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张三:他把对方律师送进监狱 第264章

作者:凤凌九霄

保安不懂:“可是,张帅对他们有提携之恩,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凉薄吧?”

薛深反问了他一句,用真实经验给他上了一堂课,“如果,我是说如果,曾经救过你命的人,因为违法犯罪被悬赏通缉了,现在他跑到了你家,你会收留他吗?”

“我会。”保安毫不犹豫地说,语气真诚,一副很憨厚的表情。

“季然。”薛深叫了季然一句。

季然一副满脸惊喜的表情,“被悬赏,被通缉,到我家里了?”

“对,你会怎么做?”

季然一拍大腿,眼神里眉飞色舞的,乍一看还挺激动的,“不愧是我救命恩人,这个时候还能想着我。那这样的话……可能我就要欠他两次恩情了。”发财了发财了。

薛深一摊手:“……”

保安:“……”

……

“喂!说你呢,你到底有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人群中,张帅的一个学生对薛深怒目而视。

薛深走到法院保卫室附近,动作很随意地把手伸进了保卫室的窗口,从木桌上拿起了保安刚泡好的一壶热茶和一个茶杯,“茶壶和茶杯借我用用。”

“这是要做什么?”保安没懂,匪夷所思地看了薛深一眼。

眼前这场面,说是剑拔弩张毫不为过。哪怕是薛深问他借警棍要冲上去把张帅给揍一顿,保安都不会觉得有丝毫奇怪。怎么此时此刻,薛深不但不打人,还端着一壶茶和一个茶杯走过去了?

难不成,都已经不共戴天了,他还要请张帅喝茶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

“麻烦让一让。”薛深走进人群,走到张帅面前。

薛深亲自倒了一杯茶,戴着腕表的手端着茶杯,送到张帅面前。

所有人都以为薛深是认怂了,这是在向张帅道歉,在服软。

张帅眉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得意,他挺了挺胸,没接薛深手里的茶杯,反倒是拿出手机,对着薛深端过来的那杯茶拍了个照,又发了个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打卡,今年第一次在法院门口喝茶,感谢尊重前辈,帮我端茶倒水的薛律师。

尊重前辈,端茶倒水。

这句话里每一个字都是讽刺意味十足,像是要把薛深钉在耻辱柱上。没有人看清楚张帅发了什么,但是从薛深的角度,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偏偏,张帅还姿态谦卑地朝周围的人笑了笑,把脸埋在肩膀窝里,用力地在眼角抹了一下,看起来心酸又可怜,“对不起,我没想到能得到一个迟来的正义和道歉。”

周围。

张帅的学生眼里,都闪过一抹得意。

纷纷拿出手机,对准薛深给张帅斟茶的动作,咔嚓咔嚓地拍照,跟着拍照的还有不少的媒体和记者。

这些人,连接下来的新闻标题写什么都想好了。

#薛深道歉#

#薛深亲自给张帅敬茶道歉#

#薛深服软#

#……#

至于事情的真相是什么,那并不重要。

人群之外,保安咬了咬牙,撸胳膊挽袖子要把薛深拉回来,“季助理,你怎么也不拦着你们薛律师呢?他就算要服软认怂,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吧,他这么一闹,明天的媒体和新闻要怎么写他啊?”

季然笑笑没说话。

又过了两三分钟,张帅伸手去接薛深手里的茶杯。

还没等碰到茶杯。

薛深一松手,茶杯打翻了,茶水洒了张帅一身,棕褐色的茶水溅到了张帅缠着纱布的右手上。

“不好意思啊,张先生,我端茶端得太久了,手酸了。”薛深轻描淡写地从口袋里拿出手绢,“我帮你擦一下,重新包扎下伤口。”

张帅脸色一变,他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季然却突然挤进人群,一只手摁住张帅的肩膀,“哎呀,都打湿了,张先生你没事吧。”季然五指一用力,也不知是捏到了张帅哪块骨头,发出咔嚓的一声轻响。

张帅疼得闷哼一声,肩胛撕心裂肺的疼让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他再次反应过来时,只感觉到眼前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

薛深从手绢里摸出一把小刀,刀刃在手指尖转了两圈,精准地在张帅手腕缠绕着的纱布上迅猛一划。

“你想干什么?”张帅的学生一把推开薛深,怒不可遏地一拳头砸向薛深的脸。

只是,薛深却以更利落更快的速度,侧身闪过。

“张老师要是有了什么闪失,我们非得把你送进去!!”张帅的学生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刚朝薛深放了一句狠话,却听到背后响起一声接一声的惊呼。

“怎么会这样?”

“我靠!”

“这……”

“他居然是……”

第399章 第三种意见

张帅的学生转过头,看到眼前这一幕,也傻了。

张帅手腕上的纱布被薛深用刀割开,掉落在地上。风一吹,刮出去很远。

再看张帅手腕上的皮肤,保养得很好,别说是割腕自杀的刀伤了,连蚊子咬出来的红点都没有。

周围的人齐齐倒抽了口凉气。

“假的?”

“他不是被担架抬上救护车的吗?”

“是啊,听说现场流了一地的血,不少邻居吓得腿都软了。”

“居然是假的。”

“论文是假的,好丈夫人设是假的,自杀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张帅啊张帅,你是真的刑,像你这种可狱而不可囚的人才,小日子可真是狱来狱有判头了,真刑!!!”有记者直接搬来在薛深普法直播间学来的句子,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

张帅的脸色黑得跟锅底灰一样,他身边几个学生都离他远远的,连靠前都不敢,怯怯地打量着张帅,窃窃私语,因为张帅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怕了,那双三角眼直勾勾地盯着薛深,像要杀人似的。

在场的媒体记者不少,哪怕是张帅想封口,都根本不可能。

没几分钟,张帅伪装自杀的事,就传遍了全网。

『张帅这可真是纱窗擦屁股啊。』

『楼上说的是什么意思?』

『纱窗擦屁股――露一手啊。自杀都能造假,改天他要是死了,子孙后代埋他的时候,墓地记得不要用水泥的。』

『啊?为什么啊?』

『以免他假死,用水泥把墓地封死了的话,他诈尸复活了,容易爬不出来,假死变成真死。』

『对不起借楼问个问题啊:我领导刚刚接了个电话,他儿子物理考了6分,据说是交卷的时候睡醒了,不小心一笔划在空白答题卡上了,所以才得了6分。我领导很生气,现在整个办公室的人都不敢说话,可我是领导的大秘书,我该安慰领导点什么呢?』

『这个简单,你就跟你领导说――想开点,万一不是亲生的呢?』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张帅进了法院,往庭前会议室走的时候,一路上遇到的法院工作人员,有法警,有法官,还有来办案的当事人和律师,都拿眼睛斜着他,对着他的背影指指点点的,嘴里还说着“伪装自杀”、“心机男婊”、“婊人不分男女”、“隐私权被侵犯是他活该”之类的话。

张帅咬牙切齿。

他想朝薛深发作,迎面却走过来一个法官,“薛律师,有个问题,能不能请教你一下。”

“请讲。”薛深脚步一顿。

“有个案子,我们不是很能拿得准。”法官穿着一身法袍,手里还拿着份案卷,神色匆匆,好像是马上就要去开庭了,面上还带着苦恼的神色,“我们合议庭有三个人,我,庭长还有副庭长。这是个刑事的案子,副庭长认为无罪,但是庭长认为有罪,是犯罪未遂,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您能不能帮我判断一下,我该怎么说?”

法官审案子也不是独裁的。

三个法官组成的合议庭,最后要怎么判,三人都要发表意见,都要投票的。

如果三个人都觉得按照法律应该判有罪,那么全票通过,就是有罪。

如果有两个人觉得该判有罪,另一个人觉得无罪,那么按照多数人意见,并且将少数人的意见写到不对外公开的合议庭评议笔录里。一旦日后出现了冤假错案,被告应该无罪却被错判了有罪,那么认为无罪的那个法官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而认为有罪的两个法官,则需要对其失职审判行为承担责任。

“薛律师,”法官跟着薛深走到角落里,面露难色:“这案子,庭长和副庭长各自持有不同的意见,还都是我的领导,而且这个案子确实在司法实践中就存在争议,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判。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审判,我有点慌啊。”而且,无论他站哪一方,都会得罪另一方,庭长和副庭长不睦多年了。

政法,政法。

政治和法律有时候是分不开家的。

可是偏偏,决定最终结果的投票权,却落到了他手里。法官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头顶锃亮锃亮的,比薛深的皮鞋还亮,地中海型的脑袋周围有一圈碎发,跟脑袋上戴了个黑色花环似的。

薛深想了想,“你别急,是什么案子,说说看。”

法官说:“上个月警方抓获了一个贩卖毒品的犯罪嫌疑人,这个嫌疑人卖出去了大量的毒品,数量特别巨大。但是经警方侦查和鉴定部门鉴定后发现,此犯罪嫌疑人卖出去的K粉都是白面,K粉纯度为0,就是货真价实可以蒸馒头吃的白面。而此犯罪嫌疑人卖出去的冰毒也不是冰毒,都是货真价实的冰糖。从头到尾,嫌疑人进货来源的贩毒上家,就是个诈骗犯,但是嫌疑人是第一次贩毒,以前没见过毒品,他不太懂毒品的成色,没看出来是假毒品。”

薛深:“……”这还真是出门被蚂蚁过肩摔,邪了门了。

“薛律师,你说这受人蒙蔽,卖了大半年面粉和冰糖的犯罪嫌疑人,要怎么判啊?”法官看着倚在墙上好整以暇的薛深,想了想,又说道:

“按照刑法理论中刑事不能犯的理论,这个嫌疑人客观上并没有贩毒的犯罪事实,应该判无罪,直接释放的。”这是理论。

“可是按照咱们国内最新出台的司法解释,哪怕误把不是毒品的物质当毒品贩卖,只要嫌疑人在贩卖时真的认为自己贩卖的是毒品,就构成犯罪,要按照贩卖毒品罪的未遂处理。”这是实践。

“薛律师你觉得,这是有罪还是无罪啊?”

薛深沉吟片刻,当即开口:“就法律知识而言,你很专业。这个案子在司法理论上说是无罪的,司法实践中是有罪的,二者存在法律上的争议,这个争议一直就存在,并且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听到薛深这番话。

边儿上的张帅声音并不小地嗤笑了一声,“和稀泥,谁不会啊?”这薛深听了半天,又说了一堆没营养的废话,只不过把人家法官说过的话又给总结了一遍,也没说出来什么能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不过如此。

法官也有些失望,“知道了,谢谢薛律师。”

“所以,我的方法是――”薛深笑瞥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谁都不站,哪一方都不支持,哪一方都不反对。”

“什么?”法官愣住了,“可是这个案子要么有罪,要么无罪,我不可能不表态啊。”他又不能弃权,弃权的话相当于直接把庭长和副庭长都得罪了。而且,今天他要是投了弃权票,无论案件是判有罪还是判无罪,一旦日后东窗事发,他都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弃权票,是不能免责的。

“副庭长认为无罪,庭长认为构成贩卖毒品罪的未遂犯,那么你可以提出,这个案子构成持有毒品罪。这样,不就出现第三种意见了吗?”三个法官,给出三种意见,无法达成一致。在这种情况下,案件就要上报给审判委员会,由审判委员会决定案件最终的审判结果。

这样的话。

无论最后的审判结果,是无罪还是有罪,是贩卖毒品罪还是持有毒品罪,合议庭的法官就都不用承担责任了。

法官眼前一亮,朝薛深竖起了大拇指,喃喃开口:“薛律师,高,你这招可真是高啊!!!”

听着法官的话,薛深并不沾沾自喜,心里没有任何波澜,他只是拧开手里的一瓶矿泉水,战术性地喝了一口:“我还有案子,先走一步。”

“好好好,您忙,您忙,等改天有时间了,我再单独请您吃饭。”法官如获至宝,连忙后退两步,给薛深让开了一条走过去的路。

薛深想到什么,随口问了他一句:“对了,你刚刚说,你是第一次参加审判?”他看眼前穿着法袍的这法官已经四五十岁了,看起来快要退休的年纪了。

第一次参加审判?

闹呢?

法官叹了口气,回:“我时运不济啊,高考的时候我没考好,落榜了,在招生办门口遇到个人,跟我说可以先上车后补票。”

“先上车,后补票?”季然朝那个法官投去疑惑的目光。季然从小就是家里的天才,还真的不能理解这个法官遇到的情况。

法官无奈地笑笑,点头:“是啊,就是砸下重金买一个大学入学的名额。后来,我到了一个学校读书,有学生证,有饭卡,有班级,有学生宿舍,还有线上教务系统,甚至是期末考试都蛮正式的。因为我入学考试的成绩好,我直接拿下来了本硕博连读的名额。九年,就能拿到本科、硕士和博士的学位。”

“九年之后我毕业了,学校也给我发了毕业证和学位证。但是……”法官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后来我的司法考试通过了,却发现,我的毕业证和学位证是假的,那个学校从头到尾就是假的,是一个子虚乌有的骗局。于是,我的法考也作废了。”

“那你现在是怎么站在法院里,成为一名法官的……”薛深诧异。

那名法官笑笑,抬头看向薛深,“我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先通过自考把本科学历给考下来,然后重新去参加研究生考试,最后攻读了硕士学位,才考公务员进的法院。”

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法袍的中年男人,薛深心里由衷地敬佩。

换做是普通人,可能早就自暴自弃地躺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