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张三:他把对方律师送进监狱 第287章

作者:凤凌九霄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和名校校长院长看着薛深,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好。”

“你就是薛深吧。”

“真是‘年轻’有为。”

“你先找个地方坐吧,这里书和各种资料比较多,有些乱,你多多海涵。”

海涵两个字,乍一听很礼貌,但很明显就是排挤薛深,把他当外人。

薛深倒也不在意,他这人做事有个极大的原则,即使别人不待见他也没有关系,只要不损伤到他的实际利益,他并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无论这些人觉得他是来玩的,还是觉得他是来刷履历的,都不重要。

几个老教授忙得头晕眼花,薛深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拿着一份报纸,茶几上还摆着一杯热茶,几个老教授忙得快要疯了,他却悠悠然地翻了一页手里的报纸,就挺淡定的。

“诶,那个新来……哦,小薛啊,能不能麻烦你过来帮我个忙?”

说话的人,是个穿着米色高领针织衫的女人,头发花白,看起来约莫有六七十岁了,衣领上还绣着几朵颜色清淡的牡丹花,衬得她优雅高贵,人淡如菊。

薛深短暂地思考了下,把手里的报纸放在茶几上,起身走了过去:

“陈校长,您叫我?”

被叫作陈校长的女人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薛深,僵硬地开口:“你认识我?”

“公大的校长,也是公大法学院刑法学专业的博士生导师,陈梦琴老师。”薛深说道。在来命题组之前,他做足了功课,恨不得连这几个老教授的学术履历,都记得一清二楚。

陈梦琴有一点点尴尬,她连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名字都记不清楚,一开始他们又对这个年轻人态度冷淡,可是人家呢,不仅不跟他们甩脸子,反而态度端正,不紧不慢的,陈梦琴僵硬地站在原地,指了指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我是刑法学的命题人。”

“这里还缺几道选择题,需要围绕着拐卖妇女儿童罪这个考点设计一个案例,你来试试。”

薛深知道。

陈梦琴是在考验他的能力。

这题不难,甚至可以说是送分题。

“好的。”薛深点点头,在陈梦琴起身后,拉过电脑椅,在陈梦琴的电脑椅上坐下,手指头摁在鼠标上,短暂地思考了十几秒钟后,飞快地敲出来了一道题目。

他出的题目。

很有意思。

番外一:命题人(2)

“陈校长。”

薛深从椅子上站起身,把屏幕往陈梦琴的方向推了推,“题,我出好了。”

“这么快?”陈梦琴半信半疑,薛深从坐在电脑前到站起身,一共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她不禁有些怀疑,这人真的能行吗?她在电脑前坐下,只见电脑屏幕上写着――

“有一丑女嫁不出去,始终希望被拐卖,某天终于梦想成真,得以被绑匪带走。后来,绑匪因为她太丑了,将其送回原处,此女坚决不下车,绑匪气得一咬牙,一跺脚,把车钥匙扔给了此女,说:走走走!这车我不要了,一起送给你了,快走吧。请问:该如何用刑法评价绑匪的行为??”

这道题难度不大。

没什么悬念。

按照刑法第二百四十条的规定,以出卖为目的,只要是有绑架或者诱骗妇女儿童的行为,就已经构成拐卖妇女儿童罪的既遂了。

即使绑匪把女人放了,也不存在争议。

倒是这道题下面的另一道题目,吸引了陈梦琴的兴趣。

下一道题,薛深写的是,一个从山沟沟里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的女孩,刚上大学不久后,在找实习工作的时候误入了人贩子团伙的圈套,被用药物迷晕后拐卖到了山沟沟。

女孩一睁开眼睛,震惊地发现,她被拐卖到了自己的老家。

买主就是她家隔壁的邻居,歪脖李。

女孩大叫大喊着把隔壁她爸妈和几个哥哥都给喊来了,连带着她隔壁这邻居买媳妇也没买成,和人贩子一起,被警察给带走了。

薛深的问题,问的无比刁钻。

1、人贩子的行为构成什么罪名?

2、隔壁邻居给儿子买媳妇的行为,构成什么罪名?

“人贩子,肯定是构成拐卖妇女儿童罪的既遂了,这没什么悬念。”说话的是陈梦琴,她自己就讲了几年的司法考试了,只是这两年升任公大校长后的那段时间里,行政性的事务繁忙,才停了直播课程,她自认为自己见过各式各样的司法考试,她看过的题比很多年轻老师看到过的字都多。不过,像当事人被拐卖到自己老家这种稀奇案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是啊。”薛深应了一句,很多人对拐卖妇女儿童罪这个罪名有一种错误认知,总觉得妇女被卖出去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才构成既遂,实际上不是。像是拐骗、绑架、收买、贩卖、接送、中转这六种由刑法规定出来的犯罪行为,触犯任何一条,都是构成犯罪既遂的。

“但是隔壁邻居是构成犯罪未遂,还是构成犯罪中止,倒是有待商榷。”陈梦琴陷入了沉思,眸子里难掩意外,没想到薛深能把问题引到这个方向上。

“什么题?我看看?”名字叫赵宽的老教授,走了过来,他曾在国际法院担任过大法官,退休后是一名颇有才华的翻译,精通二十多门外语,甚至连各个国家不同地区的方言都知晓一二,赵宽是薛深研究生导师的老朋友了,薛深毕业后逢年过节的去导师家拜访,赵宽有时候也来,一来二去他和薛深也算是熟悉了。

主动开口,站到陈梦琴电脑旁边看薛深出的题目的人,就是赵宽。

另外一个叫吕品的,曾在京大法学院任副院长,现在职位也不低,在京大几十周年校庆等大型活动里,吕品是作为优秀校友出席的,在校庆活动上,与薛深见过。

人在一个圈子里混得层次越高,同层次的人就会变得越来越少。而人要是混到了某一个阶段,甚至不需要特意联系,特意引荐,兜兜转转,自然而然地就遇到了。

这些人,大多都是律政世家出来的,薛深一直知道他们的家境和背景很不错,但是究竟好到了什么程度,薛深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他初次见到这些人的时候,还只是个在京大读书的学生,那时候他忙得昏天黑地,不眠不休地做兼职赚钱,根本没考虑过这些事情。

毕业后他进了君Z工作,在同龄人眼里,他算是很出色的存在,无论是专业能力还是人脉关系,都远远地超出了同龄人一大截。

要是换了以前,薛深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后他会和陈梦琴、赵宽还有吕品等这种层次的人出现在同一个司法考试命题组里,甚至是能同桌吃饭,一起坐下来喝喝茶,他们的关系没到那个份上,他的实力和能力也还没有强大到得到这些人的认可,有时候连薛深都不得不感慨,他为了进司法考试命题组,而选择放弃了继续在深厚讲课,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人生的际遇,也确实是奇妙。

认识薛深的,薛深认识的,都围过来看薛深出的题。

薛深出的题也确实很有趣,要是不说这是法考题,说是单口相声,都有人信。

他出的题是这样的……

1、张三开了一家动物园,告知游客可以花二十块钱买一只鸡来投喂老虎,李四得知后每天去动物园里买一只鸡,三个月后成功地开了一家养鸡场。张三怀恨在心,三个月后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张三在屋里点燃几根敬神用的香,跪在地上一边画圈圈一边生吃一整只大公鸡,并且坐北朝南连磕二十个响头,还将一张画有人形和写有李四名字的符纸烧毁,祈求阎王爷收走李四。第二天,李四死了,死于心脏病。

请问:如何用刑法评价张三和李四的行为?

2、张三手持匕首去银行抢劫,刚闯进银行大厅,突然被李四抬手一个大逼兜打得晕头转向。李四拎着一把砍柴的大砍刀跟在张三身后狂追不止,但事后证明李四是一个精神病人,根本不是为了帮助银行保安对付抢银行的人,只是因为见了刀就兴奋,有金属兴奋症才会追着张三狂砍。张三被逼到一个死胡同里,迫于无奈和李四对打,并且把李四打到重伤。

请问:如何用刑法评价张三和李四的行为?

番外一:命题人(3)

3、张三欲杀死其仇人李四,持刀砍了李四八刀,李四重伤昏迷。张三以为李四已经死了,遂离开,走后不久有些后悔了,就重新折返回去,看到李四生命里极其顽强,还活着,张三叹了口气,开车送李四去医院。结果,在去医院的路上,张三的车被天空中掉落下来的陨石给砸了,李四坐在车里,被陨石砸中脑袋当场死亡。

问:如何用刑法评价张三的行为?张三构成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还是过失致人死亡,或者是无罪?

“……”

在场的都是搞学术的人,学术圈子多少比律政圈子单纯点,还是比较敬佩有才华有能力的人,既然薛深展现出了自己的能力,陈梦琴心里对他这个“走后门进来的人”成见没那么深了,“这题出的真不错。”

给司法考试出题,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难处在于,要在有限的题目数量里,包含考纲里提到的大多数知识点。简单则在于,脱离实际,司法考试的题目大多是由出题人根据现实改编的,但是以刑法题目为例,省略了很多现实中刑事案件该有的证据和细节,只是考查学生对刑法理论模型的掌握。

吕品却不大服薛深,指着丑女被拐卖那道题,“你这不是搞性别对立吗?薛老师,你是一个学者,一位出题人,我们命题组怎么能把厌女的情绪带进题里?”

“在我眼中,刑法题里只有受害者和犯罪嫌疑人,没有男性和女性之分。如果硬要区分,那应该就是拐卖妇女儿童罪这一罪名的犯罪对象不能是成年男性吧,所以我也不能拿男性来举例子。”薛深不卑不亢,既不因为吕品比他的地位和年龄都高了一大截就刻意讨好追捧,也不会因为对方明显找茬就硬邦邦地怼回去,说完了还不忘再说上一句:“我要是厌女,我就不会顶着巨大压力,去接王婉容和沈语的案子了。”

众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都是法律圈的人,像薛深接过的这种大案,也算是大瓜,在法律圈传播的速度并不慢,像是陈梦琴等人还特意在庭审直播网上观看了薛深开庭的直播。

沉默片刻过后,吕品扯了扯嘴角,语气不大好,又问:“我听说,薛老师打了这么多场官司,从来没失败过,开直播讲过那么多次法考课程,从来没被法考题目难住过,今天有幸和薛深老师一起进了司法考试命题组,我倒是要考考薛老师。”

“请讲。”薛深挺淡定的。比起背后耍阴招的人,吕品这种把不满都直接摆在明面上的人,也算是真君子了。

“丑女因为嫁不出去,希望自己被拐卖,结果没想到有一天真的被拐卖了。这道题目,如果我设置成一道二十分的论述题,让你围绕这道题增设几个民法问题,你要怎么出题?”

陈梦琴和薛深离得近,就和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心提醒道:“老吕性子固执刻板,对学术严谨性要求很高,你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想办法岔过去吧,这个问题,答不好比不回答更麻烦。”

吕品性子刻板这一点,薛深倒是看出来了,他还想起一桩事情。以前吕品在京大法学院教课,大学生上课,都有在老师面前刷脸以求期末高分的习惯,那吕品下课后,就有学生捧着一盒水果或者是一杯不怎么便宜的咖啡来找吕品请教问题,换作是别的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稍微推辞一下也就收下了,就算不收也只是让学生拿回去,说不要来这一套。

而吕品则不同,敢给他送礼的,他打开手机备忘录就过去记学生的名字和学院学号,到后来,敢求他开后门的学生,期末成绩全部都不及格,要被抓补考,连辅导员去求情都没用。

薛深失笑,感激地朝陈校长一瞥,点头示意,然后,他看向吕品,开口:“我可以在拐卖妇女儿童的这道题的题干里,添加三个民法问题。”

“好啊,你说说看。”吕品挑挑眉,就差没直接在脸上写着不信任了,但薛深也没指望能在初次见面就扭转吕品对他的固有印象。

薛深清了清嗓子,对答如流地开口讲道:

“这道题原有的问题是,绑匪构成绑架罪还是拐卖妇女儿童罪,中止,既遂,还是未遂?”

“而我打算添加的三个民法问题――”

“第一题,绑匪把车钥匙扔给女人能否视作赠与?”

“第二题,女人能否取得该车辆的合法所有权?”

“第三题,如果绑匪丢弃车辆而去,女人能否通过先占的方式取得车辆所有权?”

吕品:“……”

两人对掐的第一个回合。

薛深胜。

一直等到中午,吕品还对薛深爱答不理的。倒是他们中午坐电梯下楼吃饭的时候,一行人刚从电梯间里出来,一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保洁阿姨,不小心撞到了吕品身上,保洁员手里的水桶打翻,脏水把薛深等几个人的鞋子都弄脏了,裤脚也湿了一大块。

陈梦琴见那保洁阿姨满脸惊慌,哑然,刚想开口打个圆场,却见保洁员先说话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们都是电视上才能见到的大人物,也不是小气的人,应该,应该不会和我计较的吧。”

陈梦琴眉头蹙了蹙。

她发善心不想计较是一回事,可是别人拿着她的善心道德绑架她,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不管她再怎么气,几个五六十岁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总不好和一个保洁斤斤计较,事情要是闹大了,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谢谢,谢谢你们,你们收入那么高,就别和我计较了,就当是捐款扶贫了。”保洁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桶,起身时不小心又踩到了陈梦琴的脚,疼得她踉跄了下。

“等一下。”

薛深叫住转身要走的保洁,“给陈校长道歉,你踩到她脚了。”

“年轻人,你怎么这么小气?”

薛深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给陈梦琴,又转过头,“你这么大气,那今年三月份你替我补税吧。”像他们做直播,直播间收入过高,每年三月份对上一年收入进行汇算清缴的时候,是要按照税法规定,进行补税的。

吕品接了一句,“是啊,薛老师做直播很赚钱,光是补税的钱,也得大几百万了。”

薛深莞尔,又说:“还有啊,为什么收入高就不能跟你计较?我的钱也是凭劳动力赚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至于捐款扶贫,对不起,如果这个扶贫对象是你,那我不扶,我为富不仁行了吧?”

吕品看了薛深一眼,眼里的排斥和抵触没那么重了。

饭前。

吕品主动提出去帮大家买果汁,还问了薛深喜欢喝什么,他把薛深要的果汁递给他,轻松道:“都研究了一上午的司法考试了,咱们聊点轻松的,聊聊八卦吧。薛老师,你这嘴怎么那么刁钻?”这话是善意的,吕品以前真遇到过不少道德绑架的人,但是碍于他的身份,有时候得维持面上的矜持,不得不粉饰太平,可是谁也不可能对道德绑架真的无所谓。

陈梦琴也说:“是啊,原本真没想让她赔钱,”像他们这种人,保洁一个月的工资真未必有他们一件衣服贵,“可是她的态度太嚣张了,好像我们不追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让人有些不舒服,薛深啊,今天多亏你在,你这嘴够厉害的。”

“可能是遗传吧,这得多亏了我妈,”薛深细想了下,表情有些苦恼,“我九岁那年因为不想打针,自己骑自行车骑了五十多公里,跑去了外省的表舅家,路上被人给绑架了,问我妈要五十万赎金,我妈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愣是把五十万给砍价砍到了两万一千块。”

陈梦琴:“……”

吕品:“……”

赵宽:“……”

三个大教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一直没说话的赵宽随手刷着手机,却突然在热搜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薛深。

“薛深,”赵宽抬头,把手机递到薛深面前,“有个跟你同名同姓的人,因为抄袭上热搜了。”赵宽没多想,甚至压根不觉得热搜上这人是薛深,法律圈的人,又不是什么娱乐明星,哪儿那么容易被挂到热搜上?

听到赵宽的话,薛深心里咯噔一声,伸手接过赵宽的手机,就看到――

#薛深 抄袭#

番外一:命题人(4)

薛深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这个因为抄袭上热搜的人,其实不是和我同名同姓,这就是我。”

身为一名法律人,总是和娱乐圈明星抢热搜,薛深表示他很抱歉。

几个老教授面面相觑:

“就你?抄袭上热搜??”

“我倒是宁愿相信,你因为怼天怼地怼空气上热搜。”

“或者,因为过分缺德上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