度劈出一剑,山匪头领瞪大眼睛,就在他抵挡的那一瞬间,他的整个人都是一震,而后那股力量猛然迸发,竟然硬是把他劈得向后倒退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山匪头领嘴角抽搐,他原本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秦轲的实力,但却没有想到,即使这样,秦轲还是有所保留!
“你已经在锤炼骨骼……”修行三境,每一个境界,都是一个关隘,有些人甚至一辈子处于关隘之中不得寸进,然而总是有些人……明明年轻,却远比他们走得更远。
眼前的秦轲,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秦轲给了他一些喘息的时间,但也仅限于让他可以从地上爬起来,他颤抖的手仍然在那一击之中无法平稳,他的阔刀竟然也有了一道远超之前深入的豁口。
他再度嘶吼着想让自己的手下帮忙,终于,他的身后响起了马蹄声,然而就在他刚刚安心一些之后,马蹄声却是逐渐远去。
“你们……”山匪头领看着自己仓皇逃窜而走的手下,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虽然他知道山匪之间所谓的“兄弟情谊”未必可靠,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时刻,失去了自己最后的臂助。
他缓缓地回过头来,目光从眼前静静立着的秦轲,落到了那躺在血泊之中的两具尸体。
刚刚他还在笑这两人不自量力,然而现如今,他却成为了那个不自量力的人。世道变化之快,实在让人应接不暇。
他自嘲地道:“原来……是这样吗?你想让我死得跟他们一样?”
秦轲想起了一句老话,沉重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多行不义必自毙?”山匪头领低着头,重复了一遍秦轲的话,莫名地笑了起来,“这世上,有谁真的仁义?”
“你说。谁真的仁义?”山匪头领喝问:“是沧海?是墨家?是唐国?还是荆吴?他们要天下,他们要打仗,打仗就要钱,所以就抢走了我家里的所有粮食。我弟弟饿死的时候,还不到十岁。你告诉我,谁仁义了,是给他一口饭吃了,还是给他收尸了?老子要是能过好日子,能不愁吃穿,谁他娘的……”他指了指那些逃走的山匪,“谁他娘愿意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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