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若是一直卡下去,便会泯然众人。
但是,这件事发生在赵灵妃身上,太清府的府生们便不敢轻易断言,甚至连幸灾乐祸的想法都没有多少。
也就晚了半年而已,也没多少,她现在连十八岁都没有到呢,再看看吧。
众人选择默默观望……
此时。
南辞精舍的坊门旁,桌案后。
几位女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眼神莫名。
沉默了一会,其中,一位头顶挽了一个高髻的女官轻咳一声,脸上继续恢复了恰当的微笑,看了眼身前这位“赵灵妃的夫君”,歉意道:
“抱歉,公子,清涟轩的主人吩咐过,除了一些特定的人外,其他人她并不见,所以现在我们也不好意思擅自去打扰她……实在是抱歉。”
赵戎皱眉,想了想,“其实我就是特定的人,要不你们去问……唔唔……放开……唔唔……玉树兄,你干嘛?放……放开手……”
他开口说道一半,就被后方某人猛地捂嘴,往后拖去,回头一看,是范玉树。
刚刚从懵圈中回过神来的范玉树无视赵戎的呼喊,一边抱着他往后撤,一边冲高髻女官道:
“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是他的好友,不久前陪我喝酒时,不小心喝多了,现在都还没醒呢,刚刚都是些酒后戏言,哈哈,姐姐们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这兄弟就是个痴人,一直暗恋着赵仙子,平日里闷在心里,像个闷葫芦,半天放不出个屁,结果现在一喝醉,什么胡话都跑出来,实在是失礼了,望姐姐们勿怪。”
说完,范玉树便把奋力挣扎的赵戎拖到了数十米外的拐角,脱离了众人的视野。
原地的众人见状,洒笑一声,都只当作是个饭后趣事,没有再理,去各忙各的了。
赵戎板着范玉树的手,挣扎着,话语断断续续:“放开……唔唔,我没有喝醉……唔唔……玉树兄,再这样我生气了!”
范玉树却没有理赵戎,他看了看周围,发现已经没有人再关注他们了,便松了口气,同时松开了手。
赵戎用力抹了抹嘴,呸呸几声,无语道:“你拦我干嘛?我找我娘子,这都不行?呸呸,你手上什么味道,怪怪的,呸呸呸……”
范玉树闻言,认真点了点头。
“行行行,她是你娘子,赵灵妃是你娘子,行了吧,不过你别这么张扬好不好?心里想想就行了,别当众说出来,晚上在梦里要做啥都行,白天就算了。”
言罢,他又叹气一声。
“唉,大师兄千叮咛万嘱咐,叫咱们要小心些,别丢晏先生和书院的脸,咱们不听他的,偷偷跑来南辞精舍也就算了,毕竟心爱之人就在这儿,我作为一个专情又深情的男子,实在是忍不住,也很正常。
可是你倒好……要不是我拦着你……唉,子瑜兄,事情若是被闹大了,就不是你丢面子这么简单了,咱们估计都要成为明日太清府的笑话,再严重些,若是赵灵妃真的出来了,人家正好又心情不好,听到你的非礼之言,说不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戎还在用力抹着嘴,表情愤愤不平,此时闻言,还想再说,不过看到范玉树的表情,他想了想,没再去解释。
范玉树以为是他的劝说起了作用,欣慰点头道:“能听进去了就好,子瑜兄也别太内疚,毕竟这不是及时悬崖勒马了,另外,刚刚我也有些失礼,向子瑜兄道个歉,咳咳,那个,我身上喷了些香水……”
赵戎睁眼,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狐疑的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同窗。
只见范玉树一身精心打扮的着装。
虽然同样是书院学子服,但他身上那些装饰品,一眼看去明显华贵异常,和赵戎简单的装扮成鲜明对比,特别是他腰间那枚的缕空玉葫芦,瞧着甚是非凡。
范玉树的皮囊卖相也确实不错,略带一些阴柔美,只是……
你一个大男人喷什么香抹什么粉?
很吓人的知不知道?
不过,赵戎又想到这位同窗似乎是来见他的未婚妻的,而且刚刚听到的他那语气……
赵戎便也理解了些,安心下来。
他点了点头,“没事,不过玉树兄这习惯确实有些独特。”
说完,赵戎取出清水,漱了下口,之后又整理了下衣冠,重新向南辞精舍大门走去。
“喂喂,子瑜兄,你还去干啥?”
“既然面见不了,和玉树兄一样,送封信总行吧?”
“额,这倒是可以……等等……”
范玉树头点到一半,忽的一怔,气道:
“子瑜兄,你,你怎能如此,之前哪里是刚见到我,明明就是在后面偷看!”
他急忙追了上去。
赵戎嘴角一勾,误会本公子也是舔狗?
没事,咱俩谁也别笑话谁。
他重新来到女官们面前,顶着众人再次看来的目光,也不觉得尴尬,掏出一封信,递给那位高髻女官。
“麻烦送给赵灵妃。”
高髻女官微笑接过,“不麻烦。”
言罢,她走到一旁,取出一只锦盒,盒盖上写着清涟轩三字,高髻女官打开一瞧,发现里面已经装满了信件,她摇了摇头,又从桌下取出了几只类似的锦盒,里面却又都装满了信件或物品。
赵戎原本准备回头离去,结果余光瞟到这一幕,眼皮猛地跳了跳。
好你个娘子,夫君不在,竟然收到了送多情书和礼物……不过,倒还挺乖的,至少都放在这儿没取走。
某只醋坛子又酸又欣慰。
忽然,高髻女官终于找到了一个只装满了一半的锦盒,将赵戎的信件放入其中。
赵戎见状微微叹口气,也不知道这信能不能送到,不过目前没办法,还是明日再来看看吧,实在不行,就得想别的方法了。
唉,话说,见个娘子,怎么这么难?等“抓”到了青君,以后再也不能放她走了……
如此想着,赵戎便转身和后方等待他的范玉树一起离去了。
在赵戎二人走后,大约过了一刻钟。
南辞精舍的门内缓缓走出一道倩影。
女子身姿高挑,木簪盘发,秋水长眸。
正是赵灵妃。
从她身旁经过之人,大多都不时的偏目看她。
赵灵妃早已习以为常,她目不斜视的走出大门,突然向左拐去,脚步微促的走向女官们所在的桌子。
来到桌前,她礼貌问道:“请问有没有寄来的家书?”
女官们对视一眼,说来也怪。这段时日,这位赵姑娘每日都会来问这个问题。
女官回道:“今日也没有。”
赵灵妃眼神不易察觉的微微黯淡,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赵姑娘,近日又送来了很多给你的信件,不过不是你吩咐的东城青莲居的家书,你要不要带走。”
说完,一位女官将那些锦盒取出,放在桌上,还打开了盒子,向赵灵妃出示。
赵灵妃脚步一停,随意转身,瞧了眼盒内。
往日里,这些无聊的东西都是芊儿处理的,不过现在芊儿不在,话说,以前芊儿都是把它们扔哪的?
赵灵妃想了想,微微摇头,不再去管这些信,直接转身离去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等你
第二日清晨。
赵戎推开房门,洗漱一番后,准备再次出门。
今日上午有晏先生的课,等会还要跟着师兄们一起晨读,他特意起早些了床,想再去南辞精舍看看。
吱呀——
院子内的另一间房门被人推开,范玉树探出个头,睡眼朦胧,“子瑜,你要去哪?”
赵戎回头,面无表情道:“呼吸新鲜空气。”
范玉树精神一振,点头道:“呼吸新鲜空气好啊,等等我,一起去。”
赵戎瞥嘴。
这货昨日还相互不熟之前,感觉他还是个靠谱、沉稳的家伙。
结果在经历昨天傍晚那场“战友情”后,互相都知道了对方的一些小秘密,便也话语随意了起来。
他昨夜更是被范玉树拉着一起在院子里喝酒,席间好是听了一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美好故事。
嗯,没错,范玉树与那个叫叶兰芝的女府生也是青梅竹马,两家人代代世交,还是指腹为婚的那种。
如果他没吹牛的话。
“这么巧?我与青君也是。”赵戎当时随口接了句。
不过却引来了范玉树的一声叹息,他放下酒壶,仰头四十五度角望月,嘴角噙笑,眼神痴痴。
“唉,子瑜啊子瑜,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些都是羡慕不来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桃叶街,两小无嫌猜……我与兰芝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赵戎扬眉,瞧了瞧月亮,又瞧了瞧他,想了想,还是没有问这么般配怎么还没“十四成君妇”呢?还挂着顶未婚妻的帽子……
范玉树唤了句稍等后,便回屋洗漱,之后又是一番墨迹,赵戎早知如此,无奈的在门外催促了好几声,范玉树才神清气爽的施施然出门,打扮的很是骚包。
赵戎隔着三米都能闻到香味……
之后。
二人很有默契的来到了南辞精舍呼吸新鲜空气。
不过赵戎注定要失望,他观察一番后,发现昨日递去的信依旧在锦盒内,甚至上面还多了一封不知那个牲口送来的信。
而范玉树的信,则已经不见,想比是被送到了叶芝兰手里。
赵戎叹气一声。
范玉树喜笑颜开,一口一个喊着那些门外的女官叫姐姐,甚至还掏出了些瞧着就价值不低的“小物件”,递了过去,不过却被对方婉拒了。
他回过头来,瞧见了赵戎表情,连忙收敛笑意,咳嗽一声,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了拍赵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子瑜啊,你已经是个很优秀的男子了,不过和我还差那么一丢丢,主要是细节方面,要不,回去你试试我的这种香水?”
赵戎没好气道:“滚蛋。”
随后二人离去,今日上午晏先生有课,他们要在一旁倾听、做事,估计又要一阵忙碌。
……
东城,梧桐街。
赵灵妃在青莲居住了一夜,早晨,再次仔细叮嘱了一番昆叔和小白叔后,便匆忙离开了。
她黛眉蹙起,眼睑微垂,目光无视周围一个个路人,缓步走在街上。
自从那夜与那人短暂分开后,这些时日以来,赵灵妃经常走神。
芊儿不在,她一个人住在清涟轩。
有时候清晨去打水,在某棵树下,她会走着走着忽然停步,臻首微垂,偷瞧着桶内清澈水面上那张嘴角翘起的容颜。
有时候午后小憩,自然醒来,她会揉揉眼,之后便双手托着腮,贝齿轻咬一根小拇指,呆呆的看着窗前的翠绿盆栽。
有时候半夜打坐,她会轻轻睁开眼,左右看一看空旷无声的屋内,之后,悄悄的去取出那些早已被封存以为再也不会打开的关于某人的物件,小心翼翼的拿起,像只小猫咪一样眯着眼在月光下仔细端详着。
这些都是与那人分开后,起初的时候。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赵灵妃的柳眉便开始时常轻皱,在清涟轩修炼时,总是下意识的去看窗外。
有时候院门前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闭目修行的她会红唇轻抿,心神被吸引过去,最后发现只是路人,便又会削肩一松,可等待下一次脚步声再来,削肩便又会忽地一提。
之后,每次托腮发呆时,她还会渐渐鼓嘴,长眸微眯,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如此这般,越到后来,本来性子冷清的她便越是静不下来,慢慢变的魂不守舍起来。
你怎么还不来寻我?
你怎能这般讨厌?
你别来了……你,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赵灵妃渐渐的开始想起那人便目光哀怨。