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抄公
乌鸦羽毛漆黑而顺滑，眉心有着一道血红的细线，宛若闭合的第三只眼睛。
它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语气高傲地宣布：“郑重警告你，我不是乌鸦，而是具备高贵灵界血脉的伟大种族——白塔渡鸦！我刚才骚动，只是感觉你的咖啡占卜很有意思而已……”
“很有意思你也不能乱动，会害我暴露的。”威廉都快无语了。
这只自称‘布兰’的白塔渡鸦，是他跟老板分别之后，从黑皇后区一位流浪女巫手里买到的。
当时他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召唤游荡灵体的契约，结果最后召唤出来的，居然是来自灵界的信使！
这让威廉一度认为自己眼力经过磨砺，已经能捡漏了。
但他之后就后悔了，这只名为‘布兰’的白塔渡鸦不仅喜欢住在他的帽子里，更是一个碎嘴！
每天都在他耳边唠唠叨叨，还无法将它送回灵界，实在让人崩溃。
“不要沮丧，我的主人，‘布兰’是一只聪明的渡鸦……我能嗅到，这附近有灵性结晶的味道，它刚好可以成为你开启第二原质的主材料。”
‘布兰’扑腾着翅膀，怪叫道：“怎么样？怎么样？我能带来好运吧？作为交换……你要陪我一起去偷窥女浴室……还有，我听说罗曼尼是浪漫之都，那里的女人不仅美丽，而且热情奔放，不如我们去那里旅行吧？”
“给我闭嘴！”威廉恨不得将‘布兰’的喙子给缝上。
虽然他也有点心动，但这种事能说出来么？
第332章 噩梦律
崔斯坦心理诊所。
崔斯坦四十来岁，戴着眼镜，头发略微发白，是一位心理学家，嗯，普通的那种。
由于某些不可描述的原因，这个世界早早就有了专门研究人类心理的学科，并且将精神疾病列为一项专门的医学分类。
据说，它最开始源于那位伟大的现代医学奠基人、绿森伯爵——亚伦·索托斯！
煤气灯下，崔斯坦先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眶，继而又继续戴上，翻阅一份关于冰锥疗法治愈率的研究报告。
又看了其它文献之后，他用吸满墨水的金色钢笔，开始撰写一份论文：“比生理学疾病更加隐蔽、也更加危险的，是心理疾病……根据笔者长期的调查报告，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大城市的每十个人中，就有一位先生或女士罹患抑郁、三位饱受轻度洁癖、强迫症、以及狂躁症等负面情绪的困扰……”
“扩散而言，其实大部分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心理疾病，这就需要更多的心理医生，但英维斯的心理学发展，依旧处于较为原始、落后的阶段……”
“真实案例……丹妮（姓氏隐匿）……28岁，港务局秘书，自述饱受幻听、以及噩梦的困扰，最近有发展成为幻视的倾向……怀疑工作压力过大与突然刺激导致，已开镇定类精神药物……”
写到这里，崔斯坦又翻开就诊档案，以提供更多的信息支持。
他看到了丹妮的描述：
“医生……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快疯了……”
“每天晚上，我都会做同一个噩梦，梦到一片漆黑的深海……我的身体在不断下沉、下沉……压力、窒息……呜呜……”
“我可以肯定，这不是什么该死的工作压力，我一直很开心……直到那一天，领航员弗拉姆在自己床上溺死的那一夜……”
“真是见鬼，他怎么在睡梦中溺死的？他口鼻不断冒出海水、浸湿床单的那一幕，成为了我永恒的梦魇……”
“为什么确定是海水？我就是知道……我一看到那水就联想到了海水，还有海藻、贝类……以及……某个无法描述的庞然巨物！”
……
“光是看这份病例的描述，患者已经处于严重谵妄的状态，几乎可以送去精神病院了。”
崔斯坦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拉开窗帘，欣赏着不远处的灯塔与上面的光芒。
他是夏多恩本地人，自从求学归来之后就一直在本地定居。
那大海的声音与略带腥味的海风，是他最喜欢的入睡环境。
“明天将会是好天气。”
崔斯坦欣赏了一会夜景之后，慢慢拉上窗帘，回到办公桌前，准备继续撰写论文。
忽的，他打了个哈欠，感觉一股困意袭来，眼皮宛若挂了铅块一般，就这么沉沉睡去。
咕噜！咕噜！
一串气泡浮现，飞快向上冒着。
崔斯坦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位于一片漆黑的深海之中，只有头顶有微微的光亮。
而他的身体正在不断下沉、下沉……即将被深海的黑暗所淹没……
无穷无尽的压力落在崔斯坦身上，令他心生压抑、绝望、以及恐惧！
作为海的儿子，他小时候经常下海，在海水里遨游，却从来没有如现在一般感受到海洋的恐怖！
“这是噩梦，这是噩梦，醒过来，醒过来啊！”
作为一位‘心理学家’，崔斯坦曾经一度对‘清醒梦’很好奇，还有过研究，掌握了一些心理暗示的技巧。
但这种明知道是做梦，却用尽手段也醒不过来的感觉，带来的却是更加深沉的绝望！
也不知道下沉了多久，崔斯坦忽然看到了一艘沉船。
它通体漆黑，似乎是古老年代的桅杆样式，船身上爬满了大量藻类与贝类生物。
在船身之后，隐约浮现出某个庞然大物的轮廓……
章鱼一般的触手肆意蔓延，上面的不是吸盘，而是一只只眼珠。
至于那个巨物的本体，则是超出了人类理解的极限，根本无法用正常语言描述。
那是超出人类想象之物！来自深海的恐怖！
“啊！！！”
……
“又是阴天！”
莉莉娅特抱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面包与黄油，进入一间出租公寓内。
她看到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亚伦，不由抱怨了一声：“自从我们来到了夏多恩之后，就没有见过太阳了。”
“这天气是有些不正常。”
亚伦并未放下报纸，只是笑了笑。
多伦父女听从他的建议，在夏多恩租了一间公寓避难，他也按照占卜的启示，在这里待了下来。
而实际上，莉莉娅特与弗农都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他们三人都通灵过那一晚来自深海的恐怖，自然知道夏多恩恐怕要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了。
“说起来……那一晚我们明明见到有船只入港，结果第二天又消失了……莫非是——‘幽灵船’？”
弗农端着一杯咖啡，从旁边房间走出来，好奇询问道。
“那可比‘幽灵船’可怕多了！”
亚伦将报纸摊开，放在桌上，指着一条新闻：“你们看！”
莉莉娅特与弗农看向亚伦指向的标题，不由悚然一惊。
那一条新闻赫然是——‘不明疾病自码头区爆发，患者陷入噩梦，无法苏醒，被命名为‘噩梦病’！’
“会传染的‘噩梦’、或者沉睡魔咒？”弗农沉吟道：“我似乎在古老典籍中看到过……无远弗届地传播与感染，这是‘律’的力量啊！”
他身体都有些颤抖，毕竟他们父女连第四原质都未曾开启，怎么敢牵扯进第六原质的漩涡中？
“要不……我们赶快跑吧！哪怕是去殖民地，也比这里好。”
在这一刻，弗农终于放下了英维斯公民的骄傲，为了生存突破下限。
“嗯，这种力量或许应该命名为——‘噩梦律’！”亚伦意有所指地道：“尘世中的神秘爆发，往往与梦界以及司岁有关……我们在这里也待了有一段时间，所以……4月就快过去了。”
“是啊，4月即将过去。”弗农满脸担忧之色。
第333章 医院
“4月即将过去？很可怕么？”
莉莉娅特有些不解。
旁边的弗农则是深沉地回答：“知晓太多关于司岁的知识并不是好事，所以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
“4月之后，就是属于‘堕落日冕’的5月，以及被‘牧场主’执掌的6月……这两位司岁都是偏向堕落与腐化的，祂们的信徒尤其喜欢在这两个月份血祭。”亚伦接口道。
毫无疑问，‘堕落日冕’是纯‘闇’，而‘牧场主’无疑至少拥有有部分‘闇’的性相。
“是的，历史上那些毁灭一整座城市级别的灾难，大多与这两位司岁有关，发生在5月与6月。”弗农神情凝重：“要不……我们跑吧？”
莉莉娅特看向亚伦，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我准备留下来。”亚伦回答道，他之前的占卜，显示能在这座城市获得好处，自然不会离去。
“那我也留下。”莉莉娅特做出决定。
“唉……”
望着这一幕，弗农脸上的表情更加苦涩，有种自家女儿跟野小子跑了的失落感，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亚伦则是换上大衣，拿起白水晶手杖，戴上礼帽，准备出门：“我准备去接触一下那些沉睡者……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就能感染上那个沉睡魔咒了。”
‘律’的可怕，就在于能无限传播，哪怕是第四、第五原质的非凡者也不能抵挡！
不过，对于亚伦而言，也就是一次‘虚妄之灵’净化的事情，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走出公寓，在街道口叫了一辆出租马车。
马车夫是一位满脸风霜的中年人，旁边还坐着一位金发碧眼，宛若洋娃娃的小女孩。
“你这是……”
亚伦看着，有些好奇。
“尊敬的老爷，这是我的女儿拉亚，因为我妻子病故，没人带她，我只能将她带在身边，请放心，她很乖的。”
马车夫连忙躬身，露出讨好的笑容。
“嗯。”
亚伦并未说什么，上了马车，开口道：“去教会医院，如果那边封锁了的话，就在附近停车。”
“老爷，教会医院最近容纳了许多睡梦病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马车夫似乎有些惊恐地道：“现在市区里不少人都在往外逃……据说，可能会爆发瘟疫！”
说到这里，他满脸都是不安之色。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跑？”
亚伦好奇问道。
“我没有钱……每个月还要向马车行支付租赁马车的费用，一天不干活，我跟小拉亚都得饿肚子。”马车夫苦涩地回答，一边拉动缰绳，让马车徐徐前行。
透过前面的窗户，亚伦可以看到小拉亚正很安静地捧着一本画册，的确是个不会打扰别人的好孩子。
马车在距离教会医院还有一条街道的地方停了下来，马车夫的声音带着惊恐：“老爷，不能再前进了。”
亚伦看向那个街口，发现已经有封锁线，几个戴着鸟喙形状口罩与护目镜的人正维持着秩序。
“是本地调查局的封锁线？”
亚伦心中自言自语一句，下了马车，给了双倍的马车费。
“感谢您，好心的老爷，但教会医院真的不能靠近啊。”马车夫提醒一句，飞快驱赶着马车离开。
亚伦扫了一眼警戒线，走到一处阴暗的角落，体内灵性转化为‘闇’。
他的身形一下融入阴影当中，消失不见。
下一刻，在教会医院之外，一片漆黑的阴影中，亚伦直接走了出来。
‘黑暗之兽’的‘阴影跳跃’！
亚伦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堂而皇之地走进教会医院的大门。
甫一进入，他就皱起眉头。
安静！
太过安静了。
虽然被封锁，但医生护士都消失不见，走廊上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只余下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弥漫。
原本应该人来人往的学校、街道、商场等地方，一旦空无一人，就会变得异常恐怖！
亚伦遵循着灵感，来到一处病房外，推了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